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这日清晨是非多【4000】
韩淑慧一直都知道,顾清欢有一处人私房产坐落在心宿路上,但特意经过还是第一次。
陆子初接连好几曰频繁往来心宿路,她有所耳闻,儿子为了见顾笙,不惜每天和媒体打起了游击战。
有时陈煜掩护,有时自己开车,颇费心思。
韩淑慧听到这样的讯息,多是无动于衷,有条不紊的坐在藤椅上修剪花枝,心事稍定,花瓶里的花错落有致,喜人的很。
已派人关注了顾笙好几曰,知道她早市时会挑选新鲜水果,司机载着韩淑慧开车过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顾笙膛。
很少有人能够拥有像她那样浓郁的长发,漂亮吗?说句中肯的话,还是很漂亮的,气质温婉素雅,站在拥挤的人群当中,也不见她面露浮躁,倒是沉静的很,和周围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韩淑慧闭上了眼睛,某一段时期內,她早已对顾笙放下了成见,那个孩子每每触及,心存柔和温暖,但多年后的今天,顾笙已不能让她心平气和。说句悲凉的话,此时非彼时镰。
韩淑慧示意助理下车,助理跟随她多年,由她出面,韩淑慧没什么可担心的。
助理名字叫穆婉蓉,下了车先是站在人群外围,等了一会儿,见阿笙买了水果往回走,这才走到顾笙⾝边,兴许是在韩淑慧⾝边做事久了,穆婉蓉说起话来单刀直入,并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您好,我是穆婉蓉,韩女士助理,她在事务所想见您一面。”
这位穆婉蓉办事倒也老练,虽说陆昌平在T市赫赫有名,但韩家人一个比一个心气⾼,就连韩淑慧也不愿意成为陆昌平的附属物,比起人人羡之慕之的“陆太太”她更希望别人唤她一声“韩所长”
对于韩淑慧,抛开她的⾝份不谈,阿笙对她心存佩服,在外是女強人,在家里对陆昌平照顾有加,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韩淑慧⾝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先前在韩家碰面,韩淑慧就曾说过,菗时间的话,两人应该见一见。这一面,阿笙自知躲不掉,所以穆婉蓉请她前往建筑设计事务所的时候,她并没有很意外。
在车上给顾城打了电话,没有多说,只说会晚些回去,让他们吃早餐的时候不用等她。
陆氏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但韩淑慧的办公大楼却是她自己一手创建的,阿笙跟在穆婉蓉⾝后,奇怪这一路竟没遇到任何人,就算没到上班时间,但一个人也见不到似乎就太说不过去了。
“刚赶往一项比较大的设计方案,事务所员工今天全体休假。”穆婉蓉眼尖,似是看出阿笙疑惑,在前头带路时,主动解释起来。
⾝后没有回音,穆婉蓉回头看她,只见顾笙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她又怎知顾笙的想法。
顾笙在想,得幸是休假了,她和韩淑慧谈的是私事,如果刻意弄这么大的阵仗,就太大题小做了。
穆婉蓉却在想,能让韩淑慧亲自约见的人,又怎是泛泛之辈?所以一路上她偷偷查看了顾笙许久,这女孩太寂静无声,会让人觉得很良善。
穆婉蓉在办公室门前止步,敲了敲门,方才进去,阿笙出于礼貌在外面等着,过了片刻穆婉蓉走出来对阿笙说:“顾姐小,我们所长请您进去。”
阿笙早就获知,陆家人很有品味,韩淑慧的办公室称不上奢华气派,但里面却摆満了各种建筑模型,一栋栋精致牢固的房子,美轮美奂,最出彩的要数韩淑慧的奖杯,各种建筑大奖,并排摆放着,昭显着眼前这位中年女人并非上流富太太,比起金玉其外,更重要的是內有乾坤。
韩淑慧正在翻看文件,见阿笙进来,指了指沙发,阿笙入座没多久,穆婉蓉就端来了两杯咖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离开。
片刻后,韩淑慧走过来,坐在阿笙对面,并不急着说话,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不动声⾊的看着阿笙,似乎在观察她,又似乎是在斟酌她该怎么开始今天的谈话。
韩淑慧不说话的时候,阿笙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垂眸看着咖啡杯,态度不急不躁,因为她是陆子初的⺟亲,所以不管历经多少年,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恭谦都将一如往昔。
韩淑慧眸⾊里有复杂情绪划过,嘴角牵起,终于还是开了口:“如果子初不是我儿子,看到这样一个你,我是很喜欢的。”
阿笙微愣,抬眸看向韩淑慧,从韩淑慧嘴里说出这番话,让她感到很意外。
有笑意浮上韩淑慧的嘴角:“是不是觉得我跟你说的都是场面话?”
阿笙睫⽑颤了一下,摇了头摇。
韩淑慧放下咖啡杯,靠着沙发背,似是陷入了回忆里:“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很小,不过十八、九岁,正值好年华,眼神⼲净,站在太阳下,仿佛一朵轻柔,惹人呵护的小花。那画面美丽的像是一幅画,不管是子初,还是韩愈,如果看到那样一个你,不忍错过那份美好,心跳慢了好几拍,有过心动,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为你们还很年轻,闭眼瞬间,随时都能入梦。
tang”
韩淑慧声音柔和,没有拿大家长的架子,从一开始就逼迫阿笙离开陆子初,至少她很平静,似乎邀阿笙过来,只是为了叙述那些陈年旧事,但阿笙知道,这样的平静无波注定维持不了太久。
果然…
“07年之前,我确实有想过,如果你嫁给子初,我想⾝为婆婆我会好好待你的。”说到这里,韩淑慧笑了笑,隐隐自嘲,话锋一转,意思转瞬变了味:“谁又能想到,一别经年,你早已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阿笙抬眸对上韩淑慧的眸子:“我和韩愈会离婚的。”
“离婚就能掩饰你结婚的事实吗?”韩淑慧挑了挑眉,问她:“阿笙,你嫁给的那个男人,你知道是谁吗?他是我侄子,是子初的表哥,兄弟俩因为你明争暗斗,你看了是什么滋味?”
“当初嫁给韩愈,我…”
阿笙的话被韩淑慧打断:“逼不得已?”
短短四个字,瞬间刺到了阿笙的痛处,当初那么举步维艰,但从韩淑慧口中道出却显得格外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阿笙没有接茬,想来自己的痛处,也只是自己的,至于旁人无非是心存动容,若是当成消遣,她怕是会心存悲凉。
韩淑慧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脊背,表情较之刚才严肃了许多:“子初曾跟我提过,说你父亲入狱,子初那时候又在国美出了事,你嫁给韩愈怕是逼不得已。民宅主人前一曰提出撤诉,或许跟你有关,你为我儿子所做的一切,我感激你,但是顾笙,⾝为一个⺟亲,我是自私的。如果你只是疯了,子初一心要娶你,我可以和他爸爸睁只眼闭只眼,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开心就好,但是顾笙…陆家不是小门小户,放在国內,子初要叫你一声嫂子,纵使你和韩愈离婚,你知道舆~论有多惊人吗?丑闻阴影会跟随子初一辈子,你希望人人背后戳着子初脊梁骨说他霸占兄嫂吗?”
阿笙听了她的话,低着头,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着:“子初不会在乎这些。”
“是啊,他不会在乎这些,但爱他的人却不能不在乎。”韩淑慧的声音终于开始有冷漠进驻,看着顾笙:“你扪心自问,你现如今能够给他什么?快乐?幸福?希望?”
阿笙不死心“我和他说好了,不谈过去,我们还年轻,就算没有过去,可我们还有现在和未来。”
韩淑慧笑了,表面却不露声⾊,缓缓开口:“不谈过去?有几个男人会那么大度,你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说不在乎,是宽你的心,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们彼此深爱过,没有男人会不在乎。”
阿笙⾝体微微颤抖,那双眸子里写着愕然和受伤;韩淑慧看着她惨白的脸⾊,突然有些不忍。
“顾笙,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将心比心,如果你是我,亲生儿子和兄嫂纠缠在一起,你能做到视若无睹吗?抱歉,对于你和子初,我无法鼓掌祝福。”
“阿姨,您说的话,我会认真想一想,至于离开子初…我无法丢下他第二次。”阿笙站起⾝,朝韩淑慧躬了下⾝:“谢谢您的咖啡,我先回去了。”
“子初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小时候但凡别人用过他的东西,最后归还给他,哪怕他再喜欢,也不会多看一眼。”韩淑慧在她⾝后说道:“他现在拿你当宝,但心里毕竟长了一颗毒瘤,也许他现在还没察觉到,但总有一天会因此和你心生芥蒂,厌弃你,疏离你。有美好回忆的时候,见好就收,给彼此留有一份念想不好吗?非要在现实中相互憎怨才満意吗?”
早就知道,这趟过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这样的言语之前有过心理预期,但韩淑慧说出口的瞬间,阿笙还是心思恍惚了,犹如一盆冷水沿头脚下,手脚一片冰凉。
阿笙离去的背影挺的很直,带着最后一丝骄傲,她知道韩淑慧在看她,怎能轻易被击垮?
穆婉蓉见顾笙从办公室走出来,原就白皙的脸庞比之前还要苍白,虽然不知道韩淑慧都同她讲了什么,但做事有始有终,便跟在她⾝后,对她说:“顾姐小,我送你回去吧!”
阿笙走了几步,才意识到穆婉蓉在同她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算是这个时候,她也没忘记最基本的礼貌:“不用了,出门打车,很方便。”
“您的水果。”穆婉蓉把阿笙之前购买的水果袋递到了她手里,小姑娘气⾊不太好。
“谢谢。”
…
街道花圃旁,阿笙扶着一棵落光叶子的花树,慢慢滑下⾝体,无法控制的呕吐起来,胃部痉~挛,冷汗沾湿了她的额头,就连后背也是汗湿一大片,那样的呕吐架势,似乎能把胆汁也给吐出来。
这一带都是T市知名的事务所,五花把门,充盈着T市,有会计事务所,物流事务所,律师事务所,探侦事务所等等,电视台好不容易约上了金牌律师楚楚,经过对方同意,余笑笑将会全天跟在楚楚⾝后,记录她的一曰工作和生活细
节。
余笑笑一大早就去了楚家,如今更是坐在楚楚的座驾內,陪她一同前往律师事务所,两人原本交谈甚欢,距离事务所没多远,楚楚忽然停下了座驾,打下车窗,余笑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位⾝材瘦削的女人,长发遮住了脸庞,有凛冽的风在她⾝旁吹过。
“认识?”余笑笑随口问道。
楚楚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虽说在这里看到顾笙有些奇怪,但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看到她,老实说心情是真的很不好。
“媒体呼之已久的韩太太,能不认识吗?”
余笑笑心里一惊,讶声道:“哪个韩太太?”
“啊?”楚楚侧眸看向余笑笑,似是后知后觉说错了话“我刚才有这么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