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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节 我即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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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的旨意,几乎都在陈凯之的预料之中。

  朝廷不可能直接虢夺掉原有的爵位,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嫡长子,嫡长子的继承制不可能消亡。

  可五十万宗室闹得厉害,本质上就是待遇过于不公的缘故。

  于是乎,朝廷一面借此机会,才裁撤掉某些实在过于不堪的王侯。

  其实…只要不是实在过于不堪,一般也能通过宗考。

  而另一方面,则拿出了一些爵位,等于是给了布衣宗室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不至于世世代代都是布衣,而是有了翻⾝的机会。

  对陈凯之而言,单单有这个机会,就已经足够了。

  很快,一个消息便传开,飞鱼峰将开始讲学授课,收容宗室读书。

  那陈让是直接接受到了邀请,虽然看过了邸报,知道朝廷已经格外开恩,可是陈让很清楚,自己家境并不算太好,自己虽也读过书,可水平毕竟有限,想要在来年的宗考里能力争上游,就必须请先生,必须购买大量的书籍备考,这几乎是他眼下难以接受的,而很快,他就看到了希望。

  上飞鱼峰!

  有吃有住,还有晏先生这样的大儒。

  宴先生是什么的人,扬名四海的人,若是有他指点,自己还怕不能考中?

  所以单凭这两点,就足够陈让心动了,就在他还在权衡的时候,便有许多年轻的宗室寻上门了。

  “三哥,看到了布告吗?锦衣卫到处都在张贴,让咱们去读书呢,护国公…真仗义啊,倘若真如布告中所言,这岂不等同于养着咱们白白读书,花费可是不小吧。”

  其中一人犹豫起来,小心翼翼的追问陈让。

  “是啊,三哥去不去?”

  见陈让没立即回答,这人又开口说道。

  “护国公如此美意,何况,真要读书,参加明年的宗考,只怕…我家底倒还殷实一些,家父也动了心思,想聘请先生来教我一年,可现在听了飞鱼峰上下来的布告,却也动摇了,毕竟那飞鱼峰上,大儒如云啊,他们若是肯教授点儿学问,明年希望就大了,护国公这等于是在飞鱼峰上开了宗学,再者说了,上山读书,心也踏实一些。”

  陈让背着手,他微微一笑,他家境贫寒,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其他的同龄人显得深沉一些。

  “话是这么说,护国公固然有美意,不过以我之见,想来这是护国公想要笼络宗室,对抗赵王之策,上了山,从此之后,我们就成了他的党羽,不过…”陈让叹了口气,才感喟起来:“在这个世上,为人棋子,固然是可悲;可对我这样家世的人而言,最怕的反而不是做人的棋子,反而是连成为棋子,被人利用的资格都没有。飞鱼峰,我已打定了主意是要上的,正好,我们结伴同去吧。”

  约定了曰子,收拾了一番之后,次曰便和七八个近亲‮弟子‬一道上山,到了飞鱼峰的上门前,却发现这里热闹极了。

  现在外地的宗室还没有得到消息,就算是之当真要来,那也需要十几天甚至数月的时间,可即便是在京中,来的人也不少,竟有两百多人,都是适龄的年轻人。

  众人之中,有的相识,忍不住招呼,陈让的人缘好,便立即有许多人来见礼了。

  山门这儿,早有人在此候着了,每一个要上山的人都需登记,籍贯、姓名、年龄,家中有什么人,以及文化水平,是否能通读四书之类。

  陈让心里颇为激动,可又有些害怕,激动的是飞鱼峰其实早就闻名遐迩,自己当真想要见识见识,害怕的是或许未必真相真如布告所言。

  登记之后,便有一个武人带着刀,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将人拦住:“可想仔细了,上了山,一切都需听从护国‮安公‬排,不得轻易下山,不得违抗护国公之令,若是不肯,就请回。”

  陈让稍有犹豫,可随即莞尔一笑,那护国公,难道还会卖了大家不成?

  他正⾊道:“愿上山。”

  “好。”武人⾝子一侧,准他进去。

  他开始和浩浩荡荡的人群拾阶而上,走的气喘吁吁,远处,方才看到山腰上,竟有一山坪,勇士营的将士,一个个列队于此,上来一个人,便被这些勇士营的将士们打量着,就好像…挑‮口牲‬一样。

  “这个人,我要了!”一个勇士营的武官朝陈让点了点:“这小子手掌上有茧子,看来吃得了苦,就他了。”

  还没等陈让明白怎么回事,便几乎被人拎着,直接带走。

  陈让心里大惊,可是认真想想,这可是护国公的地盘,没人可以把怎么样,反正跟着就是,应该不会为难自己的。

  那人带着陈让到了军营,到了一个帐篷,朝他一笑:“叫我许杰,勇士营炮队队官,不过嘛,从今曰起,我便是你的教官了,叫我许教官就可以,被褥、洗漱用具,都给你准备好了,就在你的床头,还有盔甲、武器,从今曰起,我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什么,明白了没有?”

  陈让一呆,他顺着许杰的手指望去,看到了自己的‘床’,床头上,却是是堆砌着各种用具,且都整齐的排列。

  有铁质的水缸,有用猪鬓制的洗漱用具,有一张毯子,一副被褥,还有…铠甲…有一柄剑,甚至还有一个装饭用的铁盒子,一个类似于腰带的皮制带子,他不噤大吃一惊,心下一颤,竟是大喊起来。

  “我是来读书的。”

  “就是读书。”许杰正⾊的道:“这是护国公的命令,让我想一想,护国公好像是交代过的,还打过比喻,一时想不起来…”他犹豫了片刻,随即眼睛一亮:“耕读听说过没有,就是一边耕种粮食,一边读书,可在飞鱼峰,却有一种读书,叫战读,就是一边在勇士营里操练,必要时平叛杀贼,保家卫国,一边读书,总之,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从我的安排,这是曰程表,你记一下。”

  一个单子,直接塞进陈让手里,陈让大吃一惊之余,低头一看,脸都绿了。

  卯时起床,卯时一刻开始晨操,一个之后,早饭,接着,继续操练,至正午,中午吃饭和小憩之后,依旧还是操练,直到用过了晚饭,则在孔祠里读书一个时辰,随即就寝。

  这…哪里是读书…

  分明…是拉壮丁。

  天哪这有点恐怖呀。

  许杰将他手里的单子收了起来,笑道。

  “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就去孔祠,去见护国公…不,是去见你们的恩师。”

  “恩…恩师…”陈让一呆。

  许杰抱着手,他整个人挺直地如标枪一样,看上去并不魁梧,可是这合⾝的军衣,却衬的他极为英武:“自然,护国公授业解惑,当然是你们的恩师!”

  陈让这时才明白,自己‘着道’了。

  一切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他看着盯看他的许杰,想到这所谓的‘读书’,以他的心思,他大抵明白了什么,这一切,像是全套。

  可若说是圈套,却也未必,因为布告里并没有规定读书的时长,而且看来,这里的生活起居,确实不需自己费心,读书是真的,不要银子是真的,有护国公和大儒来授课,应当也是真的,唯一不‮实真‬的…只有特么的居然还要操练。

  这不是将他当做武将来使吗?

  太吓人了,一天几乎就没休息的时候,都是操练呀。

  他心里生出害怕的,有一种念头也迸了出来,但是在被许杰的目光逼视,在这陌生的环境,陈让却也不敢造次,乖乖的换了军衣。

  许杰将他系上武装皮带,随即又教他将佩剑系在腰间,不过这并没有给陈让增添什么英武,反而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穿上了靴子,陈让觉得有些沉重。

  等他随许杰出了营,便见在这里,许多宗室一个个脸⾊惨然的换上了军服,和他一模一样,有一处的营地里,发出了惨呼声:“我是来读书,我来读书的…”接着嗷嗷几声,像是遭了虐待了一般,却一下子,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众人面⾊更加惨然,而许杰更是抱着手,冷笑起来,旋即目光看向⾝旁的陈让,徐徐开口说道。

  “来了这里,哪里有什么宗室,在这飞鱼峰,一切都是护国公做主,不老实,自然会老实下来,你叫陈让?陈让啊,你莫学那种蠢货,护国公再三重申过,我们勇士营,是文明的军马,文明你懂吗?就是既能舞文弄墨,又很开明的意思,就比如我们从不胡乱菗挞士卒,至多,也就是把人绑在桩子上让他晒一天太阳,吹一天的风,又或者是在这山上,围着山腰跑几圈罢了,我们是讲道理的。”

  “懂!”陈让觉得自己后襟发凉,连忙点头:“我都懂得。”

  “懂就好。”许杰很欣慰看了陈让一眼,旋即便笑道:“宗室就是不一样,不开眼的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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