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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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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竞争教育局副局长,许生祥找过市级领导,也请教育局长吃过饭,但最终被提拔的人完全出乎大家的预料,是教育局原招生办主任丰盈。

  丰盈这个人看上去窝窝囊囊,要口才没口才,要文才没文才,作为机关工作人员是典型的奴才,平对肖奎元唯命是听,没有棱角,也没有主见。大家都认为,招生办的工作之所以能顺利进行,主要是年轻的牛副主任很能干,丰盈最多在上下级之间起到了传声筒和桥梁纽带的作用。正因为如此,丰盈被提拔为副处级,让许多科级管理人员忿忿不平,他们说:“丰盈能提拔,龙川市教育系统一半以上的科长都能提拔,这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领导身边的人沾了大光!”这股忿忿的情绪显然指向肖奎元,大家认为丰盈被提拔他肯定起了决定作用,肖局长不喜欢人才只喜欢奴才。

  仗着和肖奎元个人关系不错,许生祥打上门去,要肖局长给他解释,为什么丰盈可以提拔而他不能。这样做,在官场上很犯忌,还好,肖局长没有怪罪他,反而耐心细致解释,循循善启发,得许生祥全然没了脾气。

  肖奎元说:“包括你许生祥在内,许多人只看见丰盈窝窝囊囊、老实巴的一面,认为他只不过会巴结领导,工作能力不行,所以你们才心里不平衡。其实,大家这样看待丰盈同志有偏差,我认为,他属于猪八戒喝了磨刀水——内秀(锈)型的,认真细心,兢兢业业,但绝不糊涂。听领导的话有什么错?哪个上级不喜欢踏踏实实干事、一心一意为领导排忧解难的下级?他那种忍辱负重、牺牲自我、惟命是从维护上级领导的精神你身上有吗?所以说,丰盈和你许生祥相比,只不过属于不同类型,如果非要分出优劣,我看你不见得在他之上。再说,这些年来丰盈同志具体办招生事宜,给别人办了多少好事,上上下下经营了广泛的人脉,这次提拔省上就有人替他说话,相比较而言,你在这方面不占优势。你以为凭曹杰副主席赏识你,提拔干部就一定有戏?你也想得太天真了,真正的内幕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曹副主席毕竟在政协,在提拔任用干部方面没有直接的权力。至于你们许多人都认为丰盈当副局长我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真是高看我了。作为教育局长我不敢说一点儿作用没有,但最终我能说了算吗?你要好好总结经验教训,朝正确的方向继续努力,以你的年龄和工作业绩,今后还有机会。”

  新学年开始,三中的何玲老师担任初一年级两个实验班的数学课,兼(1)班班主任。

  已经上了两周课,何玲心里不踏实。自己带的毕竟是实验班,按照学校领导传达教育局的指示精神,实验班要进行素质教育实验,三年后拿出科研成果。素质教育这东西,喊起来谁都会喊,让那些专家和领导讲起来,能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但实际做起来,怎样才算是真正的素质教育,何玲心里没底,估计三中绝大多数老师也说不清楚。既然要搞素质教育实验,学校领导一定要给个说法,要不然,将来拿不出成果,我怎么向大家代?

  何玲去找校长,许生祥的口气有点神神秘秘:“这个问题迄今为止我也没有想清楚。既然你来问,我把初步的想法和你换一下,不算校长的正式表态,哪儿说哪儿了,你随便听听,仅供参考。我个人认为,所谓实验班其实就是尖子班。啥是素质教育,讨论了多少年,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根据我的经验,无论哪一所学校,真正要在社会上站得住,吃得开,考试成绩永远是首要的硬指标。可不可以这样说,素质教育成果最重要的体现还是考试成绩?拿你所带的实验班来说,无论怎么搞,假如三年以后中考成绩上不去,拿什么来证明实验是成功的?我看,只要中考成绩优异,怎么总结、怎么吹都有道理,假如中考成绩一塌糊涂,别的都是扯淡。你说呢?”

  “哦,校长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把实验班的工作做好。别的不敢说,中考成绩绝对不会落在别的班级后面。”何玲表态说。

  “光在本校排名靠前还不行,实验班毕竟好学生荟萃。办实验班是个机遇,是用来给三中贴金的,一定要通过中考成绩让兄弟学校看看,三中就是不一样,作为家长、学生向往的一所好学校名副其实。”

  “您这么一说,我的压力大呀。不过,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请许校长放心。”

  有一天上午,邵玮正准备去听课,校长办公室主任跑来,告诉他门卫打电话说教育局的小车进了校园,不知哪个领导来了。邵玮和校办室主任到楼下,教育局书记郑凯萍刚刚从车上下来。

  “领导视察。”邵玮上前去与郑凯萍握手。

  “少来!视察什么,我来听课,陪我进课堂吧——你还有没有别的要紧事?”郑凯萍开门见山。

  “我正准备听课去呢。随意听呢,还是领导有什么意向?”

  “你找人给搬个凳子,我随便进哪个教室,你跟上就是了。别给我虚作假。”郑凯萍说。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领导。”

  郑凯萍瞪了邵玮一眼,责怪他说话麻。邵玮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也觉得刚才那句话有讨好女上司之嫌。

  邵玮随着郑凯萍到初一(3)班听课。这个班上数学课,讲台上站的是年轻女教师小丁。小丁老师首先讲评头天的作业,批评一个粗心男生4道题错了3道,当着全班学生的面严肃认真地训斥学生,嘴里说“关键的问题是认真。必须认真,认真,认真!”随手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认真”二字,字形相对潦草,将“真”字中间的三横写成一竖。被批评的学生低着头,另外一个男生却高高举起手要求发言。小丁老师没好气地说:“王金子,你要干什么?站起来说。”

  邵玮这才注意到,举手要求发言的正是曾被媒体热炒过的王金子,心想,本来应该过问一下这孩子的学习和品德表现,还没顾得上呢,这节课后一定找班主任去问问。

  “丁老师,您批评××同学写作业不认真,您在黑板上写字也不认真。”王金子站起来,态度一丝不苟,直言不讳批评老师“‘认真’的‘真’,中间是三横,不是一竖。丁老师您写错了。”

  “王金子,平常看你老实,怎么也成刺儿头了?我又不是小学语文课教汉字呢,必须一笔一划,我不过是随手一写嘛,‘真’字中间是三横,我又不是文盲,要你来告诉我?坐下!”

  小丁老师态度简单暴,邵玮皱了皱眉头,看看旁边坐着的郑书记,脸上没有表情。

  “丁老师,我不是刺儿头,我给您纠正错别字呢。您写的‘真’字错了,请您把它改过来。”王金子很认真,也很执拗。

  “王金子,你坐下!”小丁老师掩饰不住愤怒。

  “老师,我给您改过来。”王金子未经老师允许跑到黑板跟前,很认真很小心地用板擦将“真”字中间的一竖擦掉,用粉笔写上三横。丁老师看着他,气得部剧烈起伏。邵玮估计要不是教室后面坐着领导听课,小丁把王金子从讲台上踹下去都有可能。

  结果,年轻的丁老师情绪完全被破坏了。她不仅不能随机应变化解与学生的矛盾,而且因为坏情绪影响了整整一堂课,接下来讲课完全没有了章法,逻辑混乱,表达不清,教学效果特别差。

  听完课从教室出来,邵玮一脸的不好意思,对郑凯萍说:“对年轻教师的培养任重而道远,我们努力得不够,让领导见笑了。”

  “这并不可笑。年轻老师驾驭课堂的基本功差,包括教育观、学生观都有继续提高的必要,这很正常,你也不必难为情。倒是那个跑到黑板上给老师改错别字的男孩蛮有意思。”郑凯萍说。

  “是是是,很有个性。他就是招生的时候媒体宣传过的‘慈善拾荒人’王大妈的养子王金子。”

  “哦。”

  刘奇睿期中考试全班第一名,全年级排第三,数学成绩分。班主任何玲很兴奋,专门跑去向许生祥汇报:“校长,听您说过刘奇睿是你朋友的孩子,他特别优秀,数学方面简直是天才!您接收他到三中来太英明了,我一定要好好抓,让他将来当个中考状元。”

  许生祥听了也很兴奋:“好好好。何老师,我不光要中考状元,你还要好好辅导刘奇睿数学,把他培养成数学竞赛能拿好名次的尖子生。”

  “我会尽最大努力。”何玲表态说。

  何玲走后,许生祥立即给苏甦打电话:“苏美女,你儿子很争气嘛。你要愿意的话到学校来一趟,我要和你商量商量怎么加强对刘奇睿的培养,我对他寄予厚望…”

  苏甦很快就来了,一见许生祥,先给他戴几顶高帽子“许校长领导有方”呀“三中的老师就是强”呀“我儿子能到你这儿上学是他最大的福分”呀,等等,但许生祥并没有被苏甦的奉承搞晕。他对曾经的老同事说:“苏甦,别瞎鼓吹了,你说得再好听也不给我发一分钱奖金。我请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表扬,主要是想商量商量家长如何与学校、老师配合,把你们家的小神童培养好。”

  这一次,许生祥又邀苏甦去吃饭。还是上次吃饭的那家饭馆,点的菜也和上次差不多,精致而有质量。餐桌上内容有所不同的是酒水,上菜之前许生祥好象故意要将苏甦一军:“有胆量和我喝白酒吗?”

  苏甦说:“有什么不敢的?”苏甦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平常在单位参加某些餐饮公关活动,苏甦的上司动辄把她作为秘密武器使用,往往能出奇制胜。有时候和生疏的人第一次上酒桌,常有男人鼓励苏甦饮酒,说“女人天生三两酒”苏甦就笑了,心想你太小看我了。

  苏甦没有想到,这次她竟然喝醉了。也许因为许生祥有意挑选了60°的老白干其酒精度之高超出了苏甦以往接触过的白酒,也许因为苏甦心情好并且过于自信从一开始就开怀畅饮根本没有任何防范意识,也许因为许生祥从一开始就故意在觥筹错中暗藏杀机给美女设下了圈套,反正苏甦醉了,醉成了一滩泥而许生祥却保持了清醒。

  更让苏甦没有想到的是,酒醒过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赤身体躺在一张上,周围环境完全是陌生的,唯一熟悉的是身边有个男人,他的名字叫许生祥!

  苏甦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坐起,突然意识到身体赤着,赶忙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立即声嘶力竭叫喊:“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衣服,我的衣服呢?”

  许生祥倒不是光股,他竟然穿着睡衣。苏甦醒过来之后让他有几分无措,赶紧拿了一件女式睡裙递给苏甦:“你、你先把这个穿、穿上吧。”他说话颤抖并且结巴。

  “我的衣服,我要我自己的衣服!”苏甦先接过那条女士睡裙,忽然又觉得手里拿的仿佛是一条毒蛇,赶紧甩得远远的。

  许生祥把苏甦的衣服从地板上捡起,一股脑堆在她面前。

  “你出去,你滚出去!”苏甦的声音犹如劈竹裂帛,十分尖锐高亢。

  苏甦一边穿衣服,一边委屈地流泪。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在为轻率参与此次本不该参与的餐饮活动深深后悔,她把许生祥恨到骨头里去了,恨不得立即撕碎他!

  “苏甦,对不起…”等女人穿好了衣服,许生祥怯生生地站到她对面,低着头,垂着双臂,比他在学校经常看到的犯了错误的中学生还要老实。

  “许生祥,你是个畜牲!”苏甦疯了一般扑上来,先用双手卡住许生祥的脖子,起劲儿捏住喉管,恨不得将他掐死。看到男人脸憋得通红,想要咳嗽又咳不出来,苏甦忽然心里一惊,难道真要把这个畜牲置于死地?然后她松手了,接着左右开弓扇许生祥的耳光,用力过猛,将这个伪君子的近视眼镜打碎了,破碎的眼镜片将他的左脸划伤,得血面。

  四中的语文教研组长、邵玮手下的得力干将罗萍老师不幸遭受意外打击。

  罗萍的女儿在南方上大学,前几天学校突然打来电话,说她女儿得了急病,要家长火速赶来。龙川市的飞机场还在建设中,等罗萍和丈夫老孟乘火车赶到女儿所在城市,孩子已经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靠呼吸机维持循环,意识完全丧失了。罗萍第一眼看到女儿立即傻眼了,大声呼喊着问大夫,问女儿的老师:“这是怎么啦?我女儿这是怎么啦?”在场的人看着这位突遭天大不幸的母亲,个个瞠目结舌,有的暗自垂泪,但谁也帮不了她。

  原来,罗萍的女儿突发急白血病,事先基本上没有征兆。等到出事的时候老师问同宿舍的同学,她们才回忆起前几天罗萍女儿好几次说过她感觉很累,除此而外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发病的时候,罗萍的女儿先说眼睛看不见了,等同学老师将她送到医院,孩子头部这儿那儿肿起了好几处。后来医生诊断说,是急白血病引起颅内出血,手术救助已无可能,所以大家眼睁睁看着孩子的生命体征一步步走向衰竭。

  等到大夫和老师把相关情况解释清楚,罗萍当场昏死过去了。老孟毕竟是男人,还算冷静,当他清楚孩子生命陨落已经没有逆转的可能,建议大夫把呼吸机停掉,让孩子安安静静去。

  这样,罗萍和老公从孩子上学的城市回来,带着一个四四方方冰冷的骨灰盒。

  仅仅从南方走了一趟,罗萍一下子相了。面容憔悴,眼眶深陷,头发一夜之间白了许多,看上去岂止老了十岁!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唯一的爱女突然间没了,这样的精神打击足以击垮任何一个神经坚强的人,何况罗萍是心肠柔弱的女人。

  听说了罗萍老师的遭遇,邵玮觉得坏事了,天知道罗萍能不能经受如此严重的打击?本来想组织学生开展诵读经典活动,给四中制造一个亮点,语文教研组长出事了,这件事只好先放一放。他让校办室通知其他领导,一起去看望罗老师。

  邵玮一行人进门,罗萍第一眼看见邵玮眼泪“唰”就下来了,她喊一声“校长”立即哽咽了。随后,罗老师和副校长汪淑悦抱在一起,再次痛哭失声,招惹得所有在场的人泪面。

  罗萍的老公同样面容憔悴,胡须好几天没刮了,眼睛里布血丝,抹不去的忧伤仿佛雕刻在脸上,成为一种常态。女人在一旁抱着女上司哭,老孟强忍悲痛,向学校领导简单叙述了孩子出事的经过。邵玮劝慰说:“这正是祸从天降,搁谁头上都受不了。你和罗老师要坚强,尤其是你,男人在这种时候一定要住,要不然女人就没法活了。一定要珍重啊,把牙关咬紧。”

  说完了,邵玮才意识到,这种情况下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除非你能让他们的孩子活过来。

  不料刚过了三天,罗萍竟然主动跑到学校上班来了。她说:“我放心不下班里的学生。”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眼见得罗萍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老师当中有人劝她:“罗老师,再生个小孩吧。你这样的年龄,生育能力还在正常范围内,现在医学发达,有大夫的指导帮助,应该没问题。”罗萍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养大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说罢她的眼圈红了。

  也有人劝罗萍老公:“独生子女也不好啊,万一遇到你这种不幸,唉…不过还好,能来得及,和你老婆再生一个吧。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孟听了这种话怦然心动。是呀,再怎么说,这辈子总得有个后代吧,要不然,将来或多或少有点遗产谁来继承?没孩子就是断了香火,也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老孟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催促罗萍到医院检查身体,让医生做个结论,看看他们夫妇还能不能生小孩。

  谁承想检查身体又查出一个大灾祸,罗萍罹患颈癌!癌症是要命的大病,没有别的选择,罗萍的老公只好同意医生的意见,通过手术切除了罗萍的生殖系统。也就是说,他们夫妇再想生小孩绝无可能。

  刘奇睿俨然成了三中的宝贝。许生祥叮嘱班主任何玲要特别关注这个学生,还安排擅长辅导数学竞赛的小秦老师专门到家里去辅导刘奇睿。后来许校长接受小秦的建议,破天荒在初二年级搞了个“数学竞赛辅导班”——初中数学竞赛集中辅导往常只在初三年级搞——由学校安排时间地点强化数学训练,刘奇睿是这个尖子生小群体里最重要的成员。许生祥之所以如此关心照顾刘奇睿,除了考虑到这样的尖子生能在学科竞赛中为三中赢得荣誉,更重要是他心里对刘奇睿的妈妈有愧疚,要想方设法弥补,以减轻负罪感。

  何玲经常表扬刘奇睿,夸他学习态度端正,成绩优异,尤其数学方面有天赋。何老师对全班同学说:“学习好才是硬道理,你们都要向刘奇睿学习,为我们班争气,为学校争光!”

  刘奇睿毕竟是个孩子,老师把他捧上天,自己就有点飘飘然。学生体育锻炼时间有限,每天的早体育老师特别认真,规定的运动量让学生感觉很累。有一天刘奇睿突然不想上早了,给何老师说他头晕。何玲不仅批准他不出,而且嘘寒问暖,摸摸他的脑袋烫不烫,得出结论说可能感冒了,还在潜伏期,给他拿来感冒药吃,预防发病。这以后,刘奇睿大概尝到了甜头,只要不想出就说头疼、头晕,经常逃避跑的艰苦。时间一长,难免招致同学非议。出回来,孙权不止一次在刘奇睿面前扮鬼脸,故做痛苦状,说“我头疼”讥讽刘奇睿。张旭和几个女同学给刘奇睿取了个外号叫“头疼”又有一次孙权扮头疼状嘲他,结果刘奇睿的自尊心受不了,冲着孙权叫嚷:“我就头疼,咋的啦,不允许?你想头疼还疼不了呢!”惹得在场的同学哄堂大笑,有的拍桌子跺脚,都对刘奇睿表示鄙夷。

  刘奇睿与孙权心里有了过节,有一天,他俩打架,孙权出手重,将刘奇睿左眼眶打得青紫,肿起来了。

  打架的原因与做值生有关。刘奇睿和孙权、张旭同在一个值生小组,轮到他们打扫卫生,刘奇睿总是不积极,逃避劳动。刚开始,孙权、张旭等人并没有太计较,张旭说:“咱不和‘头疼’一般见识。”可是时间长了,刘奇睿总是用头疼、头晕等等理由逃避做值,孙权很义愤,认为不应该惯他的毛病。后来有两次,他们小组打扫班级的清洁区域故意留一小块,让检查卫生的值周老师发现了,向何玲老师提出批评。何老师过问此事,张旭是值组长,说:“这一块是给刘奇睿留的,他不打扫,怨不得我们。”何老师听了很生气:“你们值小组还将清洁区划分到个人了?小组是一个整体,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打扫卫生不应该相互推诿。”孙权站出来说:“刘奇睿每次做值都找借口不参加,我们凭什么替他打扫卫生?”何玲对孙权顶嘴很生气,于是说话有点情绪化:“在这些事情上斤斤计较?你怎么不和刘奇睿比学习,你的数学成绩有人家好吗?”孙权很不服气,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旭先反驳何老师:“老师您说的不对。刘奇睿数学好,并不代表他一切都好。他经常装病不参加值劳动,喊叫头疼不上早也是装的,我看他品德有问题!”当着许多学生的面被张旭呛白,何老师觉得班主任的权威再次受到挑战,很恼怒,训斥张旭说:“你说刘奇睿装病有根据吗?你这样说是侮辱同学的人格,你对班里的学习尖子如此刻薄,是不是嫉妒心在作怪,你的品德是不是也有问题?”

  何玲处理问题有偏向,在场的许多同学都对老师侧目而视,其中包括和张旭、孙权要好的韩冬、魏国。何玲感觉到了学生的对立情绪,想着老师处理问题的正确、公正需要证明,她大声喊道:“刘奇睿,你过来。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是真头疼还是故意装病?”刘奇睿红着脸,小声说:“我是真头疼,真有病。”刘奇睿此言一出,在场的学生不顾何老师正在发怒,大声起哄:“嗷嗷嗷,‘头疼’!说假话是个‘骗人’!嗷嗷嗷,嗷嗷嗷…”众多学生起哄更让何玲然大怒:“干什么?刘奇睿学习好你们不服气?不服气自己好好学呀,考试成绩拔尖才是真本事!”

  这天下午放学路上,刘奇睿和孙权打起来了。原因是许多同学起哄,叫着“头疼”、“骗人”嘲刘奇睿,孙权参与其中,刘奇睿认为孙权是带头羊,非常气恼,很不理智地冲上来与孙权扭打。后来孙权一出手,刘奇睿的眼圈就青肿乌紫了,另有几个站在孙权一边的男生趁在刘奇睿股上狠狠踢了几脚。

  何玲老师觉得这件事严重影响班集体声誉,下决心要认真调查,惩处肇事者。她得出的调查结论是孙权聚众斗殴,别的孩子批评教育就可以了,唯有孙权要给予警告处分。德育处新任主任、原团总支书记柯宁将班主任上报的有关处分学生的材料拿给校长看,许生祥想起上次他养伤何玲来探望,说过孙权调皮捣蛋的事,觉得该给这孩子一个教训。

  但是处分孙权的实际效果并不好。宣布处分的第二天,刘奇睿放学路上又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全身上下青紫淤肿乃至血的地方不止一处,躺在地上哼哼着爬不起来,直到被别的同学发现,打电话找来家长,刘望和苏甦才把儿子到医院。检查了半天没有太大的问题,把外伤处理一下就回家了。

  这一次是谁打了刘奇睿很清楚。孙权因为刘奇睿挨了处分,心里不服气,好朋友韩冬、魏国等人同样义愤填膺,于是他们在放学路上把刘奇睿乒乒乓乓收拾了一顿。打完刘奇睿,孙权他们害怕了,想着第二天再去学校恐怕会面临更大的处分和惩戒,这种事让家长知道了也不好代。于是几个人商量着出去躲一躲。魏国父母在市场卖菜,放学的那个钟点家里没有人,于是他潜回家中,拿了五百块钱,和孙权、韩冬一起坐火车离开了龙川。

  有一天,邵玮被人叫出去吃饭。饭局背后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蹭饭而已,一帮俗人起劲儿闹酒闹得他心烦,邵玮便借口上洗手间溜出来,去了餐馆附近的陈大妈家。

  陈朝霞愁眉苦脸对邵玮说:“邵哥,我管不住黄小小了,她转到三中没有进步,学习成绩反而下降了。怎么办呢,愁死我了。”

  邵玮仔细打量陈朝霞,发现她脸上没有上次见面时那么厚的脂粉,也许是在家里的缘故,也许是化妆术上了一个层次,但眉毛变化很大,显然是将天然的浓眉连拔了,然后纹成了柳叶眉,鼻梁也比过去高了、了,有点儿向西洋美女靠近的意思,让人怀疑做过隆鼻手术。“朝霞,你别着急,孩子学习出现点儿起伏不要紧,小小那么聪明。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来我听听。”邵玮说。

  “都说数学、英语特别重要,自从上了初中,这两门课我一直给她请家教,初二新开了物理、化学,黄小小说物理老师口龙川郊区的土话,上课不大听得懂,我又给她请了物理家教。小学时候她上过舞蹈和书法特长班,参加过学校许多次少儿舞蹈节目的演出,笔字到现在还坚持写呢。去年小小突然不愿意学舞蹈了,说新换的舞蹈老师笑话她腿短,把她的自信心打击没了。这学期我又给报了跆拳道和古筝,想开发她的智力,结果她一点儿主动没有,都得我着才肯去学。我在单位也很忙,有时顾不上陪着去,黄小小在特长班、辅导班逃课,偷着去上网。特长班的钱白花了也就算了,文化课也退步了。邵哥,您说说,我教育黄小小咋这么失败呢?黄国斌又不在,真要把我累死!”陈朝霞说。

  其实,黄小小也很烦恼,考试成绩是在孩子头上的一座山。初二女生黄小小终于耐不住寂寞,有一天,网上认识的一个高二男生约她去酒吧,黄小小想了想,跟上去了。

  他们去了一家“静吧”在龙川市算中档水平,环境素雅安静。黄小小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等到她和网名叫“都市版许三多”的男孩坐在一个小包厢之后,黄小小问:“这儿消费是不是很贵?”男孩说:“黄小小,不许煞风景。我买单,你管它贵不贵!”

  “城市版许三多”先给黄小小要了一杯咖啡,一份冰凌,然后问她:“想不想喝酒?”

  黄小小说:“我没喝过酒。”

  “想不想尝尝?”

  “少喝一点吧。”黄小小不住惑。

  黄小小第一次饮酒,感觉还不错。少男少女各自手持盛着红色酒的高脚杯,相互祝酒,碰杯畅饮,真是一种美妙的体验。况红葡萄酒喝到嘴里甜丝丝的,进了肠胃又能体验到适度的灼热感,黄小小自我感觉良好。

  “‘许三多’,葡萄酒真好喝。”黄小小开始兴奋起来。

  “不错吧?你要是不喝,怎么能知道好喝?什么东西都要亲身体验才好。”

  “你的网名干嘛叫‘都市版许三多’?你喜欢《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黄小小问。

  “嗯,我喜欢许三多,太有个性了。不过,我不喜欢他的土里土气,所以想当个都市版许三多。”

  “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呢。能不能告诉我?”

  “姓名就是个代号,不重要。你叫我‘许三多’不也好嘛。”“都市版许三多”想在黄小小面前保持一份神秘。

  “我真傻。我从来都叫黄小小,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叫黄小小。”

  “小女孩傻一点好。你干脆取个网名叫‘傻傻的小女生’得啦。”

  黄小小和“都市版许三多”聊了许久。这仿佛是她有生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兴致很高,心里很痛快。男孩说了好几次:“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你这个傻小妹!”

  他们往出走,通过走廊,正好有服务生往一个包厢里上酒。门开了,黄小小无意中往里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包厢里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她的母亲陈朝霞,和妈妈显得很亲昵的男人更让她吃惊,也是黄小小很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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