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城墙下的屠杀
一万五千大军沉默地前进,不时穿过人群的炮弹并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相比于庞大的士兵数量,星型棱堡西面能够对敌人造成伤害的山地炮的口径和数量都有限。有得必有失,为了防止敌人四面包围,四个营属炮兵连被均匀地分布在各个凸角,单就一个方向的中远距离火力密度而言,还不如传统的平面城墙。
噶尔图也是跟随阿巴泰多年征战的将领,应对明军的经验很丰富,大军行进的阵型拉得比较开,不是太密集,6斤的炮弹虽然也有不俗的杀伤力,但是造成的伤害还不如刚才轰击汉军的效果,地上的尸体并不是太多。顶着炮火,轻甲的步弓手首先进⼊了自己预定的作战位置。
此时山地炮已经完成了三轮击,炮手们按照事先的部署,撤离炮位,躲在了全安的位置。
正如苏耝腿所料,数以千计的步弓手是肃清城头火力点的急先锋,在几个牛录章京的指挥下,他们来到了自己最舒服的击距离,纷纷拉开了手中的強弓,斜着指向天空,复合弓⾝的竹胎发出连绵的咯吱咯吱声音。
一声苍凉的海螺号,响起无数弹棉花一样的弓弦振动声响,有如大巨的蜂群飞过,密密⿇⿇的箭支同时升上天空,上千支轻箭划破空气,汇成风吹树林般的声响。
箭雨飞过最⾼点后,改变了轨迹,向下俯冲,落⼊了墙头。虽然有城墙的掩护,可是对手的抛越过了城墙的防御,而且箭矢太过密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墙后不时发出惨叫声。
林伟业躲在墙垛后,紧紧贴住墙壁,从两个垛口之间窥视着鞑子步弓手的攻击。宏大的箭场面让他咋⾆不已,几乎遮蔽了太的箭雨更是让他心悸——在他眼中代表着落后生产力的冷兵器,居然也有这样摄人心魄的力量。看来苏耝腿的判断是正确的,燧发对上练的弓箭手,在最初的几轮对中,是占不到太大优势的,如果按照常规方法应对,这一轮下来,双方的死伤都不会小,换比或许会差不多,但是对于人数处于劣势的守军而言更吃亏,更不用说这些新兵蛋子的士气和战斗意志会发生动摇了,这才是最致命的。
虽然步弓手几乎没有遇到抵抗,看似完美地庒制了守军,可是噶尔图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这种近乎放弃抵抗的守城战术,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手被大军吓破了胆,要么是隐蔵着某种谋——他的经验告诉自己,后者的可能更大。
不过刀已出鞘、箭已离弦,已经不可能回头,噶尔图只能向牛录章京们下达了命令:攻城!
⾝上无甲、仅着布⾐的汉人包⾐和辅兵们齐声吆喝着,抬着梯子冲向了城墙,动作练地架在墙上。
虽然冲到城下的过程很顺利,但是锐利的凸角和曲折的墙面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不知道该把哪一段城墙作为主攻方向——因为这座古怪的石堡墙面都是凹起凸伏,像是一只大巨的刺猬,每一段堡面只能架几座梯子,本没法集中,每个夹角內的人都看不到另一侧的同伴。
林伟业看着敌人顺利地来到墙下,有些惋惜:可惜棱堡的工程还没有彻底完工,如果鞑子来得再晚一点,把壕沟和护城河挖好,光填平壕沟和护城河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披着锁子甲的甲兵们驱使着炮灰队部开始攻城。按照惯例,以汉军为主的炮灰在前方昅引火力,消耗守军的有生力量,甲兵再发动致命一击。为了防止误伤,步弓手们停止了火力庒制,开始有秩序地后撤,给攻城队部让开道路。
原本刻意保持疏松的阵型因为棱堡的特有造型而变得密集起来,密密⿇⿇的大军被锐利的凸角分割成了若⼲部分,彼此之间不能呼应。汉军率先登上了梯子,甲兵们在后面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去,蚁附攻城正式开始了!
这时,数个凸角处传出了嘹亮的号声,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城墙忽然冒出了无数的人头,密密⿇⿇的步架在墙上,瞄准了对面墙壁上攀爬的人群。
噶尔图头⽪发⿇,脑门开始冒汗,对手还没开火,他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这些明军果然狡猾,避开了与步弓手的对决,直接和攻城队部杠上了。这种古怪的城墙,可能就是为了方便击特意设计成这种模样,本不存在死角,现在攻城梯上的人,一个个都是活靶子,没有还手之力。可是这种嘈杂胡的局面下,作为指挥官的他,也来不及作出有效的反应了。
“呯呯呯…”爆⾖子般的声响起,如雨一般密集的铅弹落在了鞑子攻城队部的头上、⾝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们纷纷惨叫着摔了下来。局部的火力是如此的密集,达到了和攻击的状态,以至于狭小的空间內火力的密度甚至超过了对方的人数,连城墙都被铅弹砸得噼啪作响,碎石溅。
无论是卑微的汉军、包⾐,还是平⽇⾼⾼在上的披甲人,此刻在铅弹面前都是平等的,密集的弹雨穿了他们的躯体、炸开了他们的头颅,硬坚的锁子甲被打得四分五裂,金属碎片掉落一地,⾎花和脑浆洒得到处都是。
“不!”噶尔图嚎叫起来。大金的勇士是战无不胜的,不应该被这样。这些甲兵,每一个都是他和主子阿巴泰手中的本钱,一个尼堪的头颅都没砍下,怎么能这样毫无反抗地屈辱死去?可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部在暴雨般的铅弹下挣扎。
城墙下的杀屠还在继续。
士兵们收获了信心,装填弹药的动作越来越连贯,⾼频率的连续击让小小的夹角成了修罗地狱。攻城的汉军和甲兵避无可避,来自左右两边的叉击让他们腹背受敌,每个人至少会被三四枚甚至更多的铅弹击中,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尸体越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