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惊闻途中变
夕的余辉散发着微弱的热力,透过呼啸的冬风为古朴典雅的窗棂镀上一层浅金⾊。
除非居的书房里,此刻没有外界的半分聒噪,一室静谧。
依旧一⾝⽩⾐胜雪,墨意正在凝神作画。他薄轻抿,⽩皙精致的面容微微绷紧,黑如点墨的一双漂亮眸子一瞬也不曾离开笔下的宣纸。笔锋的每一个起落回转,每一次勾连描摹,都极为谨慎小心。
他的神情认真非常,就连呼昅也放得极轻,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然而如此美好的静谧,却被骤然响起的一阵叩门声给生生打断。
“启禀公子,温姐小有要事求见。”吴管家那带着些踟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墨意笔下一顿,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有何要事?”他淡淡地问道。
“她说是有关张姑娘的…”
墨意再次停了手中的笔,心突然莫名其妙地揪紧。
他正要吩咐什么,却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渐近,最后来到了书房门外。
“温姐小,这…您不能…”
“不能什么?你知道事情有多紧急吗?都给我让开!”
墨意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作画的兴致。他刚刚收起笔墨和残画,一抬头便看到一道粉⾊的⾝影和着一股冷风急急地闯了进来。
“意哥哥,意哥哥!”温婉焦急地唤着他,一阵风似的奔到了书案前。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墨意的眉头不由蹙起。
“何事如此惊慌?漪乔怎么了?”莫名的不安令他有些紧张,声音便不自觉地透着一股清冷。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忘记了刻意对漪乔使用尊称,更没心思去纠正温婉对自己的称呼。“张姑娘…张姑娘她可能有危险!”温婉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微微着气说道。
“你说什么?!漪乔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会有危险?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墨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敏锐地察觉出事态的严重,心內的不安渐渐汹涌成嘲。
温婉给自己顺着气,一时间被他问得有些发懵,便索摇了头摇道:“先别说这些了,如今最紧要的是赶紧去看看张姑娘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启禀公子,姑娘出事了——”温婉一句话尚未说完,另一个人惊慌失措的禀报声便陡然响起。
是那个为漪乔驾车的车夫。
他由吴管家领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进了书房。
墨意的⾝体一僵,脸⾊瞬间雪⽩,⾎似乎都凝固了,垂在⾝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到底出了何事,说清楚。”他面沉如⽔,声音已然肃冷得吓人。
不过,心中的不安被证实,他并没有失控,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漪乔暂时应该没有命之忧,不然这车夫也不会好端端地活着回来禀报了。
“是是是…”那车夫见到墨意如是反应,吓得腿双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体抖如筛糠。
“启禀…启禀公子,小的奉命驾车送姑娘回去,哪知却在半道儿上遇到了刺杀…公子莫急,公子莫急!所幸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在千钧一发之时,出现了一群不明⾝份的黑⾐人将姑娘救了下来,所以并无大碍…”
“那漪乔现在何处?”墨意全⾝神经紧绷,目光定定地锁住面前的车夫,冷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姑娘…姑娘被那群救下她的黑⾐人给带走了…不过,姑娘和他们似乎是认识的,因此并没有遭到胁迫。只是…只是小的却不知…姑娘如今⾝在何处…”那车夫整个⾝体都伏在了地面上,不敢抬头看墨意,只是尽可能地向他禀报着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
墨意慢慢呼出一口堵在臆间的浊气,面容上渐渐浮现出思考之⾊。
知道漪乔没事,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稍稍放下一些。只是,她如今的下落却又不能不让他担心。她被那群人带到了哪里?他们带走漪乔又有何目的?这些都是未知数。虽然他们可能是认识的,但是他对那群人一无所知,让他如何能够安的下心?在没有完全确定漪乔的全安之前,他会一直揪心于此,神经一刻也得不到放松。
墨意理了理思绪,暂且平复下了如⿇的心神。
他的面容恢复了平⽇里的清淡疏朗。雅致清越,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黑如点墨的眼眸清湛可鉴人影,但却似有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雪⾐浮动,他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意哥哥,张姑娘她…”温婉走了几步,又有些担忧地回头看向墨意。
“你先回去吧,放心,漪乔不会有事的。”墨意眼神复杂地望着温婉,淡淡地道。
温婉眼眸低垂,抿了抿,一副言又止的样子。不过,却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又看了一眼墨意,略作迟疑,才带着些许不安步出了书房。
墨意静静地看着众人散去,面上的神情越发得复杂。他背转过⾝,负手立在雕花窗前。
望着悬在地平线上的一抹残,他的眼眸逐渐转为幽深,好似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汹涌起了无边的漩涡,将方才一闪而逝的浮光掠影尽数昅去。而那一片汪洋此刻逐渐冷沉,好似无数的浮冰碎雪都蕴藉其中,令人凭空生出一种不可攀附的敬畏。
他薄轻抿,似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御风。”墨意并没有回头,声音如同清泉击石般甘冽清冷。
倏忽之间,不知从何处窜出的一道青影,闪电般地跪在了墨意的⾝后,并迅速垂首向他行了一礼。
“公子怎知…”那人就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一样,一脸的尴尬之⾊。
“呵,”墨意轻轻嗤笑一声“莫要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现下我没有工夫来纠这个问题,叫你出来是有事要代给你——去查一下张姑娘的下落,看看带走她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是属下只…”
“怎么,同是为云家做事,用得你们,我却用不得了,是吗?”墨意缓缓转⾝,清雅俊逸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清清淡淡。然而,却自有一股⾼贵倨傲的气度流泻全⾝。那话里,分明已经満是冷冷的质问之意。
“是,属下遵命。”御风连忙垂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如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