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她与庞锐
皇后看了眼太后的脸色,见太后神色严肃,并没有看向她这边,也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皇后请安之后,在惠妃身边坐下。
见此,惠妃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坐到了另一边。
其他妃嫔见此也不敢说话,互相看着,都在等太后开口。
瑾妃心里头冷哼了一声,旋即坐了下来。
“皇后,脚伤好点了吗?”见皇后如此委曲求全,太后自然也会给她三分薄面,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人。
皇后的表现一向是中规中矩的,虽然不如安妃聪明伶俐,但关键时刻能屈能伸,这一点,太后还是放心的。
“回太后,没大碍,只是走路还有些不方便。”皇后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规规矩矩的,一旁的瑾妃见了,眼睛都快瞪到天上去了。
纵观后宫,其实最会演戏的人是皇后,永远一副端庄得体的贤良淑德架势,其实背地后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儿,要不然能坐稳皇后的位子这么多年?
太后此刻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凤眸看向满月,沉声道,
“令狐满月,皇上昨儿还提到你的事情,原本是想将你留在哀家身边的——”
太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皇后和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凛,满月起身福身,却是面色平静无波。
太后说的是原本,现在是怎么个安排,谁又知道了?
“只是你尚且年轻,宫中女官甚少,倒更适合出去闯一番。”
太后转折的话听的众人一愣,都是竖起了耳朵好生听着,生怕牵扯上后宫局势的变化。
满月依旧面沉如水。
太后的打算除了要顾忌令狐鸿熹的面子,还要将满月妥善的安排好,将来决不能成为她和皇上的掣肘。
“一切但凭太后做主。”满月轻声开口,垂下的眸子却闪过一丝芒。
太后不等着狩猎结束就有安排,只能是外界未知的因素影响了太后的决定。
太后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等到了一个安置满月最好的机会,却又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今儿一早,皇上收到外书信,庞侯要回京都省亲,这天朝京都双候并存,一直是我天朝的福气,如果你能留在庞侯府中,可谓是双喜临门。”
太后最后四个字才是重中之重。
怎么就双喜临门了?
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能听出太后话中的弦外之音。
安置了满月这个六品女官是一方面,难道是要将她许给庞侯?
这庞侯府可是典型的没落侯府,能不能养得起几个下人都是问题,况且庞侯此次只是回京省亲,省亲之后还要回到大漠戈壁,那里人烟稀少,物产匮乏,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
太后此举,不是将满月往火坑里面推吗?
众人都对满月投来或幸灾乐祸,或怜悯同情,或不屑一顾的表情。
还以为这个风光了一段时间的侯府大小姐会得到怎样好的安排,原来不过是发配边远。
“臣女谢太后厚爱,定当竭力完成太后所托。”
满月此刻却是一脸笑意开口道,似乎是对太后的安排很满意,又像是早就知道了太后的安排。
如此一来,前一刻还表情迥异的其他人,都是瞬间改变了心中想法,都觉得这是太后和满月演的一出戏,太后表面将令狐满月发配边远,其实却是委以重任。
将她安排在庞侯身边,岂不是要她时时刻刻盯着庞侯?
皇后原本还得意了一小会,以为除掉了这个眼中钉,可等到反应过来太后可能会有其他想法的时候,皇后脸色不由一僵。
这么多年,太后培养的人一直只有她,难不成太后是要暗中培养令狐满月?
皇后心里头咯噔一下,说不出的各种滋味。
接下来,太后又与众人寒暄了一会,临了只留下满月。
皇后起身尴尬的离开,其他妃嫔也都是三三俩俩的离开,对于皇后的态度明显与之前不太一样。
一众嫔妃不是傻子,如今皇后失宠,还是保持一段距离的好。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皇后不行了,还有皇后的娘家支撑着,嫔妃门只敢背地后议论着,却还不至于当面踩踏皇后的面子。
布置富丽堂皇的帐篷内,太后端坐太师椅上,即便是在宫外,也是一身华贵耀目宫装,精心保养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是六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几岁。
凤眸定定的落在满月脸上,下一刻竟是出久违的笑容。
按理说,自从三天前出现了中毒事情,整个天朝都会是风声鹤唳的局面,可随着昨天峰回路转的一幕发生,太后的心情迅速好转。
“满月,你今天的表现哀家很满意,哀家没有看错人,的确值得哀家委以重任。”太后笑了笑,看向满月的眼神却愈发深邃。
满月眸子眨了眨,一副懂事认真的样子。
“满月愿为太后效劳。”
“从今开始,哀家就将你看作是自己人了,庞侯最近在大漠看似安守本分,但哀家心中——总是忆起十五年前那一幕,担心庞锐心中始终有误会难以解除,此番他回京都省亲,最少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哀家需要你留在庞侯别院,至于要做什么,哀家知道你是极有分寸的孩子,这一点,不必哀家教你了吧。”
太后语气淡淡的,眼神却如炬一般,始终不离满月面庞。
太后这一双犀利的凤眸,不知道看透后宫多少荣辱兴衰,自认对于后宫众人的心思无一不知,可这几个月观察令狐满月之后,太后一方面满意她的懂事和知分寸,另一方面却对她的心思想法始终拿捏不准。
今儿在众人面前故意试探了一番,她的表现的确没让太后失望,若是其他人,即便是荣乐这般在皇上身边做了多年的女官,在听到庞侯两个字,也会表现出不自然的表情,可她不但安然面对,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所以太后放心将她放在庞锐身边,一来可以监视庞锐,即便庞锐对她有怀疑,起码也起到威慑作用,况且以令狐满月的聪明,轻易不会被庞锐发现破绽。
而太后的如意算盘打的妙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太后并不多安心满月会跟庞锐走的太近形成威胁。
天朝双候,除了令狐侯府稳扎稳打,庞侯早已名存实亡。在太后眼中,令狐满月是聪明人,绝不会放着大好前程跟一个不信任她的庞锐走得太近。
“庞锐一个月后回到京都,到时候正好是正月十五花灯节前后,宫里头会有赏灯的仪式,那天,哀家会正式宣布你的身份。”
太后说完,冲满月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满月依旧是平静无波的眼神,低头谢过太后。
来之前就隐隐觉得今儿会出事,没想到太后这边竟有这么一出?
那个庞锐常年待在戈壁大漠,如今回来了,是否想过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严苛考验呢?很有可能这一次就命丧于此了!
还是那句话,太后和皇上是宁可错杀不会错放,将庞锐留在戈壁大漠始终不如握在手心来的安心。算算时辰,如果庞锐是一个月后回来的话,那应该是十天之后太后才能收到书信,如今看来,即便在大漠戈壁,庞锐身边也不缺太后和皇上的探子。
在他出发之前,太后这边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知这庞锐究竟是何人物?
是草包还是——
回去的路上,满月并没有安排任何人调查庞锐。
隐秀那边应该会容易调查,但现在的情况是,林一东曜更加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和重用,正是忙碌和表现的时候,若是这会子安排其他人调查庞锐的话,势必会分散他的精力。
庞锐回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回去之后也来得及。
——
满月离开之后,太后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一抹窈窕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太后。”
小心翼翼的声音异常熟悉。
曼妙身影缓缓起身,螓首抬起,赫然竟是惠妃。
太后的棋子怎么可能只有皇后一枚?
“你对令狐满月有何看法?”太后品了口惠妃递上的香茗,锐利凤眸一瞬落在惠妃身上。
惠妃垂下眸子,小心道,
“褒奖的话是聪明伶俐进退得当,小心的说便是伶牙俐齿深藏不。”
此刻说话的惠妃,语气和态度与平时判若两人,就是神情都多了几分稳重谨慎。
太后点点头,沉声道,
“如果这话问皇后,她会说一堆没用的话,到头来还得哀家自己下决心。”
太后话虽这么说,可是却不代表她做事就会征询惠妃的意见,不过是惠妃可以准确说到她心底罢了。
“太后抬爱。”惠妃轻柔出声。
“你这个侄女终究是淌着哀家纳兰家族的血,处事稳重成了很多,只是这些年都委屈你了,一直扮演着跳梁小丑不得人心。”
太后一番话说出口,惠妃却没有任何委屈或是感激,反倒是惶恐摇头,
“这都是侄女应该做的,太后抬爱信任侄女,是侄女的福气,侄女感激不尽才是。”
惠妃是太后真正意义上的侄女,这事儿知道的人却只有太后和惠妃两个人,至于皇后,表面上也是太后的亲戚,可远不如惠妃亲近。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太后一明一暗的培养皇后和惠妃,将容易掌控的皇后立在明处,纵使皇后得了人心,到最后也还得乖乖听太后的话,而惠妃比皇后悟性高反应也更快,如此自然不如皇后容易掌控,所以太后暗里越是信任她,实际表面上惠妃却一点也不得人心。
太后这两招可以说是人尽其用。
正因为惠妃是太后的心腹,所以之前惠妃为太后准备的金蔬白银如意中有毒,太后第一时间并没有怀疑惠妃。
“你也不必说这么多客套话了,等回宫之后,哀家对你这些年的付出,自然会给一个代,哀家绝对不会亏待你。”
太后一番话,惠妃忙点头。
垂下眸子,那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苦涩。
就算给她晋封为贵妃又能如何?
她不还是太后手里头的跳梁小丑!任意布置的棋子?
若太后真的重视她的话,这么多年来,也就不会故意放纵疏忽对冉儿的培养和照顾,如今林冉一事无成,其实都是太后故意造成的!
说到底,太后还是介意她是纳兰家私生女的身份,与她亲近却不肯付重任,而更加看重长房的皇后,还有第一才子安解的好外孙林一东曜!
太后重视血统和娘家势力,而她私生女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只会带给太后麻烦和负担,所以太后活着的一天,她永远不可能母仪天下,最多也就是贵妃身份,而她的冉儿这么多年来,表面看太后都是一视同仁,其实一直都在暗中故意打和放纵,致使林冉远比林简和林一东曜差了太多太多。
惠妃深知太后的心思,却从不会挑战,太后握有她致命的软肋,蚀骨焚心一般,所以惠妃心甘情愿为太后做一切,伪装一切。
——
满月回到帐篷之后,换了一身轻便的短装。
今儿所有有兴趣狩猎的世家千金和家眷都可以参加。天朝尚武,所以女子会骑马打猎并不奇怪。
只不过满月今儿却没有表现的意思。
可她越不想表现,偏偏挑衅她的人处处都是。
才走到猎场边,丁菊茗似乎是早早的等着满月,手中长鞭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度,擦着满月面颊而过,带起一道萧瑟冷风。
一时间,其他人的视线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丁菊茗笑着看向满月,眼底的笑容却有一丝扭曲。
原本以为令狐满月会害怕尖叫的,谁知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满月身后,铁英正要上前,却被满月眼神制止。
“何必与疯狗一般见识。”
满月语气清淡随意。
“令狐满月,你说谁是疯狗?!”
丁菊茗上前一步质问满月。
满月笑了笑,下一刻却是低了声音在丁菊茗耳边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