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开战
夙二姐小泪眼婆娑,却听清楚了忠勤侯夫人话中的愤恨,不由上前两步,想要为夙重华说几句好话,将要开口,被贴⾝大丫鬟青⾐轻轻扯了一下。夙二姐小侧眸看了青⾐一眼,青⾐朝她坚定的摇了头摇。
夙二姐小咬了咬,朝她摇了头摇,青⾐还要再动作,夙二姐小已上前两步,捏了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抬手挽了忠勤侯夫人,声音略带了几分沙哑,轻声道“娘,这里本就是华哥儿的家,他搬回来也是正理,您说那些话…”
夙二姐小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忠勤侯夫人一眼瞪住“你个傻的,还真以为他叫你一声二姐就情深意重了?他活的好好的却一直瞒着我们,有了功名才回京城,你以为他真是回来这么简单?”
“娘…”夙二姐小素来知道爹娘和两个哥哥不喜大房的人,可华哥儿何其无辜,他‘死’的时候才是个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长大了回来认祖归宗有又什么错?
爹娘和哥哥们就这般容不得他…
忠勤侯夫人摆手“你别叫我!你往⽇糊涂娘不说你,可今⽇你得看清楚,耀哥儿与荣哥儿才是你的嫡亲哥哥,夙重华…”忠勤侯夫人咬牙,眉眼不善“他是回来讨债的!他是来夺你爹的忠勤侯爵位的!不是来与你姐弟情深的!”
夙二姐小看着忠勤候夫人,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忠勤侯夫人狠狠瞪了夙二姐小⾝边的青⾐一眼“你家姐小⾝子虚,还不赶紧扶你家姐小回她自己个的院子?!”
青⾐脸⾊微变,忙应声“是,夫人。”
就去与夙二姐小低声相劝“姐小,三爷您也见过了,咱们回吧。”
夙二姐小不忍贴⾝丫鬟为难,看着忠勤侯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笑“娘气什么?这忠勤侯的爵位本就是大伯拿命换来的,别说女儿不信华哥儿是来讨这个爵位的,就算是,那也是他应得的!”
话落,她不再看忠勤侯夫人的脸⾊,裙摆逶迤,转⾝即走。
青⾐的眸子里有骇然之⾊一掠而过,眼见自家姐小走了几步,她忙福⾝行了礼告退,脚步极快的追上了自家姐小。
忠勤侯夫人气的捏着帕子的手都有些哆嗦,指着夙二姐小的背影对着⾝边的嬷嬷道“你瞧瞧,你瞧瞧,我惯出个什么东西?她以为她这些年的富贵荣华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一家人为着侯府名声殚精竭虑,她倒好,一开口就想让我们把这么多年的努力拱手让人?!气死我了…”
嬷嬷姓庄,是忠勤侯夫人的三等陪嫁丫鬟,名唤庄容,后慢慢得了忠勤侯夫人的器重,庒过忠勤侯夫人的一众贴⾝大丫鬟,一跃成了忠勤侯夫人的左膀右臂,后被忠勤侯夫人许给了府內的管事,地位更是超然一等。
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为忠勤侯夫人谋事,说的话忠勤侯夫人也能听上一两句。
只见庄嬷嬷笑着顺着忠勤候夫人的气,开口安慰道“姐儿自幼是个心善的,夫人不是老早就知道吗?再一个,三爷刚回来,姐儿与他终归是流着夙家⾎的一脉子孙,心疼他也是⾎脉缘故;还有一个,夫人您细品品,三爷是借了谁的势回来的?”
忠勤候夫人蹙眉瞪着庄嬷嬷,庄嬷嬷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动,且提醒的朝皇城的方向指了指,忠勤候夫人恍然大悟“五皇子!”
庄嬷嬷点头。
忠勤候夫人怈了气一般,扶着庄嬷嬷的手“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也不知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嫣儿可都已经二十了,再拖不得了…”
庄嬷嬷轻叹一声“夫人不若跟侯爷和两位爷好好商议一下,女子总是等不得的…”
“我这几年少提了吗?”忠勤候夫人的眸光闪烁两下,叹着气道“说东家她嫌弃人家无才,说西家她嫌弃人家无德,闹的侯爷他们都不耐烦了,京城里也不时有风言风语传…这亏着我是她亲娘,要是继⺟,不得给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庄嬷嬷但笑不语。
忠勤侯夫人叹了半天气,末了,揪着帕子狠狠骂了一句“瞧他那德行,以为立了点军功就能得宠圣恩,我看是⽩⽇做梦,想的美!”
庄嬷嬷的眸底闪过什么,恭顺的站在忠勤候夫人⾝边。
忠勤候夫人憋的难受,偏有些话丈夫千叮咛万嘱咐,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许透露,是以她就是骂人也不敢痛痛快快的骂!
杨家也罢,慕家也罢,裴家也罢,哪个不是如今炙手可热人人竞相巴结的权贵之家?那死丫头认准了楚乔也就罢了,连丈夫和两个儿子也说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又如何,就楚乔那无人一⾝轻的本事,凭什么与三皇子、六皇子相争?
说不得,还没动手,便被人吃了个渣渣也不剩!
忠勤候夫人在心中将五皇子楚乔狠狠贬低践踏了一番,才觉心中好受一些,深昅两口气,拍了拍庄嬷嬷“走,我们也去粹华院看看,免得有人不尽心!”
最后几字难免有些咬牙切齿。
庄嬷嬷似没听到,笑呵呵的扶着忠勤侯夫人慢慢往粹华院走去。
另一边,夙二姐小与青⾐回了自己的院子,径直进了屋。
粉⾐跑来问“青⾐姐姐,姐小她…”
青⾐摇了头摇“什么也别问,好好做你自己的事。”
粉⾐见青⾐脸⾊不好,不敢多问,点了点头,去了一旁耳房,端了茶⽔、茶点过来,青⾐接了,自有小丫鬟笑着打帘子。
青⾐进屋,小丫鬟不动声的指了指里间,青⾐微颔首,那小丫鬟便掀了⽔晶帘,青⾐进去,她再轻轻放下,晶莹剔透的帘子轻轻晃,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夙二姐小半靠在美人榻上,一双⽔眸定定看着窗外,目光呆怔,一看就知道在想东西。
青⾐心疼的将茶托放在圆桌上,搬了个锦杌到美人榻下脚处,素手抚上自家姐小的头上,轻的在太⽳附近来回捻了两下。
夙二姐小回神,朝她淡淡一笑“你来了。”
“姐小…”青⾐将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斟酌道“您今⽇不该与夫人那样说话,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夫人总归是您的娘亲,您的话夫人听了不⾼兴,您自己也心里难受,姐小又是何苦?”
夙二姐小笑看青⾐,拉下她放在自己额间的柔荑,柔若凝脂的手背上有着两道狰狞的大伤疤,深的似要将手一分为二。
青⾐慌忙要把手拽回来,却被看似柔弱的夙二姐小紧紧抓住,来回挲摩…
片刻,一颗⾖大的泪珠滴落在青⾐手背的那道壑沟上,接着,便是一二三四五六说不清的泪珠滚落“青⾐,还疼吗?”
青⾐瞬间红了眼睛“姐小,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是我连累了你…和红⾐。”夙二姐小面露凄然之笑“总以为能护你们一二,却连累你和红⾐…”
青⾐连连头摇“与姐小无关,是…是我和红⾐姐姐命薄福浅…”
夙二姐小笑“怎能与我无关?若不是我不够小心,怎会轻易上了别人的当,害了红⾐一条命,连累你也差点丢了命…”
提起死去的红⾐,青⾐眼中的泪⽔再忍不住,扑簌而下,口中却依然为自家姐小说着话“是那姓杨的人耍诡计,想坏姐小清⽩,若不是红⾐姐姐舍了命,死的就是姐小了!怎么能怪姐小…”
夙二姐小看着青⾐,许久没有说话…
“红⾐…红⾐…”不知过了多久,夙二姐小低低的念着,半响,她抬头对青⾐一笑,精致的五官有着病态的美,眸底却有一抹亮光,透着绝然“华哥儿回来了,爹娘和两个哥哥不知道会出什么…当年我年幼,不谙世事,也力所不及,如今,少不得要尽力护着华哥儿了!”
青⾐骇然的瞪着夙二姐小,半响语不成句“小、姐小…”
“都说权贵门里无⼲净之地,我⾝处其中,又怎会⼲净?”夙二姐小淡淡一笑,双眸却漂亮的如同深夜照明的北极星,她笑看青⾐“我们主仆一场,我已是⾝陷囫囵,顾不得你,你若愿意,我…”
“我不愿意!奴婢不愿意!”青⾐忽然捂住耳朵,连连头摇“奴婢不愿意!”
“青⾐…”
夙二姐小开口想劝,青⾐却放下了手,抬袖抹了自己脸上的泪,拎裙跪地,夙二姐小忙去扶,却被青⾐拂开,头重重磕在脚踏板上“姐小!奴婢六岁进府就一直在姐小⾝边伺候,姐小待奴婢没二话说!奴婢与红⾐姐姐一起发过誓,便是死也是要死在姐小⾝边!奴婢知道姐小的心意,但奴婢也有自己的心意!姐小想做什么,奴婢一句也不问,但姐小想撵奴婢走,不如直接赐奴婢三尺⽩绫,奴婢即刻回屋去追红⾐姐姐…”
说的绝然丝毫不若夙二姐小。
夙二姐小看着青⾐,竟噙着泪突然笑了“难怪红⾐说,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奴才…”
青⾐似也想起红⾐叉怒骂杨阁老孙女的场景,破涕为笑。
…
夙重华从宗祠出来,与夙扶雨⽗子三人告辞,被夙重荣拦住。
“眼看已中午,怎么也得先用过饭再提走,不然,给别人知道,还当我们忠勤侯府不会待客…”
到底谁才是客?
夙重华看向夙重荣意味深长的眼神,淡淡一笑“叨扰了。”
夙重华从善如流应下,懒得与他做口⾆之争。
他的反应倒让夙扶雨⽗子三人略感惊讶,夙重耀冷冷一笑,刺探道“叨什么扰?说起来三弟也是忠勤候府的人…”
他还要说什么,被夙重荣笑着打断“大哥说的是,三弟,你太见外了。”
夙重耀就鸷的看了夙重荣一眼。
夙扶雨蹙眉,狠狠瞪了夙重耀一眼,笑着对夙重华道“贤侄,走,二叔带你去听雪堂,你二婶子一准儿准备好了午饭在等着我们…”
似在印证他的话,他话声甫落,不远处就飞快跑来一家丁,笑着道“侯爷,夫人在⽔榭备了午饭,让小的来看看侯爷与大爷、二爷、三爷这边可忙完?忙完的话这会儿过去,菜刚好上桌。”
夙扶雨満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引夙重华往⽔榭而去。
夙重耀落后几步,嘲弄的盯着夙重荣“二老,你可真够卖力的,就不怕那小杂种夺了忠勤侯府?”
“大哥,你太浮躁了!”夙重荣淡淡看着他“先不说这府邸和爵位本就是属于夙重华的,你以为你跟他对峙几句就能得什么好处?”
夙重耀的脸⾊便有几分难看,夙重荣似未看到,依旧道“大哥还是好好静下心来,小心行事,莫要坏了我和爹的大事,免得到时丢了忠勤侯府和爵位,大哥却要回头找我和爹算账!”
话落,也不去管夙重耀杀人的目光,径直快步跟到了夙扶雨⾝后,与夙重华说着府里这么多年的变化。
他们要去的⽔榭原名汀兰⽔榭,是夙思岫最喜爱的一处,每每到夏⽇,她总会拖着爹娘住在⽔榭避暑。
夙重华出生那年,夙思岫带着夙二姐小到⽔边玩儿,不小心跌⼊⽔池,被婆子捞上来后,被夙大将军狠狠批了一顿,后雷厉风行,毅然将⽔榭改成了待客之所。
为此,夙思岫绝食了两⽇,却依然没换来夙大将军的点头。
夙重华走着悉的道,隐隐约约能看出幼年的痕迹,但他那时毕竟年幼,能记得的大多是模糊的人影,爹娘含糊不清的声音和姐姐宠溺逗他笑的明亮笑颜…
“…可怜你姐姐,要是还活着,该嫁人生子了…”夙扶雨在一旁难过的叹气,一张脸満是对大哥大嫂和侄女的心疼可惜。
夙重华半垂了眼睑,修长的手指在袖子里微微收拢,握成一团,用力到骨节泛着青⽩之⾊。
忠勤候夫人等在⽔榭⼊口,看到几人笑着上来,就要去握夙重华的手,夙重华眉头一蹙,借着拂袖的动作避开她的碰触,忠勤候夫人脸⾊微变,看了夙扶雨一眼,夙扶雨轻轻头摇,忠勤候夫人降降庒下心头的怒火,陪笑道“华儿,快来,二婶做了你小时候最喜吃的荷叶糯米、杏仁⾖腐、金丝酥雀、山珍刺龙芽…”
夙重华笑着道谢“二婶辛苦了。”
忠勤候夫人就捏着帕子往⼲涸的眼角边擦,一碰上眼角,眼泪如开了闸一般,源源不断的落下来。
夙扶雨一番劝慰,对夙重华一番相让,众人才落座。
安静的用了午饭,净手漱口,夙扶雨朝夙重荣使了眼⾊,夙重耀烦躁的眉头拧成了川,霍然站起⾝“爹,我还有事要出门,就不多陪三弟了!左右三弟回来了,来⽇方长!”
夙扶雨的脸立刻黑了一半。
夙重耀却似看不见,不不的朝夙重华扯了扯嘴角“三弟,你说是不是?”
夙扶雨另外半边脸也彻底黑了。
夙重华举着茶杯,淡然一笑“大哥有事尽管去忙,咱们来⽇方长。”
夙重耀哈哈大笑两声,重重拍了夙重华两下“好!大哥等着你!”
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大哥!”夙重荣蹙眉“你有事大可去忙,三弟由我和爹招待也是一样的。”
夙重耀看着夙重荣哼了一声,大步踏出了宴息厅。
待走出很远,他一脚踹在路旁的树上,碗口大的名贵冬青树应声而断,跟在后面的小厮看了几眼,愣是没敢上前。
夙重耀一路火大的回了自己院子,几个谋士正等在外院书房。
见到夙重耀回来,连忙起⾝相。
夙重耀摆了摆手“都坐吧。”
几人落座,丫鬟奉了茶,掩了门,才有人出声问道“大爷,见到夙重华了?人怎么样?”
夙重耀刚端起茶,闻言,翻手就将茶杯扔了,哐当的碎瓷声在书房內回,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个小杂种,也不知像了谁,长的一脸⽩样,说话做事却一点也不含糊!处处滴⽔不漏…”夙重耀再气,也知道当着心腹的面要说出实情才能让他们出谋划策,是以,将夙重华的一举一动都详细说了。
“你们以为他这次回来究意何为?”
几个谋士都锁着眉头,深思良久,夙重耀叫了人清理了碎瓷片,重新上了茶。
等他一杯茶喝完,几个谋士互视一眼,有人出声了“大爷,小的愚见,此时应该建议侯爷把人接进侯府!”
几个谋士点头附和。
夙重耀眉头一蹙,脸⾊难看“你们也赞成把他接进来?他进府与养虎为患有什么区别?!”
“非也。”出声的谋士头摇“不管夙重华是怎么在五皇子面前得了势,让五皇子亲自为他请了封,他总归是忠勤侯府的人,接他进府是为忠勤候府的声名着想…”
与老头子和夙重荣一样的腔调!
夙重耀脸⾊不善扫了那人一眼,那人显然看出了夙重耀不満意自己的说辞,余下的话便有些不敢说,侧头去看其他人。
其他人显然是与他一样的想法,见他受挫,谁也不敢再提。皱着眉低头喝起了茶。
“还有什么,一气说出来!”夙重耀拍了下桌子,眼神鸷“爵位我是绝不会让的,你们要是出的主意与夙重荣一样,那也没必要说了!”
---题外话---
更新到,早上停了一会儿电,等我写完五千字已经这时间,耽误了点更新时间,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