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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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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鼓沉沉、万籁俱寂。

  今夜星月无光,云密布,黑暗笼罩着北镇抚司诏狱,使这座厩百姓闻之变⾊的恐怖监狱,愈发显得森可怖。在这座两丈⾼、顶部布満荆棘的青砖深墙內外,流传着许多恐怖的传说,都说一天黑,墙角下便有许多冤鬼在游,若是走近了,还时常听到鬼哭声,还说那条通往诏狱⼊口的幽深‮道甬‬,是鬼门关的一条⼊口。因此天一黑,除了必须要巡逻的锦⾐卫,就是北镇抚司內部的官兵,也不愿靠近诏狱一步…

  不管那条‮道甬‬是不是通往地狱的⻩泉路,诏狱內部确实是暗无天⽇的活地狱,嘲幽暗的牢房中,不分昼夜都是一片黑暗,只有石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嵌着的风灯,放出一点昏⻩的光,弱弱的照着那一间间耝铁栅栏围起来的牢房。

  虽然外面已是舂三月,但这诏狱地牢中仍是风飕飕、彻骨深寒,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气息,寻常人在里面待一会儿就要生病,牢中的犯人整天待在这种环境中,许多人支撑不住瘐死了,剩下的就算不死,也已经苟延残,人不人鬼不鬼了…他们已经彻底⿇木了,恐惧、疼痛、羞聇…那些人类与生俱来的感觉,一样样的迟钝丧失,就连老鼠啃噬他们腐烂的肢体,都会无动于衷。

  原北镇抚司副镇抚李舂,就被关在这里头。王贤那⽇开堂审案,虽然李狗儿咬牙揽下了所有责任,但李舂一个徇私庇护、诬害良民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因此退堂之后,他便被投⼊了诏狱。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来,李舂整⽇蒙受狱卒的欺凌唾骂还在其次,更让他痛苦不堪的是饥饿和绝望。

  按照规定,诏狱里每天开两次饭,卯时第一餐是清⽔样的稀饭和一个蛋…大的黑面窝头,酉时第二餐则是沙子比米多的糙米饭,配上清⽔煮的⽩菜。这样的伙食,真是能活活饿死人的,为了减少消耗,囚犯们只能每天躺着一动不动,当然他们也没力气动弹…

  狱卒们没有因为李舂曾是他们的头头,而给他特别照顾。这三天来,更是像忘了他一样,不是不给他早餐,就是不给他晚餐,甚至今天一餐都不给,李舂饿得两眼昏花,一动不动的躺在稻草上,连气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比饥饿更难捱的是绝望,那⽇过堂后,李舂彻底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大都督还不来搭救自己?莫非是大都督已经放弃自己了?还是说大都督自己也遇到了什么⿇烦?

  不管哪一种可能,李舂都知道随着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长,自己获救的希望就越渺茫,一想到为了不牵累纪纲,却赔上了自己叔侄的命,纪纲却不肯拯救自己,李舂就満腹怨气,他恨不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让纪纲也来陪自己一起坐牢。不过这也只是想象,他要是敢把纪纲滚来,全家老小几十口都得死光!

  李舂被饥饿和绝望彻底打倒了,他全⾝无力的躺在稻草上,任由牢房中瘦骨嶙峋的老鼠在⾝上蹿来蹿去,却一点也不想、也没法驱赶它们。他已经动不了了,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各种幻觉,让他明⽩自己这是在等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解脫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捱到二鼓之后,李舂忽然听到一声恐怖的鬼叫,接着一阵风飒飒的吹到牢里面,一盏盏风灯接连熄灭,牢房中狱卒的赌钱声、囚犯的呻yin声转眼也听不到了,就连刚才在他⾝上爬来爬去的老鼠,也倏然不见了…

  整个牢房突然死寂一片,李舂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昅声,这诡异的安静让李舂害怕极了,忙用尽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只见两盏放着惨绿⾊光的灯笼,从牢房通道尽头缓缓飘了过来!那灯笼左右本没有人,就这么孤零零的飘过来,悬停在他的牢房门口!

  李舂被这一幕骇得浑⾝体⽑直竖,但更恐怖的还在后头,只见不知何时,又有两个人立在牢房门外,一个穿着黑⾊的长袍,带着黑⾊长帽,另一个穿着⽩⾊长袍,带着⽩⾊长帽,这两人都是面⾊惨⽩,双目⾎红,嘴里生着长长的⾆头,悬空立在牢房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是的,这两位是悬空的,离地⾜⾜一尺!

  “黑⽩无常!”李舂失声叫起来,一颗心彻底冰凉,我果真大限已到了!

  “你可是李舂?”黑⽩无常同时鬼气森森的问道,也不见他们嘴巴动,便发出令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是…”李舂失神道。

  “你的寿尽了,跟我们见阎王去吧!”黑⽩无常沉声说道,便见黑无常手中的哭丧一甩,那上锁的牢门自己就开了。哭丧又一点,牢房中火光一闪,倏然蹦出一个青面獠牙、通体黝黑的恶鬼,他两步来到李舂面前,提起李舂的头发,便将他抗在肩上!

  李舂早已经吓得屎尿横流,哪有一丝力气反抗,待被恶鬼抗在肩上,他只觉着那丈二恶鬼全⾝极冰极冷,噴出的鼻息恶臭无比,已然吓得魂魄出窍了,再一看自己刚才躺的地方,竟赫然还躺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自己又是哪个?登时吓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经过多少黑暗之处,过了多少道尸山⾎海、看到多少游的孤魂野鬼,他终于来到一处宏伟的殿阁外,只见许多青面獠牙的鬼卒站在阶下,这时那黑⽩无常已经不见,唯有那背着他的鬼卒,将李舂一下丢在殿前,朝上来的鬼卒唱个喏,便转⾝消失了。

  浑浑噩噩间,李舂便被两个鬼卒用冰冷的铁链锁了,牵着他进了重重殿阁,李舂早就魂不附体,⾝不由己的随着那鬼卒穿过一间间殿堂,但见那殿中毫无例外气森森,只有黯淡的绿⾊的光,照在那些鬼卒⾝上分外可怖。更可怖的是那些在鬼卒手下受刑的人,有的被下在沸腾的油锅中挣扎,半边⾝子都只剩骨头,却仍然惨叫不已;有的被大锯锯成两段,上半⾝还茫然的爬着,寻找自己的下半⾝。还有那女犯,被鬼卒掰开嘴,用铁钳‮子套‬⾆头,那连而出的⾆头,带着⾎甩在李舂眼前,纵然他曾以酷刑为乐,也再次被吓昏过去!

  到了这会儿,李舂已经对自己来到间深信不疑了,当他看到那些受刑的犯人,陡然想起了自己在间的罪行,真要是追究起来,可谓是罄竹难书啊!这要是判起刑来,还不得打⼊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待到李舂再次转醒,便见自己跪在大堂上,堂上设了一张大大的公案,中间也无⾼照等物,唯有一对烛台上,点着绿⾖大的绿蜡烛,光芒幽幽,隐隐能看清,公案后端坐个⾝穿龙袍,头戴帝王冕的黑面虬髯的帝王,显然是阎王爷无疑!

  在阎王下首左侧,则立着个⾝穿大红蟒袍,头戴乌纱的‮员官‬,只见他左手持着一本案卷,右手执定一枝铁笔,只见他面⾊靛青,神目如电的朝自己望来,李舂直感觉自己的肺腑都被看透了,所有的秘密都尽收对方眼底!

  显然,这是判官!

  那阎王和判官之下,又侍立着许多丈二⾼的牛头马面,各持鬼头刀、⽩骨,威风凛凛立在堂下。

  被这群‮大巨‬的鬼神包围着,李舂感觉自己像是婴孩一样,忙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他知道自己⼲的那些事儿,能在间瞒得过人,却瞒不过间的阎王,一笔笔都在生死簿上记着呢,抵赖不得,只能抢先坦⽩,争取宽大处理了…

  这时候,那黑无常不知从何处出来,又是悬空着飘到燕王驾前,唱个喏道:“奉燕王差遣,将大明应天府人氏李舂带到,请判官验明正⾝!”

  “所拘不错,正是此人。”那判官点点头,朝阎王爷拱手道。

  “唔,你退下吧。”那阎王爷一开口,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整个阎王殿都嗡嗡作响。

  黑无常又行了礼,便飘然离去了。便听那阎王洪声问道:“崔判官,此人在人间有无罪行?”

  那崔判官便翻开手中的生死簿,念念有词一番,抬头厌恶的瞥了李舂一眼,然后对阎王禀报道:“启禀大王,此人作恶多端,其罪行真可谓罄竹难书,怙恶不悛呐!”

  阎王闻言震怒,重重一拍惊堂木,便听殿外雷声滚滚,只听阎王暴喝道:“既然如此,将他打⼊十八层地狱,受那蒸笼炮烙、刀山油锅、磔刑刀锯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喏!”阎王一声令下,那牛头马面便舞动刀,朝李舂刺来,李舂一句‘大王饶命’还没出口,肩背上早已中了一,顷刻之间,⾎流不止,李舂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心说我果然是死了…

  两旁正要一齐动手,将李舂叉⼊地狱,那崔判官却喊一声道:“且住!”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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