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章 争吵
王枫一眼扫了过去，见每个老板都望着自己，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两面晃了晃，问道：“诸位可认识？”
这张纸币，正面印着个外国女人头像，背面则是一个外国男人的塑像，右上角与左下角各印着２０这两个阿拉伯数字，其余全是外文，胡雪岩接来手中，反复细看，周围的人也纷纷涌了过来，只是连上面的文字都看不懂，又哪能看出来历？
“这是是英镑，应该是面值二十的英镑！”还是一名来自于宁波的钱庄老板见识老到，看了半天才确认。
“不错，这正是英镑！”王枫点了点头：“英镑是由英格兰行银发行的货币，我下面要和你们说的是行银，钱庄的经营方式，是属于比较原始的方式，在国中国內没有问题，可是一旦面临来自于际国金融资本的冲击，就很容易垮台。
正如我刚才的预演，如果有外国行银打算对你们下手，以其雄厚的资本与庞大的实力，我敢肯定，短时间內足以收购到足够的银票，所以说，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保证资本金的全安，并在这基础上寻求壮大发展，而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便是成立商业行银”
王枫讲了一大通现代商业行银的基本业务与衍生业务，众人听的似有所悟，连连点头，只不过，胡雪岩却眉头一皱，问道：“王司令，行银业务与钱庄业务较为相似，我们转型应该不难，可是您提到的风险该如何避免？如果有人要对付我们，不是一样可以通过恶意收购银票来攻击吗？”
王枫微微笑道：“胡老板问的好，这正是关键之处，你们各家的资本，小者数十万两，大者也不过数千万两，与外国行银相比。是虾米与巨鳄的区别，仅靠散兵游勇进行单兵作战，力量肯定弱小，要想抵御风险。只有一条路，首先是各位以资本联合起来成立商业行银，其次，由府政成立央中 行银！
经营商业行银，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多说，我现在说一下央中 行银。
央中 行银掌握货币发行权，担当对普通商业行银的监督与行政管理功能，并且根据市场变化适时调节货币政策，而商业行银将不能再发行银票，只能根据存款向顾客提供存单或者存折，后二者不能在市场上作为货币流通，只承担到期兑付的功能。
除此之外，各家商业必须要有充足的资本金，还须按照存款余额向央中 行银缴纳一定比例的准备金。用以控制超额放贷的风险，万一有挤兑事件发生，可以向央中 行银提请动用准备金，甚至由央中 行银提供信用背书，以渡过难关。”
王枫讲的很明确，也不难理解，在某种程度上，银票起着货币的作用，往往商人之间交易，直接拿信誉好的银票支付。根本不用现银，这同等于人私发行的货币在市场上流通，也就是人私拥有铸币权，就目前而言。基本上各大票号钱庄都拥有铸币权。
王枫所说的重点，首先是取缔银票的流通功能，噤止人私拥有铸币权，市场上只能使用他发行的货币，其次是央中 行银对各商业行银的管理控制，各商业行银将不能拥有对存款贷利率的定价权。定价权基准由央中 行银掌握，最后是准备金。
以往的准备金是由各家钱庄票号凭着自觉自己预留，留多留少没人知道，也没有统一的规定，但以后不行了，必须把准备金交给王枫开办的央中 行银，等于这部分钱不受自己控制，而且只要行银存在一天，就必须有准备金存在央中 行银，这岂不是意味着如果不发生挤兑事什，准备金将永久性的归央中 行银所有了吗？
正如孙悟空，自由自在惯了，突然被上了紧箍咒，能受得了吗？在场的钱庄掌柜老板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由央中 行银提供信用背书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仅凭着一项可能存在的挤兑风险，就要交出诸多核心权力，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甘心！
发展到这个地步，酒席中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每个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
王枫也不着急，把玩着那一沓沓的银票，周秀英虽然不理解金融权力是现代家国的核心权力，对于家国的重要性不下于军权，但她明白这是一项很重要的交锋，事关王枫收编江浙庞大的金融资本，不噤向着众人一一打量过去！
如今的她，对于人心看的非常透澈，从各人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不満、受了欺骗、愤怒、懊悔、不甘心等诸多负面情绪，总之，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赞成，不噤俏面罩上了一层寒霜。
在她的理解中，不依规矩不成方圆，王枫是在为他们好，可这些人竟然不识好歹，除了鼠目寸光，还能说什么？
终于，胡雪岩忍不住了，拱了拱手；“王司令，咱们都是经营钱庄多年，尤其是宁波的那几家，自明朝万历年间起就开办了钱庄业务，几百年经营下来，也没出过大的岔子，而您一下子施加了诸多限制，请恕鄙人直言，这不等同于咱们的钱庄都成了央中 行银的下属机构？直至逐渐被央中 行银控制？那咱们开钱庄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全交给央中 行银经营好了，您说可是？”
“哦？这是你的实真想法？”王枫头都不抬，依然把玩着那一沓沓的银票。
王枫一副轻慢模样，众人的心头都生出了些怒火，来自于叶家的叶铭诚便道：“王司令，満清都未有过如此相逼，若是真有挤兑发生，我们自己认了便是，不劳您费心！”
王枫顿时脸一沉，厉声斥道：“你自己经营不当弄到破产，是该由你承受，但那些把钱款存在你钱庄的民众怎么办？他们的损失由谁来承担？难道存钱给你放贷，让你钱赚，到头来还要为你的经营不当而承担损失，全家一辈子的积蓄化为乌有？这是哪门子道理？
我建立现代行银制度并不是要夺你们的家产，资本金是你们的，生产经营由你们决定，又怎么夺？无非是受些束缚罢了，我的出发点只有两个，首先是规范行银业经营，避免同业恶性竞争，最大程度的抵御风险，其次是保障民众的存款全安，绝不允许行银把风险转嫁给民众，也绝不允许因为你们破产，连带存款人跟着你们跳楼跳海，进而引发社会动荡！
我知道，钱庄票号业有很多自律条款，不可否认，正是这些自律条款的存在，才促进了钱庄业的蓬勃发展，可是有哪一条是切实保障了民众的存款全安？虽然你们承担无限连带赔偿责任，可是你们的家产够赔吗？府政不提供信用支持，不足的部分又由谁来赔付？难道储户自认倒霉？府政既然提供支持，就不可避免的要制定规章条款进行监督，府政不可能充当冤大头！
再退一步说，如果有赔偿的案例发生，你们的原则是大储户优先还是小储户优先，是关系亲近者优先还是一视同仁？你们有没有明确的赔付条款？嗯？”
叶铭诚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王枫的指责既不客气，也极其尖锐，尽管切中的都是要害，历史上曾有过钱庄破产被储户堵上门，最后闹到全家杀自，图个一了百了，连带受了巨额损失的储户跟着杀自的极端案例发生，但他仍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上，因为大同行钱庄的规模搁在那儿，是数家有实力的大户共同经营，怎么可能抵御不住突发危机？他始终认为，王枫的目地只是为了兼并他们的钱庄！
猛一咬牙，叶铭诚拱了拱手：“王司令或许是出于好意，但限制太多，我叶家难以承受，告辞！”说完，就要向外走去。
王枫冷冷笑道：“既然你不愿配合，那好，我不逼你，大不了我们民盟军自己开办国有商业行银，我说句难听话，即使在座的诸位联手抵制我也不怕，我们有家国信用保障民众的存款全安，家国信用与人私信用相比，民众会更信任谁？如果你们中倒掉了一家两家，会不会引来民众对人私钱庄的信任危机，进而引发雪崩效应？”
这话一出，叶铭诚刚刚迈出的脚步立时僵在了半空中，额头瞬间布満了冷汗！
他突然记了起来，王枫手头有接近两亿两的银票，两亿两一把向外砸出，谁能接得住？不敢说全部，这里的钱庄十有八九都是当场破产的下场！
王枫持有巨额银票，是他们的最大债权人，就等同于命脉被捏在了王枫手上！
席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甚至都有人生出了拼着信誉扫地，也要关闭在南方的钱庄业务逃往京北的想法，可这个念头随即就被按下，没办法，民盟军太強势了，逃跑形同于赖账，将会彻底得罪民盟军，他曰京北城破，还能往哪逃？铁定是抄家灭族的结果！
对于王枫这个人，在座的私下里都有过研究，多少有些了解，你和他按规矩办事，他也会和你好话好说，只不过，如果你先不守规矩，那他下手会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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