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思索

　　青青带着几分担忧下楼了，林钰合上书，托着腮看着窗台上的兰花，如墨缎的长发从肩上滑落垂到花梨木的桌子上，素来温柔神情中带着几分沉思。有些事情，她确实是要稍微想一想，倒不仅仅是感情上的问题。

　　她自重生以来不能说是不累的，虽然起点不算太糟糕，好歹是有正式身份，有一点钱的人，然而一来就背上了弃妇自杀的名声，也不是没有压力，更何况林若玉牵扯进去的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联姻，充当了绊脚石。而她本人也确实不是那种能轻易放下的人，非常有危机感，原本细致沉静的性格更加谨慎内敛，毕竟她不是原本的林若玉，就算是林若玉，当时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

　　然后事实上林若玉的情况还要糟糕一点，除开京郊刺杀那桩意外不提，她涉及到了殷家灭门悬案，手里更不自知的握着让朝廷张家陈家都急切想要得到的前朝宝藏。在杀手已经开始搜查她家的同时，置之不理显然是做等死亡，林钰当时算是别无选择的和殷素素合作。

　　好不容易摆了这个事，和殷素素的牵扯已经过深，接下来面对的就是政变，迫不得已搞了一场假死政变。期间如陆平之陆家那些人只能说是小曲了，在努力平安幸福生活的过程中，那些人真的占据不了林钰多少心情。

　　当然这一路走下，她也不能说是输家，有青青这样的姐妹。还有齐王这个义父，未来的皇帝宇文器也欠着自己的恩情。手地位上现在她是个郡主，额。不，是公主，差点忘了自己‘死后’还被追封了，钱财上，也有良田数百顷，好几处经营下足以让她成为豪富的生意，名声更是好的出奇。

　　考虑到未来和宇文器的状况。林钰可以肯定，在未来十年内，自己要是想。完全可以呼风唤雨，绝对是风光无比。这么一看，自己可以说是走上人生巅峰了，就是这一路走的略有些艰难了些。成就和磕磕碰碰几乎是同时到来的。一点都不痛快。

　　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地位名声双丰收，怎么看都让人羡慕，可是这是自己想要的吗？未来的生活真的要过的那么累吗？林钰很是有一些犹豫。

　　然后，还有感情问题，她这一路走过来，得到最大的帮助是青青那里，如果不是青青当时不离不弃。自己在一开始刚离开侯府就熬不过去，这次如果不是青青提供的假死香。自己也颇有些危险，她虽然还有预备方案，成功率却没有超过四成的。所以，她最信任的还是青青，这次的假死事件收尾就托到青青这里，是因为她知道青青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殷素素？自己和她更多的是互利互惠关系，自己帮她找出仇敌，殷素素帮自己解决麻烦，殷素素那种人经历太多几乎是铁石心肠，要打动可不容易，所以她没抱希望。说实话，林钰可从来没想到，殷素素会因为这件事冲击城门，虽然她肯定殷素素即使冲进城里，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的。

　　最后是，小白，在面临生死之后，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喜欢着，甚至爱着他的，可以也非常清楚小白对自己感情的真挚，可是她从来不觉得那个水晶一样澄澈，精灵一样美貌的少年能保护自己。

　　他很好，相貌如此美，感情真挚，身家清白，还有很好的武功，可是有时候为什么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会离了他过不下去，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她愿意牺牲生的机会给他，却还是会对未来犹豫。

　　“果然，我还是小强属吧，打不死，怎么样都可以。”林钰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毕竟人的感情终究是那么复杂，哪位名人说过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终于放弃了。

　　“想想这两年的事情，我都佩服自己了，赶鸭子上架了那么多次，竟然最后还不错。”

　　她趴在桌上，垂落的墨缎一样的长发披散在桌面上，阳光下光彩润泽，即使夕阳，阳光也是如此温暖，渐渐的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神情的眼睛合上了。等青青不放心上来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好像是很累的样子啊。”青青看着林钰，心情其实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的平和，带着点心疼，她轻轻叹了口气“也是，绷紧了这两年多了，总算真正是能松一口气了。”

　　在百里之外，也有人在松了口气，宇文器看着远方根本看不到的城墙“好歹是到了京城的地盘了，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殷夫人呢？”

　　“好像是殷夫人的父母来了，正在和白公子他们说话。”宇文器的副将道。

　　“父母？她父母不是…哦，是生母和继父。”宇文器反应过来，他原本想找殷素素商量一下进京后的安排的，可如果她的父母来了，倒不好打扰了。

　　不过也不要紧，他手下除了殷素素也是很有些能人，倒也不是非要和殷素素商量不可，三个臭皮匠顶上个诸葛亮么。

　　此时殷素素的心情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她看着生母和继父以及弟弟，很有些犯愁，又有些言又止。白家夫两个的心情更是复杂，看着一头白发的儿子，虽然看着也俊美的，可还是很心疼，想要劝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之，爹娘，你们再努力生一个孩子吧，你们年纪反正也不是很大。”白绯若神情很是坚定。

　　“阿若，你…哎。”白家夫两个心情当然不会好，可是两口子毕竟是厚道人，而且又是江湖人，对林钰的印象极好，自然也是惋惜，到底也不是太薄情，沉默了半响直道“别想太多了，或许事情不是那么糟糕。”

　　江湖人中情种倒是多一些，白家夫两个不是不能理解，可是看着儿子如此，如何不心疼，便把宇文器和设计谋害的苏氏骂了个百八十遍。白绯若只是沉默，他酒最近喝的倒是少了，倒是每勤于练功，也不爱笑，宇文器劝他放开点，至少也别太沉默。

　　“我不能替她报仇，又不能陪在她身边，不练功还能做什么？”他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倒是更像一座美玉雕成的神仙雕像。

　　看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宇文器其实想灌醉他，然后上两个小妖往旁边一放，可惜，以白绯若的武功，他要是不想醉彻底，分分钟就醒了。再者，他也不是没有私心，他对林钰心动过，然而他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林钰守节不娶什么的，如果白绯若能够不娶…

　　当然，这也不厚道，如果白绯若走出来，他也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又担心这么痴情的人也会把她忘记，那么她不是太可怜了？宇文器通心情同样也很复杂，殷素素更不用说，这样的情况，林钰算是把生的机会让给了白绯若，就算是冷血如自己，也不可能劝小白去把林钰忘掉吧，开启新的生活。

　　即使现在，她不能。更何况，她心里不是不难过的，经历过太多，她不至于如其他人表现的那么明显痛苦，可是夜里隐约总会想起来那个女孩子温柔笑着的样子，心口便有些疼，像被什么抓着一样。

　　如果，那时候自己…就好了…

　　她不止一次会这么想，然后开始鄙视自己，从来都不后悔的人竟然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当然，殷素素和宇文器都是大忙人，殷素素和父母说了几句话，叮嘱了几句后，又匆匆赶回来和宇文器一起商量进京后的问题，这同样是一场战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不要以为那些大家族里面有什么好人，都是一丘之貉，说有多坏倒也未必，但是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人士，皇权和世家的权力原本就是冲突的。不管哪个世家，或许都更希望皇帝是个傀儡，然后能够独掌大权的是自己，而作为宇文器来说，他想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傀儡皇帝之位。

　　他是有抱负的，久在边关民间，他知道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苦，他当年开始争斗太子之位，就是为了改变西北的现状，至少让他的兵士有充足的粮饷和过冬的棉衣。

　　这次世家立了大功，然而他本身也掌握着精锐的部队，双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力，为了以后平稳，这一次最后就把基调定下来，绝对不能让世家太得意。殷素素本身表面是中立派，私下却更支持皇权，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京城里世家同样也在互相沟通或者说博弈，想要更大的功劳，想要更好的封赏，更高的权力，可是不可能人人都满意，那么谁会是最大的赢家？还是宇文器的皇后之位，最新的消息来说虽然宇文器表现出了那样的意思，却被殷素素拒绝了，几个世家都松了口气。

　　这么算来算去，还是林钰青青等最悠闲了，青青严格说来只是个普通郡主，林钰更是假死人士，万事不沾边。但是悠闲不代表不关心，反正青青就发现林钰虽然拒绝了亲自去接他们，还是很挂心的。

　　青青问得小心，林钰回答的却也很坦率“我当然会挂心，我要是一点都不关心，现在我就不会选择把最保险最安全的机会给他。”

　　“也是，想不清楚很正常，算得清楚的，那是账目。”青青想了想，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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