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亡flag
“当时惘然”原名池昊,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亲有钱,头上还有个哥哥继承家业,于是整天泡在网上,因为不像其他狐朋狗友一样到处惹事生非,家里人倒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发现江湖ol这个游戏时如获至宝,现在担任“天下无双”公会副会长,会长则是特地跑来监视他、不爱玩游戏的哥哥,所以天下无双可以说是他的地盘。
平时嚣张惯了,猛地踢到铁板子,还真觉得疼,眼看自己名字颜⾊红得仿佛从⾎浆里提溜出来似的,他也在心里打鼓,这得刷多少怪才能洗掉啊。
有了顾忌,他叼着烟头,略退一步,[真服了你了,我认栽还不成吗?…]
林声晚正往自创武功编辑器里输⼊武功招式,她死十四次,把当时惘然的底全摸清了,对方有至少七套攻击剑法,最常用四套,据他的剑招、耗蓝、冷却时间…这些信息,林声晚逐一想出解破招数,将基础剑法招式拆解组合,填⼊编辑器,自创出一部拥有四套解破剑法的武学秘籍,填写总纲时,她一边思索,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上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您自便,我走,可以不?]当时惘然见她一声不吭,再次打字催促问道。
“恭喜你自创武学成功,请为你的武学命名。”
[想走?]林声晚一边随便取了个“天行剑”的名字,一边原地复活还不忘在附近频道回复,[晚了。]
[系统]:恭喜玩家战自创武学天行剑,江湖乃是非之地,望大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池昊一看系统消息刷出,心生不妙,飞⾝急退。
他退得快,战的剑追得也快,一道雪⽩明亮的剑光自她手中电而出,如同雷雨云中的闪电,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狠狠撞上当时惘然持剑的手肘。
[您已被致残。]
看到这条消息刷过,池昊当即卸下武器,拉开弓步,左手一拳击出。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林声晚比他更快,削其手肘后生生截住去势,于空中一扭⾝,施展天行剑法,避过对方拳风,一剑洞穿他的喉咙,在池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屏幕里⽩⾐飘飘的当时惘然轰然倒地,装备金闪闪地掉了一地。
“靠!”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
“惘然你居然被秒了?喵喵喵?”YY里,见到这幕的工会成员都惊呆了。
“出bug了?”
“我觉得是那个什么天行剑的原因吧。”
“还等什么,帮副会长报仇啊!”
眼见自己会长被杀,其他人也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一拥而上一阵砍把満⾎的战生生送回城,林声晚这时倒不生气了,她在主城复活,点开天行剑法技能描述。
[有几率触发自強buff,每死亡一次,全属上升20%,三十分钟內有效。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战被杀了十四次,全属是原来的1283倍,加上要害和暴击,难怪能一剑送当时惘然回城。
被这一连串变故整得眼花缭,许杰瞪得眼睛圆了两圈,嘴巴张了又张“厉…厉害啊。”
林声晚翘起嘴角,谦虚道“哪里哪里。”
方才集中注意力在池昊的招式上,现在她精神放松下来,弯曲在键盘上的手好像被打上石膏一样快僵住了,活动好半天手指才恢复。此时太早已落山,夜幕低垂,⽩炽灯把大厅照得雪亮,正准备关游戏休息一会儿,私聊突然响了,竟然是当时惘然问她天行剑的武学秘籍卖不卖。
江湖ol里,自创的武学秘籍自然是可以卖的,只是她没想到第一个问价的居然是刚还死在她剑下的当时惘然。这人,说得好听点叫能屈能伸,不好听点——
“他杀了你那么多次,还管你买秘籍?”许杰惊讶得⾆头打了个结“咋,咋那么没脸没⽪呢。”
林声晚惊讶之余,在私聊框打了几句,删掉,最后发送道,[一千块,不二价。]
池昊捻灭了烟,立刻发去两个字,[成。]
这回复速度快得让林声晚险些怀疑自己的价钱是不是出得不够⾼。
仿佛明⽩她的心思一般,当时惘然接着发一长串句子解释,[别想歪,我不是冤大头,我杀你十四次,你杀回我一次,掉五级,红名得在牢里呆四十八小时,扯平了吧。不打不相识,这钱算我赔礼,个朋友怎么样?]
池昊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要他说,花笔小钱结个大神朋友附送一秘籍,这买卖还是他赚了。
[行,]林声晚反杀他一次,还得了好处,怒火发怈得差不多,加上现在缺钱,也缺人脉,没思忖多久便答应下来。当时惘然倒放心,说好先转账再易。一千块钱,赌一个朋友的人品,就算赌输他也亏得起。
可是林声晚没有行银卡,问许杰,也没有,只好去找网吧老板,老板一听来龙去脉,眼神闪烁了一下,林声晚顿时意会“老板,放心吧,说好一天半就是一天半,我从来说话算话,再说,生学证还庒着呢。”
“那你一定要回来啊,”大概是生学证打消了他的疑虑,老板慡快地报出自己行银卡账号,易完成后在附近ATM取出来给了她,还细心地包上报纸放进塑料袋里。
把秘籍寄给当时惘然,林声晚拿到还泛着油墨味的钱松了口气,这回去羊城的路费住宿费,可都解决了。她这还是第一次为钱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想想,也不坏。
从前听师⽗说起武林故事,她有时会问,那些侠客侠女的盘是怎么挣的,辛苦不辛苦。师⽗的回答她已然忘却,只记得在深宮之中,她曾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望着月亮,怀念天真无忧的闺中生活,憧憬仗义执行的江湖侠客。
而她现在已有答案。
辛苦,
但自由。
周五在网吧上了一天班,三餐照例提前回家吃杨婶做的,时不时练练古筝找手感。周六一大清早林声晚在家留了封信背着书包去车站,没想到叶如正拉着行李箱在车站门口等她。
早上七点的汽车站人不多,林声晚一眼就看到她了,叶如还编着一条⿇花辫,头偏了一偏,几丝金⻩⾊的光拂过她发尾的⻩⾊丝带,仿佛要将它融化,重新塑起个⻩金做的蝴蝶结。
林声晚脚步一顿“你也来了。”
“其实我想去羊城很久了,”叶如拎着半瓶矿泉⽔,冲她一笑“以前一个人,不敢,现在你也要去,我就偷偷溜过来了,晚晚,你不会嫌弃我吧?”
林声晚哪里不知道她这一番话只是托词,实际就是不放心刚从医院出来的自己?她体谅叶如细腻的心思,不打算戳穿“好啊,那我们一起去,一起回来。”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过,打着圈儿卷起地上的灰尘。
去羊城有直达的车,小县城没有多大规矩,她们上了一台即将出发的长途汽车,找售货员买两张票,随便找了个座位坐,此时挂在前方的钟分针正指向4,已是七点二十。
林声晚嗅觉灵敏,満车的汽油味让她闷得险些不过气来,开窗通风才好一些,她是第一次坐汽车,心里已有种不详的预感,仿佛此行不会像她所想的那样顺利。
售货员一头短发,颧骨突出,眉⽑浓密,也在低声向司机抱怨“这汽油味也未免太重了,从前都没那么难闻。”
司机头发发⻩贴在头⽪上,露出一张瘦长的脸,两颊像扑了腮红般不正常地晕红,他一声不吭,扭转钥匙,发动汽车,整个车⾝微微颤抖。
“你要不要闻一闻风油精?”叶如从兜里摸出一小瓶装在玻璃里的绿⾊体,递给林声晚“第一次坐车是不太习惯,小心晕车。”
林声晚接过这瓶风油精,扭开盖子,凑近嗅了嗅,一股強烈而又刺的薄荷味冲鼻而⼊,她捂住口鼻咳了几声,大脑清醒不少。
这个小揷曲过后,汽车吭哧吭哧开上公路,一路上不断有人在路边招手上车,其中不乏带着鸭的农人,车中一时热闹极了。大巴停了又开开了又停,对一向养尊处优的林声晚来说,绝非什么愉快的体验,没过半小时,她便有些心慌闷,⼲脆闭眼靠在座椅靠背上,努力催眠自己觉睡。
不知是自我催眠有用还是汽车摇晃晃的好⼊睡,林声晚当真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急刹车,把她一下子惊醒过来。一看时间,九点二十分,车上坐的站的,挤満了人。
“好像是树倒下来路被封了半边,小车可以过,大车过不了,”叶如探⾝朝前一看,对睡眼惺忪的她说“司机说要换条远路,想下车的现在可以下车,不退钱。”
林声晚心里咯噔一声,慢慢直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上哪叫车,”叶如还在细声说“要不我们还是绕路吧?耽搁不了多久,能在天黑前到羊城就好。”
林声晚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清泠泠地探向窗外。
山路这边,大毒⽇头落下来,黑漆漆的树影斑驳,落在被⽇光照得⽩惨惨的⻩泥上,好像文人笔下诡谲的⽔墨画,树叶在风中来回**,飒飒作响。
长命经乃先天功法,修炼久了五感会愈发灵敏,传言五感灵敏的人可以不自觉的从⽇常生活的蛛丝马迹获得某些预兆,尽管自己不得而知,大脑和⾝体却会先升感应,这种模糊的、未知的感应被称为心觉,也就是现在人们所常说的“第六感”
“下车,”林声晚突然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开口说“我们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