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为生计寒夜受苦楚
第十一回 为生计寒夜受苦楚
诗曰:
夜一夫百世思,弃旧怜新情倍深;
东边⽇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且说那张少卿之女张云容喜被程奉治愈,遂结为百年秦晋之好,云容姐小百感集,深谢那仙女为媒,不噤道:“几乎被他坏了我名声。却也亏他救我一命。成就我两人姻缘,还逢做个恩人了。”
程奉道:“他是个仙女,恩与怨总挂不在心上,只是我和你合该做夫,遇得此等仙缘称心満意。但愧小生不才,有屈了姐小⾝。”
云容姐小道:“夫之间,不要如此说,说我是垂死之人,你起死回生的大恩,正该修⾝奉侍夫君,妾无所恨矣!”
那程奉一班儿同伴,见说他赘在张少卿家了,多各不知其由,唯有夏良策曾见程奉所说着张姐小的话,后来道是妖魁的假托,而今见真个做了女婿,也不明⽩他备细。
夏良策来与程奉庆喜,私下细问由,程奉瞒起用草生瘌一段话,只说道:“前⽇假托张姐小的,是大别山狐精,后被夏兄耝布⽩面之计,逢寻踪迹,认出真形,他赠此药草,教小弟去医好张姐小,就有姻缘之份。小弟今⽇之事,皆狐精之力也。”
众人见说,多称奇道:“一向称兄为程附马,今仁兄在马口地方作客,住在张口溪后,竟为张少卿家之婿,可知也是天意,生出这狐精来,成就此一段姻缘。驸马之称,便是前谑了。”
自此,二人如鱼得⽔,天长⽇久,程奉感觉⾝为男儿,应有所成就,不应这般儿女情长。
遂辞了子丈人,归家与兄程建携了数千金,到辽地方为商,贩卖人参松子、绍⽪、车珠之类,往来数年,但到处必定失了便宜,耗折了资本,再没一番做得着。
徽人因是专重那做商的,所以凡是商人归家,外面宗族朋友,內里妾家属,只看你所得归来的利息多少为重轻。得利多的,尽皆爱敬起奉;得利少的,尽皆轻薄鄙笑,犹如读节求名的中与不中归来的光景一般。
程奉弟兄两人因是做折了本钱,怕归来受人笑话,羞惭流泪,无面目见江东⽗老,不思量还乡去了。
那徽州有一般做大商贾的,在辽开着大铺子,程奉兄弟因是平⽇是惯做商的,于帐目出⼊,盘算本利,这些本事,是商贾家最用得着的。
他兄弟自无本钱,就有人出些束修,请下了他专掌帐目。徽州人称为二朝奉。兄弟商人,⽇里只在铺內掌帐,晚间却在自赁的下处歇宿。
那下处一共两间,兄各位一间,只相隔申间一垛板壁,住在里头,就如客店一般狭隘,有甚快活?也是没奈何了,勉強度⽇。
程奉一头经商,一头往来与张家,少不得与云容相几⽇。
如此过了数年,那年是戊寅年秋间了,边方地上,天气早寒,一⽇晚间暴作,程奉与兄各自在一间房上,拥被在,想要就枕。
因是寒气通人,程奉未能成寐,翻来覆去,不觉思家乡起来。只得重复穿了⾐服,坐在里唉叹数声,自想如此凄凉情景,不如早死了倒⼲净。
此时灯烛已灭,又无月亮,正在黑暗之中苦挨着寒冷。忽地一室之中,豁然明朗,照耀如同⽩⽇,室中器物之类,纤毫可见。
程奉心里疑惑,又觉异香扑鼻,氤氲満室,毫无风雨之声,顿然和暖,如江南二三月的气候来。
程奉越加惊愕,自想道:“莫非在梦境中?”不免走出外边,看看是如何。他原披⾐服在⾝上的,亟跳下来,走到门边开出去看,只见外边风雨,寒冷得不可当。慌忙奔了进来,才把门关上,又是先前光景,満室明朗,别一般境界。
程奉道:“此必是怪异。”心里慌怕,不敢移动脚步,只在上⾼声大叫,其兄段建止隔一层壁,随你喊破了喉咙,莫想答应一声。
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