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班奈的第一印象是见到了由杂志专栏里走出来的某个杰出人物。从头项经过精心修剪的泛灰发线,直到脚下光可鉴人的深棕⾊⽪鞋,袭里安·坡可说是一⾝光鲜。这样的外形是必须经过多年细心的养成才可达到的结果。他在油⾊的丝衬衫外面穿了一件黑⾊的羊⽑开口背心,长是轧别丁布料做成的。班奈很⾼兴自己曾费了一番心思来打扮,他要由衷记得:一旦他手头富裕起来,一定要好好答谢他的裁。
“我看见席莫已经拿了一杯酒给你。不知道他有没有替我拿一杯来。”裘里安环顾之余,那⽇本人已快速走向他跟前。“啊!太好了!”他接过酒杯,将电话给席莫。
“班奈先生,祝你健康。”
班奈举起酒杯,注视着裘里安喝下第一口酒。班奈猜想他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五十来岁的人,被太晒得黝黑的脸孔上,很少刻划下纹路。他的体型直而修长,部腹平坦。
“好多了,”裘里安·坡朝着班奈微笑。“我发现如果吃中饭的时候喝了酒,下午我就糊糊的;如果不喝的话,到了六点就受不了。你找到我们这儿没什么困难吧?”
班奈摇头摇,说:“你拥有的这一片产业太了。我对卢贝隆区相当悉,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地方。”
“确实。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找到的,又花了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才把它整理出一个规模。”他转脸看着窗外,说:“我们何不出去逛逛,欣赏欣赏夕呢?”他拿出一个小型的黑⾊摇控器,其寸尺大约和一张信用卡相等,他用它对准了平面玻璃的部分,玻璃窗向后滑动,退人墙中。于是他们两个一块走过台,向下方的马厩走去。
“当我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想你如何解决实际的生活需要。毕竟,你并不是住在超级市场的隔壁。”
“啊,像是供应电力的问题,⾕仓里有两部发电机,还有,我们一星期到尼斯去采购一次,大约是四十五分钟的直升机航程。你站在那个桧木平台上,就可以看清楚了。”
班来随裘里安示意,看见了一架直升机蹲踞在平台上,宛如一只深绿⾊的大巨蚱蜢,被树林所遮蔽了。这时他们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同时回过头去。两匹马和他们的骑士从树林后面窜了出来。当马匹在浅草地上急促奔驰时,班奈听到了一个女孩子发出声音;
然后接着斥喝马匹声后,两匹马便向他们跟前跑来。
女孩子轻轻松松地跨下了马鞍。她的同伴是个⾝材魁梧的男人,肤⾊黝黑,脸孔像是吉卜赛人。他碰触帽沿,向裘里安示意,然后牵着两匹马走回马厩。
裘里安的容光焕发。班宗明⽩其中的原由。这女孩的⾝⾼必定有六英尺,及肩的棕⾊长发蓬松卷曲。嘴型宽阔,颧骨⾼耸。她的骑士服紧得可以,⾜以显示她没有体重上的困扰,而且当她自他们对面跑过来时,令班奈惊喜不已的是,她显然并不相信罩的作用。他确信曾经见过她,只是想不起在哪里。
她让裘里安吻亲她的双顿后,转过头来,两道挑⾼的眉⽑下,一对微微上勾,有如猫儿般机伶的碧绿眸子望着班奈。
“秋秋,这位是班奈先生,他住在圣马丁那里。”
秋秋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班奈倒宁可她所献出的是她的面颊。他心想:不知她是裘里安的女儿,或者只是他另一样精美的收蔵品?
裘里安一手环着秋秋的纤,并搭在她臋部上方。这是一种占有者的姿态,与亲情无关。班奈很遗憾,为了他“误认为女儿”的想法。
“天气转凉了,”裘里安·坡说:“我们进屋聊天去吧!”
秋秋借故告退,上楼去浴沐更⾐。两个男人在壁炉前坐下,席莫重新为他们添酒。
班奈有些自嘲地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地采取了贫人和富人不同的势姿:裘里安往后靠在椅子上;班奈则倾⾝向前。
“我被你广告中的某些东西所昅引了,”裘里安·坡说“你还记得吗?‘任何工作都可以考虑,除了婚姻以外有求必应’,你看来并不像是一个在女人的手里受过伤的人,”他歪着头说:“或者说,有的伤痕已痊愈了?”
班奈耸了耸肩。“没有,我从来没有尝试过。我的⽗⺟倒真的让我对婚姻有些迟疑。”在裘里安偶尔用微笑或颔首表示鼓励的过程中,班奈简略地描述了他的家世。他⺟亲是意大利人,一个自我意识极強的天才女⾼音;他⽗亲则是国美最善于养成的一种怪人——是作家,也是探险家,一个不合时代嘲流的生物。他经常外出,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喜马拉雅山区,或在安第斯山区研究植物,或到印度和流浪者共同生活。他孤⾼不群,尽可能少回伦敦。但就在他有一次返回伦敦时,在一次歌剧表演中,和班奈的⺟亲邂逅。错把情当爱做情之余,他们结婚了,班奈即是这桩姻缘的产物。但平凡的家居生活对男女任何一方都缺乏昅引力,小婴儿被送到马赛的一名远亲家中抚养,然后又送到寄宿学校去。他的⽗亲有一次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家,自此杳如⻩鹤。他的⺟亲则远赴米兰,和一个年轻的男⾼音同居了。班奈在一群男孩子之中长大,不知⽗⺟飘泊何方。
班奈停下来调节呼昅,并喝了香槟。裘里安点了点头。“是的,他说:“我能想象这会使你对家庭生活的乐趣产生误判。自此之后你再不曾见过令尊或令堂了吗?”
班奈回顾童年生活。若是他和⺟亲在街道上擦⾝而过,他也认不出那是他的⺟亲。
他最后一次见到他⽗亲时,已十八岁了。他被召唤到他⽗亲的伦敦俱乐部吃午餐,并讨论他的事业。他记得很清楚:一桌子好酒、好菜,而他⽗亲那经风霜的脸孔上,有一对茫然而狂疯的眼睛,他有一箩筐的理想,却不惯于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一面喝着咖啡,他一面将他事业的策略传授给班奈。“只要你不是一个芭蕾舞者,不要介意你在做什么。”
他送了班奈这句智慧的箴言,还附赠他一张一千英镑的支票和一杯葡萄酒。打从那次晤面后,班奈再也不曾和生⽗谋面,只有一次接到他从喀什米尔寄来的贺卡,祝他二十一岁生⽇快乐。实际上,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岁了。
裘里安大笑不迭。“原谅我,”他说:“有的地方确实好笑。”他看了看手表,又说:“希望你能留下来进餐,我想再多了解一些。再说,我们今天吃的是最后一次冬天的菜肴,我想你会从中发现家庭生活的趣味。”
班奈很⾼兴地接受了。他显然已通过初步的测验,而且他发现自己満喜裘里安的,因为人人总是喜好听众的。喝完了香摈酒,班奈心想:不知秋秋是否会加⼊晚间的餐叙?
“如果你想洗手,洗手间在大厅的那一端,”如今对于卫浴设备有敏锐判别的班奈,刚好趁此良机做一番非职业的探索。结果他发现自己宛如置⾝于你型的摄影艺术廊中,只是到处可见得到铝管。沿着墙面挂満了运动生涯的纪念照——在滑雪的裘里安,在划船的裘里安,手执猎及一些被猎杀的动物的裘里安,看样子好像是在洲非。还有些照片中,裘里安站在巨型鱼类的旁边。裘里安的伴侣清一⾊是男,每个人都拥有一⾝古铜⾊的⽪肤,个个笑逐颜开,活跃在充満光的天地中。班奈一面用一条⽑巾把手擦⼲,一面猜想着裘里安到底从事的是什么样的职业,才能供应如此的生活。后来,他便走回裘里安所在的大厅。
裘里安又在打电话。班奈正想再看看壁炉附近的那些照片时,秋秋踏着猫儿般的轻巧模特儿步伐走进来了。她的服装是流行的蝉翼般质料。腿双修长,⾜蹬⾼跟鞋。班奈本能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秋秋微笑道:“每当我需要裘里安的时候,他总是在打电话。你能帮助我吗?”说着,她递给班奈一条沉重的金链。“它的搭扣很复杂。”说完,她转⾝背对他,撩⾼一头秀发。班奈踮脚而立,一股暖香的昂贵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那气味来自于她的耳垂和颈。
他一面摸索着项链的搭扣。“抱歉,”他说:“我没有太多这样的经验。不过如果你需要人家帮你系领结,我倒是个⾼手。”他退后一步,如云的秀发一泻而下,他的脉搏律动也回复了正常。
“谢了,”秋秋说:“裘里安通常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我认为我们并不认识,但我确定见过你。你是不是从事模特儿的工作?”
她耸耸肩膀,说:“早就不做了。裘里安——”
“除了有关于裘里安的好话以外,别让我听见别的话,”裘里安打完了电话,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你一定要原谅我常常在接电话。华尔街的那些人本就不尊重欧洲人的作息时间。我经常有一种感觉,他们大概是算好了我要吃饭,故意来找⿇烦的。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我饿慌了。”
秋秋和班奈一起走在前面。班奈认为有美女为伴,是生活中小小的思典。他极力按捺着,使自己的视线避开那如波浪起伏般的臋部和一双修长的腿美。在进⼊一间弧形屋顶,较为窄小的房间时,她必须稍稍低头,才能通过那低矮的门框。室內烛光闪烁,在席莫的协助之下,他们各自就座。席莫示意年轻的女持退下,站在房间的一角。裘里安抖开了餐巾,将它塞在衬衫领口上,班奈也如此炮制。
裘里安了双手,说道:“班奈先生,今晚你很幸运,我们要吃最后一季的松露,这是我最大的弱点。我相信你很懂得它们。”
“稍稍知道而已。以我目前的收支情况而论,它们有点儿过分了。”
裘里安点了点头,颇表同情。“过去一季之中,它们的价格上扬到四千法郞一公斤。
我的国美朋友们觉得不可置信——一磅竟然要四百美元。卡本特餐厅还说这是老客户的价格,到了巴黎,价格还要责两倍呢!简直是要流氓的生意手段。有趣吧?啊,席莫,谢谢你了。”裘里安举起酒杯,检视一下杯中酒的⾊泽,将它置于鼻子下方,深深昅了一口气。班奈猜想他是那种十分讲究的人。若是不合他的预期,就算在他家里,他也会要求把酒退回去的。
“对了,刚才班奈的一生讲到哪里了?我好像记得你的芭蕾舞梦被打消了。不过我相信你曾极力克服你的失望。后来呢?”
后来就是无止境的飘,一个工作换到另一个工作;一个家国换到另一个家国。他曾在国美康乃狄克州一家小型的私立学校教授英国文学,小有成就感;然后试着在纽约涉⾜公关业,接着才到伦敦进⼊制作影片的行列。这是一份他喜爱的工作,就因为他表现得够好,才会奉派前来巴黎,担任法国分公司的主管,他被提升了营业数据,进一步要求配股,手头逐渐宽裕起来。
裘里安举起手来。“我们暂且在这里停止,先面对这些食物吧!否则它们要变冷了。”
女侍已将⽩⾊的大餐盘放在他们的面前。每一个⽩瓷盘子里都有一个用锡箔纸包起来的小包包,比一个网球的大小稍稍小一点。
“家庭风味,”表里安说:“都很实在。锡箔纸里包的是一个松露,”他打开锡箔纸包,低下头去,表示无限的欣赏。“晤,闻闻着。”
班奈照他的指示做了,一股温热的香气钻⼊了他的鼻孔。黑⾊的、看似肿瘤般的松露,因为融化了的油脂而闪着亮光。丑陋但美味,而且贵得离谱。班奈估计他那份松露⾜⾜有四分之一磅重,按照老客户的价格——那就是一百块钱。
“不赖吧?”裘里安说:“加一点点那个在上面,”裘里安指着班奈盘子前面的一个小银碟说:“是全法国最好的盐。”
班奈撒了些泛灰的⽩⾊耝盐在松露上面,切下了一小片,咬进嘴里。他曾吃过松露,但从不像这次这么大硕而美味,他非常喜。同时他也注意到秋秋向松露进攻的姿态,活像是一星期没吃过东西了。最后她还撕下一块一块的面包,把盘底擦⼲净。
班奈和裘里安吃完后,各自喝了口酒。
袭里安用餐巾擦了擦嘴后,背部往椅背一靠。“好了,你富裕起来之后呢!”
他着实风光了好些年。不过,在尝到某些成功的滋味和拥有了金钱的全安感之后,班奈开始为了事业患得患失。他变得不安、易怒,客户无止境的需求深深刺了他,他还要装做对他们的观点充満了趣兴。永远有吃不完的午餐之约,永远要想出安抚导播和模特儿的方法。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收⼊的看护罢了。于是,在一个美好的四月天里,他考虑了一份在巴黎的工作后,便请辞了。他卖掉公司的股份,卖掉了公寓;扬帆南行。
也就是在安特比的一个港湾酒吧里,他遇见了埃迪·布莱思弗·史密斯。
提到这件事情,裘里安微笑着说:“当时我也在那里,我想,比你那朋友的时间稍早些吧?对不起,请你往下说。”
布莱恩弗·史密斯的经济来源是一笔家族的信托基金,以及他担任船长的薪⽔。他个头矮小,为人风趣,很难从他脸上找出令人怀疑的蛛丝马迹。因此有一天当布莱恩弗提出那个购船的计划后,很快就和班奈一拍而合。
班奈热爱海洋——欣赏、戏⽔、聆听,无所不宜。但他厌恶船只,他觉得乘坐起来既不舒适,又容易导致灾难。他痛恨隐私权的缺乏,也不能随时弃船而去。然而,布莱恩弗·史密斯却指出一艘船在一年之內,有十个月的载客期——“绝对保证,老兄,”
——这是颇为昅引人的商机。于是,班奈成了上钩的鱼。布莱思弗·史密斯终究消失了。
裘里安·坡皱紧了眉头,如果不是同情,就是不赞成类似的商业行为。“你们一定做过什么法律协定吧?”
“厚厚的一大本,”班奈说:“但是法律协定是为守法的人而设计的。如果你的合伙人有意算计你的财产,你又不知道他行踪的话,法律协定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一旁的秋秋很专心地听着,手指一边玩弄着她纤长脖子所戴的金锭。“你不能去找他吗?一艘那么大的船,怎么蔵得起来呢?”
“加勒比海蔵得住一支海军的队部。再说,我已破产了。”
“班奈先生,”裘里安说:“我们一定要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至少今天晚上我们不能让你挨饿。”
紧接着一道道的菜肴端上来了。炖牛⾁、美酒,还有培⾁,以及洋葱、红萝卜等蔬菜。炖牛⾁近乎黑⾊,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这是厨子冬季的拿手好菜,”裘里安说:“从周末就开始腌制了。她偷了我最好的酒去腌牛⾁,这琊恶的女人。你会发现味道美极了。”
班奈尝了尝那柔软而辛辣的牛⾁。
“滋昧的确好极了,不是吗?”裘里安轻啜一口美酒,很体贴地问他。
班奈度过了快乐的一晚。裘里安是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看来很喜他。不过,他很少流露自己的感觉,更不常提到有关于自己工作的事。正当班奈想要提出关于他前途的话题时,席莫来到了裘里安的⾝后,在他耳边说了些话。裘里安皱了皱眉,然后又点点头,站起⾝来。
“抱歉,又是一通电话。”
此时只剩下班奈和秋秋独处了。他从前也认识像她一样的法国女孩;美丽、苗条、胃口极佳。这时,班奈又重新开始他俩先前被打断的话题。
“你方才正和我谈论到你的模特儿生涯。”
“啊,我曾是艾多丽旗下的模特儿。你知道文多丽吗?就是那最大的化妆品公司。
他们在三年之內拥有我的脸孔,付给我⾼额的报酬,等我退休后,可以买下一片农庄。”
她微笑道:“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这样。”
“后来怎么了?”
秋秋从银质香烟匣里取出一香烟,就着一蜡烛点燃了。她将烟圈吹向屋顶。
“我订下合约六个月以后,遇见了裘里安。他不喜我外出工作。”
“于是?”
“于是他去和文多丽的主管们商谈,买下了我的合约。”
本来已经把裘里安·坡的财产总值估得很⾼了,这么一来,又往上加了好几百万。
顶尖的模特儿,一份买断的合约,从他过去从事商业行为的经验来了解,其年收⼊很轻松地都是能达到七位数字的。
“他好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秋秋点头道:“经常如此。”
女侍进来收拾餐桌。等到裘里安回到餐桌前,班奈已经吃完了新鲜羊起司和梨子,正津津有味地听着秋秋叙述她从前在模特儿这一行业里的老同事。她们大部分都被所谓的“英雄”劫走了。
裘里安也旁听了一会儿之后,看看手表,说道:“亲爱的,我实在不愿意打扰这么有趣的对话,但班奈先生和我必须谈一谈,”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并用手背轻抚她的面颊。“待会儿见,”说完,他面对班奈:“到客厅去坐比较舒服。”
班奈略微偏⾝,让秋秋走出去。“晚安,班奈先生,希望有机会再见到你。”
裘里安先走向客厅,在按发后方一张桌子旁停下脚步。“要咖啡或⽩兰地,请自使。
请你也给我同样的东西。”当班奈忙着调制咖啡的时候,心里在想:他不知道有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裘里安走到角落里的一个大雪茄盒那儿。“要菗一吗?我向你推荐。这是科西巴牌——卡斯楚最喜爱的牌子。”
“很想试试看,”班亲说。
裘里安菗出两雪茄,递了一给班奈。两个男人便坐在椅子上开始呑云吐雾。烟雾往上飘浮,蓝⾊的烟圈和壁炉的火光互相辉映。当第一口温润的⽩兰地酒下肚时,宁静之中感到莫大的満⾜。
“最后一个问题,”裘里安·坡说:“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工作,我想我们就必须打破形式。我不能一直叫你班奈先生。请问你名叫什么?”
“事实上我从不用小名的。”班奈轻轻地吹了吹发光的烟头。“那是我妈的明智之举,免得我在学校里遭受到龌龊的羞辱。所以我放弃了我的名字。”
“我猜猜看,”裘里安·坡说:“一定是个很有意大利风味的,而且不合时宜的名字?”
“路西安诺。”
“知道了,我看我们还是用班奈这名字吧!”裘里安·坡说:“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我并不打算让我们的关系成为惯例的雇佣,但是我不认为一切你对于自己的描述,会造成你的困扰。别担心,并没有很严重地违法,”裘里安停顿了一下,微笑道:“总之,对你来说并不算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