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湘江
吃过西瓜,又吃过晚饭,他们几个人又缩进房间里画图纸,马民却带着彭晓走出了
湖南宾馆。汽车径直开到了沿江大道旁,马民停好车,两人上了沿江堤。这里很安静,
有很多树木和郁郁葱葱的灌木,它们像一道绿⾊的幕墙,把行人和谈情说爱的人隔开了。
两人坐到了⿇石栏杆上,河风很安抚人地驱赶着街上的热空气,把热空气阻挡在几步外
的防洪堤下。半边月亮悬在深蓝⾊的天上,月亮旁飘游着一缕灰灰⽩⽩的云。脚下是波
涛滚滚的湘江,黑虚虚一片,⽔中闪烁着月光和趸船上的灯光。更船上,一个男人坐在
船头,手里握着把扇子,嘴里叼支烟,在乘凉。
“我觉得一个人只有和自己爱的人坐在一起,面对大自然,心情才舒畅。”马民说,
“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你在港岛夜总会玩些什么?”彭晓笑着问他,声音很轻。
“你不要听周小峰瞎说。”马民说,把她搂住了“他是那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
不幸上的人。他这个人有点态变,他子就是受不了他的态变心理和他离婚的。”
“你真的没在港岛夜总会玩过女人?”
“港岛夜总会有女人玩?”马民反问她,几乎是叫道“你相信周小峰的,你会没
有早饭米吃!港岛夜总会是⾼档乐娱场所,又不是院!那是听听歌,喝喝咖啡的地
方。”
“港岛夜总会洗桑拿…”
马民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在港岛夜总会洗过什么桑拿裕”他说“我们不要说
这些东西好不?周小峰会在背后笑呢,他这个人很有点暗心理,他应该去看心理咨询。
他有时候真的把握不祝我是跟他玩长了,不然我早就跟他翻脸了,想起他我就有火…
算了,他今天让我不太愉快,我不想说这些东西。”
湘江的⽔在夜幕下缓缓流淌着,河风阵阵吹在脸上,一只轮船呜呜呜地从远方驶近。
马民想起十年前,他和珊珊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多次坐在湘江边上的情景,同样是黑夜,
同样是轮船呜呜呜地从他们眼前开过去。那时候子真的很漂亮,是华光电子厂引人注
目的女青工,当时好多厂里的年轻人为他拥有了珊珊的爱情而妒忌他呢。他还记得他和
珊珊在厂里“公布”两人的爱情后,那个团委记书张头,在食堂里碰见他,用一双充満
了嫉妒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要一口吃了他。“我不信你没去港岛玩过,”彭晓抬起头说,
折过脸来看着他,那是一种吃醋的眼光。“你是老板,老板口袋里有钱,未必就那么规
矩?”说完她笑笑。
“我虽然离雷锋还有差距,没有去乐善好施,但我这个人的品质还是好的。”
轮船开到了他们面前,又从他们眼前往开驶去,尾巴后面翻腾着⽩浪,那⽩浪在月
光下闪了几闪,又很快隐去了。“我真的不懂,你这样聪明的女人,怎么相信那个神经
的话!我明天要说他两句,要他不准再在你面前开玩笑。”马民说“伤害别人我无所
谓,我这个人被别人伤害得多,所以我也不在乎伤害别人。但我珍惜你,我不愿意你遭
到来自任何方面的伤害。讲明的,我真的想和你组织成一个家庭。”
彭晓斜着眼晴睨着他,看他是不是在甜言藌语,她要用自己的目光去感受他的话。
河风吹在她脸上,她的头发在河风中飘扬,她的瓜子脸蛋在月光下显出了模糊和美丽。
一辆汽车驶过去,车灯的余光照在她脸上,旋即又隐匿了。她说:“我相信你的话。你
知道吗,我希望我把我的爱给一个稳妥的男人。”
“那你对了,我这个人最靠得住”马民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心里只有一个月亮,
那就是你。我要向我子提出离婚了,这是为了你。”
“为你自己。”她纠正他的话说。
他把她搂在了怀里,他的手在她上摸着,他感受她部的柔软。他又摸她的背,
他感到她背上的⾁很光滑,他还感觉到了她背上那弯曲的骨头,他的手按在一个骨节
上,顺着那个骨节一路往上爬,直落在颈椎骨上,颈椎骨突在她长长的脖子和肩膀的
界处,形成了一个点。马民的手就在这个部位按着,并吻了吻她的脸蛋。
“你摸得我好舒服的。”她折过头来斜乜着他“我发现你可以当摩按师了。”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又在她脸颊上非常深情地摸抚着。他突然想起子也是这样抚
摸他的脸,就升起了一股惆怅。湘江泛着青光从他们面前淌过;月亮变成了千万块破碎
的银在⽔中闪耀着;河风使他们感到很舒服。这是七月里一个盛夏的晚上,一抬头,天
空显得好⾼好⾼。“人与大自然比起来,真是渺小得可怜。”马民瞧了眼天空,感叹道,
“人只能活几十年,最多也就是一百年,所以我们要学会只争朝夕,不要把自己浪费了。
认识你以前,我发现我像很多人一样在淮费自己的生命,我们都是有质量的人,我们要
珍惜自己活在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我应该有一种更大的追求。”
她举起一双眼睛看着“他“你要追求什么呢?”
“我还没想清楚。我不想盲目地努力,钱,要赚,但还要有更大的追求。”马民沿
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人在这个世界上又能活好久?所以我们要找到一个追求,找到
一个点,我们就从这个点出发,一步一步向前走。”他想起现在他还有一个子,心里
就又灰暗起来,觉得自己的这一步还不知道怎么走下去。“我现在还没想好,也没想清
楚追求什么。但是我会很好地拿出一个追求的思想的,生活是该享受的东西,我已经享
受了,我现在,尤其是和你在一起,美好的梦想又到了我脑海里。周小峰、张眼镜他们
都变得很物质了,也许他们心里有什么精神的东西,但他们给我的感觉都物质化了。我
们应该要寻找自我,寻找完善自己的东西,会有的,我正在捉摸自己以后将走的路。”
“马民,你不要给我这么多思想可以吗?我脑壳都发了。”
“我没有什么思想,我的思想都很简单。”马民说“我以前钱赚,就拚命钱赚,
赚了钱,反过来仍然觉得自己很空虚,人并不是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我现在越来越这样
的认为,所以我到了三十五岁了,还弄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我并没找到自己追求的位
置。”
“我想不光是你,大多数像你们这种知识分子都没有找到自己追求的位置。”
“我们的眼里没有上帝,也没有其他宗教信仰支撑我们的精神,这其实是可悲的。”
隔了会,马民冲着蓝幽幽的湘江吹起了口哨,吹着一首苏联抒情歌曲。湘江的⽔在他眼
里闪着深蓝⾊的光,那是天光的反。湘江在他脚下流着。他相信湘江已经存在几万年
了。当年曾国藩率领众湘军,就是在他坐的这里与太平天国的军队战,大败翼王石达
开,致使石达开率残部含恨逃跑。现在他脑子里面就出现了刀光剑影的图象。
“我们走罢?”她试探地问他。
他停止了吹口哨“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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