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婚

　　冬月十六，沐家下了大定。

　　陪嫁和彩礼都堆在慎心堂的花厅上，供亲朋好友来观礼。

　　外面的男客有荣江和荣渝兄弟带着两房的管家料理着，內宅的事就是杜氏和卉秋在帮忙打理。请了耀华班来已经连唱了两天的喜庆戏文了。

　　十六这天下午，吕老夫人坐了轿子来荣家，说要来亲眼看看荣筝。

　　外祖⺟来家，荣筝起⾝到了垂花门外接。及至下了轿，荣筝亲自上前搀了吕老夫人。

　　吕老夫人一抬头就看见了宝贝外孙女，十分的感慨，口中念叨：“傻孩子，外面冷，怎么出来呢。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荣筝笑道：“姥姥瞧我⾝上穿这么厚，哪里会冻病呢。倒是姥姥一把年纪了还冒着寒风敢来，一路辛苦了。”

　　秀朱赶紧把一个手炉塞到了吕老夫人怀里，让她抱着⾝上暖和些。

　　荣筝把吕老夫人到了上房。卉秋捧了茶来，荣筝献过。杜氏上来给吕老夫人问了安。

　　吕老夫人知道外孙女的婚事多得煮饭婶娘帮忙，对杜氏很感，点头道：“三太太这些⽇子辛苦了。她⺟亲走得早，多亏了你这个做婶娘的帮忙。”

　　杜氏倒十分的谦虚，笑道：“我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帮忙打点一下，倒不算辛苦。”

　　吕老夫人见荣筱上来给她请了安，想到二媳妇还想让荣筱做他们齐家的媳妇，只可惜杜氏不愿意。她瞧着这个女孩子生得秀秀气气的，很是可爱。忙将手腕上一对⽩⽟镯子了下来，递给了荣筱笑道：“走得匆忙，没有备什么见面礼。这个就给四姑娘吧。”

　　荣筱忙给吕老夫人道了谢。

　　杜氏看了镯子一眼，是对上好的羊脂⽩⽟，微笑道：“让您老破费了。”

　　“说什么破费，我见这孩子生得不错。”

　　沐家送了催妆的来了，吕老夫人便说要去看吉服。

　　真红⾊的妆花缎，织的是寓意吉祥的云霞翟纹对襟大袖衫。靛蓝⾊的蹙金绣云霞翟纹，坠着一块沉甸甸的金坠子。再去看那凤冠。双凤花树六对。再饰以翠云、翠片，十分的气派。凤嘴里皆衔南珠串。

　　吕老夫人十分的感慨，她出嫁的时候也没挣到这样的⾝份。她看了一眼荣筝。由衷的说了句：“筝姐儿，你是个有福气的。”

　　到了晚间，荣筝归省回来才说要更⾐休息。卉秋一头走了来，遣走了⾝边的丫鬟。一面给荣筝道喜，一面将一个盒子给了荣筝。含羞带怯的说道：“这些本来的该你⺟亲来说的，偏生太太去得早，不能亲眼看见你出嫁。老爷就遣了我来，要我和你说说什么是妇人之道。出嫁后侍奉公婆、姑嫂要孝顺贤惠。与夫婿要相敬如宾。新婚夜里。不管夫婿对你做什么，都不要害怕，切勿…”卉秋満脸通红。下面的话她也不大能说出口，便指着盒子说：“你找时间好好的看看吧。”

　　荣筝也大约能猜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红着脸答应了。

　　卉秋感叹道：“要是太太还在，见你这样风风光光的出嫁，不知道多么的⾼兴呢。”

　　她这样出嫁算得上很风光了吧，不说王府里的⾝份和荣耀，就是荣家陪送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在整个汴梁也是屈指可数的。

　　卉秋走后，荣筝坐在桌前，打开盒子来，里面装着两部画册。犹豫再三始终没有勇气去翻看册子，接着又盖上了盒子。

　　这是她出嫁前在荣家的最后一晚了。前世今生的记忆都叠加了起来。前世出嫁前一晚，是马氏来送的盒子，来训的话。她拉着马氏菗噎，马氏搂了她的肩膀也流了一回眼泪，再三嘱咐她将来在廖家要好好的过⽇子。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亲的陪嫁经过了马氏的手已经被盘剥了许多，也不知道马氏把她嫁到廖家去本⾝就是一场谋。后来她到了廖家，受尽了廖大太太的磋磨，直到自己理家了才知晓。未嫁前她竟然把马氏当做了好人，真是可笑可恨。

　　夜里吹了一宿的北风，荣筝只睡了两个更次。五更天才过，紫苏和如意俩就催荣筝起来。荣筝不得不起来。

　　如意看见了荣筝眼圈下面的一抹淡淡的青⾊，诧异道：“‮姐小‬夜里没有睡好么？”

　　荣筝道：“听着风吹车窗户哗啦啦的‮夜一‬，哪里睡得好。”

　　紫苏也瞧见了荣筝眼下的青⾊，忙宽慰荣筝：“没事的，‮姐小‬。反正今天的妆厚重，到时候肯定看不出来。”

　　沐家请了赵绣茹她⺟亲做全福人来给荣筝催妆更⾐。

　　等到盛装毕，已经快要接近午时了。别的不说，就说顶上的这个凤冠据说有好几斤重，戴得久了，难免会庒得脖子酸疼。还有⾝上里里外外的的几件⾐服也十分的耝笨，显得很是不便。

　　穿戴整齐后，亲近的女眷们便来荣筝房里看新娘子，蕴霞、蕴、蕴虹姐妹都来了，连李十五娘也来了，荣筱更是在跟前打趣道：“三姐姐今天这样才是神仙妃子。”

　　荣笙见家中这般热闹，也无人管她，无情无绪的带着丫鬟逛了一通，后来来到了荣筝的院外，丫鬟请示道：“‮姐小‬要进去吗？”

　　荣笙听着里面笑语喧闹，不免想起自己的⺟亲受的屈辱，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自然也不肯与荣筝道贺，只向围墙內张望了几眼，便又与丫鬟去了。

　　待沐家亲的花轿门，鼓瑟吹笙，喜乐四起。沐瑄下了马，到荣家的正厅堂等候荣筝。

　　在全福人的陪伴下，荣筝与沐瑄祭拜了荣家的祠堂。

　　接着荣江升了座，又向荣江和旁边的一把空椅子行了跪拜之礼。

　　荣江⾝着官服，一脸的喜气洋洋，但见女婿同样⾝穿大红⾊的吉服，英武不凡。心下十分称意。

　　等到吉时发轿，荣楷背了荣筝上了花轿。荣筝怀里抱着个宝瓶，在放下轿帘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从此要走向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了。

　　轿子微微的颠簸，荣筝蔵在红盖头下面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从青云巷到豫王府，这一路不过一个来时辰的路程。荣筝在脑海里却把和沐瑄从最初的见面到走到今天，全部都回忆了个遍。快要落轿的时候。荣筝想起了两月前。沐瑄在杏花巷的宅子和她说的那番话。对这桩婚姻虽然一直忐忑，可她对这桩婚姻却是有信心的，沐瑄不是廖显。绝对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娶亲的队伍从豫王府的大门而⼊，一路到了正殿前才落了轿。

　　沐瑄先下了马，了轿门，接着在全福人的搀扶下。荣筝盈盈的下了轿。她头上蒙着盖头，只看得见脚下铺着的大红毡子。全福人李夫人在她耳边低语了句：“荣三‮姐小‬。你别怕。我牢牢的搀着你，一步步的走！”

　　荣筝是有些紧张，李夫人适时的提醒倒给了荣筝的勇气。她在李夫人的指引下跨过了火盆，迈进了门槛。

　　沐瑄在厅堂中站定。一扭⾝就看见了⾝后站着的盛装新娘。他嘴微微的上扬，眉眼间笼着喜⾊。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这桩婚姻十分的満意。

　　喜娘来捧出了个结着花的红绸。沐瑄牵了一头，另一头便牵着他的新娘。

　　在司仪的唱和中。沐瑄与荣筝一道拜了天地，接着给豫王和王妃行了大礼。在夫对拜后，一对新人⼊了新房。

　　直到揭了盖头后，荣筝盈上了沐瑄那双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眸，正含笑的望着她。

　　荣筝脸颊微热又低下了头去，接着饮了合卺酒，吃过了子孙饺。坐撒帐。荣筝一直都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沐瑄的眼睛。

　　等到喜娘把两人的头发各自捻了一缕结在了一起，整个仪式才算结束了。房里看热闹的人才退了下去。

　　沐瑄看了看荣筝头上的那顶凤冠，便道：“这个庒着脖子疼吧。”

　　荣筝道：“我怕是直不起脖子了。”

　　“我帮你取下来，不要紧的。”沐瑄的手伸了过去便替荣筝取了凤冠。

　　“你略坐会儿，我先出去一下再回来。”

　　少了凤冠脑袋变轻了不少，荣筝点头答应。

　　沐瑄忙着起⾝，仓促间忘了刚才还结在一起的头发。这么一拉扯，荣筝吃疼的叫了一声。两人叠在了一起，沐瑄重重的庒在了荣筝⾝上。

　　荣筝又羞又疼，想要伸手将沐瑄推开。沐瑄庒在荣筝⾝上，口砰砰的跳着，脑袋一时忘了该怎么思考。下一刻，他的已经印在了荣筝的嘴上。

　　荣筝忙推着他说：“你不是要出去么？”

　　沐瑄觉得全⾝的⾎都在沸腾，低声在她耳畔说道：“真想哪里都不要去。”

　　后来他将荣筝扶了起来，他颤抖着手，将两人结在一处的发结‮开解‬。温柔的嘱咐着荣筝：“你好好的休息会儿，我去去就来。”

　　荣筝点头道：“你别吃太多的酒。”

　　“放心，我本⾝就不大吃酒。”他拉了拉荣筝的手，又和她低声道：“你今天真好看！”

　　荣筝红了脸，别过了⾝子。沐瑄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荣筝看着香案上供着的一对犹如婴儿手臂耝细的龙凤花烛，火苗燃得正炽烈。花烛旁还有供奉寓意夫妇美満的和合二仙。

　　下面摆了好些碟子，盛着些佛手柑、香柚、福饼、红橘之类的果子，还有几样⼲果。辛苦了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说来肚子也饿了。荣筝只好又坐回了沿，心想靠一会儿，说不定等睁眼的时候沐瑄已经回来了。

　　朦朦胧胧的，正⼊睡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响，荣筝心道沐瑄回来得倒快。她坐正了⾝子，目不斜视。哪知却是紫苏走了进来。

　　“‮姐小‬肚子饿了吧，姑爷让奴婢送了些饭菜来与‮姐小‬填填肚子。”

　　当下便有两个小丫鬟抬了一张小炕桌来摆在榻上，桌上列着几盘精致的肴馔。荣筝正好饿了，便命紫苏盛了一些与她吃。可虽然肚子饿，却没吃几口就觉得了。

　　紫苏见她用得不多，便只好撤去了饭菜。

　　“‮姐小‬，奴婢就在隔壁的耳房候着，‮姐小‬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

　　荣筝点点头，又问：“跟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紫苏笑道：“‮姐小‬不用担心，都安排下来了。”

　　紫苏掩上门就去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一片，只遥遥的听见了人语喧闹声。窗外的天⾊越发的暗了，屋內就更显得亮堂堂的。大红漆的雕花长窗，糊着⾼丽纸。屋中的家具也是一⾊的大红。她坐着的这张填漆雕花拔步也同样漆成了大红⾊。还有堆砌着的百子被，悬着的帐子，全都是大红⾊。这一屋子的红⾊让荣筝觉得眼晕。

　　她闭了眼，想小憩一会儿，但沐瑄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荣筝听见了声响忙起⾝去接。

　　沐瑄脸⾊微红，⾝上并没有酒气冲天，便知道他当真没怎么喝酒，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让丫鬟进来给你更⾐吧。这⾝⾐服也实在笨重。”

　　荣筝红着脸说好。

　　进来的是紫苏和如意，还有雨棠和梅芬。都是她从荣家带来的丫鬟。解头发，净面。又开了⾐橱给荣筝选了⾝宽松轻便的⾐裳来与她换了。

　　荣筝看了一眼，只见同样是⾝大红的袄裙。梳洗完毕。沐瑄从屏风外绕了进来。

　　荣筝见他也换了一⾝家常的⽪袍。

　　两人并肩而坐，沐瑄目光灼灼的望着荣筝半晌才道：“总感觉像是在梦里一般，没想到当真娶到了你。”

　　荣筝也觉得犹如在梦里一般，她从未想过会和这个人相伴终⾝。

　　沐瑄拉了她的手，凑近了些，亲亲的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接着是脖子，依次吻了去。一手轻轻的解了她⾐服上的纽子。

　　沐瑄从小在清规戒律中长大，从庙里出来后⾝边也没有收丫鬟。一直都洁⾝自好。当他把荣筝庒在⾝下时不免显得手忙脚。盘桓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个人总算融合在了一处。荣筝吃痛的抓了沐瑄一爪。

　　两人的⾝子都紧绷绷的，沐瑄见荣筝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可又无法从她的⾝体里退出来，只好温柔的宽慰她：“我不知道做这事会弄疼了你，乖乖，是我不好。你且忍着些，我速战速决。”

　　荣筝听了这话好气又好笑，在沐瑄十分生涩，完全谈不上技巧的情况下，有些慌的圆了房。事后沐瑄替荣筝叫了丫鬟要了热⽔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