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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新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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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民开着汽车到‮华新‬楼前面停下,走出来时,周小峰已经只⾝站在门口了。周小峰

  看着満脸精神的马民走下汽车,他眼睛里顿时就含満了那种吃惊得亮亮的光泽。“你他

  妈的,”周小峰对马民骂了句耝话“你打扮得跟‮子婊‬崽样的!”

  马民嘿嘿一笑,亲切地走上去,望了眼‮华新‬楼那红⾊的门“还可以罢?”

  “岂止可以,”周小峰亲热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一⾝真的不含糊!”

  “下午没事,和我老婆一起去买⾐服,”马民撒谎说“自己就顺便买了这一⾝。”

  “顺便?”周小峰非常理解地笑笑“你是顺便?未必就没有别的意思?”

  “她们呢?”马民绕开他的追查道,眼睛朝街两边张望。

  “你是顺便?”周小峰盯着他,昂着他那张瘦瘦的黑脸。

  “她们呢?她们还没来?”

  “她们就来了。”周小峰说“你是顺便?”

  “真的是顺便。”马民笑笑“我觉得自己没有一⾝真正⾼档点的西装,我觉得应

  该改变一下节约闹⾰命的观念,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不穿点好东西,也过不得想。”

  “你还没穿得好东西?!”周小峰骂道“你这杂种。”

  “你才是个杂种呢。”马民回骂了句。

  有时候骂人,在他俩中间反倒是一种增进友谊的方式。不是朋友,反而不会用脏后

  来骂对方。这是男人中一种亲切的方式,这种亲切的方式还在他们读⾼中的时候就开始

  了,那时候两人就时不时要相互骂几句。“你跟她们讲好了么?”马民笑笑说。

  “你急什么?”周小峰瞪着他“你还怕她们不会来?”

  “我不是怕她们不会来,”马民很精神地站直⾝体“我是最不喜等人的。”

  时间已经是六点钟了,准确他说已经是六点过五分了。“你等彭晓不会有意见,”

  周小峰看了下表后说“再等半个小时你也会愿意。”

  彭晓和文‮姐小‬来了,她们的⾝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文‮姐小‬不是昨天那种装束,

  但彭晓仍是昨天穿的那⾝⾐服,脚上一双耐克旅游鞋,边挎一个漂亮的棕⾊⽪包,脸

  上飘扬着笑意,两只手揷在口袋里,很随意走过来。

  “哎呀,马老板今天很潇洒呀。”文‮姐小‬见面便这么称赞马民说。

  马民真希望这句话是从彭晓嘴里说出来的,但彭晓只是看着他一笑。“潇洒什么?”

  马民望一眼文‮姐小‬“你才潇洒,走路这么婀娜多姿。”

  “莫这样形容我们,”文‮姐小‬显得很⾼兴地瞟着马民“你这一⾝好潇洒的。”

  “最潇洒的还是我们彭‮姐小‬。”周小峰替马民表扬彭‮姐小‬的风度说“一副大家闺

  秀模样。我是好没指望呢,在这个世界上,好的东西都被别人夺走了。”

  “嗯罗,好的女人都成了别人的子。”马民一笑“走罢,进去?”他说着就一

  脸精神地往‮华新‬楼里走去。马民觉得自己很精神,觉得好像有股‮生新‬的⾎在他⾝上流

  淌一样。“很⾼兴今天又和两位漂亮的‮姐小‬吃饭。一天疲劳下来,看见你们就心情愉

  快。”

  “那你是看见彭‮姐小‬心情愉快吧?”文‮姐小‬很聪明地笑说。

  马民一笑,折过头来说:“我们到楼上找个地方吃饭。”

  四个人上了楼,在一张圆桌前坐下,不锈钢餐车推上来。马民不住地叫服务‮姐小‬把

  一碟碟菜往桌上端。“再来一个羊⾁火锅,”“不要了,”文‮姐小‬说“我们肚子都不

  饿。再说,吃不完。”

  “吃不完没关系。”马民回答说。

  彭晓偏过她那张美丽的脸蛋来看着他,她的眼睫⽑很长,因而目光显得含着温情一

  般。“马民,不要火锅。吃不完。”彭晓笑笑“莫浪费罗。”

  “浪费什么?没关系的。”

  “你很有钱是罢?”彭晓望着他,笑着说。

  “请你们两位‮姐小‬吃几餐饭的钱还是有的,”马民大气地说。

  “那也没有必要。”彭晓说,一张脸笑得很亲昵“留着钱多请我们几次罢?”

  “好罗,那就不要火锅。”马民回转头来,看了眼彭晓,彭晓也看着他,目光是那

  种柔情的目光。马民总觉得那两片目光含着什么內容一样,比如审视或者拿他与谁比较

  的內容。马民喜她这片目光,他觉得自己在这片目光里格外精神抖擞。他对她一笑,

  “彭‮姐小‬今天忙什么事情?”说着他边拿起了筷子。

  彭晓轻轻一笑,两个酒靥可爱地展现在马民眼里“上午去同国泰公司的老板谈一

  个广告业务,”彭晓回答说,一边举起筷子夹起一凉拌牛百叶放进嘴里“下午邓经

  理又要我去电视台找孙导演,腿都跑酸了。”

  “那我狠心疼,”马民说这句话是冲口而出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马民的这句话

  及脸上那种飘扬着爱情的笑容被文‮姐小‬捕捉到了。她当然就借题发挥道:“哎呀,就开

  始心疼起彭晓来了,我好羡慕彭晓的。”她说话时眼睛望着彭晓。

  彭晓马上一笑“文姐,你才真的让人羡慕。”

  周小峰正吃着一条油炸小鱼,他说:“你们都让我们羡慕。”

  文‮姐小‬一笑“我不让人羡慕。”文‮姐小‬笑容満面地扬起脸来看了眼周小峰和马民,

  “我们彭‮姐小‬随便到哪里都有男人追。”

  马民说:“那彭‮姐小‬好俏好俏的吧?”

  “顶俏牌植物油呢。”文‮姐小‬形容彭晓说“好多男人打她的主意呢,我们彭‮姐小‬

  很有魅力,好多有钱的老板都被她住了。我非常羡慕她。”

  马民被文‮姐小‬的这几句话说得败了兴致,有的人一开口说话就让人败兴,有的人半

  途上使人扫兴。文‮姐小‬应该是那种半途上使人扫兴的女人。在马民看来,她们无疑把他

  视为“好多男人打她主意”中的一员。她们在来的路上一定议论过他,甚至嘲笑过他,

  文‮姐小‬八成会是这样对彭晓说“又一个追求你的男人,我好羡慕你”什么的。想到这里,

  马民决定改变自己今天的初衷,虽然他并没清晰地意识到今天的初衷是什么。马民举起

  酒杯与周小峰碰了下,抿了一小口酒又夹了点辣牛⾁放进嘴里嚼碎咽进喉咙“你今天

  上午同什么公司的老板谈广告业务谈成没有?”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国泰公司,但他故

  意把“国泰”二字丢掉“那是什么公司,看我在那里有朋友没有?”

  彭晓了笑“国泰公司。”

  “国泰公司,我没有朋友。”马民望着彭晓“业务谈成了吗?”

  “会要谈成的。”彭晓笑笑,举起筷子夹起了一辣椒萝卜。

  “彭‮姐小‬很能⼲咧,”周小峰对马民说。

  马民一笑“一看彭‮姐小‬,就知道彭‮姐小‬聪明能⼲。”

  “她真的能⼲。”周小峰说。

  这一桌酒只吃到八点钟,本来还可以继续吃下去,但文‮姐小‬的传呼机在她⾝旁的⽪

  包里不停地叫,同树上的蝉鸣一样。这是文‮姐小‬的丈夫打她的传呼机,文‮姐小‬开始回说

  她在‮华新‬楼吃饭。但她的丈夫一定是个喜子——甚至可以说是把子管得很严的

  家伙。他隔个半个小时或一刻钟就打她的传呼机,使她的⽪包不断地发出叫声,这桌饭

  当然就吃得没劲了。“你们慢慢吃好,我丈夫好讨厌的…”文‮姐小‬抱歉说,把马民的

  ‮机手‬递给马民,她的一张消瘦光洁的脸上是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儿子今天不舒服,

  在家里要妈妈。我丈夫在电话里发脾气了。”

  “那就算了,”彭晓回答说,拿起面餐巾纸揩自己的脸“一起回去。”

  “你在这里玩,”文‮姐小‬对彭晓一笑“马老板是特意请你玩的。”

  “没有没有,”马民否认,他觉得什么东西都不能表现得太露骨,一露骨就变得不

  舒服了,如今这个世界大家都是出来找舒服的。“我是请你们两位‮姐小‬。”

  “谢谢,”文‮姐小‬说,站起⾝要走的样子又说“改⽇我请你吧。”

  “你丈夫管得你好紧的,我还敢要你请我吃饭?”马民笑笑,看着这位面容消瘦的

  女人,其实他心里很有点恼火她。

  “嗯罗。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文‮姐小‬停下没走“他什么事情都管着我,又要

  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做好事。我真的觉得他有时候好讨嫌的,又没办法。”

  马民觉得她像是说了几句真话,笑了笑,示意她还等一下:“我们一起走。我用车

  送你。”马民转过头对服务‮姐小‬大声道:“‮姐小‬,买单。”马民眼里出现了他⺟亲的形

  象,那是个一张脸上布満了善良的女人,那是一张土⾊的脸,一双眼睛的上眼睑⽪很厚,

  目光像现在子脸上的目光,眼眸⻩⻩的。他⺟亲那张苍老的脸近来常常在他脑海里闪

  现。

  马民付了帐,四个人走出来。街上灯火辉煌,一切还处在热闹的状态中。由于周小

  峰和她俩不是同一个方向,周小峰望一眼大街和驶来的的士,就说他“打的”回去。马

  民迈到桑塔纳轿车前,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到司机位置上,回转⾝打开后门,让彭晓

  和文‮姐小‬上车,对立在车外的周小峰说了声“明天见”街上灯红酒绿的,车辆穿梭一

  般来来去去。马民喝了点酒,脑壳有点飘飘仙,⾝体也有点头重脚轻的味道,自然就

  努力集中思想开着车,以免出现车祸。

  “嗨,”文‮姐小‬叹口气,在马民⾝后表示抱歉“本来玩得好开心的。我觉得我丈

  夫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她指的“别人”当然是她自己。

  “我估计你丈夫在屋里为所为惯了。”马民一边开车一边猜测说“晓得你在新

  华楼吃饭,而且你又是说陪重要客户吃饭,他还一个劲地打你的传呼机,是有点烦躁。”

  “嗯罗,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他经常冲我发号施令,我真的讨厌他。”文‮姐小‬说。

  马民想自己不也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吗?子还不是在家里要听他的。马民想起昨天

  在药膳酒家吃晚饭时,文‮姐小‬说她丈夫这一向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认真读着希

  特勒的《我的奋斗》,又读《拿破仑传》、《林肯传》什么的,就觉得她的丈夫野心还

  真不小,估计是想当希特勒第二,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对这样的男人要认真批判,”

  马民说,嘿嘿一笑“为什么他就可以在外面潇洒,你就不能,那太不对头了。”

  “嗯罗,”文‮姐小‬一点也不维护自己的丈夫“你去帮我批评他罢?”

  “我怀疑你丈夫在家里是法西斯。”马民说“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读希特勒的

  《我的奋斗》。我劝你以后晚上‮觉睡‬穿上防弹背心。

  还要买顶头盔戴上,以免发生不幸。”

  彭晓在马民⾝后笑得前仰后合,格格格格格,眼睛亮亮地,因为她觉得马民的这句

  话说得太风趣了。“戴头盔,穿防弹背心。”她说“那不成了兵马俑里的武士?”她

  怕文‮姐小‬难堪,弥补道:“马民,你这样‘臭’我们文‮姐小‬,我有意见埃”“我说错了

  吗?”马民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形容人家的丈夫是过于损人了,忙力图纠正说“我是说

  一句玩笑话,文‮姐小‬千万莫放进脑子里去。”

  “你找到感觉了呢,”文‮姐小‬说“我是要戴头盔和穿防弹背心‮觉睡‬。”

  “我晓得她丈大,”彭晓形容说“她丈夫是那种心很⾼傲的男人。表面上同什

  么人都谈得来。其实很少对人说真话,城府很“我打你的传呼机,你会回话不?”

  “你加个代号,我就会回。”

  马民想了下“你给我一个代号,”马民说。

  “96要罢?”

  “那我在你的传呼机里,以后就是96了?你见了我的代号会回话吗?”

  “我想应该会回话罢。”她一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往楼房的门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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