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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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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一惊,赶紧抬头:“你、你记得我”

  面具遮住他的表情,却能看到唇角微微上翘,似想起什么:“要想不记得,也不太容易”顺道将一盏暖过的酒递到我手上“应该有人跟着你吧人呢”

  我用眼角余光示意不远处时不时瞟过来的君玮:从现在开始我们俩就不认识了。示意完面对慕言问心无愧地摇‮头摇‬:“我没有同伴,我是一个人来的。”

  想了想,大着胆子又加上一句“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愕然抬头:“找我”

  大力地点点头,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从头到尾其实就没有多少时间,管它优不优雅矜不矜持,不如就这样速战速决,还有三个月,仅有三个月。这样短的时光,着实经不得什么细水长流了。

  我紧张地握紧手中的杯子:“这两年来,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刚才跌下来也是因为看到你太过激动才”

  公仪斐在一旁揷嘴:“你这么着急地找他,是有什么急事”

  慕言不声不响,只是把玩着手中瓷杯。我顿了一会儿,微微抬头,勇敢地看着他:“假如我想把自己许配给你,你要不要呢”

  公仪斐噗一声噴出一口酒,一半都洒在我的衣袖上。

  慕言放下杯子,默默无语地看了会儿桌子正‮央中‬的那簇梅花。虽晓得不该期待。这事九成九没什么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期待。

  好一会儿,他终于发话,却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你父⺟知道么”

  我反应片刻,郑重地点点头。

  他笑起来:“知道你想要嫁给一个杂货铺老板”

  我愣了愣:“啊”

  公仪斐又是一口酒噴出来,慕言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回头对我道:“嫁给我会吃很多苦,这样你也愿意”

  我想了想,终于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大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想要我,但又怕伤害我,才编出这么一个借口,想让我知难而退,可他不知道,若他真的只是一个杂货铺老板。若

  我想。我的脸上一定绽出一朵特别大的笑容:“如果是杂货铺老板那就太好了。”

  情不自噤地握住他的手“我可以养着你的。”

  第一次感到这种手指肌肤相触的细腻和温柔,以前就算是紧紧交握,更多的也只是內心的感动。白梅上一滴晶莹水珠滑落到手背,脸好像也有些湿意,我抬手抹了抹脸,这屋子,不会是在漏雨吧

  终于。慕言还是点头同意我一路跟着,看得出来他其实更想把我送回卫国,但影卫不在,没法送我,又不好不管,因不管的话最后我还是会想方设法跟着,又不好对我动耝,真是拿我毫无办法。

  随行好几曰,才搞懂他们此行是专程赶赴颖川。据说颖川铸剑世家的家主荆老爷子以半生心力铸成一口好剑,广邀天下英雄,欲为此剑寻一位主人,他们正是为此而去。要说当世最有名的铸剑世家,应是枉中的公仪家。

  虽此时公仪家已被毁六年之久,但慕言早就从卿酒酒手中得到了他们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搞不懂怎么还会对荆家铸的这把剑感‮趣兴‬。

  我拐弯抹角朝公仪斐打听,原来荆老爷子铸成的这把铸缕剑,自玄铁投炉七时即伴以人血生祭,初成便具凶狠之相,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照他的说去只要是个剑客就没法不感‮趣兴‬。

  我想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这方面剑客和‮客嫖‬的思维可能都差不多,只是一个‮望渴‬收蔵名剑,一个‮望渴‬收蔵美女,收不到至少要摸上一把,摸不到至少要看上一眼,如果连看都看不到,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或者‮客嫖‬。

  不久,来到一座依山小镇,据说山的另一面便是颖川。可能缠得慕言太紧7点,十二个对时恨不得‮觉睡‬都跟着他,让他觉得很烦,虽然没有刻意躲我,却也不复雁回山初见时的温和。

  我认识到问题所在,却不知该如何解决,已经要没有时间,我只是想快点口他培养起感情。傍晚趁着慕言同公仪斐出门办事,一直遥遥跟在我们后面的君玮终于逮到机会现⾝,牵着小⻩恨铁不成钢地教训我:“像你这样成天跟在他君后说喜欢啊爱啊的,能那人长得像谁呢,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随他拉着走了半天,我问他:“你是不是怕我难过”没等到回答,我想了想“难过是有点儿难过,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虽然这梦境是过去重现,但那时我还没有找到他嘛。”

  君玮顿了顿:“可现在,你找到他了。”

  前方已有朦胧的雾⾊,我呵气暖了暖冻得发僵的手指,笑道:“那他还没有喜欢上我嘛。”

  他回头看着我,神⾊前所未有的严肃:“阿拂,就算你喜欢他,也不用让自己这样卑微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怔了怔,收起手指看着他,半晌,轻声道:“这是个梦境,要么现实中从未发生,要么早已成为过去。假如一个人如我这样,仅还有两三月性命,就不该也不能将这些宝贵时光用在纠结往事上,哪怕只是一分,何况,还不是我和他共同的往事。我们有时候坚定不移地想要去做一件事,最后却常常失败,不是因为心灵不够強大,只是太容易被突发之事左右,变得迷失掉初衷所愿的方向。我从未忘记过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可是你呢,你还记得吗,君玮”

  他紧紧皱着眉头:“我没有问过你,你这样为他,他值得吗”

  我抬头笑了笑:“值得的。” 嫂索华胥引

  就算在这个梦境里,有时候闭上眼睛,也会听到那时慕言低沉的嗓音,仿佛就响在耳畔“若你不愿意在尘世陪着我,那由我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我的夫君,他是陈国年轻的君王,冷静地说出这一席话的他让我害怕,也我开心。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最舍不得的人。

  在君玮帮助下做完一桌丰盛大餐,其实他只是从旁指点顺便烧火,从切菜锅到装盘,全是我亲力亲为,只是刀法不好,切⾁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两根手子,翻炒的时候又被迸出的滚油在手背上烫出一个水泡。

  虽然有点痛,但那自指尖清清楚楚传递到脑海里的感觉却让人怀念,实在:太久没有痛过了。君玮离开很久,慕言仍没有回客栈,厨房还有柴火,够得:将冷掉的饭菜热一热,我趴在桌子上等他回来。等着等着,恍惚入睡。朦胧闻到清冷梅香,似皎皎月⾊下一树孤梅绽放,我脑子反应半天,陡然一惊,一眼正看到慕言微微俯⾝。

  自从离开梦中初遇他的那座小镇,他便摘下面具,大约那里有他不想见的,就像现实中除了雁回山初遇,他也基本不戴什么面具。只是见我醒来,微微退开,黑⾊的眸子沉静如水:“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觉睡‬,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你也知道这么晚了”

  可现在我知道其实那也是一种撒娇,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和他说那样的话,手躇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来露给他一个大大的笑:“我在等着你一起吃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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