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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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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古城除了无眠的警察,还有为他们的生命牵肠挂肚的无眠的亲人们。每一家,每一户,每一个亲人…

  林天歌将白天调查的材料分类入档,又把第二天要查的人,要做的工作记在本上。他起身伸了个懒觉出困意,就关灯合衣躺在上,黑暗中,无论闭上眼还是睁开眼,一个人转身的背影总在他的眼前晃悠,那个身影极端模糊且极不清晰,像梦里的底

  那是孙贵清出事的前几天,傍晚大概5点多钟,他和孙贵清从派出所推车子出来就伴儿回家。孙贵清关心地问他结婚都准备停当了吧。他说也没啥准备的,就是把房子刷了刷,买了套家具,电器啥的等以后再慢慢置办吧。他们说着话就走到了街拐角处,他无意间向远处望了一眼,不由得“哎?”了一声。孙贵清回头问他:“咋啦?”他又看了一眼,傍黑的天,远处影影绰绰的啥也看不清,他眼说没啥,就偏腿上车和孙贵清追成并排…

  他真的拿不准他看见的那个人影是否跟孙贵清的死有关。

  林天歌越想越烦躁不安“不是他吧,可他在那儿呆着干嘛,又为什么看见我扭头就走呢?”林天歌实在躺不住索就坐起身,下地,来来去去在屋里走着…

  葛师傅值了一宿班,第二天上午又和旁人杀了几盘棋,临近中午才回家。他刚进家门,叶千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紧随其后跟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台彩电。

  葛师傅说:“你这是啥意思呀,收买我?我可不是那种人。”叶千山说,你那么爱看《加里森敢死队》,这是我们家新买的,搞案子没功夫看,闲着也是闲着,先借您看着,省得大冷天往人家蹭着瞧电视去…

  葛师傅有点感动,他受不住人家这么看得起他,他说你不就是想了解那天晚上那个人的情况吗,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不许跟任何人说,我们家老婆孩子都指望我养活呢。

  葛师傅掏出叶千山昨天留给他的那盒烟,出一点上,那天晚上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12月6差一刻8点,他让厂子一个叫小方的工人帮他看着门,他骑上车子拐上厂子东南的那条小道,这时,他看见墙处电线杆子底下站着一个年轻人,电灯泡没亮,他记得电灯每晚都是亮的。因为前两下了场薄雪,他不敢快骑,所以就于缓慢间看了看那个小伙子,小伙子头戴一顶鸭舌帽,1。70米左右的个头,当时天黑,只能看见小伙子这么个轮廓,眉眼自然是看不清的。当时,他急着怕赶不上看《加里森敢死队》,所以也就没多想那个小伙子大冷天站那儿干嘛。可是他骑过去不一会,听见后面有动静,就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年轻人跟了他几步又转身回去了…他有些心怯,赶紧往前蹬,半路上还跌了一跤…

  等他看完《加里森赶死队》回来,却看见那个小伙子还立在那儿,他以最快的速度骑回厂里,他跟小方说,咱们南边墙外站着一个人可疑的,会不会是想进厂子偷东西呀。两人就搬了椅子出来,趴墙头看看那个小伙子是不是还在,可能是他们又搬椅子又趴墙头又说话出了响动,等他们把头出来正看见小伙子从电线杆子处笔直地朝南穿过空旷的荒野向远处有灯光的那片居民楼走去…

  后来他发现灯泡不是摧了,而是灯泡破碎了,灯罩的搪瓷盘上有两处瓷掉了,是新茬儿。他心里还气得直骂:“谁这么缺德,砸灯泡干嘛?”

  临近中午,林天歌将否掉的底儿的名单一共659人全部汇总整卷,然后又检查了一遍,下楼送郎所长。

  郎所长办公室坐了一屋子人,都是市局刑警队和分局刑警队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警校同学,路北刑警二老潘说,林天歌,到你地盘上了,你中午请客。市局刑侦处机动分队队长王长安说:“林天歌,想喝你的喜酒比破案子还难,咋的,听所长说婚期又推迟了?”

  林天歌一边把卷递给所长一边说:“脑子够昏的了,再结婚,还不昏上加昏吗?你们怎么有闲功夫集体坐这儿聊天呀?!”

  “嗨!别提了,哥几个刚白折腾了一场回来…”二老潘刚要接着摆话儿,郎所长看看表已过中午12点了,就打断他的话说:“出派出所自由市场对面有个涮羊馆不错,林天歌你带着去吧,我手头有点事就不陪着了!天歌把大家照顾好啊!有什么话饭桌上再聊!”

  几个人簇拥着就来到了所长说的“独一风”涮羊馆。

  酒菜上桌,林天歌就向二老潘打听哥几个到底白折腾啥了。

  二老潘酒过三巡就开始打开了话匣子:“要说这事还真怨我,有个小子给我提供了个情况,说是案发当天看见刚从大狱出来的崔二刚在孙贵清被杀的那个现场附近转悠。这小子和孙贵清家住一个院。我就信他了,所以就叫上哥几个跟我把崔二刚掏了。结果一审讯,崔二刚死活也不待,哥几个这个气呀,只说是看电视呢,问是看的啥电视节日,他说《汪洋中的一条船》,台湾的片子,特别苦。这倒是实情。完了又不吭气了。问他出去过没有,他说没有,问在家干啥,他就是不回答。最后问急了,那小子就说他跟他靠家在家里干那事来的。我就问他,你干完那事还干啥去了,他说还是干那事儿,我真急了,我心里话你他妈的这不是耍我吗,我就讽刺他说,你是不是一宿没闲着一直在干那事。他说,你咋知道,你认识我靠家…他妈的,他把我当成啥人了…”

  一群人就起哄,让二老潘喝酒。二老潘喝了一口意犹未尽,接着跟林天歌摆话儿:“后来他告诉哥几个,他是憋了三年的和尚了,一宿就能赚回来是咋地!”

  “找那女的核实了吗?”林天歌听得认真。

  “找了,那女的还情,问她干什么了,她把小皮裙一提拉说‘就是那么回事儿’!”她还说崔二刚就是汪洋中航行的那条船,一往无前。

  “你知道这小子为啥说看见崔二刚了?这小子他媳妇跟崔二刚的姘头在集贸市场做生意,摊位挨着,磨磨擦擦老打架,他是想借哥几个收拾一下崔二刚,好给他的那个姘头点颜色看看,你说这人,多不是人揍的呀,来,喝酒,大伙都去去堵!”

  楚雄说现在上来的线索忒多,啥线索都得挨着扒拉,累的连“跑马”的劲都没有了!

  李世琪:“这样眉毛胡子也不叫个事儿,我总觉得妈的大兵团作战,弊病不少,破案子总一窝蜂,搞人海战术,真正的线头还有个不漏的,就像女人用刮虮子的篦子梳头,密的把虮子都刮下来了,可是虱子兴许早跑了!”李世琪跟王长安是搭档,是刑侦处机动队的主力侦查员。

  “唉,大轰大嗡地穷折腾,你们说查这么多人,今天他说看见了,明天你说看见了,谁说了你都得查翻他祖宗八辈的,谁真看见了,谁假看见了,哪儿得清呀!”…王长安一边用勺子搅汤一边感叹。

  林天歌连喝了好几杯酒,面色已泛红,他听王长安这么说,就忍不住也接王长安的话把儿说:“唉,我也有个线索,可是我又拿不准,万一要不是他呢,我不就冤枉他了吗…”

  “妈的,林天歌你是不是结婚缺彩电?想得那台18寸的大彩电外加一套大沙发?你也想折腾哥几个一回是不是,从现在起,谁也不许说案子了,难得放松一次,我提议咱杯中酒通天乐了!”二老潘挥着他的小胖手打断了林天歌的话,一仰脖一口干了…下午还各有工作,林天歌起身去结账,楚雄跟服务员要了几张餐巾纸就去了厕所。蹲厕所时,他从怀中掏出小本本,出钢笔在上面写着什么,二老潘随后也跟了进来,看见楚雄这举动,一边撒一边说:“妈的,楚雄你背着人写变天账呢,瞧你!寻这地方写东西,也不怕把字都熏死了!”

  楚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红着脸说:“去你的,啥变天账呀,都是工作上的事,我怕一喝酒就忘了,反正蹲着也是蹲着呗,顺手记两笔也不费啥事!”

  市局看守所在古城东南,市郊结合部,远远地看过去,高墙、电网、围裹着的看守所孤立荒僻,一派森然。看守所门前有一条臭水沟,沟两岸的树木苍凉而形容枯槁地立着,的枝条就像一群人挣扎的手臂,绝望地伸向天空。

  市局刑侦一科科长大老郭和李世琪开车来到市局看守所,两人下车进院正看见商秋云送齐可出来,商秋云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商秋云和齐可在警校是同班同学,林天歌比他们高一届。关于商秋云、林天歌、齐可三人之间的“拉大锯扯大锯”的三角恋情故事传闻很多,在古城市局,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齐可,你不是‘大下’呢吗?还回凤水呗?”李世琪和齐可打着招呼。齐可1。78米的个子,举手投足显得沉稳老练。他笑着说:“我们跟县局来市里办点事,顺便来看老同学!”老同学当然指的是商秋云。商秋云看见大老郭和李世琪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和齐可走在一起,就有些不自然。

  大老郭拽了一下李世琪,暗示他长点眼色,赶快走,李世琪就寒喧着说:“我们提个人去,有空到处里玩去啊!”说完各自走远。

  大老郭回头望不见人影了就凑到李世琪耳旁说:“商秋云不是马上要和林天歌结婚吗?咋还和齐可来往这么密切?”

  李世琪说:“嗨,人家这叫‘婚姻’不成情谊在嘛,有啥大惊小怪的。不过谁知道呢,他们几个,到底是谁人欢喜谁人忧呵…”大老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我可不懂你们年轻人!”

  商秋云毕业分配到预审处做内勤工作,由于市局办公用房紧张。就让预审处临时搬到看守所这个院。

  看守所内勤周华看见大老郭他们过来就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屋“提人来啦,孙贵清这案子是不是又没戏了?”周华一边沏茶倒水一边问。

  “这不让我们把在押犯的情况全摸一遍,然后再深挖犯罪,看看能不能从这些犯人身上发现重要线索…从案发到现在10天了,我看又悬了!”李世琪翻着一本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说着。

  “唉,该使的劲全使了,就是不上路,再这样下去,人全被拖疲踏了!”大老郭呷着茶发着牢

  “哎,世琪,你们刑侦处有那么多不错的小伙子,给我妹介绍一个吧,我妹人家就喜欢找个警察,别的单位的再好也不见!”李世琪从书里抬起脸看着周华摇摇头说:“你咋不早说,我们那儿小伙子好是好,大部分都结婚了,就是没结婚也全都有对像了!”

  大老郭从李世琪手里夺过那本书说:“哪儿呀,陈默就没搞呢!”大老郭是陈默的科长,平里和陈默关系最好。

  李世琪说:“对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陈默是警校第一届毕业生,工作上有能力的。”

  “那回头约个时间,让他们见一面!”周华赶快落实。

  大老郭大包大揽地说道:“这事包我身上了,事成我得喝双份喜酒呀!”

  叶千山独自一个人悄悄地再次来到六瓷厂。他绕过厂门口,来到厂区东南的围墙边。他看见了葛师傅提到的那电线杆,电线杆子上被打碎的灯泡处又被重新安上了一个,电线杆离通往孙贵清被杀的那条小道没多远。

  田野上,雪,有的地方化了,有的地方还没化,在阳光里,像个花脸猫一样,脏脏地卧在视线里。

  他又想起了张大妈,岳亮和葛师傅共同提到的那个戴鸭舌帽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在两起案件的案发前在被打民警上下班必经的路上都曾出现过。现在他大致掌握的情况是:犯罪分子头戴鸭舌帽,1。70米左右的个头,年龄在25岁左右。可是他怎么证明两个现场出现的这个人是同一个人呢?宋长忠一案的现场留有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而孙贵清被杀现场什么都没留下…

  想到鞋底足迹时,他已站到了那电线杆子底下,他的眼睛一亮,他寻着将化未化的雪野笔直地望出去,他看见了隐隐的似脚印样的痕迹,难道犯罪分子在12月6蹲守时留下的那排脚印被老天爷完好地保存住了吗?

  商秋云送走齐可回到办公室后一直神情恍忽,和她对面桌办公的张大姐说秋云你是不是病了。秋云说我就是觉得浑身发冷。秋云坐在那里,一双顾盼流离的大眼睛仿佛深隐着无限的忧伤和哀愁。

  张大姐摸摸自己的前额又摸摸秋云的前额说:“哟,秋云,你在发烧,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秋云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实在有些撑不住,就收拾了一下东西骑车子回家了。

  她的家在西山道光明里小区8号楼。小区只有一个大门朝西开着,从大门向东的那条通道夹在5号楼和6号楼之间,6号楼与大门围墙中间也有一条通道,它的南端是7号楼,向东与7号楼并排的是8号楼,8号楼北边与6号楼并排的是9号楼。商秋云喜欢一进大门直接向东,在6号楼和九号楼之间向南,九号楼头拐弯再向东…她的家在8号楼最东边的一单元101号。而林天歌则喜欢走一进大门围墙和6号楼之间的那条通道,七号楼前边一拐径直就奔8号楼了,他总跟商秋云说这样少拐一个弯。

  商秋云用钥匙把家门打开,跟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房间了,房子收拾的素素朴朴的,窗帘和单都是淡淡的桃粉,小巧的写字桌上放着她跟林天歌在雪地里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林天歌穿着警服,警帽略微歪着戴在头上,林天歌是那种天真、率直很讨人喜欢也很会体贴人的帅小伙子。她拿着照片仔细地端详着,一首歌远远地从白雪覆盖的校园飘散过来…

  洁白的雪花飞

  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

  在那美丽的小路上

  留下脚印一串串

  有的深

  有的浅

  有的直

  有的弯

  朋友呵想想看

  道路该怎样走

  洁白如雪的大地上

  该怎样留下/留下脚印一串串…

  她们十个女生在飞扬的雪花中一边唱歌一边玩打雪仗,她团了一个大雪球追打邓梅,却没料到林天歌从图书资料室出来,那个飞扬的大雪球正好打在他的前额上…

  他们相爱之后,林天歌说一定要在雪地里照一张合影,他还逗趣地说,当年的那个大雪球不是你抛的绣球吗!

  她不知因为什么又想到了齐可…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窗外》,一张照片从书中跌落到地上,那是她的18岁的青春容颜啊…叶千山叫上娄小禾悄悄将雪地足迹提取了,经比对确定和宋长忠现场足迹相同,也是梅花图案鞋底足迹。

  他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永正。师永正说:“事关重大,得向谷处长、主管刑侦的付局长肖坤和魏局长作一下汇报。”听说有重大进展,几个人都集中到中山派出所。在郎所长特意为局长腾出的一间办公室里,听叶千山的汇报。多来,魏成就把这间办公室当作临时指挥部了,大有不破案子决不收兵的劲头!“最初,从宋长忠的现场提取了众多的足迹,其中有一枚是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这一枚在当时和所有足迹一样没有价值,因为无法确定哪一枚应该是犯罪分子留下的。随后,红山道派出所片警何力在调查访问中,意外地在宋长忠家附近的水泥路面上发现了一溜印在水泥里的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此足迹和宋长忠案发现场足迹是同一足迹,鞋号41码。孙贵清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物证,但有群众指认,在孙贵清上下班必经的路上,一片雪地里发现了一溜雪地足迹。经检验已作了同一认定。根据见证人提供的情况来看,雪地足迹是12月6犯罪分子蹲守时留下的。”“两起案件案发前均有人看见过一个戴鸭舌帽,年龄在25岁左右,身高1。70—1。73米左右的小伙子在案发地附近出现过…”

  叶千山汇报到孙贵清案发必经道上的雪地足迹时,犹豫了一下,他在短暂的时间里,作了一回极其紧张的思想斗争。他在考虑是否把葛师傅和张大妈以及岳亮和盘端出来,按说向领导汇报不应该瞒什么,但他对葛师傅作过保证,从安全的角度上讲,越是知道的人少才越安全,他决定信守承诺,不说为好。他只笼统地说群众和见证人,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案件的链条反应上,并未追问具体的见证人是谁。

  魏成局长自案发以来脸上第一次出和缓的神色,他说:“我的意见一是把全市25岁左右的适龄青年全部过一遍筛子,这样工作量虽大,但避免造成失误;二是围绕着那双梅花图案的鞋印做工作,从追查鞋的产地、销售地,直到查出哪些人买去了,从而缩小嫌疑范围,找出真凶…”接着他又说:“最近一个时期,大家是不是有些疲惫了?这两让大伙轮换着倒倒休吧,为下一步工作做个缓冲,疲劳战也不利于开展工作…”

  魏局长刚说至此,灯就灭了,瞬时屋里屋外漆黑连着漆黑。楼道里一阵动,叶千山开开门想看看究竟,只见郎所长举着蜡烛匆匆过来了!“这一片全停电了!给你们点上蜡烛吧!”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以照耀万灵的神圣和平静照耀着古城的街巷。

  刑侦处值班室的小黑板上写着:上午10点开全体会。

  尹小宁把历掀到87年12月24,星期四。他一边把扯下来的那张23作一团,顺手扔进了纸篓里,一边往里屋走一边突发感想地说:“哎,真不知天上人间今昔是何年啊!”秦一真说:“xx巴东西子还拽词,咱们过的即不是天上也不是人间,而是地狱的日子,只不过咱们就是站在地狱门口捉恶鬼的,鬼多呀,哪儿就等着让咱们捉呢,他躲在暗处藏起来就像耗子耍猫,看着咱们一群傻冒东跑西颠,孙子得多开心呢!”“不是我们太愚蠢,而是敌人太狡猾!一真,你说这是哪个电影上的来着?”夏小琦正靠着头的栏杆看一份《古城报》,中间了一句话问秦一真。

  “是《地道战》吧。嗳,前几天报上说《原野》快在国内公映了,也不知拍的咋样?”

  “这俩案子一上,瞧咱们这通忙活,好多电影都误了,这一段电影院可有不少好片子,《天使与魔鬼》、《海市蜃楼》、《太阳下的雪人》、日本的《片山刑警在海岛》、波兰的《他是谁》、法国的《冒险的代价》、罗马尼亚的《不朽的人》,对了,还有什么《让世界充爱》,听听这名字,多好!”夏小琦不无遗憾地如数家珍。

  “美苏正式签署了彻底销毁中程导弹的条约了,这世界还不充爱了?”秦一真发挥着联想打趣说道。

  “嗳,真格的,小琦,看看报上今天有啥电影?”尹小宁就伸着脖子看夏小琦手中的报纸。

  夏小琦把报纸翻了个篇,眼睛落在报的电影预告上,嘴里念出声:“西德彩故事片《黑狼的嚎叫》”

  “这名字听着咋这恐怖呀?”尹小宁嘴里叨咕了一句。

  “还有别的片子呗?”秦一真问。

  “没有,全古城的电影院今天晚上全演这个片子!唉,恐怖也好,不恐怖也好,反正咱们是没有空看了…快开会了吧?”夏小琦从上欠身起来。

  “哎,你们知道呗,听说宋长忠醒了,提供了犯罪分子的体貌特征,一会儿开会是不是说这事儿呀?”鲁卫东特神秘地向大家伙散布着小道消息。

  陈默和楚雄下军棋。楚雄赢了。陈默说这一盘不算,是楚雄趁他听里面说话偷着走棋了。楚雄说你这人多赖狡呵,只许你赢不许别人赢,别人赢都是偷着走棋了,我不跟你玩了。

  这时李世琪和大老郭前后走进屋,看见陈默就说“陈默你过来,跟你说点事。”陈默正跟楚雄闹不快,气还没顺过来呢。

  “什么事儿?”

  “陈默,你最近搞对象了吗?”李世琪问。

  陈默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大老郭说“陈默我就看不上你这点,一提到对像呀或是提到哪个女人的名字你就脸红,大老爷们,理直气壮跟她们搞,拿出你破案子的劲头把她们拿下,有啥怕的!”

  陈默被说的脸越发红,他掩饰着说:“去你的吧,哪有时间搞对象呀,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的发。”

  大老郭不以为然地说:“局长有令,这两晚上可以轮着休息休息,这样吧,我给小周打个电话,如果没特殊情况就明天先见个面!”

  尹小宁走出来问大老郭:“科长,你要给陈默办好事?”

  尹小宁就把24那张历掀起来看看25那张挂着红色的历说:“明天25,是外国人时兴过的圣诞节,听说,外国的圣诞节就跟咱中国的节一样热闹。”

  陈默说:“我跟楚雄这两天都在西里庄查头呢,万一有点啥事再赶不回来…”

  大老郭说:“赶得回来也得赶,赶不回来也得赶。”说着他就抄起电话打通了周华的电话,电话里,他跟周华定在25晚8点钟,安排陈默和周华妹妹见面。

  叶千山紧随师永正一前一后进来了,大家伙都安静下来。师永正四十七八岁年纪,平时话语不多,但每一次分析案情都分析到点子上,平时,大家除了佩服还都有些惧他,在干警中要求让师永正替换了刑侦处长谷武夫的呼声越来越大。

  师永正说:“最近一个时期,大家辛苦。但光辛苦不行,还得有成效。每个人都不能抱着等呀,盼呀的思想,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主动破案。刑警不破案就等于母不下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咱们的案子现在有些进展,让千山把情况跟大伙通通。”

  叶千山说话简明扼要,但他把所有见证人都隐去了,会上只字没提一句,只说是宋长忠醒过一回,提供了一下犯罪分子的大致体貌特征,是头戴鸭舌帽,1。70—1。73的个头,年龄在25岁左右。这样,大家调查的重点就集中在这个身高和年龄范围内,宋长忠的现场还留有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大家重新分一下工,就围绕着这两方面开展摸排工作…当然你们最近跑哪片的,依旧跑哪片儿,只是侧重点转移一下。

  会议开的时候不长,一散会,大家就各自该上哪儿查就上哪儿查案子去了。

  中山派出所。郎所长让林天歌把辖区22—27岁这个年龄段的人一个不落的整出来。林天歌说,这些档案快翻叽了。

  林天歌就在户籍室查户口底薄。他一个下午都在埋头苦查,手臂有些酸痛,抬头看看外面天已近黄昏,站起来走了两圈,活动活动身体,忽然觉得有两天没有秋云的消息了,他就往秋云的单位拨了电话。和秋云一个办公室的张大姐说秋云这两天有病没来上班,他一听秋云病了就着急了。值班表上轮他今天值班,他找所长说秋云有病了,我得请假回去看看。户卡查的差不多了,晚上我回来再接着完。所长说,你回吧,晚上就别回所里了。林天歌说晚上值班,我还是回来吧。所长说你只管去吧,晚上我替你值不就行了吗?所长刚说到这儿就又停电了。林天歌说怎么这两天老停电呀。

  停电便打断了一切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人们在停电的那一刻就了气,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正干着的事情。这时楼道里就有嗡嗡的埋怨声连成一片,划火柴的,打火机的,点蜡烛的,星星点点的火苗在暗黑的楼道里跳跃起来。

  所长站到楼道里喊了一嗓子:“都回家看看吧!备勤的和值班的晚上10点前赶回来!”

  有人就陆陆续续地走了。院子里哄哄的,不断有推车子,发动摩托车的声响织在夜晚的院子里。

  林天歌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摸黑走到桌子跟前,打开应急灯,淡淡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他从墙上的挂钩上摘下羽绒服穿上,这时门就被人推开了。

  天歌,你这儿有蜡吗?”

  林天歌扭脸一看,见是片警安庆堂,没穿外衣,只穿一件衣走进来,就问:“你不回家看看?”

  安庆堂说:“你嫂子领英子回娘家去了,家里没人我回去干啥!晚上轮我值班,我就不往回跑了,我想把今天下片的情况写一下,这不刚写了几个字,就停电了。”

  林天歌说:“我可能还有几蜡,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林天歌拉开抽屉,翻出两蜡,递给安庆堂。安庆堂说:“你这灯不错,能充电吧,多少钱买的?”

  “我对象家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我一会儿回去给你问问。”

  安庆堂打趣说:“去丈母娘家蹭饭吧!”

  林天歌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五四手,退出弹夹,看了看子弹,复将弹夹里,哗啦一下顶上子弹,就要往兜里放,安庆堂看见就忙说:“天歌,你不怕走火?”

  林天歌见安庆堂问,就说:“平时一般不带,带也不顶子弹。但这几天我一直是这样,子弹上膛,有情况就可以开!”安庆堂说:“你不会把保险上上?”

  林天歌说:“我听说过子弹上膛后有一种上保险的方法,但我不知道怎么操作。”

  安庆堂把蜡烛揣进兜:“你咋这笨呢?看着,”安庆堂右手从后摸出自己的五四手,左手拉开栓顶上子弹。“栓一拉,这不击头就张开了嘛。”

  安庆堂伸直胳膊把口冲着墙角的一个暖水瓶“口注意别对着人。你看,用大拇指摁住击头,食指轻轻扣动板机,拇指慢慢地着把击头合上,这样就上好保险了!”

  林天歌说:“原来就这样呀!”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就要扣扳机,合击头。

  安庆堂忙提醒道:“喂、喂,你慢着点,拇指可要住了呀!不住就响了!”

  林天歌说:“嗨,这我还不懂吗。噢,我明白了,击头一合上,扳机就扣不动了,这样就不至于走火了!”

  安庆堂说:“对啊,子弹这不还在膛里嘛,有啥情况出现,掏的时候,拇指就势板开击头,抬手就开,既安全,又一点不耽误事儿。”

  林天歌抬手举,拇指张开击头,嘴里“啪”了一声,说:“对,这法儿真好。”然后口冲地面,把击头合上,将揣进羽绒服兜里。

  “安哥,你不回家去,我这有一箱上汤伊面,你拿几包吧。”林天歌对安庆堂说。

  “不了,我那也有方便面,对了,我把你的开水拿走吧。”安庆堂去拎暖壶。

  林天歌捂上口罩,棉帽子也戴上,安庆堂看了就乐:“天歌,你这可是武装到牙齿了。”

  林天歌笑笑说:“我得化装化装,我也怕死呀,我得把自己捂严实点。”

  “我看犯罪分子不敢袭击你这样的,看到你,还以为是天外来客,机器战警呢!”安庆堂说完话就回自己房里去了。

  没有月光。

  由于停电,四周隐在黑黢黢的盲里,烛火在远处的夜幕里孤独无助地跳跃着,好像随时都会被黑暗没。

  林天歌从派出所一拐出来就觉出一种悚然,他紧蹬自行车,加快了车速极力想冲破被无边的黑暗困裹着的夜路…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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