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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零章 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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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饭工夫,一干粮商到来,杜子腾向他们转述了王贤的要求。

  粮商们本以为在劫难逃,现在却有机会纳粮消灾,而且后还可以继续卖高价粮,自然喜出望外。只是听说一个月内,要补齐六千石粮食,一下又都犯了难。

  正如王贤所料,因为江南交通便捷,粮食不耐久贮,粮商们向来存粮不多,大都是按月购粮按月销货,这样资金压力小、存粮损耗也少,是以三家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七百石…

  就这点粮食还不能动用,因为这是富百姓的口粮。临近年关,正需要富足安定的气氛,魏知县肯定不同意,县里出现缺粮的局面。

  “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力有不逮啊大人。”周洋周粮商嘶声道:“要是刚秋收那会儿还好说,可现在进了腊月。天一冷,粮食能放得住了,粮商们都屯着粮食等开涨价呢。”

  “那你们的粮食从哪进?”王贤问道。

  “这都是长期买卖。像我,是和嘉兴几个县的粮商搭上线,他们一年十二个月,每月卖我五百石粮食,但这已经是上限了,粮时我不要,粮贵时他们不给。”周洋叹气道:“总之,在腊月里有钱都买不到六千石粮食。”这话矫情了,有钱还是能买到的,只要肯出大价钱。

  “是啊,大人,能不能宽限一下,”另两个粮商也点头道:“给我们半年的时间,待夏粮下来,我们砸锅卖铁,也会把这六千石粮食补上!”六千石粮食,如果等到夏收时,他们的进价是四千两白银,三个粮商加上个杜子腾,还有那李晟,五人分摊是八百两,基本上两年白干了。

  但要是现在去进货,一万两银子也不够,他们非破产不行…

  见王贤不说话,几人换下目光,和他还算有情的周洋,小声道:“当然不会让大人吃亏,过年了,我们粮商按例要给户房上贡,这次多包一百两给大人。另外,原先给大人的四时常例,我们再加两成,只求大人通融几个月,后保证不敢在库粮上耍花样了。”

  显然来的路上,他们便已经商量过了。几个粮商一致认为,他们之所以遭此无妄,很可能是没有及时给王贤上贡所致…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得王贤都心里,但职业谨慎告诉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明发生饥荒怎么办?老百姓的救灾粮可不能等到夏收。万一闹大了,挣多少钱都没命花。

  拿定主意,他着众人乞求的目光,缓缓摇头道:“不行,多大的困难都要克服,最晚正月底,六千石粮食必须入库。”

  “大人得再紧,我们进不到粮食也是白搭。”众粮商无奈道:“到头来,就是杀了我们也完不成。”

  “你们既然说那些外县粮商,屯粮是为了高价出售。”王贤淡淡道:“那你们现在就按荒时的价钱买便是了,他们能早几个月回笼资金,肯定求之不得。”

  “这…”周洋苦笑道:“哪有那么多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不够。”

  “呵呵…”王贤却挪揄笑道:“都说商人狡猾,你们怎么这般死心眼?”顿一下道:“谁说开高价,就要花大钱的?”

  “什么意思?”众粮商茫然道。

  王贤便笑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保管你们多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完成任务。”

  “我等洗耳恭听。”粮商们瞪大眼道。

  “人要学会逆向思维,所谓物稀为贵,物多则…”王贤便轻声道出一套方略来“这样,把卖方市场变成买方市场,价钱自然就降下来了。”

  众粮商听得目瞪口呆,这王贤,简直就是商中的商啊…。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周洋三个立即写信给临近的海宁、余杭、临安、新城、昌化、建德、桐庐、淳安、寿昌等县粮商,向他们宣布一则惊人的消息——因为新任县老爷突然严格起来,富县粮商卖给常平仓的粮食,被判为陈粮,县老爷大为光火,已经将他们下狱,并限他们一月内换成新粮,否则统统杀头!

  为了保命,富县三家粮商不得不下血本,宣布以三两银子一石的价钱,收购今年的新米!

  听到这个消息的粮商都惊呆了,这样的价钱即便在荒时,也是不可能出现的!

  现在各县普遍的粮价,是八钱银子一石粮,当然卖给外县进货的粮商时,按例是要涨价的。尤其是这种临时紧急购粮,自然要狠宰一刀。但是再涨也顶多就是翻番,即一两六钱一石粮。

  因为哪怕荒时,卖给富县粮商的粮价,也没超过二两银子一石粮。现在毕竟离荒还有几个月,最少也得给人家打八折!

  是以在各县粮商看来,一两六钱的价格就是厚利了。现在,富县的粮商,竟然以三两银子的价钱收粮,那简直就是暴利!

  要知道,以他们收粮的价格,再把损耗算进去,也不过六钱银子一石米。这一下就是五倍的利润,足以让任何人疯狂了!

  尽管对方要求由卖方,将粮食运送到富,但这么点距离,在暴利面前,九品文学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学”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小说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

一点运费算得了什么?

  可想而知,粮商们会以何等热情,对待这笔大买卖。

  但可惜的是,来送信的是粮店的伙计,无权与他们签署契约,只说他们老板同时向很多个县的粮商求援,便匆匆去下一家送信了。

  不过在暴利的惑下,一切都不是问题。粮商们盘算着,横竖离着富不远,大不了白跑一趟,好了却可以赚个盆,过个肥美的新年!

  于是,一袋袋粮食从各县粮商的库房里搬出来,装上船,沿着水道运往富县…

  仅仅几天时间,富县的各处埠头上,便停载的粮船。船儿靠岸后,各家粮商或者他们的掌柜的,便上岸到三家粮店知会说,粮食运来了,赶紧验货入仓吧,大伙还赶着回家过年呢。

  粮店的掌柜陪着笑说,这事儿我们可做不了主。几位爷稍候,我们这就去牢里跟东家商量,一有了章程便告诉你们。

  听说人家的东家还在牢里关着,粮商和掌柜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吩咐伙计守好船,自个到县城的酒馆茶楼打听消息去了。

  这一天从早到晚,一直络绎不绝有粮船到达富。后来的老板和掌柜的,一看见码头上一艘挨着一艘的粮船,心情便紧张起来。船一靠岸,赶紧去粮店打听,得到的答复自然毫无例外,都是请稍候一宿,等我们问过东家后再说。

  粮商们心里不,但现在是狼多少,谁都怕得罪了金主,非但一句难听的话不敢说,还得表现出宽宏大度:

  “应该的,应该的,谁家还没个难处。”

  “不着急,不着急,问明白了再说吧…”

  粮商们离开粮店,见天色不早,谁愿意回船上,和一帮子雇工挤一起?便寻青楼酒馆吃酒耍乐去了。

  富大的地方,统共就那么几座像样的青楼酒馆,粮商们无论去哪一家,都会碰上一堆同行。大家一见面,自然亲切无比,几乎每一家馆子里,都上演着这样的场景:

  “想不到张老哥亲自来了,小弟给您拜个早年了!”

  “哎呀,刘贤弟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伙计,加把椅子!老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们县另外三家粮行的东家、掌柜…”

  “久仰久仰!”尽管从没见过,却更要表现出亲热。

  “久仰久仰,请上座!”

  “您请上座!”

  一番虚让之后,众人重新坐定开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然要说话聊天了。大家是同行,又为了同一个目地而来,绕来绕去,话题终要回到这次富粮商收粮上。

  “老哥,你这次带了多少粮食?”刘贤弟问道。

  “不多,几十石罢了。”那张老哥捻须道:“年下了,谁家也不宽裕,只是周洋他们身陷囹圄,咱们身为同行,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还图那点钱?”其实,他带了好几条船,几十石后面还得加个零才行…

  “是啊,谁也不图那点钱。”众人纷纷点头,觉着自己好崇高。

  “不过我今天下午走了一圈,几个码头看下来,最少有一百条粮船,看吃水,都得装着四十石以上的样子。”刘贤弟又道。

  “那不得四千石了?”众人倒冷气道:“他们用得着这么多粮食么?”

  “肯定用不着。”刘贤弟皱眉道:“我打听过了,富县永丰仓,今年不过才买两千七百石粮食。”

  “天!”众粮商变了脸色“光咱们这些头天到的,就有四成人要白跑一趟!”

  “是啊,明天肯定还有到的。”刘贤弟苦着脸道:“想不到,动作都这么,这边又不能马上收粮,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众粮商发愁道。

  “甭管别人,是咱们先来的。”关键时刻还是张老哥有主意:“明天一早,大伙就去周洋店里等着去,咱们占他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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