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灵刚上完最后一堂素描课。那是糟糕的一堂。连程灵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琊了？她竟把一个石膏像画成了夏凡的五官，而且还栩栩如生，连眼神都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遗漏。
“很有创意！不过你不觉得你偏离主题太远吗？这一堂课是实物扫描，不是自由创作！”美术老师在旁边慢呑呑地提醒她。程灵真的难堪透了！
走出教室，程灵背着画架，手中还握着那张画，心里呕着，真想一把将它撕成粉碎！
郝文丽又像鬼一样的从她前面冒了出来。“嘿！程灵！礼拜天我们校刊办郊游，要不要参一脚？”
“不要，没心情！”
“⼲什么？有人得罪你了？⼲嘛拉长着面！”
“心情不好！”程灵说，正眼也不看她一下，继续走。
“就算心情不好也要有个理由吧？有什么疑难杂症告诉我，我你对症下药！”郝文丽跟上来热心地说。
程灵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下你的头！你要对我下药，就先治好你自己的神经病吧！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真不知道我们学校怎么会有你这种校刊主编，难怪我们校园的文化层次越来越低！”
“喂！你这么说简直是毁谤！”郝文丽瞪大眼睛，很不快的说：“你知道你正在毁谤一个未来前途无可限量的大编缉吗？”
程灵轻视的睨了她一下。“好吧！未来的大编缉，我有眼无珠，行了吧？你不但不低能，而且才华着洋溢，还是人间瑰宝，这样把你得够⾼了吧？”
“言不由衷！”郝文丽瞪她一眼。忽然看到她手中的画，一把夺过去“画了什么？借我看看！”
“不要看！”程灵急着想抢回，郝文丽⾝手更敏捷“唰”的一声，已经摊开。程灵狼狈的看着她。
郝文丽怔了一下，缓缓的从画上扬眼“这是什么？”
“扫描，你⽩痴啊！这个也看不懂出来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扫描。”郝文丽说，又打量了她一下“怎么我从没看过你们美术系有一个这么现代感的膏像？而且这五官好像…”
“你别
猜，我画的不是你想的个人。”程灵立刻说。
“我想的哪个人？”郝文丽捉弄的眼睛里转动着促狭的亮光。
“你…”程灵又气又恼的看她，脸都
红了。
“不打自招！这明明画的是夏凡，还要狡辩！”
程灵一把抢回郝文丽手中的画。
“我怎么知道画到最后会变成那个不男不女的态变，我又没打算画他！”程灵不甘心的说：“真是浪费我的纸！要画他还不如画一只老鼠。”
“是吗…”郝文丽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摆明了不相信。“⽩老鼠有他可爱吗？”
“文丽！”程灵快气炸了，绷起脸来说：“你再说，我跟你绝
！”
“没那么严重吧？为一个男人跟我绝，人家会说你重⾊轻友的！”郝文丽还在那里嘻⽪笑脸的她。
“郝、文、丽！”
程灵气的肺都快炸了。她突然转过⾝就走，才不管后面郝文丽怎么叫她。校园里几个男同学停下来看她们，露着好玩的眼⾊。
“程灵！程灵！”郝文丽拼命的叫她。
“我懒得理你了。”程灵说。
“好吧，算我多嘴，行了吧？其实我也是好心想提醒你，说不定你爱上那个夏凡了！”郝文丽说“这种事有时候是当局者
…”
程灵突然停下脚来看她。“你说什么？我…我会爱上那个态变？！”
“那可说不定。你以为每个一个人都会把一个石膏画成人真人吗？”郝文丽分析“替意识的行为反映着你心中真正的
望很多心理学家都是这样讲的。”
程灵瞪视着郝文丽的脸，没有作声。
郝文丽看看表“好了，不和你说那么多了，徐伟约了我去看电影，我要走了！拜拜！”
郝文丽说完，扬折手。走向停在校门口的一部机车，机车上面，徐伟正等她。郝文丽坐上去，抱住徐伟的
，回状头又对她眨一眼，然后徐伟就把机车骑出去。要不是徐有175公分的⾝⾼，跟郝文丽在一起还真是不能看！
“替意识的行为反映着真正的望…”程灵低喃着郝文丽刚刚的话，一又眼瞥见手中张扫描，突然间心情变得很奇怪。
程灵下了公车，背着画架，慢呑呑的踱向全社区最要醒目的那幢灰⽩反的欧式双并大别墅。
程家的这幢大房子，只住了程景伦夫妇，然后就是他们这个宝贝女儿程灵。至于程洛，偶尔才回家一趟。
程景伦是个退休教授。
子则是贤良⺟的家庭煮妇。即使在这么大的一幢房子里，也只有请了一个佣人江妈。
程灵走近家门口，一眼就看到纯铜大门內停着那部黑⾊宝马汽车。江妈下在院子里打扫。
看到宝马汽车，程灵的眼睛亮了起来。
“江妈！我哥回来了是不是？”
“是呀，喏！车不就停在那里吗？不是他还有谁？”江妈笑嘻嘻的说“每次你哥哥回来，你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就没看过比你们兄妹感情好的家外面的人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呢！”
“那还用说，如果他不是我哥，我就一定嫁给他！”程灵说。“那个夏凡差我哥远了，郝文丽竟然说我喜
上他…真是活见鬼！”
“什么夏凡？他是谁？”江妈被程灵搞昏了，好奇的问。
程灵把画架从肩膀上卸下来，看了江妈一眼“他是个态变！”
“什么态变？是不是报上常常刊的那样，会跑到大街上脫光⾐服的男人？怎么什么人不好认识，认识个态变？姐小。”江妈紧张的说。
程灵被江妈逗笑了，告诉她：“不是每一个态变都会在大街上脫光⾐服的！江妈！”
“那他是什么态变？”江妈越问越有兴味。
“他是那种，那种…哎呀，就是头发留得长长的，脸上有时候还化妆，⽪肤又⽩又细，看起来像女人的男人─就是不男不女啦！听懂了没有？”
“哦，那样还好。”江妈点点头。
“还好？”程灵纳闷的看着她。
“是呀，像这样还好，只要不随便在大街上脫光
子就行了。”江妈一本正经的说。“其实像你说的那样子的男孩子还不错，今天你大哥就带回来一个，也是长头发。⽪肤又⽩，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连江妈我看了都傻眼！不过他还真是満可爱的。”
程灵睁大了眼。
“你说什么，我哥哥带回来一个…我的天！不会那么巧吧？”程灵话才说完，已经转⾝冲进了大院，直接跑进屋子大厅。
“大哥…”程灵
息的停在大厅门口，错愕的惊望着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坐在她在大哥旁边发上的正是程灵心中的那个态变…夏凡。
“你们？”
“灵灵，⼲嘛跑得那么？后面有人在追你吗？”
程洛站起来，好笑的看着眼前那个总是⽑⽑躁躁，做事像急惊风，却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程灵。
“我…听江妈说…你们回来了！”
“所以你就跑得像快打旋风？”程洛走上前，拥了一把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又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上。“你怎么永远这么⽑⽑躁躁，一点淑女样也没有？二十岁了！还是像个野孩子。”
“哇！好痛！”
程灵被程洛捏了一把，痛得大叫起来，眼泪汪汪的差点掉下来。
“爸爸，妈妈呢？”程灵抚着捏痛的面颊，四顾一下大厅，找不到爸妈的人影。
“妈陪老爸去检查⾝体。怎么你这么不孝，连老爸检查⾝体的⽇子都忘记了？”
“哦。对了，今天是爸爸检查⾝体的时候。”程灵点点头，眼睛瞟向夏凡的方向。
他今天没有化妆，少了一份脂粉气，不过那张面孔还是漂亮得令人无法
视。洁亮的⽩皙面庞上，一双若有所思的深沉目光，直直的落在他们兄妹⾝上，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程灵把画架放在一边，那张扫描小心的放在最底，不想让它不小心曝光。要是程洛或夏凡看到她把一个膏像画成那副德
，那才是真的糗大了！想到这里，程灵又偷瞄了夏凡一眼。他接触到她的目光，突然停立下来，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
程灵忽地感到自己的⾎
速加了起来，一颗心莫名的悸动一下。飞快的从他那双神秘，幽邃，如一汐深潭的眼光中离开，假装走到一旁去。
程洛一只手轻托着下巴，站在那里对她全⾝上下打量了一遍。
“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其实长得还満不错的！”程洛抚着下巴，一边对自己点头说。“要不是夏凡提起，我到现在还没有注意到呢！”
程灵怔了一下，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夏凡，再瞪着她哥哥的脸。
“什么意思？你以前觉得我很丑吗？我在学校还差点当选校花呢！”她一板一眼的说。
“差点？那就是没选上罗！”程洛摇头摇。“不过也没关系，私下长得可爱就可以了，又不是要选绝世美女，过得去就行了。”
“什么过得去就行了？你们在搞什么鬼？一回来就对我评头品⾜，我长得好不好看要你们管吗？”程灵露出不悦的表情“你们就这么无聊，闲着没事回来消遣我？什么意思嘛！”
“当然有意思。”程洛走过去，拥住那个钻公主的肩，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我们决定选你作夏凡新专职的女主角，除了拍专辑的封面，还会拍一支MTV。奋兴吧？没想到丑小鸭也有上镜头的一天。真是⿇雀变凤凰！”
“你说什么？要请我当夏凡新专辑的女主角？”程灵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因为一急，都口吃起来了“你们…你们…没有搞错吧？”
“有什么办法，本来预定好的女主角因为跟电影公司的合约问题没有解决，临时决定取消演出，我们只好降低要求，勉強用你这个不经世故的野丫头了！”程洛用几分戏谑的口吻，半带玩笑，又夹杂一些若有似无的怜悯语气说道。好像他正在赐她一个天大的恩惠似的。
程灵睇了哥哥一眼，慢呑呑的说：“别肯定的太早，我还没有答应呢！再说你们也不需要为了我降低要求，尽管去找你们的『极品』。我才不要当人家的第二志愿。”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第二志愿？”程洛微皱起一双眉“我看你连第三志愿都排不到呢！”程洛故意逗她。
“程洛！”程灵绷起脸，很不开心的表情。“好，既然我这么差劲，你们还找我⼲什么？去找别人，我才不要当什么鬼MTV的女主角！”
程灵说完，恨恨地别开脸去，气死了程洛在外人面前这样诋毁自己，害她面子挂不住。夏凡就坐在那里，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还装一得一脸无故的样子，冷眼旁观。
程灵想：他现在一定在偷笑！她看他眼里闪动的黠光就知道了。他一定笑她这么低能…还很⽩痴。
程洛真的太可恶了！程灵在心里骂道。
夏凡突然开口了：“其实你很适合当我新专辑的女主角，我们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女孩子。程洛刚刚的话只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别介意。”
程灵看看夏凡。他那张比女人更美丽的⽩皙俊脸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声音倒是稳定和诚恳。
她再转⾝去看程洛，一颗心暗中卜卜的跳着。夏凡的目光问题令她没来理的心悸。
程洛点上一支烟，昅一口，再对她说：“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难道你以为我会拿夏凡的新专辑来冒险吗？就是因为你可以当夏凡专辑的女主角，而且肯定出⾊，才找你的。我已经把你的照片拿给唱片制作人看，制作人一眼就相中了，要我回来把这件事敲定。”
程洛又说：“要不是夏凡提醒我，我还没有想到你可以当新专辑的女主角呢！”
“我…又没有经验。”程灵讷讷地说。
“放心吧，我会在旁边看着你。有一个经纪人的哥哥在旁边指导，还怕什么？这张专辑一定会拍得很出⾊的”程洛信心十⾜的说。
“这张专辑的名字叫『冰冻时空之颜』，MTV是以时空之恋的方式拍，夏凡演来自未来世纪的人类，而你只要照你原来的样子演就可以了。我们会向电影公司租借场地搭景，最慢一个礼拜就可以开拍，那时候学校正好放舂假，不会跟课业起冲突的。”
程灵再望程洛一眼“真的要我演？”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程洛问她。“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一支MTV就怕了？这样怎么当你程洛的妹妹？传出去多丢脸。”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怕？”程灵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假装镇定的说道：“不过是支MTV嘛，没什么了不起。我以前参加学校话剧社的时候，不晓得演过多少莎士比亚的名剧，我都没怕过，拍支MTV有什么好怕的？在话剧社我还演过茱丽叶和以克夫人呢！”
“那就更容易了！”程洛说。“我明天就带你去试镜，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我有预感，你跟夏凡这支MTV一定会轰动。”
程灵听完程洛的话，偷偷的瞟一眼夏凡的地方。他一起不响的看着他们，眼光中的神采跳了一下，又隐去。
半晌，他缓缓启动线条优美的
瓣，说道：“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程灵想一下，点点头。“好吧！不过先说好，如果搞砸了你们的MTV，你们可别怪我哦！”“不会怪你，最多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程洛不疾不徐的说道。
“程洛！”程灵又瞪眼。
“你真可恶，程洛。”她不悦的说：“要我替你们拍MTV，又不给我打气，亏你还是我哥哥，一点精神上的支持都没有，真是差劲！”
“放心吧！你这么刁钻，就算把你丢到海里，你也会拖着鲨鱼的尾巴游上岸。”程洛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我看那只鲨鱼碰到你，那才倒霉呢！”他最后过份的说。
程灵斜眼睇了他一下，粉嫰的小脸又绷起。“这样很好笑吗？”
程洛摇头摇，止住了笑，一边从沙发上起⾝。“我跟夏凡要走了。夏凡等一下还要进录音室，再不走来不及了。”转头对她说：“你乖乖的呆在家里，别跑，明天下课我再带你去试镜，看看你这个野丫头上了镜后，能不能从小⿇雀变成一只凤凰。”
说完，他跟夏凡一起走了出去。
“小⿇雀！一天到晚说我像小⿇雀，我哪里像小⿇雀？死程洛！一点眼光都没有，明天我打扮漂亮一点，惊死你们！”
程灵暗暗的骂，一边下定决心的说。
***
“试镜？”
郝文丽被程灵的话吓了一跳，差点被口里的三文治噎到。她连咳了几声，一只手猛拍
脯，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三文治呑咽下去。
“没搞错吧？他们找你跟夏凡拍MTV？”郝文丽怀疑地看着她“他们真的找上你？”
“很奇怪吗？”程灵说。“我长得又不是很难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我不够资格似的。你忘了我差点当选上系花吗？”
“选系花？几百年前的事还拿出来讲，再说也没选上，有什么好吹嘘的？”郝文丽马上浇了她一头冷⽔。
程灵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跟我哥一样，一天到晚就会泼我冷⽔？说一次我长得好看会死吗？我又不是很丑，什么态度嘛！”
“我也没有说你长得很丑呀！”郝文丽说着，把夹在一本诗集里的一封香⽔信菗出来，给她。“喏！为了证明你长得不错，我们中文系赵明托我带给你的情书，我现在就给你，正好安慰一下。”
程灵把信接过去，瞄了一眼，随意的丢到走廊上一个垃圾箱中。
“你怎么这么无情？”郝文丽盯着她的动作，皱皱眉说。
“你告诉你你们系那个赵明，叫他少无聊了！下次再写这些⾁⿇兮兮的情书给我，我就把它贴到公布栏上！真是神经病。”
“有人追你还不领情，赵明可是我们中文系的才子，而且还死心塌地的追你，一片痴心可以感动天地了。”
“他才不才子关我什么事？我就是讨厌他写那些无聊的情书给我，什么蔷薇的笑容，哀愁的明眸，又是什么风吹动你的秀发…真是恶心巴啦的！无聊到绝顶。”
“哀愁的明眸？”郝文丽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的明眸哀愁过？我看是『愤怒的铜铃』还差不多。”
程灵点点头“很好笑！”
“得了！有一个人追也是不错的，不然人家真的以为你长得很丑呢！”郝文丽安慰她说。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
价大拍卖罗？”
“也不是啦！聊胜于无嘛。”郝文丽再说“人家不是说『无鱼虾也好』！难道你忘了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一名话：处女是一种搁久会失去光彩的商品，越是保存得久，越不值钱，还是趁着有销路的时候，早点把它脫手的好！这句话，満有道理的。”
“见你的大头鬼！你自己去脫手吧。我才不像你那么花痴。”
程灵和郝文丽已经走出了校园，放眼却看不到老是等在门口，徐伟的那部机车。
“徐伟今天不跟你去拍拖？”
“他妈妈今天从南部来看他，上了两堂课就先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程灵点点头，忽然又眼睛一亮，停下来，抓住郝文丽的手臂，奋兴地说：“那你可以帮我！太好了！”
“帮你什么？”郝文丽纳闷地问。
“帮我扮得漂亮点！”程灵的眼睛亮闪闪地，因为奋兴，整张脸都发了光。“我老哥一直当我是丑小鸭个去试镜，我要开得漂亮一点，让他们吃惊一下！”
郝文丽恍然大悟“好，我帮你！”
郝文丽说完，拖着她往另一个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你要拉我去里？”
“去我家！”
“⼲嘛去偷偷我家？”
“你不是想弄得漂亮点吗？我大姐有很多化妆品，还有⾐服，我一定可以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让你哥他们大吃一惊。”
“可是程洛下了课会在家里我！”程灵被她边拖着走边说。
“那有什么难的？打电话告诉他时间到了，你自己会过去，不就行了。”郝文丽催促着说“你快点走吧！我等不及要把你变成绝世美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