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石室怪人
隐隐约约中,有笑声传来——
这笑声疯疯癫癫,痴痴狂狂,一会儿高亢,一会儿低沉…
把我硬生生从睡梦中拽醒!
我坐起来,头有些昏沉,那条金蛇果然是巨毒无比,到现在我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头昏脑的。[ 超多好看小说]
眨眨眼,摇摇头,那阵笑声似乎是从室外传来的?好像是前几听到的那个笑声?同样的苍老,应该是个老人发出的。
室内的珠光此时蒙着一层红晕,我的眼神一转,吃惊的发现这上还有人!
看过去——
是还有一个人!
他,他怎么躺在上边?
我讶然地看着这个人,自己在他们离开后,全身无力,后来昏昏沉沉地睡去,而他似乎几都不曾回过这个石室,怎么这时会躺在这张上?
虽然这张花很宽很大,我和他之间隔着两个人竖躺的距离,但这情况还是让人很别扭。
看着他,他似乎睡得很沉,并不受外面那时高时低、时远时近的笑声的影响,身上没有盖着任何被衾,那样躺着,哦,这个——
好像被子早被我霸占了。
再看他的脸,怔住——
他的脸似乎仍有点苍白,却是如此的平静,在鲜红的的映衬下,在黑亮的头发的映衬下,是无比的绝。
没有了醒着时的魅,也没有了那阴冷的气息,仍然穿着一袭黑袍,但平躺的身子毫无防备地大展着,一头长发披散开,如墨似缎,发着亮泽的光,像黑瀑一般散在他的身后,从头顶两侧洒开——
这时的他,很纯净,我讶异地看着,他竟然像婴儿一般,绝美的脸,平展明净,阖上的眼睑将他的气掩去,是那样的像一个孩子,轻轻浅浅地呼吸着——
我端详,不知怎的,叹息——
怔一怔,这声叹息似乎是发自我的心底,而我并没有想要叹息,更没有想要让它发出口!
自从飞雪中梅无离去后,千年寒滴泪莹光大盛的那一夜,我的心底总像还有一个我。而那个我,让我陌生。
自己难道得了精神分裂症?想一想,可笑,自己的神智很正常,但这种状况又该怎么解释?我如果同其他人说,我的心里似乎有两个人,别人会怎么认为?
在这静谧的、散着光晕的、华美的、像梦幻一般的室内,上的这个人——
像一个堕落在人间的天使,醒着时是那么猖狂、魅,睡着了,是这样的平静、柔和——
我想慢慢地下,自己再躺回那莲花台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哈…哼哼哼…嘿嘿嘿…”外面又传来了那阵笑声——
不好,这次的笑声让上这张脸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开始在变——
我看着他,他的眉越来越紧,似乎梦到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让他挣扎,让他难过,突然,他睁开了眼,腾地坐起——
坐起后的他,眼里是银芒!
“紫萝…紫萝…紫萝…”他的嘴里在不停地念叨,像还没有从梦境中清醒时的呓语。
我想快快离开这张——
“谁是紫萝?紫萝是谁?”他的呓语声越来越大“你是谁?谁是你?告诉我,谁是紫萝?你又是谁?”
我没想到这个人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而他明明离我有一段距离!他抓得我很痛,双手像要扣进我的肩胛骨中,我拧紧眉——
“我是你抓来的俘虏,而紫萝是谁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他不太清醒,但在我的这句话后,他的神情一震。
接着他的眼睁大,紫雾升起,银光顿减,狭长妖美的眸子凝视着我,清醒地凝视着我,没有了刚才的错。
“你是谁?”他的声音低,又问出这个问题,一字一句地问着我。
我看着他“我?我是落红尘,请你放开你的手。”
痛得很厉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来到这个世界后,怎么没个囫囵的时候,接二连三地带伤?运气背的时候真是想躲也躲不过。
他放手了,眼睛仍然凝视我,盯得我想躲避——
然后,他突然翻起一团乌云,飘身离去——
帘动,风铃响,室内宁静——
我不知是不是应该继续下这张了。
这个人从我中毒受伤后,开始不正常。但他这一离去,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想倒头继续去睡——
那把我吵醒的笑声又传来——这个笑声怎么这样的神秘?不知怎的,我像上次一样,不由地想去探索一番,这笑声让我心里有什么在牵扯,不能这样再倒头睡去——
翻身下,出石室——
顺着甬道,我走路无声,现在应该是夜半时分,是人应该在睡眠中。
我侧耳倾听,感觉那笑声低了许多,若有若无,不太能辨别方向了,但上次曾找过一次,路线熟悉了许多,加上这几出出进进多次,有时会从不同的口出去,即使那声音很低,我仍然顺着记忆找寻着。
在转过许多个弯后,在经过许多间石室后,我没有碰上任何一个人——
估计这里是他们修罗门的地盘,而现在又是深更半夜,外人想进入这个山谷是难之又难,所以她们在这时候才没有人把守着吧?那些女子应该都去睡了。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我没有再碰上任何人,而我顺利地来到一间石室前——
这间石室与其他的很不同,只有一个石门,门很窄,门上有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口,仅此而已,感觉像个石牢,不像其他石室那样,有宽大的门,还有装饰,加上这个位置又偏僻,是个角落,清冷的角落。
左右还是没有闪出人来阻挠我,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将头探向那个方形的窗口——
里面有人!当然有人,是里面发出的声音将我引来的!
这个人背对着我,头发蓬,衣衫褴褛,像破布条一样挂在他身上,又脏又——
“空空来…空空去…空空来来又去去…”这个人嘴里念叨着,人转了过来——
嗯?他的正脸和他的后背根本是差不多一个样子,看不到脸,只看到一堆杂草一样的发,而且比后面更多更茂盛,那应该是下巴的位置上,也是胡乱的一片,纠结的胡子,七八糟地与头发在一起,连他的眼也被掩埋,根本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
但他嘴里嘀咕的话,让我心中一动!
再看他,他似乎没有发现我,转过来没多久,又转过去,整个人在围着一样东西转来转去——我看了看他围着的那样东西——那是一个箱子吗?
看起来像一个铁箱子,金属的光泽,黑漆漆的,不太大,像一个工具箱的大小,样子普通,有箱盖,盖上有个锁扣——
“嘿嘿嘿…会打开你的…天下怎么会有难得到我老滑头的事…哼哼哼…会打开你的…哈哈哈…”这个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念叨,整个人似乎不会坐下来停一停,只围着那个箱子转来转去,旁若无人的一个人自言自语,那样子,疯疯傻傻的,如果真放出来,光那身不修边幅的行头,也会让人以为是个疯子闯了出来,更不要说他的说话古怪,笑得也古怪。( )
我轻咳一下,希望他能听到,也许会跑到门口来——
但我错了,他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在咳嗽。我只得又加大了音量,再看看四周仍然没有出现人。
而室内那个怪人还是没有反应,他好像沉浸在他一个人的世界中,对外界不闻不顾。
“空空来,空空去,空空来来又去去…”我对着里面也这么念叨,总是听到这个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这两句,也是这两句让我心里一动,大半夜的不去睡觉,爬在这儿冲着他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而这一次,我重复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只见他转来转去的身子停了下来,在侧耳听——
我继续重复,并且是字字清晰——
他终于扭过头来,看着窗口,我只感觉他的眼睛在看着我,却看不到他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嘿嘿…”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带着兴奋向门口而来,速度奇快,也是一眨眼间,到了门口。
我怔了一下,这个人的身法这么快?
幸好有道石门,不然他早扑过来了,现在,我在门外,他在门里,盯着我,一颗头颅晃来又晃去——
“嘿嘿…你是谁?你是空空来去?不对不对,空空来去怎么是你?那我是谁?我不是来去空空?嘿嘿…有趣有趣…”
他看着我像在研究,这么叨咕了几句后,竟然又转过身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我注意到这间石室中只有一张石,连个被褥都没有,墙角有个木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那气味像是屎的味道。
再看他,他依然围着那个黑箱子在打转,而那个黑箱子在地上,他的样子真是有点痴狂——
我正与他再说些什么,想要让他能和我说说话——
突然听到有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传来,看墙上有影子拖过来,应该是有人来了——
连忙闪到一处甬道内,隐藏起自己,想要按照原路回去是不可能了,我只能另辟道路往回走。
顺着自己隐身的这条通道向前走——
如果找不回通向原来那条甬道的路径,只能先出外,然后再从外面找个熟悉的口往里折返。
如果自己能摸出这个山谷是最好的了,可惜,还没发现除了进来时的那个有阵法的以外的能出山谷的通道。
静悄悄,只有自己的影子与我相伴,当地上没有了软软的红毯后,意味着快要到了外了——
有什么声音这时传进耳朵——
幽婉、绵长、飘而来——
顺着风过——
这里的石室出口很多,相连,新鲜的风总是能钻进来,没有深的空气稀薄——
渐往外,声音越清晰——
当出了口,发现一轮明月在天,大半个圆,让这个山谷很亮!
原来外的深夜也不是很可怕,不是漆黑一团,有月在天,清风扶影,暗香浮来——
现在的自己能不能这样闯出这个谷外去?想了想,不知道夜间的那个通往谷外的口是否有人把守?
而自己算能进了那条,是否意味着得重新过一遍阵?阵法会随着人心而不停地变,如果我再过一次,会同上次一样吗?
想着,耳里那声音让我转过头去——
明朗的月中,山崖顶,有个人影站在月中,吹箫——
是他?
他从石室中出来后,跑到了这里?
他像月中的一抹飞影,衣角随风鼓,像要随时遁飞而去——
他为何一个人跑了出来,在月下吹箫?
那箫声比前几听到的更为悠长,听着听着,心头泛起一种酸意,这箫声像是一种思念——
思念情长?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明黄的圆印衬着他的影子,立在崖顶——
我悄悄地绕回另一个口,不敢打主意往出谷的而去了,有这个人在外,自己无疑是白费力气。
再回,那箫声依然萦绕在耳中,久久不散——
*****
水车的最后工程完成了!
在天亮后,我来到山谷中,看到了辘辘转动的水车,带动着哗哗动的水——
我的心像长了翅膀,兴奋,愉悦——
原来自己中毒后,将图纸落在了凉厅中,没想到这些女子依旧没有停工,自行按着图纸继续施工,并且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完成了最后的细节工程。
现在,那些女子们,有四个赤着脚站在那轮轴上,蹬动,而水在她们的脚下被带到山上,被传到要去的地方——
她们在笑,都在笑,这项新的东西在她们的手中被成功问世,她们的高兴比我还要浓烈,因为那是她们亲手打造出来的。
山谷里的笑声传到了天外——
“女人,你果然有点能力。”
有人在我身后说话,而这个声音,妖、优雅、极媚…是那个夜修罗的声音。
我回身,看他,在这一刻,他绝美的脸对着我,眼睛是望着远处的水车,轻眯着。
那水车正在成功地将山下水带到了远处的梯田上,灌溉的效率正充分的体现着——
我也笑,笑眯眯,看着他,在想着怎么样开口是最有效的。
“这位先生,我,要请教你一个问题——”这个人即使是同在这个山谷中,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得抓住这个机会。毕竟我爬不到山崖上去找他说话,而他总是远远地立在崖顶。
我的这句话让他把视线转到我身上——
“女人,你做的这件事很漂亮,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除了放过那个拈花一笑的传人和放你出谷外,其它的要求,你可以开一个。”
嗯?
他的话让我意外。
心下一喜——
“我想问你,那个被关在石室中,整围着一个箱子转来转去的怪人是谁?”我告诉自己,先来解决这件事比较重要。
“他?”面前的人,一只眉峰挑起,眼微眯,轻诮的笑闪过“他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偷儿。”
偷儿?
我的心一跳。
“天下还有这么不自量力的偷儿,竟然偷到了我修罗门中,他偷,让他偷个够,九年来,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偷。”他的表情很森,也很狞。
我的心再一跳。
“你说他已来到这个山谷有九年了?”我忍住心跳,问他,想再一次确定这个问题。
他看着我“不错,十多天前外边的世界过了节后,他来到这里已整整九年。女人,你似乎对这个老贼很感兴趣?”
我的心狂跳,脸上在竭力地让自己的表情镇定,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地说:“奇怪了,你修罗门何等地方,怎么会让一个偷儿活到今天?”
他的眉挑得更高,绝美的脸上是一片冷嘲“女人,有时让一个人活着,比让他死了更让他难过,而现在的他,可以充分地做他做的事,却一辈子也逃脱不了那个局——”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可以问其它的问题来得到我想得到的答案。
“能否告诉我,这是哪里?这座四季长谷的外面是什么山?”
眼前的人听到这个问题,眸中银光闪过,看着我,不回答——
这个问题他似乎不愿意回答?
想想也是,这是他的窝,告诉我具体的地点,无疑是暴自己。
我正想再换一个问题,没想到他回答了——
“外面是飞霞山,”他冷冷一笑,讥诮的笑“现在更多的人愿意叫它是鬼蜮。”
我的心狂猛地跳,是鬼蜮?是传说中的鬼蜮?是让世人止步、感到骨悚然的鬼蜮?
我不知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这里面却是世人无法想象的美景,与悚没有关联,外面的人能想到这里面的真实情况吗?
我如果不是这样被掳来,也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传说中的鬼蜮中是这般的美景。
心里泛上喜悦,这喜悦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你刚刚说过,可以答应我的一个请求?”我看着他,他让人琢磨不定,似乎对我不算坏,尤其他昨曾为我解毒,受了内伤,这个人晴不定,却没有虚待过我。
他的眼又眯起“女人,你可以说说看。”
“我要石室中的那个怪人。”
我看着他,生怕他反悔,那个怪人似乎只是他扔在那里的一个有趣的玩具,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我的要求他会答应吗?
他有些意外,但在片刻后,点头——
“女人,那个老贼没有什么意思,你要他做什么?如果你对他感兴趣,可以送给你。”
“说话算数?”我笑起来,心情飞扬。
他不屑地轻嗤,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没有必要来回答,而他的反应让我更加高兴。他不屑于为这件事后悔。
于是,我转身向内跑去——
“女人——”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做。
我已背对他,将笑挂脸颊——
“我去找你送给我的那个人。
“女人,他并不安全,会有人给你送过去,而明天,拈花一笑的传人会到雪山峰顶,到时,是我们的对决之!”
身后,他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个声音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僵住!
梅无要来了?
这么快?
却又这么慢?
我矛盾,是盼望?还是不盼望?
脚下停顿,心思千转百转,终于又起步——
明天,会是什么状况?
我不能去想,先去找那个怪人——
而心底,已是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