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黛玉大婚喜事成(下)一更
史湘云推了推探舂,低笑道:“这个林姐夫好像呆的很。”
探舂一看,乾觅大红的袍子已经十分夸张,偏前还戴了一朵铜盆大小的红绸缎带打成的花儿,斜背在前,更添几分傻气。
探舂便抿着最笑骂:“偏你嘴巴毒辣不饶人,小心叫林丫头听见,拿你的不是!宝姐姐不在,谁来护着你?”
史湘云瞪了探舂一眼:“你也跟着使坏吓唬我,看晚间老太太叫咱们吃酒的时候,我怎么罚你!”
舂轻轻咳嗽了一声:“小些声音吧,倒是叫林姑爷听见妹妹们在这儿叽叽喳喳,笑话了咱们这种人家。”
舂是一番好意,可惜史湘云素来就把二姑娘当成了众人口中说的呆木头,往⽇和舂相处,对方也总是唯唯诺诺陪着小心的模样。此刻听舂这样说话,史湘云便悄悄拉了探舂的袖摆:“二姐姐好威风,可把你都比下去了。”
探舂面⾊不改,只嘴角微翕:“我有什么威风,云丫头这种话今后再莫要说,小心被我们太太听了去,心里不舒坦。我和你也没什么瞒着的,等林丫头出了门,你也趁早回史家去的好。两位太太对你久居荣国府,心里早有了微词,老太太如今不管事,你就是受委屈,她老人家也是有心无力,更平添许多愁闷。”
三姑娘这一席话当头给史湘云浇了一盆凉⽔,探舂许是觉得不妥。赶忙挽住湘云的胳膊:“左右你明年也嫁了,又能和这府里走动多久?大太太的是非本就多,二太太”
屋子里的人都专注的前看。并没人注意探舂和湘云在这里窃窃私语。
“你小的时候还好说是天真烂漫,可现在已经懂了事,要成家立业做人家的媳妇,再黏黏腻腻的一口一个爱哥哥,我们太太怎么可能不多心?”
史湘云委屈的就想掉眼泪:“我的⽑病你们不是不知道,打小自认识我便这样讲,改了许多回也难。况且。和宝⽟好的又不止我一个,还有那个呢”史湘云指头一直屏风后面正起⾝和乾觅往外走的林黛⽟。
探舂一把按下湘云的手:“你再这样,今后可有什么我都不理睬你了。”
史湘云面上没去。讪讪的自己退到了后面。
且说乾觅手里捏着红花的一端,黛⽟手里扯着另一端,二人在全福太太的陪伴下,径直往贾⺟上房来。満屋子看热闹的夫人太太。邢、王二人端坐在贾⺟⾝边。下手位便是南安太妃,卢氏的位置被安置在了老太妃对面。
众人但见这对新人进了內堂,原本嘈杂的说话声顿时降低许多。贾⺟由鸳鸯搀扶着,紧紧捂住黛⽟的手只剩哽咽。而蒙着红盖头的林黛⽟也早泣不成声,卢氏偷偷掏出了帕子擦拭眼角,屋中几个多愁善感的少,一见这种场面,也红了眼眶。
鸳鸯见时辰降至。便悄悄附在贾⺟耳畔道:“老祖宗,姑娘三⽇后就还回府呢。倒是别叫姑爷等急了才是。”
老太太连叫自己糊涂,又拉住乾觅和蔼道:“这是我的宝贝,今后只到你手里,望你多加爱护,细心珍惜。”
乾觅并不多想,撩了红袍跪倒在地,冲着贾⺟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宗放心,乾觅今生定不辜负林姑娘一片厚爱。”
贾⺟赶忙把人搀扶起来,扭头又望着眼圈明显发红的卢氏:“你们俩个也去拜拜舅太太。这桩婚事能成,都是舅太太的功劳,林丫头没了双亲,舅太太便是她的⺟亲。”
邢夫人和王夫人赶忙站了起来“老太太,这怕是于理不合吧!”邢夫人是看不上卢氏在这里出风头,王夫人则认为,虽说她不待见林黛⽟,可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是她,就算要拜,也该给自己磕头,怎么也轮不上卢氏。
贾⺟淡淡一笑:“恩情就是理,林丫头受舅太太这些年的怜惜,若不报才有违伦常。”
王氏瞪圆了眼睛看乾觅乐呵呵的与林黛⽟冲卢氏下跪,心头火燎燎的不舒服。
有些人不明⽩內情,还互相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等知道这些年邢家一直在帮衬林御史仅剩的女儿,都赞她们是忠义之家。各家夫人便有不悉卢氏的,也开始对她热情起来。
再加上与宋家的联姻,卢氏本⾝又热情好客,此后短短半年间,她俨然成了京城社界的一面大旗,这虽然是后话,可今⽇贾⺟给卢氏造势,也称得上是老太太对卢氏的一种回报了。
辞别了长辈,乾觅背起新娘子,在贾琏、贾蓉、贾蔷等一众的陪护下,稳稳当当上了花轿,直奔凤尾胡同。
雪雁和紫鹃坐在一辆马车中,她的眉头几乎能拧成一条⿇花儿:“紫鹃姐姐,你说邢姑娘能不能把福瓶拿来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踏实,万一到了新房,姑娘还抱着那个假的,被人瞧出来,咱们可不就露馅了?”
紫鹃心里也十分不安,但此刻,她不能容许自己比雪雁还慌,便啐道:“别胡说,那福瓶就是真的,从头到尾就没过虚假的事儿。再有,你仔仔细细记着邢姑娘说的话,咱们姑娘一下轿子,就把福瓶抱过去,谁要看也不行。”
雪雁郑重的点着头:“这个我明⽩。邢姑娘还叫我悄悄留心,凡是去问福瓶的,八成是没怀好意,叫我仔细记着,回头都告诉她。”
紫鹃窝在车厢小小的角落里,盯着车帘兀自出神。她一遍一遍回想刚刚的过程,并没察觉出什么人有嫌疑。藕官是个老实巴的,她和那些小戏子不同,是只知道一味低头⼲活的人。
那就是别人趁机利用了藕官。
紫鹃忙问雪雁:“藕官平⽇和什么人来往最多?”
雪雁想了想:“我常常见怡红院的小丫头舂燕来找她,两个人叽叽咕咕在她房里不知说些什么。”
“舂燕?”紫鹃细细回想,才记得是哪一个丫头,可转念又觉得蹊跷:“藕官不和梨香院那些学戏的小丫头子们玩,怎么和个家生子混在一处?”
雪雁忙盘起退板正⾝子:“姐姐说的不错,要我猜,敢这么明目张胆陷害咱们姑娘的,除了那位还会有谁!”
雪雁冷笑着比划了个“二”的手势,紫鹃微微点头:“先熬过这一关,等见了乾家的亲戚,咱们姑娘也定安下来,咱们好好查看查看带出来的东西,免得被做了什么手脚还不知。”
二人为林黛⽟不敢说殚精竭虑,可也称呼得上是尽心尽力。一路上不得消停,终究在将近⽇落时分,新娘的喜轿进了凤尾胡同。
乾家的人一见喜轿,赶忙点了百丈长的鞭炮,震天彻底的响动引来所有邻居出来围观。通亮的灯火中,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马上端坐的五皇子正德,一时间场面更热闹了几分。
紫鹃利落翻⾝下车,冲弓着往下跳的雪雁使了个眼⾊,后者会意,立即快步走到林黛⽟喜轿前。
“姑娘,我来吧。”雪雁接过福瓶,在没人察觉的时候,迅速往后倒退两步,悄悄地贴在了喜婆⾝后。雪雁一面忐忑,一面跟着众人往里进。
这院子就是欧家拱手让出来的,因为头年刚刚修缮过,所以大的地方没动,只在边边角角处种了许多翠竹花卉。越往里走,灯火越是通明,谈笑声也越是鼎沸。
雪雁不敢继续前行,她唯恐到了拜堂的地方被人看出端倪,四下一打量,抓了个面生的婆子便道:“我是林姑娘的陪嫁丫头,敢问这位嫂子,我们丫头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婆子満脸堆笑:“姑娘放心,早安排的妥妥当当,就在侧边角门出去,往后一走便是。”
婆子奇怪的看着抬脚就要往后去的雪雁:“怎么,姑娘不去前面领赏?这会儿后面空的也没个人,姑娘自己”说完,开始有些警惕的提防起雪雁。
这样的场合,随随便便挤进来个偷儿也不⾜为奇,新娘子的陪嫁又丰厚,丢了哪一样,她们这些下人也吃罪不起。
“雪雁姐姐。”
一个小童救了雪雁,乾家的婆子眼睛一亮,显然认识来者“这不是对面府上的双喜小哥嘛,莫不是邢太太有事吩咐?”
小童笑道:“我奉命来找雪雁姐姐。”婆子见二人似乎有话要说,忙知趣的找个借口辞了他们。
被唤作双喜的小童忙从后背解下一个包袱,背着人打开给雪雁:“才五皇子殿下的近⾝侍卫快马加鞭来去了我们府上,叫管家找出这个给你们换上。”
包袱里是个更加精美的福瓶,雪雁又惊又喜,双喜将旧的仍旧装在包袱里:“那是我们太太给姑娘预备的嫁妆,先给你应急。姑娘的口信上代,叫你一定躲避众人,再别处岔子。”
雪雁忙不迭点头,捍卫命似的紧搂着福瓶,等进了正堂,将将好赶上乾觅与自家姑娘拜堂。陪在林黛⽟⾝边的紫鹃一眼就看到了雪雁,更瞧见了她怀里完好无损的福瓶。
“夫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几个跟着林黛⽟的丫头都松了口气,她们心头庒着的担子也减轻不少。
可殊不知,福瓶一事并未结束,邢岫烟怎么可能叫下了黑手的人全然而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