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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第一百八十七章 咫尺千山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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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中的尖刀微颤,略一放低,兰生也放低了长剑,却依然指着那人,桃花眸中燃起熊熊火焰。

  他认出我来了吗我想我应该对他笑一下,或是镇定地点点头,可是我脑子却偏偏全是宋明磊说的那堆臭狗屎: 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

  我左眼上的伤疤虽然收缩,周围的肌已然消肿,但依然有一条明显的疤痕盘旋在眼睛周围,我自认为非常丑陋。

  我无措地看着他,完全怔在那里,就在这犹疑的一刹那,我感到间一紧,原来非白伸手将我拉离了兰生的保护圈,他紧紧搂着我的,尖刀改抵身后的兰生,兰生想夺却晚了一拍,只是拉着我的右手,却又怕硬扯会伤了我,不敢用力。

  原非白的凤目似寒冰利刃一般看向兰生, 比手中的尖刀更似锋利万分,是宣示主权的睥睨,不可侵犯的尊贵,兰生不由咬碎一口银牙,犀利地盯着我和非白,看到我急切的眼神,只得黯然放手,原非白一下子把我扯到自己的阴影下,我立刻被他的男气息所笼罩,这样温暖,充了幸福的悸动,仿佛同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离开来。

  佛像后面只容得下一人转身而已,齐放隔了一个兰生更看不到,急得施轻功来到屋梁上,看到非白的一个手下,脸色松了下来,双眸微惊喜,应该是旧相识。

  我埋在原非白的脖劲,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前襟,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心中窃喜非白的身体不像是孱弱无力的样子, 放下心来。

  我感到有人在抚我的眼,抬头望入一双充温柔心痛的凤目,才惊觉脸上全被泪打了。

  我细细打量着原非白,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原非白留这么浓密的胡子,他整个脸庞都被胡子包围了,倒男子汉的刚之气尽显,混身极度瘦黝黑,好像打了一场丛林仗回来,我曾听法舟说过,原非白领兵向来和普通士兵在相同艰苦条件下同吃同住,绝无特殊待遇,在关键战役时甚至连个伺候的人也不需要,是以在军队中威信极高,即便是在西营的麟德军中,提起这位主子们的对头,哪怕是对最忠心的暗人,每天制定着不同的暗杀原非白的计划,却都打从心底里对这位earget由衷佩服。

  “你一切都好吗”我用眼神问他,想对他使劲挤出一丝温柔而好看的笑,尽量不想扯到伤口,因为我这几天对着镜子练过,皱起眉来看上去会很可怕。我便略侧过头, 把好的那边脸出来。

  他却轻轻把我的脸掰过来,执意要看我的伤口,他轻抚着我的脸,心疼地轻点我的左额骨,尽量不去点到伤口, 凤目之中一片沉痛自责,最后眼眶也红了,微微润,却勉强扯出一抹安慰的笑, 对我鼓励地点点头,似是在表示他不介意。

  我却心中更加难受,颤着双手细细摸上他的脸,情汹涌中再也忍不住吻上他的,悄悄闭上了眼, 而原非白紧紧住了我,似要碎了我,那泪沿着鼻滑进口中,混着那舌尖如般的温柔,那是极致的甜涩参半!

  当时只觉人生永远在狂喜的此刻沉沦下去,该有多么美好?!

  然而,可惜的是,这人生向来是没有永远二字的。

  喧闹之声传来,破庙里进来一队着周朝军服的士兵,速度极快地搜了整间大雄宝殿。

  “大人,此处无人,”有传信兵言道。

  立时又有嘈杂之声传来,兰生凝神细听,然后比了一个手势,来者共有三十五名士兵,一个军士,就该是阵前探哨的侦察兵。

  “这死老天,啥日子能停下雨来,”有人小声地埋怨。”如此庭军之迹更难寻了。”

  那几个军士训练有素的搜查了一阵,确定没有人安全了, 便生了一堆火烤衣服。

  “你说说,那尉将军也是一员老将,带了五万兵马,怎么会着了区区二万燕军的道了呢?”有个士兵轻轻说道:“听人说那燕军这七年来就是偷偷藏起来练妖术,原清江秘密派了个妖和尚来带头使法的。”

  “有活着的人回来,我听他们说了,是有个和尚使法,放了块鬼石,把大伙的魂魄给了,那上坡便成下坡,明明要下坡逃却怎么也逃不了…。”

  “慎言,”有个噶的声音低喝道,”扰军心者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讲不定还要诛连!”

  众人一阵噤声。于是便扯开话题,聊些战场上分得的财务,收缴来的富户米粮,又提到潘正越的营帐又抬出多少具女人的尸体云云,好像他们另一个目的是想去找些年青女子回去献给潘正越,却苦于周围人家全部逃难而走,连头母猪也没有。

  我心中一动,那潘正越,如此残暴之人却为何是这样一个用兵如神的军神?

  过了一柱香时间,大雨稍停,他们便整装出发,眼看最后一个人踏出大殿的门坎,却忽然回头道:“待我拜上一拜菩萨,好保佑我平安见到我那刚出生的儿子。”

  在众人的一片取笑声中,那人便回转身来到我们面前,刚刚下拜,抬走头时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大叫:“佛像后头有人…。。”

  这个小兵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了他的婴儿,因为原非白早已挥出一鞭,正中他的咽喉,兰生也冲了出来,挥刀刺向那群冲回殿内的士兵。

  原非白和兰生几乎同时出手,用内功灭了火堆,一片黑暗中耳边一片打杀之声随着一堆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原非白始终紧紧抱着我。

  空中又响起一个闪电,我看见抱着我的人已混身是血, 凤目是是震摄人心的杀意。

  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所有人微抬头,却见紫霄峰上一股黑色的泥浆卷滚着巨大的山石向我们冲来。当我们奔出大殿时,泥石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嗜了积香寺的大雄宝殿,瞬间恶的妖灵尽情作恶,刚才掩护我和非白的巨大佛像被黑色恶心的泥石艰难地推了出来, 佛像那平静安详的面上动着褐色的泥淖,好像佛祖在悄悄地流泪一般。

  巨大的声响中,我和非白一下子被冲开了。 所有人停止了厮杀,无论非白的手下,我和我的暗人们,还有幸存的最后几潘正越的士兵都在奋力自救。

  我努力划着粘绸厚重的泥,口中不停咽着泥浆,眼看力气不济,我看到暗人们纷纷向我奋力施轻功奔来, 对面的原非白被一个身是泥的青年人一手拉起,他另一手拉起一个独臂英雄,我认出来了,是素辉和韦虎。

  我被人拦劫起,施轻功飞到佛头之上。

  “木槿等我。”我看到原非白的口型这样对我一张一合,我想追上去,却被人拦抱起,飞掠到更高处,眼看着非白惊痛的眼越来越远。

  非白, 非白,我大声唤着他的名字,不甘心的眼泪奔涌而出,死命地捶打着那个拦住我的人。

  “小姐,息怒。”又有另一人也按住了我,我清醒了过来,是齐放。

  他叹了一口气:“下面是泥淖,幸亏兰生拉住你,不然就给冲走了。”

  我惊回头,这才发现兰生的脸上除了黑黑的泥浆,便全是我抓打的痕迹,伤重处,连皮都翻了出来,我傻傻地看他,脸上挂了泥,淌了泪,只觉万分惘悲伤,一时间竟然忘了道歉。

  兰生倒也没说什么,齐放递给他一块巾子,他只是垂下了长睫,掩住了情绪,冷冷地道了声不用, 便转身独自往回飞去,我注意到他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了一把脸。

  我们回到营地,于飞燕听了我们这天的汇报,不由替我感到万分惊险,但又细声细语地鼓励我道:“三爷既与四妹相认,那可大喜了,如今他的兵马亦驻扎在宛城,汝州离宛城又不远,等山洪泥灾一过,大哥便陪你去寻他。”

  “夫君不必劳师动众的,”珍珠掀开帘布进来,笑道:“木槿也不必担忧了,你们有所不知,这宛城是三爷生母的娘家,故而三爷一直派心腹家人照看着谢家血脉呢。”

  我明白,她说的家人必是指暗人了,难怪,永业三年,非白让我前往宛城避难。

  “此处虽是麟德军的天下,三爷亦可来去自如。”珍珠的眼神微微闪烁,亲自为我端来一杯茶惊,对我柔柔笑道:“既已证实你尚在人间,且与你大哥在一处,想必不出几,他便会亲自来接你呢。”

  一旁凑热闹的法舟望着我充信心道:“夫人放心,小人亦能护送夫人去见三爷。”

  等众人退去,法舟双手笼着袖子悄悄靠近我,努力平复着激动,低声问道:“夫人,咱们三爷长得是长脸还是圆脸啊,这天人之颜可是看着长得像人吗?这天人到底长得啥样啊?”

  兰生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和法舟对话,我尴尬地走上前去,刚要张口道歉,他却对我冷笑一声:恭喜夫人与夫君他乡重逢。

  然后便冷冷地转身走了,害得我口张了半天,一句也说不出来。

  “夫人这个大兄弟的身手倒有些意思。”法舟站在我身边,伸出了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因着眼躬着身盯着兰生远去的背影,因而同我一样高了:“小人老觉着他有那么几分西营的狠劲来呢,不过可偏又混着江湖教的招式来。”

  不管怎么样,于飞燕的话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便没有怎么细细琢磨法舟的话语,加上这一天折腾,便一沾便睡了,齐放担心我睡眠不足,便没有叫醒我,这一睡便连晚饭也误了,可是到了二更天又懵懵地醒了过来,桌上有齐放帮我放的一碟点心和茶,他知道我有夜惊的习惯,总会为我准备些夜宵,我便用了夜宵,接下去便睡不着了,便反来复去地脑中全是折腾人的往事,有非白的,非珏的,小五义的,甚至还有段月容那佞的笑容,脑中全是打打杀杀,怎么也停歇不了,直至四更天, 方迷糊糊入了睡,忽觉有人使劲抓我,我骇然惊醒,却见是小虎在使劲摇我:”四姨妈,有生人来了,爹爹和雪狼叔叔他们也在,我听他们老在说您的名字。”

  许是非白来接我了!我精神一震,也顾不得梳洗,冲出门外,守在门口的小忠一下子立起,跟在我后面跑着,我一时没有注意兰生的身影,心中只是雀跃。

  我施轻功飞奔着, 把虎子远远的丢在后头:“四姨妈,爹说您昨天又崴着脚了,倒是跑慢点啊!”来到谷前,于飞燕正和神谷中人正同对面一方十数人严阵以待,我隐隐感到事情不对。

  来到近处,却见那群人中最高个的那人黑袍被山风吹得衣袂飘渺,长身玉立地摇着一把象牙骨绢扇,神情高贵淡漠,周围一众皆崩着脸,紧握兵器。

  一只黄金俊猊正金倒竖,站在那人身边,不停地低吠,小忠原本快地跑在我前面,看到俊猊立刻逃到我身后对着它呲牙咧嘴。

  站在于飞燕对面的是一个略显女气的俊美青年,一身降礼袍:“虽说大理同庭朝有诸多误会,但大将军仍与我家主公姻亲相联,小人以为不如请将军将夫人请出,一家人坐下来,慢慢细聊家务如何。”

  我看到于飞燕额头的青筋暴了暴。

  当中最高个的那人忽然对我转过头来,却见那人一双紫瞳随朝阳初展,熠熠生辉,潋滟生姿。

  他一下子收了手中的绢扇,对我扬起一抹绝的微笑,宛若冰雪淡消融,水印梨花,照得当场诸人一阵眩晕。

  就这样,他对我平静而拈地淡笑着,好像昨天他才同我看完午夜场电影分手一般:“木槿,你可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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