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假意曲委,暗行三招
晓月将残,楼上的棚板和屋顶的瓦片忽历历有声。
郑之凤早就被范若海一番淋漓尽致的表演所蒙骗,心中认定心那些保安司丁口并不敢对他做什么,待范若海离去,便放心的左拥右抱,享受一番后直接睡在房內。
不过郑之凤多年经海,大风大浪自是见过不少,方才那极其微弱的声响还是让他发觉,不过他素来莽撞,没有多想便披⾐出来查看,想要问问门外的家丁。
月光下,郑之凤并没有看见自己郑家家丁,赫然发现墙头、屋顶上站満了手持钢刀的蒙面人,点点寒光刺着他的神经,顿时喝道:
“什么人?”
蒙面人似乎还在布置,想等郑之凤睡后再行动手,这次被发现虽然十分意外,但也不言语,纷纷跳下地面,向他步步来。
郑之凤心知肚明,这些蒙面人一定是哪个势力派来的,想要取自己命,顿时向后急退几步跑回房內,手里握住长刀,这才觉得略微安心。
不过他依然想不明⽩,自己可是在南京,在保安司看守严密的庄园之內,按理说,只要王争不是傻子,这消息肯定也会被他封锁,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进来贼人?
郑之凤四下环视一眼,发现除了月光下満院的黑⾐人之外,原本外面看守的那些保安司兵丁居然一个人都不剩。
地上本没有一丝一毫打斗的痕迹,想到这里,他猛地朝门外大喝一声:
“好个王争,老子英明一世,没想到却在今⽇受了你们的蒙骗,若我大哥知晓,定不会饶你!”
这时一名红⾐舞女娇声娇气地上前纠他,郑之凤情急想要搜寻出路,方才的话其实也是拖延时间,想等到手下郑家家丁来救。
他将这舞女一脚踹开,急去搜索郑家铁号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不知何时,这传信所用的铁号竟是不见踪影。
听得门外脚步声,他回顾⾝后,搬起桌椅想要堵住房门,但却忽然从壁后闪出两人,皆蒙面持械,双眼紧盯着他,其中一个还持着他郑家的传令铁号。
原来郑之凤和范若海“促膝长谈”的房屋在他来之前已经经过专门修整,比起一般的庄园,围墙都是又⾼又厚,就连声音穿不出去,人更别想能逃出去。
四周都是重廊复室,郑之凤进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纳闷,但并未多想,范若海在武英殿知悉王争的意思后便立即进行一番完整的布置。
派遣两名信得过的保安司头目蔵在璧后复室,一直静静等待,也好互相照应,若是全程顺利未被发觉,这二人最终的目的便是乘郑之凤睡之际偷走郑家铁号。
这一切的小动作其实颇有漏洞,但郑之凤素来鲁莽好⾊,范若海投其所好,再进行一番表演,竟是从头到尾都未曾发觉。
见铁号已失,郑之凤当下大喝一声,知道此时该先下手为強,用手中起的凳子砸向对方,乘对方自防间跃出窗外。
可一出了窗外他才倏地想起来什么,抬头一看,院內此时早围満了蒙面人,见他出来,纷纷不怀好意的围拢上来。
郑之凤举目墙垣,见墙⾼二丈,屋顶上又爬上弓箭手,心道这范若海还真是条老狐狸,自己被他欺骗的好惨。
郑之凤自付难以逾墙而去,正踌躇间,那群蒙面人步步进,为首的揭下面巾,赫然便是谍报司的总首领韦东,只见他冷冷一笑,说道:
“郑之凤,此次你揷翅难飞,且束手就擒吧。”
说罢,周围山东谍报司的杀手们纷纷上前,直接就是几刀横劈竖砍。
好个郑之凤,在海內混迹十数年,当是有些底子,将⾝一闪,手中长刀挥向前面的谍报司杀手,乘他闪避之际纵⾝一跃。
韦东围上面巾,朝⾝侧几名头目看一眼,沉声说道:
“夜长梦多,都上!”
郑之凤⾝为郑氏十八芝之一,纵然有些⾝手,但双全拳敌四手,周围那些谍报司的杀手一样是动作敏捷,久在暗处行刺之辈,只需几个呼昅的功夫,便是叫他横尸当场。
看着満⾝鲜⾎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郑之凤,韦东上前几步,照准脖颈处来了一刀斩草除,怕他不死,又凌厉的补上几刀。
此时郑之凤已是面目全非,韦东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冷冷道:
“侯爷有令,除了那个外出报信的以外,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周围的一众谍报司杀手早便是布満了整座庄园,听到这话,几名头目齐齐接令,自带手下前往各个房屋进行暗杀。
韦东最后看了一眼郑之凤的尸体,自语道:
“郑氏这次算是完了。”
郑之凤带来的三十名郑家家丁,在醉中闻杀声起⾝敌时,要么是跌跌撞撞的还在睡梦中,要么就是被歌姬舞女紧紧掣住不得脫⾝,几乎全部都死于刀之下。
有几名侥幸逃得出去,也都被守在周围的盐帮丁口追杀,只有那叫丁勇的接了命令连夜赶往安平镇报信才仅免于难。
当然了,丁勇还以为郑之凤等人并无命之忧,正赶往郑家老巢安平报信。
…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一⽇,福建泉州安平镇。
自从郑芝龙被朝廷招安以来,便开始重新规划建设安平。
据一些当地的百姓所说,郑氏为了建造这座集海上要塞与陆地军事据点于一⾝的城池,所用金银可以说是数以万计,耗时两年又两个月才算完成。
崇祯六年,郑芝龙率郑氏⽔师于福建沿海金门击溃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迅速控制整个海路,称霸南洋。
正是从那一年起,郑芝龙逐渐变得骄奢逸,在安平城內安置规模堪比皇亲王府的豪华宅邸,仅是郑府占地面积就达一百四十亩,规模之大,令人瞠目结⾆。
现在的安平完全是郑氏一手建立,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忠于朝廷的文武员官,港口⽔城以及內外十九道城门,全是郑氏人船在把守。
这天,北敬德门上的郑家军兵远远就见到一缕烟尘迅速接近,最后一看,却发现是郑之凤老爷的亲兵,守门的军兵首领放下戒心大笑一声,问道:
“勇哥,凤老爷不是去苏州纳景了吗,你回安平⼲什么来了?”
丁勇一脸的风尘仆仆,顾不得多寒暄,只是挥手举起令牌,说道:
“小六子,赶紧放我进城,有要事禀报家主!”
大约是一炷香的功夫,听丁勇说完话,郑府中厅效思堂內,陡然传出一声怒吼:
“岂有此理,王争区区一个靠贩私盐起家的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动我郑家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