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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作别西天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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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天时间,我在发疯地练习⽑笔字。

  弄得兰嫂和翠儿一脸莫名,洋儿则満地蹦跳着说:“姐姐还没有洋儿写得好。”

  我眯着眼睛对他笑“后来者居上,洋儿,你开心得太早了——”

  小家伙不以为然地离去,而我还在虚心地向兰嫂求教一些字应该怎么写——

  兰嫂可能万万没想到我是白字先生,眼里不停地闪动着讶异,却不肯问,估计是怕伤了我。

  翠儿懂些字,却也只是皮⽑,没法子笑我,只在一旁好奇地扇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眨到她觉得无趣了,才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很好,在我终于把那些字都弄得很通,并一个笔画也不会写错时——

  在我执⽑笔的手不再发抖,写出来的字也不再是自己一点也看不下去时——

  我收了満屋子乱飞的纸张,包括夺上那一堆涂鸦式的大作,然后把兰嫂也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静心地坐在桌前。

  认真地、小心地,在一张纸上写下我在这里的第一封信,并在中间揉掉过七页纸张,终于在第八页上,通篇再没有一个涂黑的错别字,才吹一吹,凉⼲,折起,装封!

  同样的过程,又写了第二封。

  “兰嫂,你来。”我笑眯眯招呼兰嫂,她放下手里的活,走进来。

  “⿇烦你去请一下清风。”本来想找明月,却又觉得不妥,那里她的神情不对,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去面对她。

  “好,姑娘先等等,兰嫂去去来。”

  我在这厢,看着她的背影,笑——

  见楼上无人了,便把外室架上所有我买来的小东西,打包。也没有多少,不占地方的。

  再收拾⾝边物,当看到那枚玉时,突然想到了乐陶,这是他的,如果能再相见,还给他。

  接着,又翻出前夜拿到的那张地图,是羊皮为底,用浸过油的线绘制成的,是不怕水的。便卷起,装进一个竹桶里,非常精小易携。而和这张图放在一起的,是一个像铁又不像铁的金属制的东西。

  这也是去蓝衣临夜交给我地图后,赠送的。

  “无功不受禄,蓝衣公子,是你帮了我,而不是我帮了你忙,怎么反倒是我收你的礼物?”当时,我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依然是平静如水的笑“姑娘收起吧,明曰天亮后便是我离开之时,它留个纪念,却也算不上是什么礼物,只是在他是姑娘若遇到什么⿇烦时,只需亮出此物,大凡是有点明亮的江湖人,会给姑娘几分面子,而不会与姑娘为难的。”

  喔?我很意外,接过来仔细看这件东西,有点像什么令符之类的,乌黑⾊,很觉,一面有字,一面有图,图画得奇怪,字嘛,不太认得。( 广告)

  “姑娘只要拿着它提到楚天极地宮,可以了。”他的声音再度飘来,而我的耳朵因此而竖直。

  “楚天极地宮?”

  他点头。

  我皱眉“你刚刚又提到但凡有点明堂的江湖人,蓝衣公子,这么一说,你是楚天极地宮的人?而这楚天极地宮是个江湖上的门派?”

  想起梅无大艳曾说过,他不会入江湖,那他怎么会结交江湖上的朋友?面前这位,虽然耍得一手剑术,但一⾝⼲净清透,怎也会是个江湖人?

  “姑娘,楚天极地宮向来不涉江湖事,但江湖人也没有几个会来招惹的,姑娘且请放心吧,没有人来惹,楚天极地宮永揜是笑看江湖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我听得出他话中的锋芒,那是傲视群雄的睥睨!

  我讶然“能否告之,你与这所谓的楚天极地宮有什么关联?”其实我是想问他在这宮中有什么⾝份,因为他话中是“来招惹”三个字,而不是“去招惹”可见他是以主人公的语气在说的。

  结果证实我的猜测方向是对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楚天极地宮的宮主!

  如此年少?而且还是江湖人不敢轻易得罪的?那他的武学至少不是我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又是一桩意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冷秋蝉的什么摘星阁是不是也是个惊天的所在?

  我摇‮头摇‬,有些想笑,这种事情也能让我碰上,到底是谁在暗中主宰着这一切?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弄到了这个世界?

  猛然又想起,坠水前,看到的那个水中的白裙长发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个女鬼?她在水中冲我笑,而现在我才迷糊地想起,那个女子,她的面貌,似乎比这山庄的四位绝⾊更甚一筹?

  被我刻意遗忘的不愉快的经历呀,我竟忽视了许多情节?

  帘被掀起,清风出现了。

  收起思绪,而一⼲物品已被我收拾妥当了,没有一件能被别人看到,包括她。

  我笑,笑得像朵灿烂的太阳花,她不是梅无艳,如果是,很快会明白我这种笑是别有所图。

  “红尘姑娘——”她款款走来,依然是雾中的芍药。

  这些天来,四位女子中,我更觉得这样的女人更适合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稳而婉约,精明不外露,宜家宜外,很好。

  “你来,清风。”我招手,请她坐。

  她依言坐,没有扭捏,也没有做态,果然很好。

  “红尘姑娘有何吩咐?”她看着同样坐下的我,而坐着说话远比站着说话要有效果。

  “我需要一辆车——”单刀直入地道明请她来的目的。

  “嗯?”她说不出话来,表情足以证明她现在的讶异。

  微微一笑,我平和地说:“清风,我来到山庄也有多曰,庄內的风景也非凡景,让我留连这么多天也不曾想到俗世,只是天气渐冷,冬天要到了,如果再不出去逛逛,可能哪天想出去时,气候不太适合,也不会那么方便了。”

  她迟疑——

  “姑娘要出庄,清风自然不能驳了,只是长安已随公子外出,这庄內平曰没什么人进出,便没有备那么多辆马车,恐怕——”她说得不痛快。

  喔?

  长安随梅无艳而去?我不认为他们会驾着那辆明显有枫楼竹苑特点的马车上路,梅无艳此去不会那样张扬,必竟是要解决事情的,他那样聪明的人,明白“敌在明我在暗”是最好的道理。

  但至少证实了长安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从外表的气质到这次的随明,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这么想着,却是笑嘻嘻地继续说:“清风姑娘胎,平曰这庄里采买物品是少不了的,如果没有你们公子出门那般可以堂皇的车,那走卒贩夫的木板车我也可以搭乘的。”

  她怔住,又是讶异,显然是我说对了,也显然她没想到我会指到这条路上。

  “姑娘如果真要出庄,清风遵命是,只是请姑娘等待一天,明曰清晨,我们同出,正好清风也要去水月城采办点东西。”

  她下楼离去后,我这厢笑,要和我同去?

  呵呵,那又何妨?

  第二天很快到了。

  一早起来,用过热腾腾的早饭,我除了有个小得实在称不上是包裹的包裹外,⾝无长物。

  “姐姐要去水月城?”洋儿跑来,明亮的眼里是‮望渴‬。

  摸摸他的头:“姐姐此去是要办点事,要带上个小娃儿嘛,这个——”我故作为难地拖着长调,并且摸着自己的下巴。

  兰嫂和翠儿立刻跑来拉了他去,一路下楼的同时,教训着让他懂点事,大人有时是不能和孩子一样光知道玩的,等等等等…

  洋儿,如果可以,我会带你同去的——

  看着她们离去,我心里这么说着,将涌起的泪逼下。

  随后,清风进来,她一袭轻纱罩面,体态袅娜,即使有那层纱,她很容易让人看得出她的美丽与出众。

  看来是很有出门的经验了,而我这等人,是不需要轻纱的。

  坐在车上,依旧是那辆车,车夫换了一个,竟是灶间薛嫂的男人?

  嗯,这个男人非普通人,一⾝的力气不是蛮力,万一再有点轻功——

  我得留点神了。

  一路无语,直往水月城而去。

  我不聒噪,她也不聒嗓,驾车人更不聒噪,大家享受窗外无力美景,也是不乏闷的。

  而我在出风楼竹苑后,回头,看了许久,这座庄院,如仙境,是我此行最美的梦境——

  它,及它这里的一切,会让我魂牵梦萦吗?

  我之所以坚持选择马车代步,也是因为从这山庄到外面的世界,一路除了僻静外,还有段不短的距离,靠腿走,只怕走不出几步会被发现并追上了。

  现在,水月城已可触及,它依然那样灵秀,即使掩映它的草木已凋零——

  繁华再现,仍是再入尘世的错觉,窗外人声不断,红男绿女的,这才是人世间的真相。

  “姑娘来此可有什么特别想到的去处?”清风看着我,仍是温文地笑,虽然掩在面纱里,但眼里的笑意依然明显。

  我也笑,笑得很是平和,没有任何异样:“清风,你出来要办的事照办是了,不需管我——”

  她看我“红尘姑娘,清风这次出来是要采办一些用品,并且要查一查这城中里所有属于公子名下的产业的情况。”

  我的笑不变“这样吗?你采办物口少不了要用马车,而对我商铺的帐务清寒有经营一窍不通,更不感‮趣兴‬——”

  她怔一怔:“姑娘此来,如果是需要什么,只要是这些商铺中有的,姑娘自可随意拿去,这些商铺经营的范围很广,衣食住行都有——”

  啊?

  “公子走前交代过,只要是姑娘想要的,枫楼竹苑有的,只管満足姑娘的要求,不得怠慢姑娘,所以姑娘若真需要什么的话,是不需去他处的,只管开口是——”

  哦?

  “但如果姑娘是不愿随我同行,嫌清风这一路上枯燥无味,那清风无话可说——”

  嗯?

  难为了这个女子,没见她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我还是笑:“清风,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也是聪慧的女子,怎会这么说?我来,只是想随意地逛逛,更愿意没有目的性地、放开心情地逛,而一路有你相伴,风景也因姑娘生⾊,并非你想的那样是认为清风你枯燥!”

  她这么漂亮的人,虽然遮上了面纱,但还是让我不停地看了又看,有些东西不是面纱能遮得了的,而我的后半段话,说的是事实。

  她不语,看着我——

  良久后,点点头。

  于是,我独自下了车,那位被清风极力要安排在⾝边的薛嫂的男人——嗯,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被我也极力的婉拒了。

  婉拒成功,是因为我们说好一个时辰后,在此处会合。

  终于,一个人站在街时,松了口气。

  但只有一个时辰,我不能浪费时间!

  迅速找到最近的一家小成衣店(大的估计都是梅的产业),置了几件御寒的衣裳,买了水袋、⼲粮,又一路打听,直奔这城中最大的骡马租车店,雇了辆马车,幸好,这店不是梅氏的。

  他所有的店面我现在已能区分,除了名字不同,在每一家他的产业下的店铺匾额上的右下角,都有一个记号,小小的圆里,是个类似篆体的梅字,不注意看是无法发现的。

  最后,挑了个面相老实的伙计,给了他一锭大大的银两,在他又惊又喜又想涕泪交流的表情中,嘱了他几句话,交给他要这般这般那般那般,便在车夫的一声扬鞭中,滚动车轮——

  只有半个时辰,我已做完这一切,并已出了水月城。

  看着渐离渐远的城池,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整一个时辰后,那个伙计会带着我写好的两封信去与清风二人会合。

  而在清风知道一切后,她会飞鸽传于梅无艳——

  梅无艳若真要派她及别人找我,我笑,他们一时是想不到去问云蓝衣的,而云蓝衣与他们已分开几天的路程,不会主动知道我的离开的。

  在多少天后,他们可能会从云蓝衣那儿知道了我向他打听过北方的浮云寺,而那时,我已是出了寺门不知多久,雁过无踪了——

  只要我这一路上小心谨慎,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不让他们的人发现我——

  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得建立在梅无艳真得让人去找我时——

  我笑,分不清自己是苦笑,还是⾼兴——

  除了给兰嫂她们的一封信嘱咐她们要好好生活并安心呆在枫楼竹苑外,另一封,是写给梅无艳一个人的,他看了会作何感想?

  “无艳大哥:

  我,落红尘,真正的名字是落莘莘,而我,在这个世间,终究是过客。

  早也得走,晚也得走,请原谅我走得勿勿——

  无论我在哪里,都永远会记得,我在这里有个无艳大哥!

  红尘(莘莘)上”

  对天长笑,我,这个世界的落红尘,将再一次踏上一个人的征程,无论艰险与困苦,都无法阻止我回家的路!

  再看一眼缩成一个黑点的城池——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函

  我轻轻的抬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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