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皇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一月十一,这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虽然忙忙碌碌的大雍朝子民们并不懂得这一个日子对于后世穿越过来的薛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大家都明白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运筹了两个多月的薛家伏羲报终于在这一新鲜出炉了。
普一发行,神京各处网点便销售一空。尤其是人量密集的福源馆以及胭脂水粉等处,无论是不是关心时事的达官贵人们,在听到薛家又推出新的产品之后,本着捧场的目的,也都买了一份或者几份来看。
何况,这报纸的价格真的不贵,一份才需要二十文钱。
一尺见方的报纸上,前前后后都印着墨迹。当中还被分出了大大小小的方块来书写不同的内容。用薛家负责卖报纸的小童的话说,这叫做排版。
京中世家官宦们对于所谓的排版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他们原本也不过是想用这小小的举动来讨好薛家罢了。可以等明上朝的时候,站班的过程中故作不经意的同薛之章提起“听说你们家又出新东西了,昨儿我让府上的下人买了几份报纸回去,也曾看过了,这东西得果然有意思的。令郎不愧是有小财神之名号的敛金奇才。听说他还准备将府上关于宫中和朝廷上的买办托付出去,还个了什么招标会的…”
当然,后一句话才是正经。毕竟人吃五谷杂粮,不论口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真正活在世上,拖家带口,柴米油盐的,谁不稀罕银钱呢!
之前薛家想要吃独食,自然是犯了众怒的。可现如今明白过来,改好了,那有钱大家赚,大家还是朋友的。
这么想着,各家家主也不耐下心来瞧瞧这所谓的“报纸”上,究竟写了何物。
展开一吃见方的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斗大的加了墨迹的黑色标题——
“寇狼子野心,复侵我大雍疆土,呜呼我热血儿郎,安能泰然自若,容忍跳梁之小丑随意侵犯我大雍边境?”
下面的正文中,直截了当的写出了在十一月六当晚,三千倭寇盛着海盗船入侵我大雍朝福建一带,福建水师誓死抵抗,战死近千人,终将倭寇败退的新闻。
接下来,文中又详详细细的描述了自秦始皇求不老仙丹,药师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到了东瀛驻扎繁衍,其后汉唐时期,东瀛百姓如何来我中原之地学习教化,俯首称臣。后又如何狼子野心,侵略我中原边境。尤其罗列出前朝抵抗倭寇之战役上,每每耗费了多少银钱,死了多少百姓,顺带歌颂一下诸如戚继光等抗倭名将的英雄事迹。
最后,又言辞犀利的鼓动大雍儿郎参军报国,出征东瀛,势要东瀛之小丑强盗血债血偿。叫众人晓得我大雍朝国威不可侵犯,犯我强雍天威者,虽远必诛之。
文章并不算长,从头到尾也只有三四千字。并且抛弃了寻常诗赋中的之乎者也,辞藻堆砌。言语直白,口吻犀利,当中罗列了十分精准的数字和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让观之者有如身临其境,直截了当的知道了在每一次抗倭的战役中,我大雍朝都要耗费无数的银两和血之躯。并假设这些银钱若是不用来打仗,反而给百姓们修路建桥,减税减赋,补贴农田的话,百姓们又能得到多少实惠。
看到这里,大多数人情不自的算计了一下。每场战役,最后要花费的银钱都得十数万,如果有儿郎战死沙场的话,每一个士兵的抚恤金是二十两,看起来很优渥,寻常百姓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如此。职位越高得到的抚恤金越高。然而一条人命的价值,又岂是区区几两白银能算的清的?
何况军队**,吃空饷和贪污亏空的事实屡见不鲜,虽然朝廷分发的抚恤金是二十两。可真正能到达百姓手中的银钱,又有多少呢?且当兵的战死有抚恤,那些个被倭寇登上岸后杀劫掠的百姓们死了不也是白死,谁能给他们抚恤呢?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众多百姓们在精心算计过,又结合自身的环境想象没有这场战争,自家的男丁下田干活,辛苦一年等到了秋收之后又能赚得多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圣上登基后又连连降了两次的赋税,自家的日子本该过的滋润的。
然而没有如果。这么多年来朝廷上下虽然没有明说,实则每年年景不好的时候,沿海一带总会有那么一两波海盗过来掳掠杀的。想到这里,当地的百姓们全都不由自主的阴沉了脸面。
当然老百姓的这些个顾虑算计,武将官宦们是不甚在意的。虽然十几万两银子不少,但也不够他们一年贪污贿赂的。且若是没有了战争,他们又从何处贪污呢?
只是他们不在意,不表示“清廉”的文官们不在意,于是一个个的上表请奏,话里话外、字里行间俱都指责军部无能,使我大雍国威蒙羞,军部的将领官员必须要对此负责云云。
毕竟,文武官员互相看不顺眼,以及互相不对付的芥蒂由来已久。有此机会弹劾一番,别的不说,首先是解气了。
武官将领们自然不甘心受此指责,被无奈之下,也全都纷纷上表,主动请战,势要将脸面挣回来。他们想的也简单,贪污粮饷赚的毕竟在少数,如若真的如报纸所言,小小的东瀛那般富庶的话,自己带兵攻打在前线,真的打赢了所赚银钱岂不比贪污粮饷要好得多。且名声也更好听啊!
至于会不会打输,全体武将俱都表示不考虑。之前不死不活的也只是没有动力罢了,如若真的将倭寇打残了,他们每年都不来,也就再没了机会向朝廷要钱,他们岂不是困顿了?
如果真的较真儿打仗的话,海外的夷人厉害不厉害?南安郡王一怒之下,还不是俘虏了一万多的降兵败将?
一时间,大雍朝上下民心全都被这一片文章给鼓动起来。甚至有子鲁直,直率之臣在大朝会上公然上奏,恳请朝廷发兵攻打东瀛。民间响应参军者也多如牛,尤其是粤闽滇浙一带,常年受到海盗倭寇的袭击,更是群情奋,不过三五间,打听报名参军者竟然多达几千之众。
徒臻便顺势将攻打东瀛的计划提上程。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转动起来,担任兵部尚书的薛之章也越发繁忙了。
朝廷的举措运筹于薛蟠无关,他要考虑的则是在十二月中旬便要召开的招标会一事。这一条信息也是在报纸上公然刊登的。为了将第一次召开的招标会办得更为盛大出彩,薛蟠提前了将近两个月将消息放出去。当然,在此之前薛蟠言语中也有意无意的透漏过,京中比较重要的王公官宦们俱都清楚的。只是看了这条信息之后,更加心有盘算的收整起银钱来,确保招标会上自己能够竞标成功。
与此同时,薛蟠又通过开在各地的商会通知了大半有实力的商人,务必保证他们在开会当抵达神京。几番动作之下,这招标会闹哄的也不比征兵低调。薛蟠索在这个时候高价拍卖起了招标会的入场券和竞标牌号。
每一张入场券白银五十两,每一个竞标牌号黄金五十两。想来参与竞标的商家们自然是不在乎这些个小钱的,于是天南地北的搜刮下来,招标会还未开始,一万张入场券和一千个竞标牌号便全都卖了出去。两者加起来净赚了约有一百万两白银,看得众人瞠目结舌,不得不叹服薛家小侯爷的敛财手段。
当初薛蟠就说过,薛家所有买卖会有六成上缴内库。于是入场券告罄当天,薛蟠便提了六十万两的银票进了皇宫,乐颠颠的找徒臻分赃去了。
这是两人酸兮兮软绵绵的告白之后,第一次相见。薛蟠倒还无所谓,只是徒臻反倒有些不自在了。有股子心虚不安的情绪作祟。薛蟠看在眼中,暗暗偷笑。面上却坦然说道:“这是招标会入场券所赚的六十万两,我先给圣上送过来了。招标会之后的安排,我会写了计划书递给陛下的。”
徒臻点了点头,打量薛蟠半,最终还是放下了那点子不安,转移话题道:“进军东瀛的事情也进行的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东南水师在年后就可以出发了。”
薛蟠轻笑:“想来东瀛那帮矮子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先是被一群海盗登上岛屿烧杀抢夺,被无奈只得跑到大雍边境找补些安慰。岂料原本软绵绵的中原也强硬了起来。这番得到了大雍朝挥兵南下的消息,东瀛鬼子们还不知道怎么忐忑难安呢!只是陛下手上的人充作海盗已经先一步搜刮了金银好物,不知道东南水师到了东瀛之后,还剩下什么油水呢?”
徒臻摇了摇头,开口笑道:“明明就是你的鬼主意,这会子偏又来打趣我?朕手上的人虽然了一些金银,但地底下的东西可都没出来。等大雍朝的水师并其他随行人员上了岛屿,自然有更好的东西给他们。就是不知到了那会子,怎么向朝廷里的仁义道学们代。”
薛蟠嗤笑一声,开口说道:“有什么好代的,届时白花花的银子往他们跟前一送,识相的自然歌功颂德。不识相的…圣上也不妨将人拖家带口的送到东瀛那边儿感化夷人去,也算是为圣人教化做了些贡献了。”
徒臻一听,觉得也是。做官能够做到朝廷中枢的,能有几个是真正的圣人。无外乎是披着孔夫子的皮为自己谋利罢了。要说危险的话,可能还是民间的那些个清书生的口舌更为可怕一些。
薛蟠猜到徒臻的心思,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书生的事情也好办。一则我们已经用报纸鼓吹了一阵子,鼓动了大半民心争利。二则我师父那边也打点好了,有太白诗会的支持和压制,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子。若真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睛的,也不必客气。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这般同情倭寇海贼,莫不是真的和他们有什么勾当?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放着我朝百姓的血海深仇不管,一味的帮他们说话呢?”
好一番胡搅蛮的硬道理!
徒臻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薛蟠的额头取笑道:“说话还是这么刁钻,真真像个刀子戳人心尖儿上。”
听到徒臻这般一语双关的两句话,薛蟠不由得冷笑,扯了扯嘴角说道:“只是说话刁钻也就罢了。怕就怕的是做起事来也刁钻,那才是比凌迟还痛的呢!”
徒臻眼眸一暗,伸手拽过薛蟠搂在怀中,下巴轻轻放在薛蟠的颈窝处,柔声说道:“还生气呢?”
“我若是同你生气,真是这辈子还生不过来呢!只是我这边放下了,你也用不着芥蒂一辈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你总是这么别别扭扭的,自己不累吗?”
徒臻原本心中怅然不安,听到薛蟠口里说出的“往后”两个字,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两个字更熨帖和暖的了。当下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冲着薛蟠轻声商量道:“我想着,你母亲也快要临盆了。等你弟弟长大一些之后,便将他给暄儿做侍读,你觉得怎么样?”
感情是要从小培养的。比如自己和蟠儿,不也是“久生情”吗?(咦,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了?)
薛蟠闻言,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事情我不管,你自己随意就是。”
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也不必忧心。我父亲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为了薛家今后的长远考虑,他绝不会做出自毁前程的事情来。我听说他最近在鼓捣家规祖训的事情,想来也是和薛家目前面临的境况有关系…且耐心等等,总能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历来权臣和明主之间都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皇上依仗臣子,臣子亦依附于皇上,这种关系稍不注意便会破坏平衡。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说一家话…
一家人?
徒臻眼神一凝,若有所思的看了薛蟠一眼,沉默不语。
薛蟠可没注意徒臻心里又打了什么盘算,他从怀中掏出几张报纸递给徒臻,开口笑道:“这一阵子忙的了不得,也没顾得上进宫给你请安。新出来的花样也没带给你看看。现如今我将积攒了好几天的报纸都拿过来送给你。批阅奏折累了也可以看看报纸上面的娱乐版面和八卦版面,轻松轻松。”
徒臻看着面前的报纸,勾了勾嘴角,伸手从折子下面出几分报纸笑道:“蟠儿费尽心血鼓捣的新东西,朕怎么会不捧场?你每发放报纸的时候,朕便派人去买来了。闲来无事看一看,果然觉得有意思的。”
说着,又指了指连载故事和奇闻异事一版说道:“尤其是这个雕英雄传,朕觉得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个郭靖进了中原之后,还会有什么境遇。蟠儿可给朕说说?”
薛蟠得意的咧嘴笑道:“不能剧透。”
说着,又很得意的指了指广告一版说道:“自从报纸发行后,我在广告一版上刊登了薛家旗下很多商铺的信息。现如今也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店铺的生意居然比上个月增长了能有五成之多。其他的商家看到了效果之后,全都蜂拥而上。求爷爷告的贿赂主编,只希望能在这小小的版块上刊登自家的商铺信息。我正准备将招商标准推出去,一个广告位可以刊登一个月,视版面大小和占地位置分别讨要五百两到五千两不等。结果口风刚刚被发放报纸的伙计们透出去,前来找我的商家居然多到数不胜数。这还仅仅只是神京一地,若是大江南北各个州省全都算上了,指不定有多少人,差点亏本了。”
徒臻看着薛蟠一脸痛且心有余悸的表情,忍俊不的摇了摇头,笑出声来。“那蟠儿可是又有了什么好法子了?”
“当然。”薛蟠瞧着尾巴说道:“我当即就决定了,将广告招商这一块也放在招标会上竞拍,价高者得。怎么样,不错吧?”
“物尽其用,蟠儿果然是个经商奇才。”徒臻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赞叹。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向蟠儿这般的敛财,而且他大多数行的都是空手套白狼之举。徒臻看在眼中,只庆幸自己有了一个会抓钱的管家婆。不然从父皇手上接收了这么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子,还不知要怎么头疼呢!
更为难得的是蟠儿真的一心想着他,从来没要求什么回报的。官职给就给了,不给也没有讨要。唯一一次要官还是不想整里草民草民的说个不舒服,结果讨来的也是个没什么用的闲职。家里头也不听的帮忙安抚着忠信侯那个老狐狸。
其实细细想来,薛家一家子俱都是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为朝廷办事,也没图个什么东西。不论是赐封号还是升官都是自己主动给的,而且当中还藏着许许多多不可说的目的。外人不明真相,只说薛家一家子真的祖坟冒青烟的幸运。可只有徒臻这些当事人晓得,这些个功劳若是放在别人家身上,断然不会这般轻易了结的。
且薛家的两个主事人,蟠儿不说了,最是个没算计不在意的。薛之章也十分晓得分寸进退,从来不会让徒臻感觉到为难或者威胁。
反倒是自己,前一阵子走火入魔了一般,竟然处处防备起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真真要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自己又和心中最不屑的其他帝王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徒臻对于之前的种种手段和小心眼越发愧疚了。
蟠儿说的好,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猜忌理直气壮滴做出背叛的事情来。何况自己手上有血滴子和粘杆处两处暗卫,薛家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中,没有任何避讳,自己又何必猜忌太多?左右还有蟠儿为自己筹谋。
再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蟠儿吗?
如若连蟠儿都不信的话,徒臻也就不是徒臻了。
这么想着,徒臻只觉得在口的大石头终于挪掉了。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蟠儿。这也是他作为徒臻的唯一的选择。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着薛蟠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蟠儿是个奇才,朕也会是个明君。就让我们这对君臣共同努力,创出一个太平盛世吧!”
即便是青史留名,朕也希望那个君臣相得的人,是你。
薛蟠定定的看了徒臻一眼,轻声应道:“好!”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打仗咩嘎嘎~~
可惜没蟠桃什么事儿
乃还是乖乖滴赚钱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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