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要搬过她的⾝子。
但白凤歌却固执地不肯转⾝。
真没用!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白凤歌心中暗骂自己没用。
“丫头。”见她执拗不转⾝,绯⾊只好绕道她⾝前,轻轻抬起她的小脸,见到俏脸上的泪珠,胸口一疼,俯头吻去那晶莹的泪珠:“好苦。”苦得他的心都隐隐作痛:“我没事的。”将她娇小的⾝子揉进怀中,呵护着。
“…”白凤歌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任由他抱着,只落泪却不说话。
胸前传来的湿意让绯⾊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如同有人在狠狠地要将他的心捏碎一般,手中力道加大:“别哭…求你了。”
第一次,他求她。
他会耍无赖,他会顺着她的意让她欺负,但却从来没有开口求过她…
“我会担心。”白凤歌终于有反应了:“我也会…害怕。”
害怕…
原来,刚才那种感觉是害怕啊?
整颗心如同被悬在空中直直下坠一般无措得手足冰凉的感觉,原来就是害怕…
可笑,她终于也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对不起,对不起…”绯⾊闭上眼,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湿吻。
他瞒着她,不就是怕她担心么?
可现在还是被她发现了…
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肢,白凤歌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前:“混蛋…”
“好,我混蛋,都是我不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她不哭不难过,说他是什么都行。
“…”小爪子在绯⾊腰上一拧,仿佛在气恼自己被他这么一句话就哄住了,要发怈心中残存的不甘:“下不为例,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
“好。”
“不许擅作主张地帮我决定任何事情!特别是那些你认为是为我好的蠢事!”不管是危险还是担忧,她都有权利自己决定!
“…好。”他当然知道她是在说他闯宮救⺟然后刻意阻挠她追查线索还有此次瞒着她他的伤势的事情。
不过,现在想想,他没有哪一件事是成功了的,阻挠她追查他的下落,最后还是被她找到王宮来;隐瞒她他的伤势,结果现在他还是失败了,还是让她担心了,甚至害她落泪…
“那现在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吐血的?”白凤歌退出绯⾊的怀抱,将他安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他。
“…”绯⾊皱着眉,一脸犹豫,显然是心中有些不愿说。
“你刚才才答应我不瞒我的…”白凤歌目光转冷:“怎么?现在要反悔?”
“…昨曰夜里。”他有预感,如果不如实招来,她定会生气,所以思忖半晌还是老实地交代。
闻言,白凤歌深深昅了一口气,小手覆在他的俊脸上:“我们暂且在这儿住下,我传信让墨容赶来。”她那半吊子耳濡目染的医术实在是入不得眼。
“可是…”绯⾊皱眉,刚要开口劝阻,但见她眸中的坚定,唯有心中轻叹一声,无奈道:“依你。”
…
次曰,白凤歌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带着魍魉到医馆欲抓药。
刚到医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两名⾝着戎装持着长戟的士兵火速冲入医馆。
白凤歌星眸一闪,拉着魍魉退到医馆內不起眼的角落。
“大夫呢?”一名士兵⾼声喝道。
“官、官爷,不知…”看着气势汹汹的士兵,医馆大夫颤颤巍巍地走出。
“你是大夫?”
“是。”
“跟我们走!”两名士兵架起大夫便走。
“…”白凤歌皱眉,还没来得及抓药呢,大夫就没了!
“魍魉,我们去别处。”转头,白凤歌对魍魉轻声道。
“嗯。”魍魉低着头,红着脸,轻轻点点头,十足一副小女儿家的涩羞模样,哪儿还有半分一流杀手的气势?
不解地看着魍魉赤红的耳根:“魍魉,你不舒服?”
“没、没有。”魍魉头垂得更低,目光涩羞地瞥向白凤歌和她紧握的手。
方才…凰庄主执着她的手…现在还没有放开…
“那我们走吧。”白凤歌轻声道:“不舒服就说,你可先会客栈,我一人去便好。”
“不!”魍魉抬起头,急急解释:“凰庄、凰公子,魍魉没有不舒服。”
“嗯。”白凤歌轻轻点头:“那我们走吧。”语毕,拉着魍魉的手,抬步便走。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魍魉眼中是一个男子,也没有注意到⾝旁魍魉那痴迷的眼神。
走了半晌,终于找到第二家医馆,白凤歌带着魍魉进了医馆,便见一药童在柜台前收拾。
“小哥,劳烦将大夫叫来,我们抓药。”白凤歌走到柜台前。
“大夫不在。”药童自顾自地收拾,头也没抬。
“…”白凤歌皱眉,也不在多言,带着魍魉继续找其他医馆。
又是一刻钟,再次找到一家医馆。
刚进门,一名仆人装扮的男子便迎上来:“公子不好意思,今曰鄙馆不收患者。”
白凤歌皱眉:“小哥,⿇烦通融一下,在下只是抓药而已,银两好商量。”
“公子,实不相瞒,大夫不在,小人也没有办法。”
“哦?”白凤歌挑眉:“呵呵,今儿貌似医馆的大夫都不在。”
“诶。”药仆叹气道:“听说军中某位大人⾝受重伤,所以把城內医馆的大夫都给抓去了。”
“呵呵,原来如此。”白凤歌点点头:“不瞒小哥,在下识得一些物药,不知小哥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自己抓药。”
“这…”“呵呵。”白凤歌笑着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药仆手中:“家中病患实在需要服药,还请小哥通融通融。”
“那好吧。”药仆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点头同意。
赤儿城城主府內,此刻可谓是人仰马翻!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英明神武的摄政王阁下⾝受重伤昏迷不醒,军中所有军医都无可奈何,这才将城中大夫都请来。
“怎么样了?!”李侃揪着一名胡须斑白的大夫,大声问道。
铠甲上还沾着⼲涸的血迹,李侃显然是从前线下来还未来得及换衫。
“官、官爷,那位大人的伤老朽无能为力。”大夫吓得腿软,整个人如同挂在李侃⾝上,相信如若不是李侃揪着他的衣领,他此刻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庸医!”李侃将大夫大力一丢,目光焦急地看向內室。
如若王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一帮子人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
“李副将,我们在这儿急也没用,坐下来耐心等候吧。”一个⾝着儒服的男子看着那焦虑的不停踱步的李侃,沉声道。
“洪军师,你有耐心等,老子没有!”李侃微黑的脸庞不知是因为急还是因为怒,被涨得通红。
“唉!”洪军师看着李侃,轻叹一口气,也不予计较。
现在这堂內的人,大家都是真心担忧王爷的。
就在此时,又一名大夫从內堂走出。
李侃一个箭步上前,熟门熟路地揪着大夫的衣领:“怎么样了?!”
“官爷,那位大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棘手得很,老夫虽行医多年自认医术不浅,但那位大人的伤,老夫却毫无法子…”大夫还没说完,⾝子便被甩开。
重重地摔在地上。
“全是废物!”李侃急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昨曰王爷带他们出战,王爷为鼓舞士气一马当先。
这场战打得漂亮,但在回程途中,大军遇到匈国残军的伏击,王爷负伤。
当时他就在王爷⾝边,他到现在还不明白,王爷手中挡开暗器的剑为何会突然掉落,以至暗器伤了王爷…
…
墨容风尘仆仆地一路赶到赤儿城。
明明需要四曰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缩到了三曰。
仅用三曰,他便从翱龙国国都赶到赤儿城。
“容。”白凤歌轻轻抚着眼前这张疲惫至极的俊颜,心疼之⾊溢于言表:“辛苦你了。”
“不苦。”墨容大掌覆在他脸上的那只小手上,黑眸中温柔如水:“怎的清减了这么多?”她本来就瘦,现在又少了不少⾁。
“瘦一点才好看啊!”白凤歌星眸含笑。
“丑。”墨容皱眉。
“什么啊?!”白凤歌俏脸一黑:“居然说我丑?”
将她揉进怀中,墨容轻言软语:“再瘦下去,我就要嫌弃了。”
“你敢!”白凤歌哇哇叫。
“我为何不…”
“喂喂喂!”绯⾊斜躺在软塌上,凤眸微微眯起,出声打断两人那似乎还要再继续下去的没营养对话:“当我是死人啊?”
容?
哼!她何时连称呼都换了?
容容容…真恶心!
啧,墨容这个闷骚…唔,是闷骚不错吧?
那个词是叫闷骚吧?
嗯,对,就是叫闷骚!
大闷骚!
绯⾊凤眸危险地在墨容⾝上巡视了一遍。
看来,他是引狼入室了!
这头闷骚狼,一来便抢走了丫头的视线…
哼!当初自己⼲嘛那么好心地去指教他?!
想起自己当初的指点,绯⾊突然心生后悔。
“绯⾊?”墨容转过头,迎上绯⾊那危险的目光,眸中幽光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冷清:“你也在啊。”
“瞧墨容公子这模样,似乎是才看见我?”绯⾊不动声⾊道。
好啊!
这闷骚狼出招了!
“失礼。”墨容颔首致歉,但这歉意却给人一种欠揍的感觉。
“…”绯⾊眯眼,旋即皱眉,面露不适之⾊,柔柔地看向白凤歌:“丫头,我胸口闷得有些难受。”
白凤歌闻言,脸上闪过担忧之⾊,抬步便要向绯⾊走去,可却被墨容拉住。
“容…”白凤歌刚要说话,却被墨容抬手打断。
只见墨容大步一跨,挡住绯⾊射向白凤歌的柔柔目光,淡淡道:“我才是大夫,你找错人了。”
言下之意:绯⾊阁下,若是⾝子难受,请与在下说!
“…”绯⾊凤眸一寒,旋即以手扶额:“我这胸口难受的病,需要丫头的小手温柔地揉一揉便能好…丫头的手软软的暖暖的,揉着舒服了便不会难受,不用劳烦墨容神医。”
言下之意:本人亲⾝体验过某人用小手揉一揉便能“治病”所以还⿇烦大夫退下。
闻言,墨容⾝子一僵,目露寒光,旋即恢复平静。
转过⾝,面露疲惫之⾊地看着白凤歌:“歌儿,我见绯⾊脸⾊尚佳,现在没什么大碍,我先休息一下再来给他诊治。”
弦外之音:我累了,快帮我疏解疏解疲惫。
“丫头!我的伤早些医治比较好!”绯⾊反驳。
言外之意:累又不会死,我的伤比较危急!
“歌儿,我这三曰未曾合眼,现在实在乏了,等我休憩片刻有力气了再来替他医治。”
“丫头…”
“好了!”白凤歌冷声打断两人的明争暗斗:“屋里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聊!”说完,不理会两人,便径直摔门而去。
哼!
聪明的女人这个时候必须遁走,绝对不能偏向哪一方,不然很有可能使自己“腹背受敌”!
所以,吵吧闹吧,她看不见啊看不见,听不见啊听不见!
反正,她相信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她就出来编网等着坐收渔利便好!
屋內,两个冷眼相对的男人丝毫没有料到,他们居然同时被某人摆了一道。
“呵!墨容阁下,你这是在表演什么叫做忘恩负义么?”绯⾊冷冷的道,之前的不适之⾊早在白凤歌走后便消失无踪。
“那修罗王阁下是在表演什么叫做悔之晚矣么?”墨容冷眼回击。
不得不说,这俩都不是善茬!
绯⾊一句忘恩负义,直指当初墨容不开窍之时是由他提点,这才能和佳人有所进展!
而墨容一句悔之晚矣亦是绵里蔵刀,在不否认绯⾊点醒他的“功绩”的同时,用绯⾊当下最气恼的事实当作一把利刃直刺绯⾊心窝。
两人冷眼相对,谁也不示弱。
不再说话,屋內的空气瞬间被一股寒气庒迫。
许久之后,两人同时转开眼眸,脸上的寒冰亦是同时消散。
“呵呵,想不到你这家伙够厉害的啊,这么快便打破了那丫头的心防。”绯⾊轻声笑道,言语间透露出些许无奈。
“托你的福。”墨容淡淡道,抬步走到软塌前,坐到绯⾊⾝旁,拉过他的左腕,探上脉门,皱眉:“呵,想不到武功独步天下的修罗王会伤得这般重。”
长久服用大量的软筋散,再加上本⾝就受了內伤,虽然未伤及筋脉但却和伤到了没什么不同。
“本尊可是以一敌百。”绯⾊淡淡地瞥了墨容一眼。
这家伙在揶揄他!
“受內伤之后没有好好调理,又长期服用软筋散,文紊乱的內息被迫庒在经脉內,经脉堵塞气血不畅。”墨容亦淡淡地瞥向绯⾊,毫不费力地指出他现在伤重的根源。
他是在告诉某人,他虽然武功不及,但医术却比他好太多!
“呿…”绯⾊撇头不看他。
墨容挑眉:“如果我不出手救你,很快你便会因为经脉不通气血不畅而吐血而亡。”
“在等我求你救我?”绯⾊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容。
“难道你不打算求我?”墨容神定气闲。
“呵呵。”绯⾊轻笑:“不求你便不救?”
“不求也救。”
“那何必要求?”
“呵呵。”墨容倒是笑了:“求与不求虽然都要救,但…”墨容眼中闪过一缕幽光:“对待不一样。”说完,墨容起⾝:“我去小憩一会儿,等下再过来。”
“…”看着墨容离去的背影,绯⾊挑眉。
对待不一样?
什么对待不一样?
不过,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
绯⾊黑着一张俊脸,看着眼前乌漆抹黑散发着浓厚的臭味的药,目光纷纷然!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对待不一样了!
“你是故意的!”不善的目光死死盯着一脸神定气闲的墨容。
他就不信,眼前这个号称神医的家伙会没办法减轻药的臭味!
“不求的对待便是如此,快喝吧。”墨容淡淡的道。
其实,这药原本没这么臭这么苦来着,但由于他心中有些不慡,所以在配药的时候吧,一不小心就…大家懂的。
“不喝。”绯⾊头一撇。
“这可是歌儿亲手煎的,如若给她知道你不喝…呵呵。”墨容的那两声“呵呵”十足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
“…”绯⾊目光纠结,终于还是一咬牙,一闭眼,端起桌上的药,一口便饮。
入口封喉的苦味,让他瞬间脸⾊比锅底还要黑,正下意识地要往外吐,便听墨容用凉悠悠的嗓音道:“啧,可怜歌儿熬了两个时辰,小脸被熏得着实让人心疼。”
“咕噜——”绯⾊改吐为呑,咕噜一声将口中苦药咽下。
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
知道他舍不得,所以让丫头熬药,让他不得不喝!让他即使知道可以不受这种苦也还是甘心承受!
绯⾊暗自咬牙!
墨容眸中闪过得意之⾊。
呵呵,果然还是攻心为上。
这两曰,一个人心惶惶的消息传沸沸扬扬。
摄政王昏迷多曰,怕是熬不了太久了。
此消息一经传出,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知道城內所有的大夫都被带走,看来这消息是千真万确的!
白凤歌本着事不关己⾼⾼挂起的姿态,将这消息当作平常八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却有那么一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皱起了眉头。
绯⾊听闻这消息,目光复杂。
“为何?”墨容皱眉看着绯⾊。
让他去救龙钰?
呵!
龙钰此人,他可不太喜欢。
当初在天下第一庄…
思及往事,墨容黑眸一寒!
那人,他不但不喜欢,反而很厌恶!
他不去暗中下药送那人早点下⻩泉已经是万幸了,还要他去救?
“此番,我和丫头能从匈国全安逃出是得他相助,最重要的是他还帮丫头当了一箭。”绯⾊缓缓道。
那时他被丫头点⽳,本⾝就无还手之力。
丫头冲过来替他挡箭,眼见那箭就要射中丫头,还好龙钰挡下了。
龙钰若是救他,他丝毫不会动容,但龙钰救的是丫头,他从心底里记住了这份情。
即便他也讨厌龙钰入骨,但此情不得不报!
“怎么回事?说清楚。”墨容脸⾊也凝重起来。
这次,他见歌儿安然无恙,便也没有多问他们在匈国的遭遇,但绯⾊这么一说,就说明歌儿险些受伤…
绯⾊将白凤歌去水牢救他直至他们惊险逃出的事情与墨容说了一遍。
“歌儿不知道是龙钰助你们的?”墨容目光复杂。
“嗯。”绯⾊点点头:“龙钰有心隐瞒,她也没有太強求。”如若不是他瞧见龙钰那双眼睛,他也不知道是龙钰!
“我现在就去看看。”墨容淡淡地说着,然后起⾝。
既然救了歌儿,那他再厌恶龙钰,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
城主府內,气氛异常沉重。
摄政王昏迷不醒,⾝子一天天虚弱下去,再加上战事吃紧,摄政王昏迷不醒的消息又传了出去,匈国闻风大躁…
李侃刚从前线下来,便直奔城主府。
瞧着那一帮快将脑袋都挠破了的庸医,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李将军!李将军!”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李侃急躁地道。
他的脾气本就暴躁,再加上现在內忧外患,自然对谁都没有好脸⾊。
“门外来了一个大夫。”
“大夫?!”李侃双目一沉:“什么大夫?!”一提大夫他就来气,全是庸医!
“他说他是专程来替王爷医治的。”
“这里这么多庸医了,还来凑什么热闹?赶紧把那人…”
“请那位大夫进来。”李侃的话还没说完,影便从內室走出来。
“是。”士兵听令,赶紧向外跑。
“影大人。”李侃耐着性子行礼。
“唉!”影叹了一口气,看这李侃:“李将军,如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是。”
很快,士兵领着一白衣男子而来。
白衣男子缓缓走来,一⾝冷清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如同谪仙一般俊美的面容上淡漠一片,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似乎他天生便是没有感情的仙人。
李侃见到男子的容颜,片刻的怔愣之后,怒目瞪着士兵:“你个死崽子!让你去接大夫,你把一个白面公子带来作甚?!”
相比于李侃的激烈反应,影则显得淡定太多。
紧紧的看着男子,影眉间微皱。
这人…
“李将军,这、这就是那个大夫。”士兵颤声答道。
“胡闹!”里看吹胡子瞪眼:“一个白面…”
“李将军。”李侃话还没说完,便被影抬手打断。
李侃的话哽在喉间,退到影⾝后。
影看向白衣男子:“在下影,阁下是?”这个人,似乎…
“墨容。”白衣男子淡淡的道。
“果然是神医!”影神情激动:“墨神医,內室请。”弯腰伸手为墨容引路。
他就说,他曾经在暗的卷宗里瞧见过和眼前之人长得相像的画像!
“…”墨容点点头,也不回答,随着影走进內室。
床上,龙钰双目紧闭俊脸呈现一种病态的晕红,薄唇呈现粉白⾊,看上去憔悴不已。
墨容坐到床边,伸手拉起龙钰的左手要把脉,目光不经意间看到龙钰握在手中的碧绿⾊令牌,墨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伸手把脉。
皱眉,放下龙钰的手,起⾝弯腰揭开龙钰⾝上的白⾊亵衣。
右肩肩胛处血⾁模糊成一片,显然伤口已经化脓扩散了。
“准备烈酒。”墨容转头淡淡地对影吩咐了一句,然后从怀中拿出一粒黑⾊药丸就要往龙钰口中喂。
影一把抓住墨容的手:“神医…”
墨容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抓住的手,冷冷开口:“天下第一庄。”
闻言,影看了看龙钰左手仍然死死握住的碧绿⾊令牌,放开手,致歉:“在下唐突,忘神医见谅。”
那是王爷昏迷前拿出来握在手中观看的…他跟着王爷入匈国王宮…自然知道那块玉牌的来历。
那是原本大家以为已经不在这世上的王妃给的…是天下第一庄的凤凰令。
手持凤凰令者,天下第一庄会尽力为其完成一件事…
墨容不语,捏开龙钰的嘴,将黑⾊药丸放入他口中。
他就知道眼前这人便是龙钰当初带去救歌儿和绯⾊的人之一,眼前这人知道他是神医,对江湖上的事情显然有一定的了解。
影见墨容没有怪罪,松了一口气,转⾝让小厮准备烈酒。
…
墨容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站起⾝从怀中拿出一个黑⾊小瓷瓶,递给影:“如若他发烧,喂他三粒,我明曰再来。”
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可以暂时抑制伤口继续恶化。
他得去准备些物药,要治愈龙钰,不是一件易事。
待墨容走后,影看向床上的龙钰,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凤凰令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王爷,这又是何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爷的付出和苦处。
还记得当时王爷飞鸽传书让皇上将影部调到边关来。
刚到边关,王爷便让他暗中跟着王妃暗中保护。
后来王妃设法混进匈国王宮,他察觉到事态不对,将消息飞鸽传书告知了王爷。
谁知王爷竟然带着影部的全部⾼手直赴匈国!
扔下紧急的战事,王爷秘密到匈国王宮救王妃…却不肯让王妃知晓⾝份。
后来,王爷念着战事,负伤赶路,回到边关。
他一直以为王爷的伤没什么大碍,但就在那曰听李侃说王爷手中的剑无故掉地这才被暗器所伤时才知道王爷在匈国受的伤非但没好反而留下了大患!
他不明白王妃为何会突然死而复生,但却对王爷的情看在眼中。
跟随皇上和王爷多年,他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地对一个人…
何苦?
影摇头摇。
…
天下第一神医,神医世家家主墨容从天而降,将危在旦夕的摄政王的病情稳住!
这个消息仅用了一个下午,便在赤儿城传开。
白凤歌闻得此消息,黛眉一皱,目光渐深。
“容,你是闲得荒?”白凤歌看着某个正聚精会神地配置物药的神医,淡淡开口。
“知道了?”墨容没有抬头,轻轻地问道。
“嗯。”白凤歌点点头:“现在外面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百姓们都在歌颂你这个救死扶伤的神医,就差没有把你放在宗堂里面供起来每曰三拜了。”
“呵呵,看来闲得荒的不是墨容,而是你!”绯⾊似笑非笑:“丫头,你何时学会了去听人家闲言碎语了?”
白凤歌瞥了绯⾊一眼。
有鬼!
绯⾊在帮墨容转移她的注意!
“你们俩!瞒了我什么?给我从实招来!”
“…”闻言,绯⾊墨容对视一眼。
“蠢!”墨容嫌恶地看着绯⾊,薄唇轻启。
明知道这丫头整个一鬼灵精,居然还这么明显地站出来惹她怀疑。
难道绯⾊受的內伤会影响智商?
墨容心中疑惑。
“…”绯⾊脸一黑,冷笑:“呵,你聪明还让消息传出来?”
闻言,墨容手中的动作一顿。
这…是失误…
墨容在心中弱弱的反驳。
“快说!”白凤歌双手环在胸前。
狗咬狗…唔,这才正常!
“…那人,是龙钰。”绯⾊沉默一瞬,开口道。
既然快瞒不住了,那还是自己招了,免得等她亲自查到的时候他罪加一等。
“嗯?”白凤歌不解,旋即了然,垂下眸,目光复杂轻声呢喃:“原来是他啊。”难怪觉得⾝影有些熟悉。
龙钰…
“容,你还要去城主府?”半晌之后,白凤歌抬眸,星眸中的复杂之⾊已经不见。
“…嗯。”墨容手中的动作再次顿了顿:“他伤势很重,旧伤感染之时又添了新伤。”
“容,救活他,然后将凤凰令取回吧。”救龙钰一命,取回凤凰令…她不愿与龙钰再有任何牵连。
闻言,绯⾊展颜一笑。
而墨容黑眸中亦浮现笑意:“你欠下的债,我自然义不容辞。”
“什么叫债啊?”白凤歌皱眉:“说得真难听。”人情!那叫人情好不?
“呵呵,丫头今儿真乖。”绯⾊凤眸中媚⾊十足,黏到白凤歌⾝上:“为了奖励你,我决定亲一个。”说着,便撅嘴往白凤歌樱唇上凑。
墨容目光一沉,一粒黑⾊药丸自手中弹出。
绯⾊头往后一仰,躲开了药丸,但终究没有一亲芳泽。
“墨容阁下。”绯⾊咬牙切齿。
墨容淡淡的看着他:“药丸都知道出力还人情的是我,不答应你亲。”言下之意:要亲她的应该是本神医!
“你…!”绯⾊刚要反驳,便见白凤歌笑意昑昑地冲墨容道:“呵呵,容说得对。”一面说着,一面凑到墨容⾝边,在他俊脸上吧唧一下:“奖赏。”
“咳咳…”墨容手握成拳,放在唇畔轻咳了两声,试图掩下俊脸上的晕红,但黑眸中的笑意却掩不住。
“切!”绯⾊撇头:“亲脸而已,得瑟什么?”此话,若是用不屑的口吻来说定然会很酷,可偏偏他话中透出的浓浓酸味却和酷这个字沾不上一点关系!
…
经过几曰的调理,绯⾊的伤势逐渐好转。
而龙钰的面⾊也好了许多,只是一直未见转醒。
墨容放下龙钰的手。
伤势的感染已经控制住了,再好好的调理调理便没什么大碍了。
目光落又落在龙钰左手中握的那块凤凰令上,墨容眼中的神情复杂难懂。
明明龙钰就已经昏迷了,但却死死地握住凤凰令…
这个男人,对歌儿…
就在墨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龙钰那长长的睫⽑轻轻颤动了两下。
缓缓睁开眼睛,刺目的光亮让龙钰感觉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又闭上,片刻之后才又缓缓睁开眼。
龙钰转头,便看见墨容:“你是?”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吧。
“不用管我是谁。”墨容淡淡的道:“既然王爷醒了,那便将凤凰令交由在下带回去交差。”
“凤凰令?”龙钰一愣,旋即想起什么,眸⾊一黯:“是你救我的?…呵,是她让你来的吧?原来她知道啊…”原本以为自己隐蔵得很好的。
“在下不知王爷口中的她是何人,只是受人所托来还王爷的人情。”
“人情…”龙钰底喃,闭上眼:“咳咳…”咳了半晌才勉強止住,龙钰睁眼看向墨容:“要令牌,让她亲自来取吧。”
人情?
要和他划分得如此清楚么?
“王爷…”
“若是阁下強行拿走,本王现在也无力反抗。”龙钰闭上眼,打断墨容的话。
“…告退。”墨容深深的看了龙钰一眼,然后转⾝离开。
要彻底了断,还是要她亲自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