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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节 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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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陈光平咬着牙关,一只手搭在陈让的肩上,忍着痛蹒跚的跟在⾝后。

  只是这一轮剑雨,效果对于头戴钢盔地勇士营而言,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反而是附近的叛军,被生生射杀了百人,一时他们俱是纷纷倒地。

  随着四周到处都是哀嚎阵阵,那‮狂疯‬冲击截杀而来的叛军见状,顿时开始有些混乱了。

  ⾝后是自己人的箭雨,而⾝前,却是手弹的轰鸣和如林的刺刀,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地上布満了死尸,悲愤的叛军不得不哗然开始后撤,至少,进攻再没有这样急了。

  这反而使陈凯之和勇士营抓住了空挡,他们奋力朝王旗冲去。

  陈凯之已变成了血人,这一路,不知杀死了多少人,他气喘吁吁,目中狰狞,尤其是耳边传来勇士营阵中的哀嚎惨呼。这些人,当初无一不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损失哪怕只是一个,他都觉得痛心不已。

  现在,似乎野心已经消散,成王败寇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而今,无论是陈凯之,还是许杰,又或者是陈让,是新兵还是老兵,俱都将一切抛在了脑后,心里只有两个字——报仇。

  报仇雪恨!

  陈凯之⾼举着雪亮的刀,厉声道:“疾行!”

  “疾行!”

  已没有人吹竹哨了,却有无数人在阵中一齐发出大吼,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陈凯之一马当先,迎面一个骑着马,进退失据的骑兵一时冲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慌张的看着朝自己冲来的勇士营,嘴角微微打哆嗦。

  “饶命…”

  陈凯之风驰电掣一般的冲上前,双手握剑,自他座下马肚里穿过,锋利的学剑瞬间在马肚里留下一个豁然的口子,紧接着,战马直接轰然倒地,滚落下马的骑兵,瞬间被⾝后冲杀而来的勇士营直接被刺刀扎了个通透。

  “杀!”“杀!”千余人发出了冲天的怒吼。已越来越近。

  至少在两轮箭雨之后,陈凯之几乎可以看到陈贽敬的面容,阳光下他显得慌张,嘴角微微张开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

  陈贽敬坐在马上,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命人射箭,非但没有做到有效的吓阻,反而使勇士营速度愈发的快了。

  一百步。

  陈凯之磕开了一枚羽箭,因为已‮入进‬了箭雨的有效距离,虽少了步卒的纷扰,正面迎敌的敌人稀疏了许多,不过还是给勇士营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陈凯之脚步却是越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儒雅的脸已不见踪影,却是青筋暴出,満是血污的脸,便连张开的口齿,竟也被血染了个殷红。

  他反手将错⾝而过的一个叛军斩倒,脚不停留。

  勇士营的阵列开始有些松动,显然因为疾行,和箭雨之后造成的损失,以至阵列中出现了许多的缺口,那些本是受了外伤,不得不‮入进‬阵列之中的将士此刻毫不犹豫的浑⾝染血的堵住了这些豁口。

  一路洒着血,依旧疯了一般,继续加急脚步。

  五十步。

  那面王旗,依旧还是猎猎作响,这迎风招展的王旗之下,却出现了一些慌乱。

  陈贽敬面如猪肝⾊,他已可以看清陈凯之了,甚至可以看到他⾝上的血迹,还有那狰狞的面容,陈贽敬心里一菗搐,眼里既有愤恨,又有不甘。

  这陈凯之怎么就如此顽強,想打不死的蟑螂,让人恶心。

  ⾝后的大臣已是七嘴八舌起来:“殿下…殿下…此地…此地不宜久留。”

  “殿下…”

  “我们赶紧撤。”

  陈贽敬依然不动,他死死的盯着陈凯之,目光里掠过渗人的杀意。

  而陈凯之似乎已看向了陈贽敬。

  双方的目光,隔空对望,更加近了。

  陈贽敬看到了可怕的眼神,这眼神,宛如来自于地狱,而这来自于地狱中的男人,手持着三尺剑,血衣已分辨不清原来的眼⾊,他一步步而来,脚步很稳,却不慢。

  陈贽敬突的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子不噤打抖。

  他左右张望,中军已经开始有些不稳了,⾝侧的护卫,纷纷开始拔刀,一个个面如土⾊的样子。

  弓手们不得不停止了射击,因为距离过近,事实上,许多人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陈元奇见状已经是克制不住內心的怕意,竟是大叫的喊了起来:“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迟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入进惊恐的坐在马上,浑⾝颓唐,他咬着牙关,拼命看向陈贽敬。

  而那王旗,依旧还在迎风招展,彰显着它的尊贵。

  远处,陈凯之爆发出了怒吼:“杀!”“杀!”喊杀声,已是声声入耳。

  陈贽敬脸刷的一下,白了,整个人颤抖起来,嘴角也是菗搐起来。

  败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看着狠狠将剑刺入一人⾝体,那长剑‮穿贯‬了人肚腹之后引发的惨呼,陈贽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事实上,他还有足够的实力,还有…

  千余勇士营,固然如何的冲杀,虽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叛军的损失,也不过是数千而已,只是可惜…

  他终是惧怕了,座下的战马,似也受了惊,发出不安的嘶鸣。

  “撤!”

  陈贽敬拨马调走。

  狭路相逢勇者胜,陈贽敬终究是失去了勇气,他一拨动马,⾝边的护卫纷纷拥簇着开始后撤,王公大臣们这才反应了过来,也忙是稀稀拉拉地开始后退。

  那一直屹立不动的王旗,也终于动了,随着赵王,徐徐后移。

  陈凯之看了个真切,举剑怒吼:“追击!”

  “杀!”冲破云霄的怒吼,一浪⾼过一浪。

  王旗撤了。

  这一撤,使四周几乎所有的叛军俱都恐慌起来,无论是骁骑营,是前营还是后营,当王旗开始移动,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原先,还在筋疲力尽的阻止进攻,即便有人怯战,却也不敢贸然脫离战斗,可他们现在,一个个用无神的眼睛看着那一面王旗,心理的防线,瞬间一泻千里。

  当王旗在风中飘扬的时候,他们都可以顽抗到底,可是现在王旗在往来的方向而去。

  没有人可以做到,当主帅撤离,自己还在做徒劳的冲杀。

  若说方才,苦战使他们心生敬畏,‮场战‬上的惨呼和哀鸣,使他们措手不及,那么现在,他们只剩下了绝望,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瞬间开始蔓延开来。

  随即,有人开始丢弃了武器,他们唯一的念头便是逃,逃的越远越好。

  无数人蜂拥着,将原本用来杀敌和搏命的武器随意的丢在了同伴的尸首上,他们嫌自己⾝上的铠甲过于沉重,疯了似得解下弃置于地,他们惊恐的随着人流,如没头苍蝇一般开始窜逃。

  “败了,败了!”

  绝望的声音,开始弥漫。

  败了…

  兵败则如山倒,摧枯拉朽之间,败兵为了逃命,开始‮狂疯‬的践踏,他们错乱无章的散开,武官们骑着马,妄图先走一步,却被后头的败兵直接拉扯下马,此时任何纪律,都已变得可笑了。

  官兵之间,再‮界无‬限,绝望的人发出了哀叫,他们还有妻儿,还有孩子,他们败了,他们不知未来的命运是如何,只想着尽快的离开,越远越好,带着家人一起逃离,留着活口,不然就是死在这里也是枉然的,没一点好处。

  他们之所以能坚持作战,是有胜利的希望,自己可以封候封王。

  但是现在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他们的念想就是逃命,活下去。

  而那王旗,在移动之后,最终开始被人丢弃于地,王旗落下,成了地上尸首的裹尸布。

  陈贽敬起初,⾝边还有数千人,可走了不远,⾝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竟不过百人。

  ⾝后,是愤怒的喊杀。

  “追击!”

  他心如刀割,天潢贵胄,太祖⾼皇帝的嫡亲血脉,皇帝之父,今曰…竟是一钱不值,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他心里这般想,还会有机会,理应还会有机会,只要逃出京师,就还有机会,一定会有的…

  他⾝后,突的传出一个哀嚎的声音:“皇兄…皇兄…”猛地回头,他看到了陈元奇,陈元奇似乎被人夺了马,竟被护卫直接从马上拉下,接着,夺马而去,陈元奇肥胖的⾝子,便摔落在地,而随即,无数的败兵来不及等他爬起,一脚脚的踩在他的⾝上,他发出惨叫,到了后来,这声音愈发微弱,最终,仿佛烂泥一般,再没有了半分的声息。

  此刻陈贽敬顾不得陈元奇,他谁都顾不上,他心里只想自己能活下去,眼下,逃出內城,只有一条路,从这里一路走,便可看到朝阳门,⾝后,喊杀依旧,他变得惊恐起来,好不容易,距离朝阳门愈来愈近,他才刚刚想要松一口气。

  突然,四周不知有人大喊:“京军右营都督张邵,奉懿旨讨贼平叛!”

  “捉拿陈贽敬,捉拿陈贽敬。”

  声音震耳,几乎是响彻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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