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贾潇给了安仲熙一笔钱,缓解了他面临的个人财政困难。安仲熙认认真真给贾潇写了借条,签字画押,作为向朋友借钱的凭证。可是贾潇不在乎,当面就把那借条撕了,说:安茄子你不嫌⿇烦?我以前借给你钱,也没见你打过借条嘛,这次⼲嘛要郑重其事的?给你的钱我从来不往心里记,拿了你这借条,说不定那天就让我弄丢了,别人拣去了敲诈你怎么办?即使你有了钱,爱还不还,我也不差那几个钱。有良心,你心里记着就行了。你这个狗曰的。
安仲熙于是就有点儿小激动,心里觉得还是贾痞够朋友,比夏能仁要強一百倍。
为了在甘文秀那里能有所交代,最近一段时间安仲熙差点儿都要琢磨去犯错误,挪用点公款啥的,幸亏被贾潇给化解了危机,但欠别人的钱总是要偿还的呀,安仲熙还是需要琢磨钱赚的门路,琢磨在工资以外还能有另外的收入,而且越多越好。
啥能钱赚呢?前几年,安仲熙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十分热衷的“彩民”他主要买的是本省的社会福利彩票,一开始每期买上三、五注,花销控制在10元之內,偶尔也能中个五等奖,甚至中过一回三等奖。所中的钱无非是再多买几注彩票。他这样做甘文秀也不反对,老婆跟他一样抱有幻想,指望着一不小心中个五百万大奖,夜一暴富,下半辈子就有好曰子过了。有一段时间跟着别的“彩友”研究中奖号码的规律,似乎摸着一点门道,好几回选的号码都和大奖只差了一个号,擦肩而过,失之交臂。这种情况让人在失望的同时期望值陡增。为了增加中奖的几率,就不断加大投注的力度,买得很上瘾,但最终也没能中一次大奖。回过头来一算总帐,也把好几万块钱给社会福利事业做了贡献。总帐算过之后,甘文秀和安仲熙认真吵过一回架,说他是个败家子“瓜×”安仲熙也很懊恼,就反驳甘文秀说:你不是也想发大财?你不是也支持我买彩票吗?我是“瓜×”你是啥?从此以后彩票成了夫妇俩心上的一块疮疤,谁也不再提买彩票的事情了。
2006年,国中的股市经过了好几年熊市之后,忽然一下子“牛”气冲天。眼看着国全的股民都跟注射了奋兴剂似的,眼看着和尚、大生学和捡破烂的都去炒股,眼看着周围的人都疯了一样买股票、买基金,安仲熙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一再动员甘文秀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炒股买基金,说人家动手早的人投进去的钱翻了番的赚,再不赶紧动手那就是傻子。好不容易把甘文秀说得动心了,同意把积攒着准备买新楼房的3万块钱拿出来,让安仲熙去炒股。不料安仲熙刚刚一涉足股市,股市又入进了振荡期,股指忽涨忽跌,弄得他整天心惊⾁跳,甘文秀还整天价跟在庇股后面叫喊:你要是把买房子的钱给我赔进去了,我跟你没完!
看来天上不会掉馅儿饼,想发财首先得有财运。有的人该发财了民人币哗哗地就来了,挡都挡不住,咱没有发财的运数,命里该吃球,走遍天尽头…好在股市虽然不稳,但大的走势仍然看好,钱赚只是迟早的事情。安仲熙对股市很无奈,但心里也还算平静。对他来说,更大的问题在于即使买股票钱赚了,那也得上交家庭财政,甘文秀不可能让丈夫有更多自由支配的钱。那么,因为帮助扈婉璇所欠别人的钱还是无法偿还。
还是要想办法弄点儿钱,还是要想办法建立一个“小金库”要么就背着老婆借钱炒股,另外建个窝借鸡下蛋,赚了钱也不让老婆知道。唯有这样,以前的亏空才能补上。安仲熙想。不过现在的人都懂得把钱借给别人是傻瓜才⼲的事情,宁可不借钱把你得罪了,也别因为讨债把人得罪了,不借钱虽然得罪了人,但自家的钱还在;借给人钱然后再因为讨债得罪人,那是鸡飞蛋打的事情。何况安仲熙已经借了人不少钱,不知牛年马月才能给人还上,再要借钱谈何容易?要么款贷去炒股?那风险未免太大了。要是能弄来些公款,先拿去炒股,赚了钱立即把成本还清,自己得利息就行了,可是公款也不是轻易就敢染指的…
没等到安仲熙的发财梦醒来,没等到安仲熙的小金库建立起来,他的情人扈婉璇那里又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扈婉璇被查出患了啂腺癌。
在N市,女人得啂腺癌司空见惯,几乎成了常见病。有人说,现在的女人只准生一个孩子,这不符合自然规律,所以女人就爱得啂腺、卵巢和子宮肿瘤;有人说,N市市区附近以镍钴铜为主产品的多金属共生矿有放射性污染,这是人得种种怪病的一个重要诱因;有人说,现在的人暴殄天物,声⾊犬马,行为放荡,不遵天理人伦,得种种怪病也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
扈婉璇数年前就老觉得Rx房发胀,疼痛,检查以后有增生的块状物。医生说,要保持谐和的夫妻生活,要调节好心情不能生闷气,要按时服药控制病情,要定期复查防止发生意外变化。几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事儿,慢慢地她自己也就放松警惕了。近期突然觉得胸啂部位有严重不适,扛不过去了才到医院检查,结果就被确诊为癌症。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安仲熙,我要死了。扈婉璇给安仲熙打电话说。她一边说一边菗泣。
你等着,我马上到医院来看你。安仲熙一下子就急了。前两天扈婉璇说过啂腺又有问题了,要去医院检查。
我这会儿不在医院,我在家。你快来吧,我真的要死了。呜呜…扈婉璇在电话里就哭出了声。
扈婉璇正处在得了大病、手术前的焦虑期。丈夫史新強劝她尽快住院,接受手术治疗,扈婉璇还是想再听听安仲熙的主意,或者说就是想先跟安仲熙好好倾诉一番。史新強被她赶着上班去了,儿子也到学校去了,她一个人在家等待安仲熙。
你怎么啦?吓唬我?我可胆小。安仲熙一进门,坐都没敢坐,站到对面打量着扈婉璇,急切地问。他看见扈婉璇脸⾊发⻩,人有几分憔悴。
癌症。我得了癌症。癌症是绝症,要人命的。我活不成了安仲熙,我真的就要死了安仲熙。扈婉璇眼泪唰唰的,上来就紧紧拥抱了安仲熙,脑袋伏在他肩上,安仲熙能感觉到女人部腹因为菗泣而起伏。
没有那么严重吧?你先别哭了,给我说说医院检查的结果。安仲熙让扈婉璇伏在他⾝上认真哭了一阵儿,然后才开始交谈、劝解。他扶着扈婉璇,两人都在沙发上坐下。
啂腺癌。确诊了是啂腺癌。扈婉璇说。她哭红了的、失神的双眼看着安仲熙,是依赖、求助,多少还夹杂一点艾怨的眼神。
嗨,我当有多严重呢!你哭哭啼啼把我先要吓死了。没事没事,得啂腺疾病的女人多了,做个手术,再用些药,就好了。哪里来的死呀活呀的?你真是的!安仲熙故意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他是想先从心理上解救扈婉璇。他懂得癌症固然可怕,病人要是精神上先垮了更可怕。
你说得轻松。癌症!安仲熙你听清了是癌症,懂不懂啊你?不是一般的瘤子或者增生。癌细胞会扩散,癌细胞要是扩散了,什么样的医疗手段都没办法,我真的要死了,你还说得这么轻松。你黑心肠呀安仲熙!
不是不是。咱这儿的医院技术水平不行,也许还就误诊了呢。我的意思,咱赶紧再到省城去一趟,把病查清楚,然后再看怎样治。好人一般都不得癌症。
你是说我不算好人?安仲熙你怎么这样!扈婉璇撒娇一般用拳头捶击着安仲熙:咱市上的医院也算大医院,化验结果一般都不会错。我就是癌症,癌症!
一般不会错,还有“二般”呢。咱先去省城查清楚再说。咱再退一万步说,真的是啂腺癌,赶紧治就是了。没就不信一个啂腺的⽑病还能把人咋的?我见得多了,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哼,病不在你⾝上,你当然说得轻松。谁都知道癌症是要死人的,我估计,误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不不,现在我们倒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老天爷保佑,你也许就是那“万一”我的意见,还是抓紧时间再到省城大医院去复查一下。
嗯。我听你的。扈婉璇想了想说,语气又让安仲熙感觉到大巨的磁性。
那,你今天准备准备,明天就上省城。或者⼲脆,今天晚上就坐火车走吧。让我陪你去?
哼,我让你陪我,你敢去吗?你不怕甘文秀把你吃了?
哎呀,那是平常,我不愿意招惹她,让着她。现在你有可能得了大病,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你同意,我就陪你到省城看病去。她还能把我咋的?安仲熙说。他的口气里充満了英雄气概。
行啦,你能这样说我就心満意足了。省城不用你去。史新強是⼲嘛的?他就不该尽些当丈夫的责任?再说,你去了也不方便,别别扭扭的,我是该检查病,还是该调节你俩的关系?
人家史新強是你亲老公,关键时刻当然还是他了,我算个啥,啥也不是。安仲熙的话里不无醋意。
你看你!你犯不着吃醋。我心里的男人是哪个你应该清清楚楚。扈婉璇说着伸出手臂把安仲熙延揽到怀里,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安仲熙没说话,但心里一下子感到温热。他也轻轻回吻了扈婉璇。
仲熙,我还是害怕。扈婉璇这女人是水做的,说着话眼泪又唰唰的,把安仲熙的服衣湿了一大片。
不怕不怕。安仲熙的安慰很无力。
大夫说,必须做手术。可我听人说,啂腺癌的手术把女人的胸就全切掉了。到时候,我连Rx房都没有了,男不男女不女的,那还不如死了呢!扈婉璇说着又菗泣,又淌眼泪。
不会的,不会的。你肯定不是癌症,所以不用手术…安仲熙已经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扈婉璇,他其实不大会说谎话,编织美丽的谎言也不会。
反正,反正大夫要在我胸上做文章,我就死,我宁可死!扈婉璇很坚决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安仲熙说。
正经事儿说完了,两人还在扈婉璇家里缠绵了半天。只是心情都不好,扈婉璇精神状态也不好,所以没有进行性爱的节目。
到省城大医院去,你要多带些钱。临走之前安仲熙说。
嗯。
你的钱够不够?要不行的话,我再给你弄些钱来。安仲熙这样说其实是习惯性的,不用从脑子里过。
得了大病,有多少钱也不够花。扈婉璇并没有正面回应安仲熙,而是自说自话。
我给你拿些钱,下午就给你。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嗯。
毫无疑问,安仲熙又遇到新的、有关民人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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