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二章 谁家的南阳?
傍晚时分,星加坡港汽笛鸣响,黑烟熏天,上百艘大小战舰扬帆启程,另有三百来条运输船随行,剩下的近七百条运输船泊在港口,将根据需要随时向舰队补充弹药物资。
不久之后,一艘小船离大队,向着马尼拉驶去。
而左宗棠经过一阵急赶,也在天黑前赶来了南,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他的心里充着怒火!
以南为中心,到处都是向四面八方逃散的难民,经打听得知,原来俄国人强占了他们的家,他们被赶了出来,所有的财产都被抢走,漂亮的,或者年轻的女人则被留了下来。
如今的南城里,城都是喝的醉熏熏的俄国士兵,清军被驱赶回了军营,大街小巷,被很多无家可归,却又舍不得离开家园的老百姓占据,裹着毡子棉被缩在街角,脸面布了恐惧,愤怒,还有着死寂与绝望。
“扑通!”不远处的水面传来了重物坠河的声音,左宗棠眼角的余光刚好可以看到一个白花花的影子跳入水中,这似乎是一个浑身赤果的女人。
果然,街角的一个老人重重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已经是今天第三十八个跳河的了,造孽啊,红鬼子都不得好死,朝庭怎么就会放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过来呢!”
“听说朝庭正在集中精力向南边开战,红鬼子是朝庭请来的,这个时候,只要能胜了南边,朝庭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又怎会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嘘,闭嘴,你看谁来了?”
缩在街角的难民抬头一看,立时噤若寒蝉,赶忙闭上嘴巴,望向左宗棠一行人的目光中充了警惕与不安。
“嘭~~”左宗棠正暗暗叹了口气的时候。前方一座院落的大门突然被冲了开来,一名一丝不挂的女人捂着,低头向外跑,两腿之间血淋淋。看方向,正是那条河,可是紧接着,又是几名俄军士兵冲出,数条茸茸的胳膊。在叽哩呱啦的大笑声中,把那女人给拽了回来。
“放开,放开,我想死,我连死都不行吗?”那女人拼命挣扎,两腿往后蹬,只不过,身材瘦小的她,又哪是几名壮的俄国人对手?身体倒悬地面,膝盖都被刮擦出一道道的血印。
这个女人眼见就要被拖回去。突然啊的尖叫一声,一口咬上了最近的一条胳膊!
这一口,带着无尽的恨意,一缕鲜血由嘴角滴落下来,被咬中的那人痛的嗷呜一叫,猛的出胳膊,一块皮被硬生生的咬没了!
在嘴里发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咒骂之后,那个俄国人一把扯过女人的头发,死命向地面一掼!
“嘭~~”的一声闷响,女人的脑门磕上坚硬的青石板地面。顿时血模糊,就连脑浆都了出来,显然是活不成了,可是那即将合上的眼眸里。却现出了一丝解的光芒。
“住手!”事发突然,等左宗棠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脸怒容瞪向那几名俄国人。
俄国人见左宗棠他们穿着清朝官服,倒也没太过份,只是轻蔑的笑了笑。其中一人还双手平端,作出开的姿势,嘴里砰的一声,显然是警告他们不要多事,然后才陆续回了院子。
“嘭~~”大门紧紧关上,院子外面死一般的寂静,地面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女尸,虽然面孔被头发与鲜血遮挡,看不清容貌,可是从那玲珑紧致的身段可以判断,最多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难民们都不说话,以悲愤的目光望向左宗棠这一行人,左宗棠浑身颤抖,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亲眼目睹了一桩暴行,手也不自的握在了刀上!
“大人!”一名随从再也忍受不住,咆哮道:“请下令吧,我们冲进去把俄国佬杀了!”
“是啊,大人,快下令吧!”另几十名随从纷纷附和。
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左宗棠,他是咸丰爷的臣子,他的敌人是民盟军,而俄国人是来帮助大清的!
左宗棠连忙喝道:“不要多事!”
“大人!”又一名随从竟嚎啕大哭起来,猛一指地上的女尸:“我虽然不认识她,可是看着她当面被俄国佬打死,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里是又恨又难过啊,我恨不得把俄国佬都杀光,我想为她报仇,请您下令吧!呜呜呜~~”
人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随从们均是通红着眼睛望向左宗棠,街角的难民也是纷纷抹着眼泪,天地间,那呜咽的哭声似乎在向上苍控诉着俄国人的暴行,间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飘来的女人哭喊声。
左宗棠一一看了过去,他只觉得心头有一腔热血在燃烧,这一腔热血在不断的催促他,去把那几个禽兽杀了,可是随即,咸丰爷那憔悴中又是忧愁的面容不受控制的渐渐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左宗棠蓦然一震,深深了口气:“小不忍则大谋,本官会与俄人涉!”
“大人!要忍到什么时候啊!”随从们气恨难平,甚至更有人狠狠地一捶马鞍。
“左宗棠苦涩的叹道:“我大清已至生死存亡关头,绝不能额外生事,一切应以对短作战为先,待他平灭短之后,皇上必会向俄人追讨犯下的血债,来人,把那女子葬了罢,等等,拿本官的披风给她裹上。”说着,解下披风,面无表情的递了过去。
其实冷静下来,随从也能理解左宗棠,他毕竟是朝庭官员,与朝庭的大事相比,死几个小民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逞一时之勇把那几个俄国人杀了,自己也未必能活着回到襄。
道理谁都明白,心里却就是堵的慌啊!
几名随从默不作声,接过披风跳下马,给那女子裹上,然后拿着刀长矛艰难的在河边挖坑,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挖出一个仅容一人的浅坑,把那名女子葬了下去。
“走罢!”左宗棠不敢去看难民,低着头挥了挥手,因为他从难民的眼里,读出了失望与陌生。
蹄声答答,马队纵情狂奔,仿佛每个人要借那扑面的狂风来发出心里的憋闷,约半个小时之后,南府衙出现在了眼前,当然了,本该是清军的哨岗换成了俄军。
“什么人?停下,再不停我们就开了!”一名俄**官看着速度正在渐渐放缓的马队,明显没有恶意,却仍以蹩脚的中文警告。
哗啦啦,几十名俄军从大门内涌出,端瞄向了左宗棠等人。
左宗棠的肺都快气炸了,这是谁家的南,谁家的衙门?南府衙难道不是我大清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忍!
左宗棠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马,这才走上前拱了拱手:“本官是大清朝兵部郎中兼襄总兵左宗棠,求见贵国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约维夫先生,烦请通报一下。”
一名俄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左宗棠简直是火冒三丈了,却只能忍着怒道:“自然是要事,还请莫要延误。”
“那你们等着,不要动!”那名俄军警惕的看了看左宗棠,晃悠悠的向里面走去。
足足等了十五分钟,直到等的心急火燎之时,穆拉约维夫才不紧不慢的出现,高站在台阶上,俯视下问道:“原来是左大人,来南有什么事啊?难道民盟军发起进攻了?”
穆拉约维夫一点邀请左宗棠进去的意思都没有,‘忍忍忍~~’连续在心里说了无数个忍,左宗棠才冷声道:“穆拉约维夫阁下,短暂时尚未有动静,本官今次前来,是要问你为何纵容手下劫掠辱我大清百姓,你们远道而来,助我朝平,左某感激不尽,但还请阁下能够约束部众,莫要损害你我两国的关系。”
穆拉维约夫不耐道:“玩几个中国女人怎么了?我们的战士都是年轻小伙子,生理需求旺盛,如果不让他们发,说不定会惹来发狂暴的后果,一旦影响到对民盟军作战,后果你可能承担的起?你就不怕你家皇帝陛下砍你的脑袋?
同样的道理,我们远道而来,总不能白白出手,而贵国朝庭给予的报酬少的可怜,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动手,贵国自称泱泱天朝,总不至于这般小气罢?
据我所知,贵国一向以慷慨大度闻名,一千多年前,贵国唐朝皇帝请回纥协助平安史之,以任其纵兵劫掠都城长安作为作价,瞧瞧?这是多么的慷慨大度?而我们俄国人并未要求劫掠北京,只是在南等小城些钱财女人,这已经是看在与贵国两百多年来友谊的份上了,请左大人不要无理取闹,影响到俄清两国的传统友谊。”
“你…。”左宗棠气的浑身发抖,好半天才一字一句道:“皇上从未允许贵国肆意劫掠,但你们不顾两国友好,已经致民怨沸腾,左某只请阁下约束部众,顾全大局!”
穆拉维约夫轻笑一声:“贵国皇帝要求沿途官府尽力配合我军,所以说,我们的行为是贵国皇帝默许的,左大人如有意见,可以去北京问个明白,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左大人,请便吧。”
穆拉维约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片刻就消失在了大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