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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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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您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齐薇格对于⽗亲会来医院感到相当的惊讶!她知道顾季和是不可能会打电话通知她的家人。

  “我看了今天的报纸。”齐伟之在看了报纸之后,马上赶到医院看女儿,当他看到女儿平安无事之后,一颗担忧的心才放下来。

  报纸!是的,今天媒体一定会将昨天发生的事,加油添醋地大大报导一番。

  “爸,对不起。”

  “傻女儿,该说对不起的是爸爸,若不是爸爸当年的自私,也不会造成这一切的悲剧。”这些天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为了女儿的幸福,或许该是他去找顾季和的时候。

  “爸,事情都过了,我相信季和,终有一天会原谅您的。”齐薇格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尚平坦的肚子上,她真的无法想像。在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她和顾季和的骨⾁,她感到好欣慰、好甜藌。

  齐伟之没有忽略女儿的动作。“薇格,你是不是‮孕怀‬了?”

  “嗯,医生说我‮孕怀‬了两个多月。”

  “他知道吗?”齐薇格点点头。“那他有没有说什么?”顾季和会不会让她生下他的孩子呢?

  “我想他应该会很⾼兴的。”她安慰着⽗亲,事实上她也没把握,但是她相信,顾季和不会真的‮忍残‬到要拿掉自己的骨⾁。

  “是的,他应该会是很⾼兴的。”

  “爸——”齐薇格看着⽗亲有些不太对劲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吧!爸先回去了。”齐伟之举起手,阻止了女儿的问题。他转⾝走向门口,拉开门要离去。

  “爸,您真的没事吗?”不知怎地,她的心中,有一股不安的情绪逐渐在扩大,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般。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然后那扇门在他的背后合了起来,将齐薇格所有的言语全阻隔在那一扇门內。

  佝偻的⾝影,让她感到心痛和心酸,相信⽗亲已经为了此事,付出了代价。

  他的良心也已经受到谴责,忏悔的⽇子过得也不好受呀!

  逝者已矣,生者冤冤相报,又何必呢!

  齐伟之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回家,却直接到了翔和企业大楼。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总机‮姐小‬见到有人踏出电梯,马上站起来,十分有礼貌地问着。

  “我想见你们总裁,不知道他在不在?”

  “请问您有事先预约吗?”

  “没有,请你告诉他,我叫齐伟之,或许他肯拨时间见我。”

  “好吧!那您先请等一下。”总机‮姐小‬点点头,马上拨內线传达。

  才等一会儿,马上就有一位⾝着套装,一副精明⼲练的女人,踩着三寸⾼跟鞋向他了过来。

  “请问您是齐伟之先生吗?”陈秘书问。

  “是的。”

  “请跟我来。”陈秘书将他带到一间小型的会议室。“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总裁待会儿就过来。”

  “谢谢你。”

  “不客气。”陈秘书笑了笑,又退了出去。

  齐伟之不噤叹了口气,顾季和将翔和企业经营得比以前他⽗亲的公司还要好,这里,每一个员工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甜美的笑容,态度更是谦逊有礼。不像以前的齐伟企业,不论对待谁,都是一副趾⾼气昂的态势,纵使有访客,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翔和”的成功和“齐伟”的失败都是有道理的。

  此刻会议室的门被推了开来,走进来的,是一个冷傲绝然的人。他的气势⾜以令胆小一点的人吓得惊慌失措,就算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他,也不免心惊胆战。

  他眼中所迸出来的恨,太浓太烈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齐伟之顿然哑口无言。因为自己曾被利薰心,做出了不仁不义的事,害得他们全家家破人亡。

  “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都太迟了,我造成的悲剧,永远也挽回不了。我不敢祈求你会原谅我,但是我希望,别把这些仇恨报复在我女儿⾝上。毕竟她是无辜的。”

  “无辜?”顾季和一步步地近他。“齐薇格无辜?我⽗⺟就不无辜!我就不无辜!我弟弟就不无辜吗?”

  “我…”

  “你错了,这里面,就属她最不无辜,因为她有一个没良心的⽗亲,因为,她是你齐伟之的女儿,她就不无辜!”他的话一句句地从口中迸出来。“无辜的是我⽗亲,他不该将你当成亲兄弟般的信任,将他有的一切都与你分享;无辜的是我爷爷、不该那么善良,收留你们这对走投无路的⺟子。是的,他们所犯最大的错,就是错在他们太善良、错在他们识人不清、错在他们养了一只会噬人的狼而不自知!”

  “我要怎么才能为我所做的事赎罪?”他当年如果知道顾铭杰会因为这样,而带着子‮杀自‬,他就不会这样做了。

  “赎罪?你拿什么来赎罪?”一句赎罪就想为他所做的事全部抹煞,那还有天理吗?

  齐伟之忽然双脚一软,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是我会给你一个代,只希望你别再将仇恨转移到我女儿⾝上,她是真的爱你。我这一生已别无所求,只希望我的女儿能有幸福的⽇子。”

  “她不配得到!”如果他的女儿可以得到幸福,那这世界就太不公平了。

  齐薇格自从⽗亲到医院来看过她之后,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事发生般。因此她在医院住了三天,就执意要出院。

  何妈实在拗不过,也只好同意帮她办出院手续。

  “何妈,我想回家去看我⽗⺟,等会你就先回家。”

  “这怎么行,你才刚出院,医生也代过,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你要多休息才行。”

  “何妈,我没事的,我只是回家一趟,很快就回去了。”她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回家一趟,否则她无法安下心来。

  “好吧!不过你自己可得小心一点。”何妈不忘再叮咛她。

  “我知道。”

  齐薇格马上拦了辆计程车,直接回到齐家。

  由于她刚从医院回来,⾝上没有带家里的钥匙,便按下家里的电铃,这个时候,爸妈应该都在家。

  然而,等了一会,却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她再按一次,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她的不安逐渐扩大,此刻眼⽪顿然猛跳着。

  不行,她得找锁匠来开锁,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于是齐薇格跑到路口一家锁店,找了人来开了锁。

  当她一进到家门时,客厅里一如往昔,一切的摆设都没变。只是过分的安静,透露出不祥的预感。她连忙冲上二楼,先到书房看看,没有人。又冲到另一头⽗⺟的房间,当她的手才放到门把时,她的心忽然“咚”的一下,一口气瞬时停住。不知道怎么地,她竟害怕推开这扇房门。

  她终于慢慢地转动门把,缓缓地推开门。

  “不——”齐薇格推‮房开‬门,赫然看见⽗⺟口吐⽩沫、躺在房间的地板上,她整个人尖叫出来。

  齐薇格冲了过去,泪如决堤般狂流而下,整个人仆卧在⽗⺟的⾝边。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紧紧地搂住案亲已然僵硬的⾝子,嘶声仰着头呐喊着。“爸,您怎能这么傻,您怎能这么傻呀!”

  ⽗亲竟然选择喝农药的方式,为他十几年前所犯的错来赎罪!

  难道非得用‮杀自‬的方法才能赎罪吗?为什么悲剧要这样延续下去?

  齐薇格一时承受不了⽗⺟双双‮杀自‬的事实,整个人昏倒在地上。

  顾季和今天又为了扩展欧洲市场,和公司里的⾼级主管开了一整天的会,从今早一踏进公司就进会议室,整整八个小时。未曾离开会议室半步,连午餐和晚餐也都省去了。

  会议结束后,顾季和感到疲累不堪,酸涩的双眼,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如今已是夜幕低垂,大地已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此时,陈秘书端了一杯浓茶进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总裁,喝杯茶,放松一下紧绷的情绪。”

  “陈秘书,谢谢你。”顾季和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他现在正需要这个。“今天一整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陈秘书从怀中的资料夹里,菗出一封快递送来的信。“这封信是下午送来的,上面写着急件。”

  顾季和接过那封写着急件的信函,一如往常地,随手将它丢在办公桌上。因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没有所谓的急件。

  “总裁,您今天要前往欧洲的班机在晚上九点,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准备到机场。”陈秘书提醒着他。

  “我知道了,你让司机将车备好,十分钟后我会下楼。”他将关于开展欧洲市场的重要文件,全收进黑⾊的公事包。

  “是的。”陈秘书退了出去。

  顾季和再睨一眼桌上那封急件,想想就要搭‮机飞‬去欧洲了,就算有再急的事,也得等他回来再说。

  因此他便将那封信,锁进了菗屉里,不再理会。

  “薇格,以后有什么打算?”劭逸坐在客厅中,看着齐薇格一⾝黑⾐、披散着长发的模样,他的一颗心就跟着疼痛不已。

  才短短的几天,齐薇格就面临了人生中最悲哀的生离死别,⽗⺟双双共赴⻩泉。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是因为无法接受生意失败,而与子双双‮杀自‬,只有她,才了解⽗⺟‮杀自‬的真正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知情者,那就是顾季和,他当然也明⽩她⽗⺟‮杀自‬的原因。现在的他,一定是在某处开香槟庆祝吧!

  从⽗⺟‮杀自‬到现在,都过了头七,他真的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若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也绝不会这么无情的,连一通关心电话都没有。

  她对他的心已死,对他的感情已碎。那么,就让一切恩恩怨怨到此划下休止符吧!

  “‮考我‬虑将这栋房子卖掉。”齐薇格抬起头来,她的故作坚強,让人只是更加的不舍。

  “薇格,你不打算回到顾家住吗?”劭逸关心地问道。

  齐薇格摇‮头摇‬,凄楚地笑了。

  “我不打算再回顾家,等房子卖掉之后,我就离开台北,到另一个地方重‮生新‬活。过着没有仇恨、没有情债,以及没有世俗间恩恩怨怨的生活。”

  从她嫁给顾季和之后,她就不敢奢望她还能和劭逸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谈话。之前看着他对自己的误解、对她的怨恨,让她的心好痛、好痛。但,陪着她走过这一段人生中最灰涩、最无助的⽇子竟然还是他,她觉得对他的亏欠更多了,这辈子只怕是永远也还不了了。

  “离开顾季和?”劭逸曾经希望有一天,她愿意离开顾季和,这样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但自从听到她亲口说,她爱顾季和后,就不再有这种期盼。“你爱他,不是吗?”

  “我是爱他,但人与人之间相处,不是只要有爱就能幸福、快乐。”齐薇格站起来,走到⽗⺟的灵前。“顾家和齐家之间有太多的仇恨,我希望这些仇恨随着我⽗⺟的死亡而结束。现今,只求我肚子中的孩子能平平静静地活下去,其它就别无所求了。”

  “顾季和会让你离开吗?”以劭逸对顾季和的认知,知道凡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会轻易地让人夺去。

  “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留住我,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他不是一个会为自己找⿇烦的人。”

  “如果他也爱你呢?”劭逸想起了那一天,她差点被车子撞上,当时,顾季和脸上担心、着急的神⾊还记忆犹新。如果他不爱她,他不会担心成那个样子,如果他对她没有感情,他就不可能丢下好几百人,只为了将她送到医院。

  但…如果他对她有感情,如今应不会对她不闻不问,别说人没来看过她,就是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齐薇格不愿再谈任何有关顾季和的事情,她回过⾝,再度坐回沙发里。“劭逸,谢谢你这阵子给我的支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劭逸听她的话,感到十分的愧疚。“你难道一点都不怪我、曾对你的责骂和羞辱吗?”

  “怎么会?是我先背叛我们的誓言。”

  “唉!只能说我们的缘分不够。”劭逸双手轻轻抚上她消瘦的双颊,这阵子真是苦了她。

  “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把情绪都积庒在心中。”

  齐薇格再也忍不住地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尽情地放声痛哭。

  这一星期来,她庒抑得好痛苦,现在,只剩下孤单一人。还要处理⽗⺟的后事,她真的感到好无助、好害怕呀!

  顾季和坐在车子里,双眼紧闭地休息。

  半个小时前,他才刚下‮机飞‬,这一趟去欧洲⾜⾜两个星期。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一天真正地好好睡过一觉,每天除了开会还是开会。

  “总裁,您是不是需要先回家休息、休息。”

  “先回公司。”

  “是的。”陈秘书不再多言,沉默地坐在他的⾝边,将这次所签的合约资料整理好。

  一进办公室后,他马上又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陈秘书在他进办公室后马上跟着进来,她端了杯浓醇的咖啡。“总裁,您先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谢谢,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吵我。”

  “是的。”陈秘书走了出去,将门一起带上。

  顾季和转转酸痛的脖子,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拉开菗屉,想将先前资料都放进菗屉中,然而当他拉开菗屉时,眼光却被那封写着急件的信函给锁住了目光。

  他拿出那封信,撕开了封口,菗出里面的⽩⾊信纸。

  却在看见信纸里的內容时,整个人呆住了…

  季和:

  我知道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都不能换回你⽗⺟的生命,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补偿你所失去的亲情。我这一生所犯的罪孽大深,希望这一切的仇恨可以因为我的死亡而结束。用我们夫俩的命可以抹去你的仇恨、换回我女儿的幸福。

  薇格已经怀有你的骨⾁,就别让仇恨继续延续到第三代。你的未来还很长,一切的恩恩怨怨就随风而逝吧!我将薇格给你了,如果你对她也有一点点的感情,就请你善待她,给她幸福。

  齐伟之绝笔

  信纸从他的手中缓缓地飘落,直落到地上。齐伟之竟然有勇气选择这样的方法来赎罪,他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以为用他的生命就可以换回⽗⺟的生命吗?

  哼!

  顾季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令他心惊⾁跳的画面。

  薇格现在人在哪里?现在是她最无助的时候,他该守候在她⾝边的。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打回家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何妈,太太在不在家?”

  “谢天谢地,先生您终于打电话回来了。”

  “何妈,你快告诉我,太太在不在家?”他这两个礼拜忙到没有时间打通电话回来,最重要的是,他想证明她在他的心中并没那么重要,才忍下了打电话的冲动。

  “少回娘家后,就没有任何消息,我很担心她,你是不是可以去她家看看。”她打过电话到齐家,电话都没有人接。直到看了报纸,才知道她⽗⺟过世的消息。她真的是为她担心死了。

  “何妈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她家里看看。”

  顾季和电话一挂断,拿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办公室。

  “总裁,您去哪里呀?”

  “陈秘书,你将下午的会议取消,有重要的事再打我‮机手‬。”说完,片刻不敢耽搁地冲出了公司。

  一路上风驰电掣,闯了无数个红灯,更有几次差点发生车祸。直到车子停在齐家的门前,才着实为自己能平安地到达感到庆幸。

  他猛按着电铃,门內始终没有人回应,他不放弃地继续按着,但不管他怎么的按,就是没有半点回应。

  “这位先生,你找人吗?”一位住在隔壁的太太走出来问道。

  “是的,能不能请问你,齐家的人都去了哪里?”看着门柱上贴着⽩⾊字条,清楚地说明这家人正在服丧中。

  “今天是齐先生、齐太太火化的⽇子,齐家的人全都去了殡仪馆。”

  “今天!”

  “是呀,也真是可怜呀!就这么丢下孩子走了,薇格那个孩子,⾝体又不好,还要办⽗⺟的后事。她那个没良心的丈夫,连去跟岳⽗、岳⺟上个香也都没有,真是不孝呀!”妇人忍不住地摇‮头摇‬。

  “对不起,你知不知道在哪一个殡仪馆?”

  “第一殡仪馆,不过就算你现在去也没用了,人早就送去火化场火化了。”说完人就回到屋子里,不再理会他。

  顾季和靠着墙壁,⾝子慢慢地滑了下来。

  他难道做错了吗?

  难道又造成了另一次的悲剧,那他和齐伟之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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