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要他死
此刻在屋子里的小厮们,都是杜世稷的贴⾝小厮。
杜世稷⾝为杜家长孙,将来就是杜氏家主。他⾝边的贴⾝小厮,未来必然都是杜家各处的管事。
所以,能在杜世稷⾝边服侍的,都是杜家世代家奴的孩子。
他们的父兄有功于主子,他们才有资格在大少爷⾝边服侍。
他们全家都在杜家效力。
主子杀死家奴,等于丢了自己的财产,官府也不好管的。
听到杜世稷说要杀他们全家,几个小厮们心里知道,这并不是空话。
杜世稷可以做到。
于是,两个小厮冲陈璟而来。
他们一没有无力,二又单薄。
陈璟快步迎上,匕首往腰间一塞,踢翻了一个,另一个被下了胳膊。
风驰电掣间。
等杜世稷看清楚,他的一个小厮已经昏迷不醒,鼻血流了満脸,染红了衣襟;另一个叫声凄厉,比外头常家兄弟叫得惨多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那小厮不噤疼得叫,还哭了起来。
屋子里被他哭得宛如炼狱般。
其他三个小厮,更是苍白,没有半点血⾊,不着痕迹退后;杜世稷自己,也彻底吓傻了!
原来这小子不仅仅马术好,还武艺⾼強。
陈璟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够的武艺,因为有了医术的配合,此刻在杜世稷眼里,似个绝世⾼手。
“你们…”陈璟重新子套匕首。对杜世稷的两个小厮道“给人松绑,我绕过你们。今天不伤你们!”
两个小厮微愣,眼里有了渴切。
他们看了眼杜世稷。
杜世稷又狠狠瞪过来。
两个小厮连忙低下头,不敢动。杜世稷可是主子,小厮们的家人都在杜家,他们哪里敢得罪杜世稷?
这位陈公子,敢打伤护院和小厮,却肯定不敢杀了杜世稷。
只要杜世稷不死。今天背叛了他,他必然报复。
所以,小厮们不敢。
“既如此。退到那边去。”陈璟见他们不动,就道“要不要也吃点苦头?”
小厮们不等杜世稷反应,急忙退到了西边墙角。
杜世稷气得半死。却没有动。
陈璟不顾他。绕过他,上前摘下李八郎口中的破布。
李八郎的头舌都木了,顿了顿才开口:“央及,你自己来了?”
“不止呢。蔡二哥带着捕快们,很快就赶到了。八哥,你没有受伤吧?”陈璟一边割开李八郎的绳子,一边回答道。
匕首很锋利,很快就把李八郎⾝上的绳子割开了。
李八郎站了起来。
他被邦得太结实。从西仑河底运过来,⾝上衣裳还没有⼲。又冷又筋骨不通。浑⾝都僵了,半晌都站不稳。
“再坐坐。”陈璟道。
李八郎点头。
陈璟就扶他再席地而坐。然后,陈璟把其他几个人的绳子,全部割开。
“…外头有月亮。反着月亮的方向,就是城门!你们就反着月亮跑,往城门去。回李家,我们稍后就来。”陈璟道。
掌柜的四十来岁,经过这么一惊吓,脸⾊很差,也站不住。
“谁让你们走的?”杜世稷⾼声,几乎要拦在陈璟面前。
陈璟看了他一眼。
匕首一翻,一刀揷入了杜世稷的腿大。
陈璟的动作很快。
至少在这些不会武艺的人面前,是非常快的。
“啊!”杜世稷疼得跌倒在地,厉声呼痛起来。
李八郎的掌柜和伙计就去开门,跑了出去。
他们⾝上也僵,却惜命,怕不走一会儿走不了,只得脚步踉跄,赶紧从小院跑出去。
院子里的护院,一个腿动不了,一个不会腿上功夫,想拦也拦不住。
等李八郎的掌柜和伙计走后,陈璟继续关了门,不让两个护院进来。
李八郎也慢慢站了起来。
他走到杜世稷⾝边,狠狠踢几脚。
踢了七八下,着实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
李八郎退回到了墙根,靠墙歇下。
杜世稷腿大被陈璟捅了一刀,鲜血直流个不停;他的小厮们,要么伤了,要么怕了,没人上前帮忙,任由他的血染红衣襟。
腥血味很浓,在屋子里散开。
杜世稷直裰下面,穿着银白⾊的裤子。鲜血从伤口涌出,用裤子上沁出来,似盛绽一朵妖冶的花。
那花,要一点点把人呑噬。
杜世稷又疼又怕,大叫,忍着没哭。
“…老子要宰了你!”杜世稷大声骂道。
“那老子现在就宰了你!”李八郎狠狠回骂。他眼睛通红,似暴怒的猎豹“你杀了华灯!”
李八郎的两个小厮,一个叫华灯、一个叫扫亭。
被杜家的人失手打死的,就是华灯。
从小在⾝边的小厮,服侍起居,也充当书童。李八郎写字的时候,是华灯和扫亭研墨;他念书的时候,是他们端茶递水;他出门,也是他们两人跟车。
大户人家,父⺟也不能时刻在⾝边。
小厮虽然是家奴,却是最亲近的人了。
李八郎想到华灯的死,眼眶都红了。
华灯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小厮,他时常问李八郎:“八少爷,将来分家了,小人可以做您府上总管事吗?”
李八郎那时候总是哈哈大笑,骂他:“痴心妄想。再怎么说,总管事也轮不到你,扫亭比你稳重多了,他更适合。”
如今,只感觉心痛难忍。
“来啊。你有胆子就来啊!”杜世稷冷笑叫嚣“敢赢老子的钱,老子要你的命!今天你侥幸。往后你能不回望县?老子迟早弄死你!”
杜世稷的左边腿大被刺伤,他疼得急了,什么理智也没有,心里的话脫口而出。他甚至说得更狠,来发怈心中情绪。
“畜生!”李八郎上前,又踢了几脚。
李八郎伤心,倒也不至于失去理智。
现在杀了杜世稷。是要坐牢的。杜家的势力不及蔡家,却比李家強多了。杜世稷乃长孙,是杜家下一代的家主。他若是死了。杜家岂会放过李家?
李八郎想要斗赢杜家,就要借助蔡家的势力。
但是,他还没有娶蔡氏女呢。
要是太⿇烦了,蔡家会不会⼲脆和他断了来往?其他好说。李八郎舍不得蔡书闲。他喜欢那个女人,他无论如何也要娶那个女人。
他不能因为杜世稷,毁了自己的终⾝大事。
而且,李八郎也没有想过杀人。
他不敢。
“哦,你这么狠啊。”陈璟在一旁道“既如此,给你点教训吧。”
说罢,他拉住了李八郎。不让李八郎再踢打杜世稷。
陈璟上前,也下了杜世稷的胳膊。
他的手法。和上次卸邢文定的胳膊一样。
杜世稷扛不住疼,昏了过去。
他的几个小厮,抱头缩成了一团,躲在墙角。
李八郎看着地上的杜世稷,问陈璟:“他晕了?”
陈璟点点头。
“走吧…”陈璟放下匕首,要扶李八郎。
李八郎却摆摆手。
他看着杜世稷,久久没动。
良久,李八郎才说:“他杀了我的华灯,也害死了我的账房!他先害我朋友,腿双瘫痪在床;又收买我的人,想故意让我输球;没想到我赢了,他不甘心,让整个姚江的人和我们作对,那次芊芊生病,差点请不到大夫;如今,他又要杀我,我却只能这样放过他…”
陈璟听了,从地上捡起匕首。
他把匕首塞到了李八郎手里,道:“捅下去啊!一刀捅死他,就什么仇都报了!”
陈璟的声音,没有半点嘲讽,跟往常一样,他再说件很平常的事。
李八郎却愣了。
那匕首,很沉手,他似乎要拿不动了。
陡然间,他半蹲了下去,匕首尖对准了杜世稷的腹小。
这一刀捅下来,再拉一下,杜世稷就死定了。
从此,世上没有这个人;从此,彻底和杜家成仇。
留下他,也要和杜家成仇;杀了他,可能自己要坐牢,可能失去蔡书闲,也要彻底和杜家成仇。
竟是两难!
没有实力的时候,竟这么为难!
陈璟却突然从⾝后,抱住了李八郎的胳膊。
李八郎捧着匕首的胳膊,被陈璟握住。
“往这里捅…”陈璟把李八郎的胳膊庒了下去。
那刀,往下挪了几分,最终捅在杜世稷的腿大上。
血立马从匕首端涌了上来。
李八郎心里大惊,几乎要吐出来。
他放开了匕首,推开陈璟,转⾝奔到了一边,⼲呕起来。
这滋味,很难受。
血涌出来的感觉,很是恶心。
陈璟也慢慢站起⾝,走到了李八郎⾝边,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看,杀人并没有那么快乐。杀人的感快,不是每个人都有。想要一个人死,不如往他生不如死。八哥,君子报仇,来曰方长!”
李八郎抬眸,看了眼陈璟。
原来陈璟帮他捅那么一刀,是教会了他这件事。
若是不捅那一刀,李八郎只怕会永远后悔,总记得当年的犹豫。
如今捅了那刀,他知道不过如此。哪怕捅死了杜世稷,也没有报仇雪恨的快乐,反而时刻担心杜家…
“央及,多谢你!”李八郎道“我李永容这条命,是你今天救回来的!”
“走吧,回家吧。”陈璟笑了笑。
他们俩出了屋子。
然后,他们听到了远远的家脚步声。
蔡二哥终于赶到了。
他带了几名衙役,也是浑⾝湿透了。
“没事吧?”蔡书渊上前,打量李八郎。
陈璟架着李八郎。
“二哥,我没事!”李八郎道“书闲呢,她不知道我的事吧?”
第一件事知道关心蔡书闲,怕她担心。
蔡书闲微笑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从城门口出来,一会儿也要到了。你跟我们一起吧。”
然后吩咐衙役,把院子里的人都带回衙门。
看到护院、小厮们的胳膊都断了,杜世稷下半⾝浸満了鲜血,胳膊也是掉着,蔡二哥微怔。
蔡书渊看了眼陈璟。
混江湖的人,都有股子狠劲,也欣赏狠人。看这个情况,屋子里的人都是陈璟伤的。而陈璟,表面上不过是个文弱书生。
陈璟马球打得好,没想到竟有武艺。
蔡二哥颇为惊诧看了眼他。
陈璟笑笑,没有解释什么。
衙役们把杜世稷抬了起来,剩下的人,都带回了衙门。
蔡书渊就跟着陈璟、李八郎,慢慢往回走。
“…你不是带着人?他们呢?”蔡书渊问李八郎。
“先回去了。”李八郎道。
路上,他们就遇到了赶过来的蔡书闲。
蔡书闲不顾⾝后跟着的家丁,也不顾她二哥,拉着李八郎的手,哭了起来。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住。
李八郎的手,被她紧紧攥住。
她的手很凉,滑软温腻,李八郎从未觉得这么踏实。
“我没事,真没事。”他一个劲安慰蔡书闲。
蔡书闲却越哭越起劲。
李八郎只得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蔡书闲这才止住了哭。
回城之后,李八郎直接回了李府,陈璟也回了李家。蔡氏兄妹把李八郎送到府门口,这才转⾝离开。
“你自己回家,我去趟衙门。”蔡书渊道。
蔡书闲却拉住了她哥哥的袖子,上前几步,低声道:“我要杜世稷死!今晚的那些人,全部死!”
蔡书渊看了眼她。
“有点难做啊,杜家也不是寒门祚户。”蔡书渊笑道“要不,索要杜家一笔钱,给你将来做陪嫁。”
“不!”蔡书闲狠戾道“我要他死!”
蔡书渊表情一肃。
好半晌,他没有回答。
蔡书闲攥住他袖子的手更紧了,贝齿陷入红唇,几乎咬破嘴唇,咬出血痕来。
她的眼眸,透出狠戾和悲痛。
蔡书渊心里莫名发紧。
从小就疼这个妹妹,最受不得妹妹委屈了。
“好!”蔡书渊终于道“杜世稷死!”
蔡书闲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扑到了哥哥怀里,低声菗泣道:“我魂都吓没了!我要是个男人,我就要把杜家每个人都杀光!二哥,多谢你。”
蔡书渊被她哭得心酸。
他妹妹是个顽皮活泼的性格。
她出生到现在,似乎从来没有大哭过。上次这么哭,还是五年前,她的啂娘辞世。如今,又见到她这么伤心。
她是真的对李八郎用情至深!
欺负他未来的妹夫,就是欺负他妹妹!
那还不该死?
方才的半点犹豫,已经一扫而空。
“不哭了,不哭。”蔡书渊轻轻哄着她“有二哥呢。”
蔡书闲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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