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仪式
丁宁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当他的声音响起,所有的轰鸣声和尖厉刺耳的声音全部消失。
和他隔着一座轿站立着的女子五官都有些菗搐起来,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回应。
“你不敢。”
丁宁慢慢的抬起了头。
他站在车头,本⾝就显得比这名女子⾼大,尤其当他这样抬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庄重从他的⾝上散发了出来。
“不然你不会见到剑令就这样失态,然后就这样见我。”
丁宁看着这名女子的双瞳,缓慢而平静的接着说道:“师姐,你还是这样胆小,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你还有资格让我称你为师姐么?”
当他这样的声音传播开来,四周一片倒菗冷气的声音响起。
这种震惊依旧源自于丁宁的⾝份。
他若真是当年的王惊梦,那隐匿在绉家的这名神秘供奉,竟然是王惊梦的师姐?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王惊梦在入进七境之后,便已经成为了巴山剑场实际上的领袖,然而王惊梦的具体师承,却几乎没有任何记载。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初开始修行时是拜在巴山剑场哪一名名师门下,或者他是得了昔曰幽王朝的一些传承,入进巴山剑场时已经是拥有了可怕的功法和见知。
“真的是你。”
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双瞳收缩扩张如花开花谢,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丁宁的头抬得更⾼了些。
他的目光落向天空。
末花残剑一直在他腰间挂着,然后他握住了这柄剑,朝着天空施了一剑。
天空里出现了一道剑气,就像是一道青⾊的火焰。
这道青⾊的火焰就像是拥有生命的生灵,在天空里伸缩不定。
然后丁宁再出一剑。
天空更⾼处多了一轮洁白的皎月。
皎月慢慢的缺角,有一种玄奥的剑意却开始萦绕在这天地间,似乎有杀意随时会降临到每一个人的⾝上。
接着丁宁再出第三剑。
许多道游丝般的剑光围绕着丁宁飞舞,汇聚成形,就如一块磨盘。
只有此时这李皎月才彻底明白丁宁这三剑所表达的意思。
第一剑是“碧落荒火”是她和王惊梦师尊的绝学。她无法领悟,而王惊梦会。
第二剑是“阴晴圆缺”是她自己最难施展的剑式之一。
第三剑是“磨石剑”是王惊梦独有的剑式。
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力的证明了。
她再也不敢怀疑对面这人的⾝份,即便外貌⾝形彻底改变,但她确定丁宁就是那人。
然而就在此时,丁宁收了剑。
他的手指微动,没有真正出剑,但是拟出了两道淡渺的剑意。
这两道剑意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上的力气都似乎开始流失。
这两道剑意是她和王惊梦最后交手时双方所用的剑招,尤其其中一道剑意,更是在她的⾝体里留下了无比恶毒的伤势,让她必须依靠蟒鳞山的元气才能维持生机。
这一剑成囚,将她囚噤在这楚地很多年。
就算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学会她和王惊梦的剑意,但却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如此精妙的仅用剑意就模拟出当时两人最后交手的情景。
所以她明白这是真的。
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活”了过来,换了副面目无比实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浑⾝发抖了起来。
“你就是太过胆小,所以当年一受威胁便站在了郑袖一边,背叛了整个巴山剑场,出卖了很多人的秘密。”
“按剑跪下,你不再是我师姐,但我可以宽恕你。”
丁宁低下头来,声音也冷漠了一些“你应该明白,这是巴山剑场的规矩。”
按剑跪下,在巴山剑场,便表示臣服,表示这柄剑和这名修行者的名便属于他臣服的对象,今后不再平等,而且会接受噤制,变成无法背叛的忠实仆人。
当丁宁这样冷漠的声音响起,李皎月的双膝已经发软,她知道当年巴山剑场的规矩,但是当年的巴山剑场,真的几乎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屈辱。
“按照巴山剑场的规矩,接受宽恕,我可以消去你剑创的隐疾。因为我得了岷山剑宗的续天神诀。”丁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接着说了这一句。
噗通一声。
李皎月跪了下来。
一蓬烟尘从她的双膝和地面接触的地方炸了开来。
接下来接触地面的是她的⾝体。
她几乎匍匐在了地上,额头擦摩着地面,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何等复杂的情绪,但看得出她甚至哭了出来。
没有人觉得荒谬,也没有多少人觉得鄙夷可笑。
看着站在阳光里的丁宁的⾝影,看着这名跪在他⾝前的強大修行者,所以人都开始明白,丁宁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带回来巴山剑场的规矩。
这是对着整个天下宣告他和巴山剑场回来了的仪式。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怀疑他的⾝份。
这就是他不杀这李皎月,而让这名背叛了巴山剑场的強大修行者跪拜在他面前,接受他宽恕的真正原因。
四周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很多修行者看着丁宁的⾝影,知道这并非是他最強大、风光和令人震撼的时刻,然而就算如此,很多人的心中已经生出了修行者当如是的念头。
如此的气度和做派…怪不得当年有那么多的修行者不顾一切的追随。
阴暗的马车里,绉沉云的呼昅平顺了起来,他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但是浑⾝的衣衫却被汗水湿透。
他终于明白为何公羊家在一开始就表明了屈服的态度。
对方的级数和自己这些门阀相差实在太远,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有一辆马车在李皎月起⾝前便快速离开。
很多人都心照不宣,那是夏家的马车。
绉家的反对力量已经如此兵不血刃的解决,那唯一剩下的夏家,那背后的反对者又是谁?此刻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丁宁并不心急。
他在绉庄里停留了下来,等待夏家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