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逗比也可以有深情前世】

　　柳弯弯看着手上的那支“碧落”脑袋里反复回响着曲妃卿适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和着那些复杂的情绪，快要炸开来了。她将那钗放在妆台上，转身扑到榻上，好累，她必须要休息一下。

　　而曲妃卿回到房间里来的，却是狠狠地一巴掌。

　　陆暄站在她对面，她透过微凉的月光望他，但见他的脸上，是那么深刻的冷峻，可是她看得出，他眼底翻涌着的情绪。

　　“我说过，谨守本分是你唯一的优点。”

　　曲妃卿听着他冰冷的语气，微微低下头，早猜到自己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可那又如何。

　　“公子，我不后悔。”她抬起头定定地望进陆暄的眼底，倒是叫陆暄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公子，我跟随你快十年，虽至今也不能真正了解你。但我看得出，你频频推迟计划的原因。公子，我只信你，你若不肯，便是天崩地裂，我亦不从。唯愿你遵循本心，去做你想做，该做的事。不论这事是什么，我都替你做。”

　　陆暄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曲妃卿，半晌方才开口：“我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任何人，都不是阻碍的借口。你多此一举了。”

　　言罢，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亥时三刻，柳弯弯从被窝里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月，别说，还真是圆的，圆的…有些与今的场景不相称。适才梁馨来过，说是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待她准备好了，子时便可在后院开启法阵找回记忆。她并不想回忆起过去种种，可是此刻，她却犹豫了。

　　她想起自己被地府君一脚踹进轮回道前的最后一句话，地府君说，弯弯啊，有些事，得信命。

　　若这就是她的命，她到底要不要接受？

　　柳弯弯从上站起身，重新搭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从来没有这么顾及过自己的外貌，可这一次，不一样。她将妆台上的碧落钗复又到头上，她得去见他。无论如何，她都得见他一面。

　　庭院正中，朗月夜清明，陆暄转过头便看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子正缓步朝自己走来，他还没见过她走过这么慢，因为慢也让他得以看清她的全貌。她的确是美的，从开始的时候他便知道，那她跟柳圆圆从池塘里撕扯之后被拉上来，头发散，浑身透，秀美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然后她甩开抓住自己的家仆，气冲冲地冲到自己的面前，青葱玉指一伸，竟也语出惊人。从望她的第一眼，陆暄便明白，她并不似普通女子。这无关于她的身世，她的身份，或者所谓的背景。

　　只是她。

　　“你来得早了。”她的声音很清晰，语气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就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也是。”他答。

　　她看着站在月光中一身月白色长衫的他，也如初见时一般，这只狐狸，从认识他的时候便是这副淡淡的模样，明明是长相惊之人，奈何脾气秉竟是这种懒懒的淡淡的，仿佛这世间没什么能够入得了他的眼。而他想要的，却如此坚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管要有多少的牺牲，都要达成。

　　柳弯弯有时候想，或许，他真正吸引自己的，便是这份坚定。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她走到他面前，极近的距离，仰起头，望进他的眼底。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回望住她，并无任何逃避，他知道，必须如此，亦是只能如此。

　　“我曾跟你说过，我并不是个没有底线的人，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阿衍，”她望着他的眼睛，就这样开口，她叫他阿衍，他有微微的呆愣，但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总能在关键时候出来救我，不管嘴巴再坏，我都能原谅你…”她看着他“这话，我只对阿衍说过。知道我吃药的时候要辅以红糖和枣，在我想要偷跑闪避的时候能了解我的下一个动作，甚至知晓我的每一个习惯，这些却都是只有陆暄才能做到的，所以你看，你又有一个骗了我的秘密。”

　　“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若是有一天，我不信你了，便再没有理由原谅你了。”柳弯弯退后了一步，望向对面的陆暄“给我个理由。”

　　“给我一个，能够继续相信你的理由。”她从头上将那支碧落钗取下，托在掌心里伸向他的方向。

　　陆暄看着她此刻依旧澄澈的眼神里隐约含着几分苦涩，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可再苦涩再不舍，我们都有自己的宿命。

　　柳弯弯看着他，眼前的陆狐狸，仿佛被倾泻下来的月光镀上了一层银光，仙则仙矣，可却是那么的冰冷，原来曾经那些给过自己的笑容和温柔，都是假的。

　　四周陡然亮起的火把，便是最好的佐证。

　　“阿九！”梁馨从后院跑过来站到柳弯弯身边，环顾四周，发现已有大量兵马将梁府的整个院子水不通地围了起来。瞧着来人的打扮，似乎是大漠上的军队。

　　柳弯弯依旧没有动，只是缓缓收回了举着发钗的手，她看着他咧开嘴笑了，可是那笑容在陆暄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她说：“陆狐狸，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么？”

　　“陆狐狸，若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我便收下了。”

　　陆暄看着柳弯弯眼底的失望，紧紧地握住拳，他不能动，这便是命定的结局。到这里，已经快要接近自己想要的目标，不能就此放弃。不能…因为柳弯弯…而放弃。

　　就在陆暄出神之际，梁馨忽然拉起柳弯弯飞快地朝后院跑去，柳弯弯在跑开的最后一刻竟然还回头多望了他一眼，之后便埋怨自己没出息，竟然这个时候了还贪慕美。梁馨拉着她一路跑到后院，却发觉整个后院也早已布了追兵，梁馨紧锁眉头，伸出手拉住柳弯弯：“阿九，一会儿我为你开道，你只管跑，直奔城北，那里有巫神族的人来接应。”

　　柳弯弯看着梁馨关切的眼神，伸出手抱了抱她。这个女子能够为自己甘心等待了这么多年，不管她等待的是不是自己，都是值得感激的。所以…

　　“梁馨，谢谢你。”

　　谢谢你，我已经不能再因为自己的傻拖累别人了。

　　所以，真的谢谢。

　　当陆暄冲进后院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柳弯弯转身跳进深潭的背影。

　　“弯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从深潭上方传来，都没关系了。柳弯弯闭上眼，冰冷的潭水涌入口鼻，却并没有刺骨的寒，反而周身滚烫了起来。下一刻，自己的脑海里有如水一般的画面骤然涌入，太多太急，使她快要忘记呼吸。与之伴随着汹涌而来的，却是说不出的痛。

　　陆狐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