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高逝

　　越是区，越是让人好奇。第二的早课，冗景和尹娘心照不宜，谁也没提昨晚在录阁的事。下了早课，婷婉和秋穑同时到了。大概是因为尹娘告诉了婷婉有价值的信息，她对尹娘倒是再没那么坏。冗景结束了早课，尹娘没有再留下的意思，行了礼，就退出了临书阁，留下婷婉和秋穑。临走之前，尹娘和婷婉忽而四目相对，随后相视而笑。但这笑也只是一瞬间，屋子里看书的冗景一点也没察觉到。倒是一旁的秋穑看到了，心中觉得奇怪。但她再看时，两人又恢复了神色，而她自己又是年纪最大的，经验让她条件反认定自己看错了。巧儿一直守在门口。从婷婉等人进入，她就一直惴惴不安。直到看着尹娘出来，她才放下心来，连忙跟上。“尹娘今似乎心情不错。”巧儿看着尹娘微勾的嘴角。“是啊，今见到想见的人，心情自然好。”尹娘一点不意外巧儿的问题。巧儿听尹娘这么一，也跟着笑，不再多问。她认为，尹娘是见到了冗景才这样。殊不知她是因为见了婷婉和秋穑才如此。原本，尹娘最厌恶这两人的。而且自从夜入皇宫之后，她更是对皇族的人厌烦极。但现在，这两个女人却是绊住冗景的最佳人选。有她们在，自己的行动就不会被冗景注意到，也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提供了不少的方便，见着尹娘心情不错，平里巧儿也一直闷着，今自然借机再多出来转转。两人没在以往经常去的地方，而是随意的在神宫中来回转，嘴上聊些有的没的，脚下的路约走约偏。渐渐的，路上的侍卫侍女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尹娘和巧儿。一开始，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路上的一场。直到悠长的琴声响起，尹娘才忽然从谈话中回神，向四周环顾。“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弹琴？”尹娘好奇，寻着琴声继续往前走。“尹娘，这再往前就是南明阁了。昨儿晚上咱们和沁心聊的地方。不过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弹琴？”巧儿也奇怪。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南明阁的门口。尹娘抬头看着朱红木门上的匾额。匾额上的金字已经生了锈。大门上也尽是灰尘。门的角落上也有了不少蜘蛛，明显是个毫无人烟的地方。“尹娘，咱们走吧，这怪慎人的！”巧儿抱着尹娘的一条胳膊，撅着嘴，东瞅西瞅。“你怎么又怕了？做完上去个楼顶就怕，现在还怕。胆子生得这么？”尹娘嫌弃的瞥了巧儿一眼，不由分推开了前面的门。门内是荒芜的院子。杂草丛生，草木凋零。院子正中有一棵很的老树。可那树早没了枝叶，已经是棵死树了。树下，一位白衣男子抱筑盘膝而坐，一开始听到的乐声正从那男人的怀中传来。“鬼…鬼啊！”没等尹娘看清那男人的模样，身后的巧儿先叫了一声，转身就要往门外跑。她这一叫，乐声一断，那男人连忙站了起来，对这门口解释：“姑娘莫慌，在下并非鬼怪。在下高逝，闲来无事再此击筑，并非装神鬼！”“高逝？”尹娘挑眉，没再管缩进墙角的巧儿，反而朝着高逝走过去，“你是这神宫中的人？为何我从来未见过你？”“哦，原来是两位姑娘，”高逝连忙站好，朝着门口处行礼，“在下是上一任的神官侍卫首领。自从舍弟能独当一面之后，在下就养老去了。”“你是高侍卫的兄长？我看着你也不老，怎么是养老？”尹娘好奇的看着他，算盘在心里打的噼里啪啦直响。也许这个人，能让她套出些什么话来？“两位姑娘怕是新来神宫的侍女吧？在下是陪着冗景大人长大的，年纪比冗景大人还要大十岁的！”高逝着，呵呵一笑。巧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尹娘身后，不等尹娘开口话，巧儿忽然就道：“原来你也是个侍卫！既然是侍卫，为什么见到尹娘不行礼？皇宫里的人欺负尹娘就算了，你难不成也想欺负尹娘？”巧儿这话刚出来，尹娘的脸就黑了。她就应该事先把巧儿的嘴堵起来！免得她死于话多！“哦！原来是大人的徒弟尹仙！是在下有眼无珠了，还望仙莫要怪罪。”高逝着，立刻又对着两人作揖。不过他作揖的方向偏了点，虽然是给尹娘作揖，可手上动作却更偏向刚刚话的巧儿。尹娘微微眯起眼睛：十年前冗景将她收归门下，那可是轰动下的大事，不可能有人不认识她。外人也就罢了，可这神宫里的人她都是人，况且还是高侍卫的兄长，同冗景一同长大，没道理认不出自己。尹娘想着，又去看这男人的面容。温润如玉，气质三分与冗景相似。一双凤眼狭长又大，只是…“你的眼睛…看不到？”尹娘忽然开口发问，可随即又觉得自己冒昧，连忙捂上了嘴。高逝倒是不介意尹娘这么问，朗的笑了两声：“尹仙果然心思细腻。在下这眼睛已经瞎了一百多年了，虽然一开始不方便，可是现在早就习惯了。在下这眼睛是在百年前随先辈们平叛时被毒药熏了眼睛。也幸好冗景大人懂医术，不然在下这条命可能都保不住。”高逝道是个健谈的人，也许也是平里寂寞惯了，所以好不容易碰上了人，能多两句便多消遣一些。“这样啊…”尹娘嘀咕着，在他面前办了个鬼脸，他没反应，尹娘这才确定了他的是实话，“可我听，这南明宫早就荒了，怎么你还住这儿？”尹娘又问。虽然高逝看不见，但她还是本能的做出真模样。“在下不住这儿，”高逝笑道，“这南明宫是先辈们住过的地方。战前，在下同大人一起在这儿种了棵常青树，在下每年冬都会来这儿，虽然看不见，但树本有的清香是在下能嗅到的。”“是吗？”尹娘挑眉，眼神在高逝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他间的香囊上。那“树木的清香”她早就嗅到了，但那香味可并非从树上飘出来的。“尹仙可能告诉在下，现在这树生得怎样了？”高逝问。尹娘一默，没吱声。巧儿想开口，却被尹娘砍了一记眼刀：“你上的挂饰倒是漂亮。”高逝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尹娘会这句话。可随即他又笑了：“这是在下与舍弟同有的玉佩，也是先辈赐的。”他着，手却没有去拿玉佩，明显不想让尹娘把玩。尹娘也从未想过要拿他的香囊，见他不自知，她也未生情绪。就在尹娘想到进一步套话的时候，高侍卫的声音忽而从墙外传来。没过多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南明阁大门口。尹娘话的**随即消散，收敛了心神。高侍卫见尹娘也在，不由紧皱起眉来，可礼仪还是没有废：“属下见过尹娘。兄长爱击筑奏乐，叨扰了尹娘，还望尹娘莫要计较。”尹娘摇头不语，让开了一步。高侍卫立刻朝着自己的兄长走了过去：“哥！你怎么又跑到这来了？你身体不好还跑，再吃了风又得喝药！药你又不肯喝，身上的病越拖越重！”听到高侍卫生气，高逝也不恼，反之一笑：“别恼，我现在就跟你回去。尹仙，恕在下无礼，现行告辞。”尹娘依旧没话，只是让开了一步，然后看着两人走远，她在这神宫中生活了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高侍卫会一口气这么多话。两兄弟出了南明阁，走出去老远，高逝才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那尹仙似乎很是怕你。”“什么？”扶着高逝的高侍卫一愣，随即皱眉：“兄长何以见得？”“虽然我双目无光，可我能从她声音中听出来，她本活泼好动。可你进来后，她就不再话了。不是怕你，是什么？”高逝道。怕自己？还是在避讳自己？高侍卫并未将心中疑虑道出，只是道：“尹仙前段日子因三皇子的事被关了紧闭，足一个月。大概是被关怕了，不敢再话。她从前可是嚣张到要撕了我的嘴的，又怎会怕我？”“是吗…”高逝喃喃反问。神宫的宫道再次陷入寂静。不知走了多久，高逝才忽然顿住脚步，脚下仿佛生钉，再不肯向前挪半步。“兄长？”高侍卫奇怪，也停住。见他一直不动，这才忍不住叫了一声。“那颗老树…死了吧？”高逝忽而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高侍卫却听得一皱眉头。犹豫片刻才回道：“是，刚立秋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就凋了，园丁们也束手无措。”“老树通人，况且…还是百年老树，”高逝勾一笑，抬步继续往前走，“咳！”没有两步，他一声猛咳，身子一颤，伸手去掩住了自己的嘴。怀里抱着的筑掉在地上，摔出来了一条深深的裂纹。“哥！”高侍卫心头一紧，连忙扶住帮人顺气。高逝好容易止住咳，放下手，掌心的衣袖上多了一摊血。“我手上是什么？”高逝问。“痰罢了。”高侍卫用随身带的手巾将高逝掌心的血迹擦掉。又捡回了掉落在地的筑，这才又扶着人继续往住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