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见凌凌有些犹豫，杨岚航顿时有所领悟，看看手表说：“今天可能有点晚，改天吧。”

　　听他如此一说，凌凌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口而出说：“没关系，也不是很晚。”

　　随即，在杨岚航略有些异样和猜测的目光里，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非常有歧义，想要收回已经为时已晚，只好认命地跟着他上楼。

　　…

　　夜，独室，两盏香茶，一往情深。

　　即使没有计划过发生什么，也总会在一瞬的失神中，发生些什么。

　　她不知道那双修长的手怎么搭在她肩上，也不知道他滚烫的双如何印在她的耳后…

　　她只知道一股高电从她耳后贯通全身，她浑身一颤，不一声轻，依偎进他的怀中。

　　痴的吻，痴心的情，长隔多少日子期盼，今拥吻，才明白爱情真的不能容忍距离，一丝一毫的距离都不行…

　　之后，他的手抓住她的手按在沙发靠背上，指尖与指尖叉，扣在一起。这两双手，终于不必靠触摸键盘来表达情意了…

　　他倾身将她半在沙发上，越吻越，越吻越狂热。

　　凌凌渐渐感到口的压力越来越大，杨岚航急速的心跳着她的心跳。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清淡的气息充斥着，身体里熟悉的温暖和陌生的炙热织在一起，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眩晕。

　　她生涩地回应着他，双手再次环住他的颈项，虚软的身子一点点沿着沙发靠背滑下去，后脑枕到沙发的扶手的同时，身心毫无抵抗地沉沦…

　　“可以吗？”他的另一只手探到她的领口，含糊地问着。

　　她睁开眼，四目纠，他的目光一片浑浊，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让她怎么答？！

　　总不能说“可以，你继续吧。”

　　“不要…”她娇羞地别过红透的脸，颤声说。

　　面对这种事儿，哪个女人不是嘴里口口声声的“不要”心里偷偷地期待。只要男人霸道、强势一点，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偏偏某人接受的是西式教育，不太理解东方少女的矜持和羞怯。

　　一句“不要”杨岚航再不敢有丝毫逾越，用残存的一点理智自己收回放在她领口的手，坐正，端起冷透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茶。

　　周五下午，课题组例行的组内会议。

　　每逢组会，学生们必然提心吊胆，今更甚。因为不仅组内的老师都来了，连事务繁忙的周校长也到场了。

　　作为材料界的权威，周校长对待自己的学生十分严格。

　　他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刻，批评学生的话一句比一句无情。

　　看到每个学生都是提心吊胆上去，被批得的体无完肤才下来，凌凌终于明白自己毕业答辩不过的原因。

　　她倒霉的不是遇到杨岚航，而是遇到周校长！

　　轮到凌凌上去，她站在电脑前，偷偷看一眼杨岚航。

　　他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幻灯片的蓝光下，她的眼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她不再紧张，不再慌乱，一个字一个字讲述着她的课题，只对着他一个人讲。

　　讲完之后，有几个老师问了一些问题，她都一一回答。

　　其他人都问完了，周校长用手中的红外线笔指指幻灯片上的图片，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你为什么说你这层薄膜是多晶？从你的透结果看，它是单晶！”

　　权威不愧是权威，这个问题刚好是一周前她跟杨岚航讨论到十点多的问题。

　　“我认为这是一种伪单晶，因为…”她详细地说了她的观点。

　　谁知周校长毫不客气地说：“这只是你主观的猜测，实验结果才是最客观的！除非你拿出多晶的证据，否则你的结论就是错的！”

　　“我…”凌凌不敢顶撞周校长，更不敢班门斧。

　　她看向杨岚航，他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似曾相识的一幕，带她回到了多年前她被杨岚航问得哑口无言的那天。

　　她骂他变态，他却告诉她：“学生和老师各持己见，针锋相对的情况很正常。他否定你，代表他的观点，并不代表你要否定自己，是你对自己太没信心！”

　　是的，科学没有权威！

　　任何人都可以否定你，自己不能否定自己！

　　凌凌站直，目光坚定地看向周校长。“我相信我的结论是对的！”

　　“大逆不道”的话从凌凌口中说出，下面的老师各个面异色，学生有的惊讶，有的窃笑，而周校长严正以待的脸上并没有她所预想的难堪。

　　凌凌深口气，稳了稳悬空的魂魄，强装镇定地陈述她的理由…

　　二十分钟后，当她听到周校长说：“想法很好，需要再做些深入的分析，证实一下。”

　　凌凌怔住了，周校长认可了她的观点！？

　　她以为周校长至少该在课题组的师生面前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把她驳的无言以对…

　　可他没有，他转过身，问坐在他后面的杨岚航：“你怎么看？”

　　“理论上成立，还需要做些实验验证一下。”杨岚航说。

　　“做实验难度很大。”

　　凌凌大声说：“是很困难，但我做得到。”

　　杨岚航笑着对她点头，闪亮的眼眸似乎在对她说：你终于让我看见了我心目中的白凌凌！

　　她也终于懂了他的良苦用心，懂了出身不凡的杨岚航为何放弃奢华的生活，选择学术这条看似清苦的道路。

　　因为科学有着它独特的魅力，这片天地里，存在着两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字：公正！

　　现今社会的繁华背后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利益的最大化让人的急功近利变本加厉。

　　生存的法则教会了中国人如何为五斗米而折，没人寻求“公正”没人在乎一文不值的“骨气”？！

　　可是在学术界，你真的可以看到一方净土，一泉清！

　　这个世界里没有悬殊的身份地位差异，没有虚伪的曲意逢，更没有卑微的退让。只要你付出努力，你相信自己的理念，你坚持不懈，对方是校长也好，权威也好，都会尊重你。

　　因为科研的世界里，即使伟大如爱因斯坦，他也会尊重一样东西——事实！

　　…

　　凌凌在走下台之前，深深地向杨岚航鞠了一个躬！

　　假如这个世界没有杨岚航，她将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毕业，嫁人，过着朝九晚五，庸庸碌碌的生活。茫茫人海，她遇上了他，因为他，她领会到了工程材料的魅力，对科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兴趣和爱情一样，需要时间了解，去领悟。

　　等到读懂了，自然就有了兴趣。

　　只是科学不是有兴趣就足够的，想要做出点有价值的东西，还需要付出无人想象的心血…

　　…

　　夜深了，空旷的材料楼又剩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凌凌喜欢这样走在杨岚航的背后，因为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她眼中看到的是杨岚航；看着他的背影，她才会感觉到“永远有多远”的影子…

　　“凌凌？”他缓了脚步。“你为什么总走在我后面？”

　　“因为我喜欢你的背影。”

　　“背影？”杨岚航十分不解：“为什么？”

　　他垂首看着她，陷入思索，凌凌也半仰起头看着他，被他人的脸勾去了心神…

　　她想收回刚刚的话！

　　一声刻意的轻咳，打断了他们忘乎所以的对视，凌凌看向声音的来处，心陡然一沉。

　　周校长正走过来，边走边打量着他们。

　　凌凌急忙躬身行礼。“周校长。”

　　杨岚航跟着说：“周校长，您这么晚还没回去？”

　　“我刚才跟朱老师讨论了一下你们的课题。我听说，中科院有一台聚焦离子束的制样设备…你们可以尝试一下。”周校长想了想，又说：“但那台设备不对外开放。你去一趟中科院，好好跟他们谈谈。只要能做出好结果，经费不是问题。”

　　杨岚航点点头。“嗯，我下周一就去。”

　　“好。”周校长拍拍杨岚航的肩，看了一眼白凌凌，那一眼并没有苛责，更多的是忧虑。“航，很快要评教授了，有些事…要注意点影响。”

　　“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还年轻，将来还要评杰出青年，长江学者，可能还有院士…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你爸爸对你期望很高…”

　　凌凌听得出，周校长这番话并非说给杨岚航听的，他是有意在提醒她：杨岚航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的人生将被冠以种种殊荣，这些殊荣自然容不下任何污点…

　　爱他，就不要成为他人生抹不去的污点，断送他本能唾手可得的荣誉！

　　周校长走后，凌凌说：“以后…你不用再送我回公寓了。万一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已经为她放弃了在美国的一切，她不能再让他“身败名裂”

　　“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别人早晚会知道。”

　　“但不是现在。”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真的！”他告诉她：“最多我不做教授，不做老师。”

　　“可我在乎！杨老师，我是你的学生，你至少该对我负责任…”她笑了，笑得极美：“等我博士毕业，我就不再是你的学生了。我还年轻，我可以等…”

　　“凌凌…”

　　她打断他，笑得更美：“等有一天我足以配得上你，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我爱你！”

　　杨岚航忘情地抱住她。

　　这样的女孩儿，值得他全身心的力量去保护她，而她并不需要…

　　“杨老师，你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她笑着推开他，调皮地眨眨眼睛，洋溢着快乐的脸上没有一点无奈和委屈。

　　他知道，她受过太多委屈，多得她已经习惯独自去承受。

　　她笑得越灿烂，代表她越想去掩饰内心的空茫。

　　“凌凌，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想去网吧，我们聊聊天吧！”

　　…

　　很久以前，凌凌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亲眼见见他聊天时的表情，今天终于实现了。

　　走进网吧，一打开电脑，她看见熟悉的头像闪动，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呼吸也变得通畅。

　　『好久没见了，最近好吗？』凌凌发送完消息，偷偷看他的表情，他曲着食指放在边掩住嘴角的笑意，脸上的线条都崭出最优美的弧线。

　　她经常见杨岚航笑，却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快乐。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才蜻蜓点水般敲打键盘。『很好，非常好，从没这么好过…』

　　『为什么？』

　　『因为…拥有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凌凌心中一动，想起情澎湃的拥吻，翻滚的情又在身体里涌动，她有些慌乱地打字，删了几次才发出一条消息：『你很喜欢我吗？』

　　一条消息发很快过来：『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让我抬头看看天空的时候，那天你告诉我：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着大地！』

　　凌凌偷偷瞥他一眼，笑着打字：『那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都不认识我，喜欢我什么？』

　　杨岚航侧身看看她，低头缓缓打字。『喜欢你的很多地方，最喜欢的是…在你面前，我发觉自己是个普通人…』

　　凌凌惊讶地看着他。

　　他继续打字。

　　凌凌等了很久，电脑上才显示出一条消息：『你让一个十六岁考上MIT的男人变成了白痴…你让我连上课都会忍不住笑出声，笑得被老师赶出去。你害得我做试验的时候，怎么都启动不了设备，修设备修了一个通宵。』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忘了电源！』

　　“不会吧！”她忘了打字，直接问他。

　　她简直不敢相信杨岚航这样的男人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他伸手摸过她的脸，她的，用声音告诉她：“你把我拖进黑名单之后，我在图书馆看了一个通宵的书，离开时，才发现自己把书放倒了…我的电脑硬盘坏了，我抱着电脑跑到维修站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什么资料都可以不要，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聊天记录找回来…”

　　凌凌什么都说不出，面对这样一份深情，她不知该回报他什么。

　　他转过身，在电脑上打字：『我每天都在幻想着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嘴…甚至，你的身材…我总觉得自己已经把你幻想得很美，可第一眼见到你穿着洁白的长裙，带着纯净的笑容从我对面走过来，我才发现你比我想得还要美…美得远远欣赏一下都很足。』

　　『你怎么认识我？』

　　『我请人帮我在学籍科找到你的资料，上面有你的照片。』见凌凌瞪眼，他解释说：『你说过见面免谈，可没说过不许调查你。』

　　『那是因为…我以为人海茫茫想查到一个人很难。』

　　『你千万别跟一个搞科研的人说难——我的思维里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是啊，恐怕也就是他这种不知难为何物的人，才会在她身边默默等了她这么久。

　　凌凌想了想，又问：『你该早点告诉我。』

　　『我不认为你会为了一个‘全世界最变态的男人’，跟相爱的男朋友分手。』

　　『谁跟你说我们相爱？』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一下，怪异地看看她，不知为什么，她在他的目光里看到稍纵即逝的心痛与伤害。

　　她说：『你既然能回来，为什么不能再争取一下？你就这么甘心把我拱手让人？』

　　『你有男朋友，他还是你喜欢的类型！我能说什么，做什么？我只能等你，等你们分手，等你走出心里的霾！等你能勇敢面对现实！等你有一天能明白，安全感不是男人给你的，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她再也没有兴致玩浪漫，她仰起头看着他：“假如我没有和他分手呢？你就一直沉默下去？”

　　“假如…你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他说：“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你知道我为你做过什么…”

　　“为什么？”

　　“我怕你为我内疚。”

　　热泪落在键盘上，没有任何距离的相对，这一次，她再也无法掩饰她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他皱着眉，拭去她眼角的泪。“凌凌，我最怕你哭着跟我说：对不起…”

　　为了这样的男人，哭死也认了！

　　第二天清晨，杨岚航在他的嫡亲表弟欧伊凡的引领下，走上这艘极尽奢华的休闲游艇。

　　游艇共有三层，顶层除了驾驶室，还有一个天的游泳池，游泳池边都是细腻的白沙。

　　“我已经把巡航程序和卫星定位设定好了，每小时十公里，环程二十四小时。无需任何操作，一旦遇到意外你打电话给我，或者按一下求助键就OK了！”

　　欧伊凡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着强烈的光，半眯着狭长的眼睛看向杨岚航。“我的游艇怎么样？”

　　“你越来越会糟蹋东西了。”杨岚航紧锁的眉峰，摇头：“好好的商务游艇怎么让你成这样？！”

　　他本想给凌凌一个浪漫的约会，带她在这个没有人打扰的大海上，共度周末。

　　可这游艇和他第一次见到的完全不同…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没有一点浪漫可言，到处充斥着…！

　　他实在担心凌凌一上船就会被吓到。

　　“我说，你有没有良心？”欧伊凡脸不以为然，起身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饮，一瓶丢给杨岚航。“这也就是你开尊口，换了别人我才不借呢！”

　　“算了！你自己享受吧，我借别人的。”

　　“你！”欧伊凡站起来，勾勾手指：“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今天必须让你知道什么‘情调’！”

　　欧伊凡带他来到中层，一扇落地的玻璃拉门将甲板和豪华的客厅分隔开来。室内，家一般的温馨，考究的沙发，茶几，吧台，酒柜，还有摆放着香槟，白烛的餐桌…

　　室外，两张米白色的沙发躺椅。

　　欧伊凡走到甲板上，伸手一拉，上空有个蓝色的软蓬撑过来，遮去炎炎烈。

　　“这里可以钓鱼，可以看星星，也可以…”欧伊凡轻咳一声，没有说下去。

　　杨岚航垂首看着两张简洁舒适躺椅，若真能与凌凌躺在上面，一同感受着漂泊于一望无际大海中的浮沉感，看着落，升…

　　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这个表弟不愧是信步花丛的花花公子，能把与纯情融为一体。

　　“我带你去底层看看。”说着，欧伊凡又顺着楼梯走到底层。

　　底层是一间宽敞的卧室，一进门，宽大的首先映入眼帘，紫的真丝薄被一直垂落在白色的长地毯上。

　　更为引人注目的要说浴室——确切的说，全透明的弧形玻璃房，里面的景物一览无遗！

　　让人想不遐想万千都难…

　　“航，到时候…你别管她愿不愿意，也别管什么绅士风度，直接把她抱进来往上一丢…这里是漫无边际的大海，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就不信她能跳海自尽！”欧伊凡顺手拉开头的抽屉，斜着眼睛笑笑：“别说我不够兄弟，连安全套都给你准备了，全世界最薄的一款…一盒够不够？”

　　杨岚航面无表情看着他。

　　“地毯，，沙发，沙发躺椅和藤椅能不能换成新的？”

　　欧伊凡无可奈何地点头。“行！谁让你是我表哥！我连餐具都给你换新的。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多给我准备些食物。把速度改成每小时五公里，全程四十八小时，我怕凌凌会晕船！”

　　“没问题！还有呢？”

　　杨岚航从他身边走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盒，不够…”

　　压抑了五年的热情一旦爆发，一盒怎么会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