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斋
对和尚来说,打斋是寻常事,经常有富裕人家到圣国寺打斋。在圣国寺打斋,价钱很高,但是京城最多的就是有钱人和大官,谁家的钱来历不正无所谓,只要打一场斋,求先人保佑才能心安理得,否则做了亏心事,什么都不做,他们又觉得坐立不安。所以寺庙的经费大都由来于此。
老夫人显得有些惊恐不安,一般老人家总相信鬼神之说。对于高僧说要在她房间里念一次经,然后走一圈大运,她是马上便答应了,这于君原本就是她的外甥女,她虽然不甚喜欢她,但是现在人都死了,她也想在生的人能安稳地过日子,所以她十分对高僧说:“大师,若是看到她,请一定要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别让她再回来伤害我儿子了。”
查果岭刚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皱皱眉头,虽没说什么,但是却还是记下来了。
凶手至今还没找到,任何人也可能是凶手。但是于君是被人杀的,所以按照常理分析,这个凶手应该是男人。到底是谁,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这个人若不是变态,便一定和她有仇。和她有仇的男子衙门也调查过,这于君平待人很好,鲜少出门,根本没什么机会得罪人。相反,家中的老夫人和大夫人一直对她不满意,经常鸡蛋里挑骨头,但是她却还是一样恭顺的侍奉。按照毕蓝氏的分析,这李中天应该是为人顶罪的,只是为何人顶罪?毕蓝氏想暗示他替人顶罪的有可能是李大人和老夫人,因为这两人是他的亲人,他又是知情者,他这么多年一直用管家的身份保护着母亲和弟弟,现在也难保不会这样做。
衙役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查果岭脸色大变“当真?”
“千真万确,骨针真的放在书房里,而且放置骨针的地方是一本古籍,卑职翻阅了一下,上面记载了骨针锁魂之法。”衙役把书呈上来,查果岭取过来一看,这果真是一本发黄的古籍,里面夹着两支手指长短的骨针,骨针很尖细,比绣花针大一点点,仔细一看,上面还有血迹。
查果岭脸色顿时煞白,多年相识,真的不相信他会这样做。他没有杀人的动机啊,更何况此书放在书房里,未必就是他的。于君是他的娘子,他何必要杀?他要和她亲热岂不是容易?不成立不成立。
他迅速找到路,路却和李大人进了房间,一同进去的,还有那圣国寺的智能和尚。他连忙推门进去,想看看他们所谓的施法是否真的。
房间里燃点了香薰,很浓很浓,查果岭有些头晕。李大人瞧着他,目光已经离,见到他进来,顿时惊恐地退后两步“君?是你?真的是你?”他一边喊着,一边退后,之前一直说要见她,但是真的见到了,他却是这副神情。
查果岭虽然觉得头晕,但是思想还是很清晰,见到他这个反应,不由得心往下一沉,真的是他?这房间燃点的应该是幻烟,主要是让他产生幻觉,他误以为他是于君,竟然一步步退后,而不是冲上前来。
只见李大人尖叫一声“君!”然后便昏倒在地。
路马上把房间的门打开,那边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听到尖叫声,连忙过来瞧,见李大人昏倒在地,都惊得呆住了,难道,鬼魂真的回来了?
路和查果岭相视一眼,查果岭扶起李大人,复杂地看了路一眼,转头命下人过来扶他去休息。路对智能说:“谢谢你们这场大龙凤。”
智能淡淡地说:“皇上亲自下令,圣国寺上下自当尽力而为。”
“你们也不像只为皇家做事的。”
智能看着她“其实,你要破这宗案子,根本不必耗费力气,何必要做这么多事?”
路想起落尘的话,没什么必要,都不要轻易动灵力,否则只会招致三界的关注,到时候的麻烦就多了,所以她也淡淡地说:“查案,其实也是一种乐趣。”
丝剥茧,大胆推测,小心分析,这种希望得知真相而又重重困惑里纠结着的感觉,迫使脑袋随时保持着灵活,不用灵力,路才会觉得自己和寻常人没有分别。
查果岭闻言不知道何意,加上他一颗心全都落在李大人的反应上,心里哄哄的,甚至觉得此案步履维艰。
这一场打斋,并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鬼魂,不让人有些失望。唯独路和智能知道,那跟在查果岭身后的,确实是鬼魂。只是查果岭以为李大人是因为幻觉,而把他当成了她。
他的惊恐也不是因为看见了于君,而是因为于君说了一句话和她脸上的恐怖凄惨。
打斋算是完成了,老夫人惴惴不安地付了银子,然后坐在李大人前候着。查果岭把路和智能送出门口,临走前,路对查果岭说:“别被眼前的一切蒙蔽了你的眼睛。”查果岭不解地看着她“大人是什么意思?”路摇摇头“你自己参详一下吧。”说罢,便和智能走了。
把智能送至城门口,路一直都沉默,到了最后,她说:“此事既然我见着了,总不能坐视不理。”说罢,她往黑暗中走去,身影渐渐便隐在了空气中。
一名鬼魂飘在大街上,无处可去,她面容凄惨,头顶一直着血滴落面容上,她的百会被人封住,导致鬼魂也不得安生。不止人见了她害怕,连鬼见了她也不敢靠近。
路忽然停在了她的面前,于君抬头一看,森森地笑了,笑声比哭更难听:“你不怕我?”
路伸手在她头上一抹,然后手上多了一支骨针,骨针在她手上成了粉末。再瞧那于君,头上竟然不再血,而脸上的血也已经没有了,恢复了原先的清丽。
她震惊地看着路“你是神仙?”
路摇摇头,伸手在她肚子里轻轻一,那被封在肚子里的小灵魂被扯了出来,是个小女孩,她喝过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准备投生了。但是却被人封住在于君的肚子里。她一出来,便哇哇大哭,于君抱着她,双手直颤抖,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路,然后噗通一跪“求恩人指点,我该怎么做?”
路从怀里掏出锦帕,往她脸上一蒙,于君便化为一缕青烟,连同那孩儿一同卷进了锦帕,被路收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