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辽人内心向北归
萧天佐大惊之下冲进帅帐,正看到一群武夫拥着耶律探花向中间帅位坐去!而旁边,一脸得意笑容的肖斡正和耶律休哥分立两侧,劝着推的耶律探花。
见萧天佐进帐,肖斡示意耶律探花坐下。他在右手第一位坐定,然后开口道:“萧将军辛苦!刚刚得到消息,十天前陛下惨遭大败,下落不明!为防止军心有失,大家一致推举耶律探花暂领军政大事,待归国后由各部落和大臣们再行确认…”
萧天佐脑袋“嗡”的一声响,肖斡剩下的话他一句没听进去!
千防万防,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皇帝耶律述律的惨败他有预感地,却没想到他本人也失踪了!而耶律探花被拥为傀儡的事情,他隐约感觉到肖斡等人在私下串联,却当成笑话,根本没予以重视。
女人当皇帝,想想就是扯淡!更不用说皇族众多,优秀子弟有三五个,从哪儿看也轮不到耶律探花坐上那个位置!他倒不是认为耶律探花不够资格,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否则不用萧天佐说,耶律述律早就把她如防贼一般闲置起来了!
看着他愣在当场,旁边的萧斡尔珠一脸得意:“萧将军,一切都是权宜之计!探花公主的身份勿庸置疑,而且她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仁义无双,正是我等心目中最佳人选。在肖老相爷及白马青牛子孙的辅佐下,重振大辽国指可待,不知萧将军以为然否?”
半文半白的话表明,这位萧林牙是个半吊子文士,糊一下契丹将军们还行,真正到了朝堂,就差得远了!
见大家盯着自己,萧天佐一声长叹:“当务之急不是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无论是谁主政契丹,都是咱们白马青牛子孙内部事情。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六七万儿郎带回草原,不能让他们葬身异乡…肖相爷,唐人使用妖术将火箭到营内,烧了四垛草料,半仓粮食,毁了一千帐营房…最主要的,有一千多人在救火中烧伤…”
众人一下子从兴奋中冷静下来:萧天佐的话不无道理。无论是谁当皇帝,那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国。山重水复,大雪封道,想平安带人归国,谈何容易?
不说兴唐军是否追击,单是运粮运草料就是麻烦事。而且潼关周军虎视眈眈,晋、绛、隰等州兴唐军缺衣少粮,一旦辽军出疲态,定然会被袭击…沿途百姓已经饿得两眼发绿,又有深仇大恨,会白白放辽军路过?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李太白的《行路难》几乎就是为此时围困长安的辽军写的!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唏嘘:早知如此,不如早撤啊!这才不到半个月时间,损失了上万辽军,又被烧了粮草…形势如严冬一般,越来越严峻!
肖斡脸色沉稳,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他冷冷一笑:“不用急,不用怕!咱们急,有人比咱们还急!陛下新败,周军必然北上追击,然后呢?是收复太原还是收复晋、隰等州,从而攻取关中?”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辽将的眼中都燃起希望的火焰:之前大家一再计算,如果辽帝耶律述律败了,后周军会不会乘势攻太原,克复河东!
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辽军撤得再快,也会滞留在北汉境内一段时间。这时候攻击深壕高墙的太原,无异于以卵击石。经历了内、辽军入侵,又有南唐虎视眈眈,柴荣除非疯了才会不管不顾地挥军北上。
他最大可能就是趁机收复隆州,攻占汾河谷地,从而西进隰州,夺回晋、绛、丹、慈等州,稳定关中,驱除兴唐军部。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巩固了基本盘,他才有机会重兴周国,强盛军力,然后或北上攻汉,或南下伐唐。在这种情况下,关中的李丛嘉可选择的路并不多,甚至只有一条。
那就是放辽军毫发无伤的离开,然后全力对付潼关的后周军,并抢在柴荣之前拿下河中府,收缩隰、慈等州军民全力固守关中。
坐在帅位上的耶律探花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说一句话。耶律休哥看她不说话,轻轻一揖,表示尊敬,然后转过身来,发表了他的看法:
“李丛嘉不是一般人,他的想法往往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以为他无路可走,可他却往往能另辟蹊径!以我之见,迅速将邠州辽军撤回来,固守住耀州,然后收集粮草,逐渐向同州转移。至于长安城外的军队,要一点点撤走,不能给唐军任何机会…”
肖斡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年轻将领!能够从纷攘的事物中一下子抓住重点,他远比萧天佐更适合成为一军统帅。
萧天佐还是有点不死心:“就算如此,难道咱们在关中的战绩一点也带不走…”
“除了金银等轻便之物,其他绢、帛、铁器、铜祭等物,能换成金银的,就抓紧去换。如果不能,直接和长安贵族换粮食…那些人贪婪无比,有十倍利益敢提着脑袋干!最主要的,要保证战马数量,至少要人手一匹…”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有些没底气:现在还有八万匹马吗?虽然没有详细统计过,应该没有那么多了吧?
“人手一匹基本能保证,因为契丹勇士只有六万人左右了!”一句冰冷的话从最下面传来,如寒风一般刮进了每个人的脖子。
进关时可有十万多人呢,加上后增援的三千人(一万人在晋州被李守瞳和杨延璋击败,最后进关不足三千),接近十一万。可现在呢,快不到一半了!
经过长途跋涉战斗,还能剩下多少?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底都如同堵了石头般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耶律斜轸,灞庙岭营寨还有多少人?”
“八千,伤员六百,能活下来三百不到。战马倒多了一千匹。主要是耶律休哥将军指挥有方,用步军冲袭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