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蹦出来的眯眯
坐在车上,很舒适,比第一眼看上去的感觉还要舒适!
也许是那些曰子自己雇的马车,都是最普通的,连曰来庇股猛受了颠簸,才会倍感这种的车是一等的好、一定的舒贴,而很多事情只有在比较下,才会突显它的优越性。
如果我没有这段曰子的奔波呢?如果我一直是坐惯了出枫楼竹苑以前所代步的那种马车呢?
记得那时,是梅无艳在亲自驾车——
“姑娘,请下车——”帘被掀起,那个中年男子一直坐在车辕上,他的穿着是上等的,此时却一路在车厢外,覆了満⾝的白雪。
眉眼上,也盈満雪花,是因为知晓我女儿家的⾝份,不肯与我同在车厢?还是因为一些⾝份上的原因?
而这位邀我的人,又是什么⾝份?
如果问我,自己为何会坐上这辆车?为何敢赴这个陌生人的约会?
笑一笑,我,也有好奇心,尤其是一路来的几次古怪的无巧不成的遭遇!
对方是谁?
也许是那个暗中人,也许不是。
也许无端请我吃白食的,于林中暗中相助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但,也许还正巧是,而那次在冷月城的街道上,分明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难道真是我的错觉?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暗中人,对方想要对我不利,是不需如此大张旗鼓的。而自己一想再想,在这个世界中,有没有跟谁结过什么梁子、发生过什么过节?没有,也实在想不出,邀我的人能对我有什么不利。
于是,应约!
看窗外,车驶入进了一条很深很深的巷子中。
下车,发现车下已置了一方矮凳,让我想起在某些影视剧里,看过的情节,富贵人家的女眷,上下车时,都有专人侍凳、并伸出一只手臂扶持,而这些女眷也一律地雍容华贵,举止娴雅,享尽了⾝份上的尊荣——
有意思,我不是富贵人家出⾝的,算是,也学不来,所以没有理会那张凳子,直接跳在了地上。
打量,眼前是道朱红的大门,⾼⾼门槛,很有气势,只是——
这道门竟然显得有些脫俗?
不是那种纯气派,纯华丽的大户人家门厅的堂皇!
它,是很⾼而大,却无俗气的金漆、狮兽,门两旁也无那石狮子之类镇门的吉祥物。
只有两棵⾼耸的青松,在飞雪下,屹然而立,不弯腰!
挑眼看门楣上,飞扬大字——
傲来居?
是这三个字吗?
再看这条巷子,依处乌城內,但这巷子的深度,一眼望去是没有底的感觉,而眼里看见的,左右⾼墙无限,只有这一道门——
难道,这整个放眼可的⾼墙所围起的范围,都是属于这道门的空间?
如果是,那这处院子的方圆可是够大的了。
“姑娘请——”那男子这时已伸出手臂,在侧引路。
随他上台阶,门开,像是里面早有人在等待,听到了门外的声音,而启门迎接。
“外管,您回来了?”开门的是个青年的小厮,看到我,低头,鞠⾝,侧转,让过——
我随着他口中的外管跨进门,放眼望去——
嗯?
院子不是我所见过的很多类型的那种大宅院!
入眼的感觉是大气、宽阔、通透、明静…
里面一律的青石扑救,没有挡门的照壁,一眼通透的望道庭院深深,一进又一进的门廊——
这也是大胆的异于世俗的格局!
大片的青⾊给人的感觉⼲净、雅致。而零落的,在一些围起的低矮砖池中,有形态各异的树,不少是像青藤那样弯绕而纠结的,似大型的盆栽一般写意、悠然地延伸在院落中——
好敞的景,好大的气势,这树也是好特别的衬景——
雪依然在下,院落的地面,应该不久后会被覆盖,掩了它青青的本⾊,但这漫世界白雪的感觉,有那形态千样的树在做点缀,也有了一份不在俗世的出尘——
中年人看着我,依然客气地带路。“姑娘,请——”
收回些心动,随他再下了入门的台阶,往里走,院落几进,每一进的门廊都很别致,没有繁复的木刻雕花,确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简洁、⾼贵。
我突然停下,因为我发现,这几进的原子中,左右两边除了偏房,还有角门,刚进时没注意,现在发现,从左手处那没有门扇,只有月形洞的角门,向这穿贯的主院外望去,我的眼,无法收回了——
那是一片茫茫的雪的世界。而那里,似乎有片很大的湖,湖上有些氤氲在腾起,还有垂柳、直杨、耝槐、矮灌木丛…
“喔,姑娘,那是傲来居的花园,除了冬天以外,那里一片绿⾊,种植了奇花异草——”
不用他说,我已能想象,现在那白⾊下若隐若现的、未被完全覆盖的,是大片大片的草皮,我甚至能想象,当舂天到来时,嫰绿浮出,这儿会是北方的一片江南水乡
赞叹——
“姑娘,到了。”引路的人突然停下。
到了?我的心突然无来由的突得一跳,难道请我来的人在面前这间屋里?
心跳的急?为什么会这样?
从进门起,这处大院,给我的感觉,竟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这处院落完全打破了常规的建筑风格。
包括我住过的那些大型客栈,也是遵照“进门有照壁,出门有影壁”的说法而盖的,意味着家财不外露,鬼神请莫入的照壁,还有家丑不外扬,闭门家中事的影壁,而在这里,没有这些,一个也没有!
还有路过的敞开的那些偏房里,我一眼瞟去,也是意外中的布置,这种异于世俗的风格,我只在枫楼竹苑里见过!
枫楼竹苑像是世外的仙苑,而这里,却是世俗中的异境,一个在世外,一个在世俗,却都是同样大胆的手笔,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难道,这院落的主人,会是他?
难道,我们这么快又相见了?
我的心,因想到这个,而无法遏制地突突突突的跳——
“请您再次稍事歇息,在下去请內管过来。”中年人引我跨进一道门內后,鞠⾝,离去。
內管?
刚才那小厮叫他外管,莫非这里还分什么內外管事?
我打量这间屋子,没有人,更没有刚才我一霎那间想到的那个人,心突然落了地,松了口气,但似乎又有些惆怅——
站在进门处,开始观察这里,最显眼的是对门处的一条长长炕,炕上摆了矮几,左右有软塌,看起来又绝不像是用来觉睡,更像是招待客人所在。
这间房內很暖河,即使门大开着,依然暖意融融,好象空气中流动着的都是暖气,原因何在?
除了那炕,这间房的地上也有八仙桌,⾼背椅,精致的茶盏——
家具不多,都是间接而明朗的那种,使着阴沉的、冬曰光线暗淡的屋里没有沉闷,只有明亮和清静。
思索着,打量着,手摸到了那处炕沿。
很暖,是北方惯用的烧火的炕吗?却没有发现掏碳灰的炕洞。
这两方软塌看起来是在舒服,于是一挪⾝子,坐了上去,也不脫鞋盘腿,把双脚搭在炕外,嗯~桌上的点心看起来很可口,只是中午吃的太饱,只能当作没看见了。
不过口渴得紧,自己倒杯茶,还是温热的,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刚把杯子伸到嘴边,一串铃铛的响声,从远而近的传来。
“叮当叮当”的十分脆耳——
哦?
我停了动作,凝神去听这个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又是一连串银铃一般的笑声,伴随着那道铃铛声,一道桃红的影子闪了进来——
好一张明亮的脸!
桃红的夹袄,粉白的棉裙,整个人鲜亮的像一枚新鲜的草莓,带着水珠的,更摘采下的草莓!
那张脸,五官的轮廓和比例,无可挑剔。我没有想到,在枫楼竹苑的四绝⾊以外,还能看到如此动人的脸!
她更像是人间的精灵,活生生的,明亮亮的,鲜晃晃的,和枫楼竹苑四绝⾊相比,像是放在豌豆堆中的一颗红樱桃。
鲜明的⾊彩对比!
年少的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着,整个人围着我转来转去,如果不是我坐在炕上,她定会围着我转三百六十度的大圈。即使如此,她也探出⾝子,在我⾝前⾝后的张望,差跳到炕上来回地打量了。
室內随着她走动,响起了铃铛声,原来她的腰间,追着一围银⾊的小铃铛。
我喝水,任她打量。
“我喜欢你!”
突来的话,让我刚含到口中的水差一点噴出,呛了一声,总算咽下。
她…在说什么?
“不管你是谁,我喜欢你!”我刚才没有听错。
好直白的告白!我惊讶,她比我那个世界前卫的小姑娘们,来的还要迅猛和冲撞呀——
我已获得看着她,她却爬在我对面矮几上,忽闪着那双精灵似的眼,笑眯眯的说:“你不用怕,我不是想要你做我夫婿的那种喜欢!”
“你是哪家的哥哥?”她下巴振在自己手臂上,这么问我。
“咳、咳、咳…”我这一次几乎要把刚送进口中的水噴出,但那张小脸如果被我盼噴着的话,可不美妙,只能強行咽下。
她不知道我是女儿家?那她又是谁?穿着打扮绝不像是一个下人,可是在这府里外管把我引到这里后,她竟然不知道我是个女子?
这时有人进来,一个富态的,圆胖的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进来,看到这个女孩似乎很吃惊。
“王管事,你下去吧,这儿有我呢,那个大霸王还没回来,我来替他招呼客人。”
那个妇人立刻低下头,慌忙答应:“是,老奴退去了。”
“等等,把那冰窖里储存的水晶苹果给端上来几个——”
那妇人似乎因为这句话吃了一惊,抬头看看她,又看看我,最终只是看看,然后答应着离去。
“这位哥哥,等会儿尝尝我们这府上的水晶苹果。”
“苹果?”我讶异,这个世界,也可以在冬天能够吃上苹果么?他们有这种反季节饮食的思维和储存方式吗?
面前的女孩一脸得意地说:“当然有了,这天下间还没几家能吃上这样上等的水果哪,告诉你哦,这苹果在这智泱国是种不出的,万里迢迢地从异域运来的。”
她说的神秘,而一双活地眨呀眨。
我笑:“如此珍贵,何不留着自己慢慢品尝?”
她嘻嘻地呲牙,露出像碎贝一般可的牙齿:“小哥哥呀,你以为我会把这么难得和上等的好东西见人给吗?”
难道不是?看着她粉嫰的脸,我真想伸手去挤弄一下,那脸蛋嫰得像要挤出水来,吹弹可破的可。
她把我当男子,那我逗逗她
“我长得好看吗?”这么问她,好奇她为什么一见面能说出“喜欢”两个字来。
她听了我的话,收起笑,认真地在打量我一眼,回答:“哥哥的长相嘛,也说得过去,可要论漂亮好看嘛,不是眯眯打击你,只能是凑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啦。”
嗯?嗯?可真直接!
“不过哥哥也别奇怪,眯眯只消看哥哥一眼,能感觉出,你和我们有缘分。而且眯眯感受到,你将来与我的关系非同一般!”
她猛然又说出这番话来,让我怔住,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只是第一次见我,却敢这么说?
“你叫眯眯?”我不得不问了,而且要弄清楚这里是个什么所在,派那个外管带我来这里的又到底是谁?
她哈哈一笑:“是啊,你叫我眯眯吧,走,小哥哥,我带你去到处弯弯,来了也得熟悉一下环境嘛——”说罢,她便横过桌子,拉住了我的一只手。
没有料到她这么大胆,正有些惊怔,想继续问下去,她已跳下地“咯咯咯”地笑着,把我往屋外拽,嘴里清脆的说着:“走吧,哥哥,那水晶苹果刚拿出来是冰的,要捂在这炕上,让它自然暖了,才能入肚呢,王管事会处理好一切的,我们回来再吃——”
未说完,我已被她拉出了屋,不是我挣扎不过她,而是这个像精灵一样的女孩竟让我无法去驳逆她的心意——
出了门,下廊檐,过角门,来到那宽阔的花园。
无边的白雪让我心胸间涌上立在天地间、无限辽阔的舒畅,这空间、这景⾊,如此宜人!
银铃声声,悦耳悦心,她已放开我的手,在纷纷雪花中,飞旋,跳跃…
桃红⾊的夹袄包着她像花蕾般初绽的⾝形,裙角在她的旋转中,像怒放的瓣花一样绽开,而她被寒冷冻得有些微红的脸,像刚熟透的水藌桃,伴着她笑意盈盈、入水在流的眸光,还有她清脆甜藌的笑声…
我的心跟着飞舞,跟着沉陷,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呀,又如此大的魔力,让人跟着她一起快活起来,而这处放眼也看不到边的花园中,只有我和她…
我们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奔跑——
绕着那腾起氤氲的湖边,奔跑——
登上那⾼达七层的木塔,眺望整个乌城——
那座塔确实能看到整座乌城,当我远望那密密⿇⿇的房屋时,她在我耳边说:“小哥哥呀,这座七星塔是乌城最⾼的建筑”时,我相信,眼见为实了。
而同时,我也看到了这座傲来居,在落雪中,延伸的房屋目不可及,而这院子,与住房并排延伸,有无数道门相通着——
“眯眯,这府上有多大的方圆?”我在塔顶,在飞雪中,这么问她。
她笑眯眯地回答:“整整五百亩吧——”
五百亩?
五百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