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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肖长庭喜迎乞丐客 后阁楼惊失联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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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铜色的穹庐,万里无云。

  没有—丝风,空气郁热而沉闷。

  肖长庭反抄双手,伫立花厅。浓重的愁云成团结块地在他中壅、翻滚。

  五年前,为救三个被劫的孩子,肖长庭在石泉放走了青鹰帮宋福一伙。谁知宋福那厮贼心不死,居然请来“黑疯魔”赵振武和弥魔崖一伙倭贼,闯入三湘,连挑四馆五帮,还让赵振武用青鹰帮的名义下帖各武馆帮会,要群雄推认他为三湘武林盟主,成立“青龙会”甚至还限令各馆、帮百之内答复。

  肖长庭早巳摘牌封馆,隐退庄园,竟也收到了赵振武下的大帖,这明明是故意寻衅。肖长虹不由怒火中烧,恨不得能立即出庄,亲刃恶贼,为武林除害。但是,他心有苦衷。一来他早巳金盘洗手,二来赵振武一口雁翎宝刀,一手“七追魂钉”暗器,甚是厉害。当年父亲肖谷华在明山与他比武.中了他一颗“追魂钉”若不是遇到五台山华法大师相救,恐怕就丧了性命。肖长庭倒不是胆小怕死,只是怕万一有个闪失,这天地会托付的重任交给谁?

  肖芝年纪尚小,心地太善良,且又是个女子,怎能受此重任?更令人烦恼的是,由于他与青鹰帮宋福在石泉有约,为此他曾拒绝群雄要他出山的邀请,招来了多方非议。近来江湖上竟又摇传他在武陵山得到了雷震寰遗留下的一幅藏宝画,企图独占这笔宝物,更令他哭笑不得…

  肖长庭心烦意,长吁一声,转身向前庄院走去,忽听院门外传来喧闹声。

  “走,走开!赏你一分银子还不够么?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这是咱们庄主慈悲,你若是还要赖在这里,休怪我不客气了。”

  “嘿嘿,久闻肖家庄园行善积德,我才不远千里来此求施,难道一分银子就能打发走么?

  不走,就是不走!”

  “臭叫化不识抬举,走开!走开!”

  “哎哟哟,打死人啦…!”

  “哎呀,臭叫化你还要赖呀!”

  肖长庭来到院门前,只见两个院丁正在扭住一个横躺在大门石阶上的乞丐。肖长庭喝道:

  “住手!”

  两个院丁见肖长庭到来,急忙住手,遇到一旁:“庄主,这叫化,他…”

  肖长庭怒目一瞪,两院丁吓得连忙把下面的话咽到肚子里去。肖长庭走到乞丐身旁,双手一拱,道:“这位壮士请了。请问壮士是缺了盘,还是无有栖身之地?或是因为二位院丁得罪了壮士?”

  躺在台阶上的乞丐歪着头瞅了肖长庭一眼,他中等身材,四十岁左右,一身破布蓝衫,足穿一双麻耳草鞋,其中一只崩断了鞋绳,五个足趾全伸到了鞋帮外,篷头垢面,身污泥,唯有那眼睛若隐若现闪着光。肖长庭再将这乞丐上下细细打量,发现他太阳向外凸出五分之多,这是内功湛深厚的征兆,心头不由咯噔沉了一下。

  乞丐搔了搔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实不相瞒,我从岷山专程到此,就是为了向庄主讨一笔盘。”

  “岷山?!”肖长庭心中又一惊,但他不,口中说道“难得壮土对肖家庄园如此看重。来人呀,快去庄内取一百两纹银来,绐这位壮士作为盘。”远道前来乞讨,其中必有蹊跷,肖长庭以重金来试探对方来意。

  果然,乞丐挥手止住准备去取纹银的院丁,朗声道:“且慢!我远道而来,难道就是为了向庄主乞讨这区区百两之银?”

  肖长庭不住心中一阵狂跳。这人说话好生奇怪,会不会是天地会接“货”的人?自从那中了黑砂掌死去的中年汉子葬身在无名冢中,肖长庭夜盼着天地会再次派人前来取货.他目光在乞丐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开口说道:“如此,请庄内叙话。”

  乞丐毫不客气,微微欠身,大步走进庄园。

  肖长庭引乞丐到内厅坐下,吩咐小童沏上香茶。乞丐端起茶盅,看着小童走出厅外,才说:“承蒙庄主盛情相待,感恩不尽,在下乃落街头的乞丐,无以报答庄主盛情,只有一语相赠:天涯皆兄弟。”

  肖长庭住内心的激动,端起茶盅,缓缓答道:“我也赠壮士一语:海角结同心。”

  “红花映绿叶,”

  “天地。”

  对上了暗号,乞丐将茶盅放回茶几,看过厅内无人,猛地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在下方昭洁,奉坛主之命前来拜会肖庄主。”

  “清起!快快请起!”肖长庭双手扶起方昭洁,激动地说:“我等待你们,已经整整五年了!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请方壮士后阁楼叙话。”

  肖长庭挽着方昭洁,走出前厅,绕过内堂,穿过后院。

  后院坪,方耿秋、宋正卿、肖芝正在练武。他们见师父来到,一齐收住兵器,上来:

  “师父!”“爸爸!”

  肖长庭朝三人摆摆手:“你们继续练吧。”

  他拉着方昭洁踏上青石小道,急匆匆走向后阁楼,这乞丐是庄中什么贵客?方耿秋、肖芝面面相觑。一个念头掠过肖芝脑海:“莫非是接货人来了?替先父报仇的时候就要到了?”她不觉一阵心跳,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师妹,你怎么啦?咱们还是继续对练吧.”方耿秋说着,一抖手中钢刀“斜挂单鞭”呼地朝肖芝肩上砍去。

  “来得好!”肖芝一声娇喝,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剑花一挽.寒光闪处,一招“毒蛇出”剑尖直刺方耿秋前。方耿秋左脚一滑,刀锋急沉“金轮劫渡”横拨剑锋。肖芝剑锋一侧,招式突变,只见她横眉怒目,银牙紧咬“白蛇吐信”“五虎攒羊”、“玉女投梭”“狂风卷叶”使的全是凶狠的进招。方耿秋被她得连连后退,口中叫道:“师妹!师妹!这是对练,你怎么当真啦?”

  宋正卿望着肖长庭和乞丐走进后阁楼,不觉一阵怦怦心跳。师父今天红光面,神态异常,直奔后阁楼,这乞丐莫不是那幅丝绢画的买主!尽管他知道事情总有败的一天,但当这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他仍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慌乱.后阁楼内,肖长庭正和方昭洁低声叙话。

  方昭洁将天地会周国忠等人的情况告诉了肖长庭.“三佛堂”在武陵山突围后,与官兵后援部队遭遇。“关北三杰”刘休南、于冰风、卢荆断后抵敌,被官军捕获,后在长沙府问斩,壮烈牺牲。周国忠突围中身负重伤,逃到川内分坛,终因中箭,毒入脾脏,回天无力,不幸身亡。周国忠临终前,来不及代派出联络员一事,只是断靳续续地说了两个字:“画…

  —琅…”当时谁也听不懂他这两个字的意思。周国忠死后,川内分坛便与天地会总坛失去了联系。这些年来,几经努力,终于查明联络员被秦山保黑砂掌打伤逃往琅圹。琅圹肖家庄园的主人肖长庭,原是三湘武馆馆主,曾与周国忠释仇结拜,突然隐退山村,其中必有原因,于是川内分坛派方昭洁到肖家庄园来联络。

  肖长庭闻得周国忠已经去世,想起当年在倚天阁三佛堂与周国忠效法先父结义的情景,不觉心中悲戚,眼圈泛红。

  “唉,”肖长庭轻声长叹,半晌无语。

  “肖馆主,休要悲伤。周堂主众位英雄为反清大业而死,气贯长虹,虽死犹生。”方昭洁安慰了肖长庭—番。

  肖长庭打开板壁夹层里的暗橱,取出个小布包递给方昭洁:“方壮士,这就是周堂主托我付的货物——丝绢画。”

  方昭洁双手捧过小布包,放在桌上。他整整衣襟,面容严肃,打开了布包,取出丝绢画,展开在桌面。忽然方昭洁脸上出惊诧之,说道:“这丝绢画不象是出自雷大侠之手。”

  肖长庭猛地抓起丝绢画,他全身颤栗,惊恐的服睛盯着画面,煞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画,这画是假的!后阁楼的画被人掉包了!”

  肖长庭将丝绢画往桌上一摔,奔到阁楼门前,大声呼喊:“朱祥!朱祥!”

  这充着焦急和愤怒的喊声,使方耿秋和肖芝停止了对练,他们垂下手中的刀和剑,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作声,但心中都在想:出什么事了?

  宋正卿象是被雷击中似的,呆立在院内,手中的长剑“当”的一声,坠落在地。

  朱祥不在庄院。方耿秋、宋正卿、肖芝被肖长庭唤进后阁楼。

  肖长庭怒气冲冲,指着桌上的假丝绢画,叱道:“你们三人.谁进过后阁楼?谁动过这丝绢画?”

  “师父!”方耿秋答道“弟子进过后阁楼,但从末见过此画。”

  肖长庭知道他忠厚老实不会说谎,便把脸转向了肖芝,他唯恐她少年气盛,报仇心切,干出这越轨的事来。

  肖芝晶亮的眼睛盯着肖长庭,此刻她的心情和他一样焦急,因为她知道这丝绢画的重要.“爸爸!”肖芝未待他开口.便急急地说:“女儿遵父亲之命,从未进过阁楼,这画…”

  肖芝即便入阁偷看秘画,也没有换画的道理呀,肖长庭眼光转到了宋正卿脸上。

  宋正卿如芒刺截身,心惊跳,不寒而栗。他定定神,摇头说道:“师父,弟子谨遵师命,练功习读,从未跨进过阁楼一步。”

  肖长庭目光如炬:“朱祥说有人夜里在阁楼前见过你,怎么回事?”

  宋正卿大吃一惊,没想到第一次进阁楼偷看丝绢画就被朱祥发觉了。他故作镇定地说:

  “哦,是那天夜里.我发觉一条黑影就追踪而来,到了阁楼前黑影不见了,我在楼前搜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回房了。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哩。”

  原来,肖长庭得到朱祥报告后,曾对阁楼进行了检查,发现丝绢画未动,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阁楼真来了贼子,才修好板壁夹层,将丝绢画藏入暗橱中。肖长庭后悔自己疏忽大意,以致丝绢画被人鱼目混珠偷换去了。他犀利的眼光仍盯着宋正卿。

  宋正卿噗地跪倒在地,大声嚷道:“师父!您老人家是怀疑弟子么?师父救命、收留之恩,弟子结草衔环,今生难报,怎能干出这等事来?弟子若曾动过此画,后自当死在师父响金镖下!”

  肖长庭见宋正卿发下如此重誓,想他盗换此画也无用,就信以为真,叫宋正卿起来,方昭洁在一旁没有吭声,此刻他对肖长庭说:“肖庄主不必动怒,不就是一幅丝绢画吗?

  值不了几个钱,丢了也就算啦!”

  肖长庭明白方昭洁话中的含意。他一拂袖,正道:“丢画事小,名声事大。肖某受人之托,岂能失信?!”

  “爸爸言之有理。”肖芝一甩秀发道“女儿一定要把此画追回来.”

  “盗贼竟敢闯入肖家庄园盗画,真是胆大包天!我等一定要生擒盗贼,追回丝绢画,切不可没了师父的名声。徒儿若不替师父追回此画誓不为人!”宋正卿假装正经,说了此番话。

  “你们不要多事,我自有主张。”肖长庭转身将假丝绢画收入怀中。

  “师父…”方耿秋吐吐想说什么。

  肖长庭摆摆手:“去吧!”

  三人领命一齐退出后阁楼。

  阁楼门前,他们遇见了匆匆赶来的朱祥。宋正卿抢前一步问道:“朱大爷,您老来了!”

  朱祥随意点点头,没答话,奔进了阁楼。

  望着朱祥急匆匆的样子,想起肖长庭刚才的神情,宋正卿心中又升起一团疑云:“这丝绢画里究竟藏着什么?师父这般看重它,侍卫千方百计找它?”

  关于丝绢画之事,肖长庭从未告诉过朱祥,朱祥和朱牧兄弟二人跟随肖家多年,探知肖谷华父子为人耿直正派,决不会干出不应干的事来。这事肖长庭不告诉他,他也就佯装不知。

  此刻,朱祥望着桌上重新展开的那幅假丝绢画,听肖长庭向他道出了丝绢画之事,立即意识到事关重大,这幅丝绢画一定干系着主人的安危和肖长庭庄园的命运。

  “朱管家,你还发现过什么线索吗?”肖长庭又问,他知道朱祥老成干练,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朱祥思忖良久,终于阴沉着脸说:“看来此画已经落到朝廷派来的侍卫手中了。”

  “什么?丝绢画落到了侍卫手中?1”方昭洁跳了起来.“画怎么会在侍卫手中?”肖长庭紧紧抓住了朱祥的肩膀.朱祥说道:“画怎么到了侍卫手中,我不知道。但我已听到消息,慈恩寺被罗汉冲等一行侍卫关寺三,据说是请精通梵文经学的印禅大师替他们解什么画谜。我一见桌上丝绢画里的梵字,就猜想那写有梵文的画巳落在侍卫手中了!”

  肖长庭咬牙切齿,拍桌道:“罗汉冲!原来又是你这个贼子,我立即去慈恩寺将画夺回来!”

  朱祥拦住肖长庭,沉重的说:“庄主干万不可急躁。罗汉冲人多势众,巳调大批官兵来到山下,庄主只身前往夺画不成,反而打草惊蛇,面且还会被罗汉冲扣以反叛罪名,连累庄园。”

  “那——?”

  “依我之见,莫若借三湘九馆十三帮请庄主出山剪灭青鹰贼子为由,发帖武林,邀集群雄进山,见机行事.。

  方昭洁道:“朱管家言得极是。想慈恩寺印禅大师乃是一位德行高僧,在下曾与他相识,料想即使是印禅大师解出面中之谜,他也决不会为虎作伥,将实情告诉侍卫,眼下倒是无妨。

  我且先进山去探听情况,待群雄聚齐,再行设法.”

  肖长庭点头言道:“朱管家,你立即发出武林大帖,三之内雪峰山聚会,共商剪灭‘青鹰’大计.”

  朱祥匆匆到前庭派出院丁快马,发出武林大帖.肖长庭与方昭洁仍在后阁楼,商议寻画具体行动.过黄昏,已到掌灯时候,方昭洁正要告辞进山,忽然朱祥跑进阁楼来:“庄主,不好了”

  “出、出什么事了?”

  朱祥跺脚道:“方耿秋、宋正卿、肖芝三人上慈恩寺抢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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