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怒驳韩相
韩高让叶棠花这一番话惊的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官员亦是窃窃私语,清商县主第一段话里大多引自经史典籍,第二段话里则多古诗,这县主今天是来自证清白的吗是来展才的吧
叶远志在一边笑的嘴都快合不上了,有一个有才华的女儿,当爹的确实感觉很长脸啊要是这个女儿能更听话一点就好了
祁之现在也看出来了,这韩高根本奈何不了叶棠花嘛因此也立在一边从容地看戏了,这一次自证清白过后,叶棠花的名气只怕会更进一步呢,可笑韩高机关算尽,却做了叶棠花的垫脚石
“哼胡言语,诡辩不休我且问你,你为何以下犯上,状告父亲的通房”韩高无奈,只能放弃了在叶棠花身上吹求疵的念头,提前进入正题。
“这位大人话说的愈发奇怪了,父亲大人固然是清商的长辈,但父亲大人的通房却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难道令爱在家的时候,还向您的通房行礼问安不成况且那李氏屡犯国法,我不去状告她,难道好在家里自作主张这不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吗”叶棠花言笑晏晏,说出的话却一句接一句噎得韩高胃疼。
“这可那李氏毕竟是叶大人身边的人,你好歹应该禀明一下父亲,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呢”韩高咬着牙又蹦出来一句。
“论语有言:当仁,不让于师。李氏屡犯国法,清商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国法尽一份心,又何必事事都去麻烦父亲呢父亲大人在朝堂之上为国效力已经是竭尽全力,难道回家之后清商还要让父亲大人为家里的事情伤神吗这位大人认为清商在家里诸事不管,事事都推给父亲,不仅给父亲增加负担,而且还分了父亲大人尽心为朝廷效力的心,这样才是忠孝两全清商怎么觉着这才是不忠不孝呢”叶棠花笑得愈发灿烂,知叶棠花脾气的叶远志知道叶棠花对付韩高已经不在话下了,心里顿时也放宽了很多,叶棠花能保住自己的名声,他的官位也就安全了
“这、这可你毕竟是自作主张了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才是正理,都说父为子纲,你、你怎能越过叶尚书去呢”韩高已经找不出什么好理由来了,说的话也不再像一开始一般咄咄人。
叶棠花笑弯了眼,眼底深藏着狡黠:“这位大人终于说一句有理有据的话了,可是大人您别忘了,三纲最前面是君为臣纲,然后才是夫父子之道,李氏屡次触犯国法,这已经不是叶家的家事,而是事关朝廷的案子了,既然此事事关朝廷,清商又怎么能将目光局限于小小的叶家,死守着三纲中最末位的父为子纲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若触犯国法的案子也能在家中解决,律法威严何在法犹不存,国何以立”
“你、我”韩高张目结舌,对眼前这个小丫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分明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怎么能说出这样有礼有节的话还将他这个朝廷大员迫到这个地步难怪韩依柔比不过这个小丫头,这个丫头所拥有的见识和机,都不是处于深闺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韩依柔能够企及的
“清商记得公公曾说是让清商来与人辩驳的,既然是辩驳,自然该有问有还。方才一直是这位大人问清商,如今这位大人似乎没话说了,那不知能否让清商反问几句”叶棠花扭头看向祁敬之,征求他的一件。
“礼尚往来,本当如此。”祁敬之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
得到允许的叶棠花笑得更灿烂了一些,又转过来望着韩高:“方才在家中,听公公说韩相爷要尸谏,求皇上治罪清商,想来您就是韩相爷了吧”
韩高冷着脸点头:“老夫是又如何”
“好,既然您是韩相爷,那清商就来问问您,您拼死尸谏,所求为何”
“自然是求皇上莫要被小人所惑,毁了一世英名”韩高说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您求的是保住皇上一世英名清商怎么觉着您是着皇上毁了一世英名呢”叶棠花冷下脸来“您瞧瞧您的行为,尸谏,您是拿命在皇上就范吧若您所求真的是对皇上好的事情,这自然是一桩主明臣忠的美谈,可是您仅凭道听途说就敢奏事,丝毫不加以求证,您身为臣子,竟将错误的东西上奏给皇上,不知这又算什么您仅凭风闻就敢尸谏,也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了”
叶棠花说罢,顿了顿又道:“固然,自古有文死谏的话,可您也好好想想,那些言官也没有九条命,能活谏谁拿命不当命出死谏之臣的朝代,这皇上都好到哪里去了有明一朝,正德时蒋钦劾刘瑾,嘉靖时杨最直进谏而死于杖下,杨继盛劾臣严嵩等人,亦是全了自己一个令名。这些众臣倒都是死谏,哪个皇帝芳千古了韩大人拼着自己一个死来了个尸谏,您的令名固然是留下了,皇上的名声呢您给皇上留下一个死大臣的名声,这就叫一世英名您的忠心,就是让自己芳千古,却让陛下遗臭万年清商实在不懂,这就是您所谓的尽忠”
“难道就叫老夫看着陛下糊涂下去吗”韩高怒喝一声,面色涨红。
“谏也分多种,陛下亦非昏君,就算直谏不行,难道只有死谏才能让陛下听从吗汉刘向说苑正谏有云:谏有五:一曰正谏,二曰降谏,三曰忠谏,四曰戇谏,五曰讽谏,其中以讽谏为上,戇谏为下,如今您的所作所为,正是本末倒置,您自己选错了方法,却怪陛下不肯听您谏言,旁人皆以您为愚蠢,您反以戇谏自得清商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叶棠花正道。
“可为臣子的进尽忠言本是分内之事,陛下怎能不听从谏言呢”
“若您进言正确的话,就算您犯言直谏,陛下也应当听从,此所谓忠言逆耳,但如今您以风闻奏事本就不合理,这所奏之事又是子虚乌有,陛下自然不肯听从,您不反思自己所作所为何其荒唐,反来怪陛下不肯纳谏您这是真把陛下当昏君了呢清商没看见一个进言的忠臣,倒是瞧见了一个威胁陛下做出错事的佞之臣呢”
“你、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当大臣的遇事自然应该出言,这不是你所说的当仁不让于师吗难道就因为本官不是御史,所以看到了该进言的事情也只能忍气声吗”韩高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勉强支持着跟叶棠花辩驳。
“这是自然当仁不让于师乃是指遇到自己分内应做的事情就要立刻去做,而不是让人放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做,去管别人的闲事。韩非子二柄篇曾载,昔者韩昭候醉而寝,典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而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为越其职也。非不恶寒也,以为侵官之害甚于寒。您身居丞相之位,却做着御史的事,这正是侵官之罪身为丞相的您,不会不知道侵官的典冠最后是什么下场吧您做着该杀的事,却还当自己是尽忠清商真是不知道您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叶棠花说罢,眼中终于彻底地现出了轻蔑和嗤笑。
韩高再也无力反驳,嗫嚅了几个字,就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叶棠花轻笑一声,扭头望向祁敬之:“陛下,不知清商如此,能否算作获胜呢”
祁敬之早让叶棠花后半段长篇大论给镇住了,这时候竟有如梦初醒之感,忙点了点头:“是,这自然是算作清商你获胜的韩丞相,你身为朕的臣子,位居文官之首,如今竟连豆蔻少女知晓的道理都不明白,亏你还端坐此位尸谏昏话,肆意侵官,朕看你真是枉做了一个丞相”
“陛下,臣知罪了,求您开恩哪”韩高这次是真的老泪纵横了,无怪韩依柔不是叶棠花的对手,就连他这个当爹的,也败在这个小丫头手底下了这丫头真正不是池中之物啊
另一边,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路子阵额头上也渗出了一片冷汗,路云是脑子进水了吗,去陷害这个清商县主这哪里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看着小丫头引经据典的本事,竟比得过多年的老儒生了,这得是多少年的积累,才能有这样的见识和谈吐威远侯府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无怪永安王、长平王、太子和皇上都对这小丫头有好感,这丫头的确是有些资本的
不过威远侯府为什么不把沐家的女孩儿教成这样呢沐千红且不说,就是沐千蓝,也没有这样的能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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