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初露锋芒
上一回说到无忌老人对公孙不灭说,要学瑜伽功的假死法,非要有深厚的真气不可,公孙不灭又怔住了:“外公,我几时才能得到一身奇厚的真气?”无忌老人不由锁眉深思,要是让公孙不灭去取胡老大等人的内力,别说胡老大等人没有什么深厚的内力可取,就是有,也要费时辰,不知多久才能储集到下身奇厚的真气,除非是汪曲亲自愤怒的拷打公孙不灭才可以。可是汪曲这个老巨滑的阴险小人,为人异常机警,一旦发觉了公孙不灭有奇异的内功,那公孙不灭更危险了!再说这老贼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拷打“犯人”惟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一身真气与功力,输给公孙不灭。自己已成残废老人,要这一身的真气也没有作用。便说:“孩子,外公传给你。”
公孙不灭摆然:“外公传给我?”他心想:真气是怎么传的?能传吗?不是靠自己去练么?
“孩子,别多问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这夜里,我将我这一身的真气传八成给你。你有了外公这八成的真气,今后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孩子,将背转向我,这是你逃生的惟一希望了!”
“是!外公。”
公孙不灭顺从的将背转向了无忌老人。无忌老人说:“孩子,集中意志,心无旁鹜,接受我毕生的功力。”说时,他双掌一下按在公孙不灭背上的位上,先是徐徐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公孙不灭的体内,令公孙,不灭心理先有了准备,以后自己的真气,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涌入公孙不灭的奇经八脉中去了,跟着就震开了公孙不灭的任督两脉,使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浑然成为一体,真气在公孙不灭的体内,更是畅通无阻。无忌老人的毕生功力,如黄河决堤似的,大量的涌进了公孙不灭的体内。公孙不灭顿感浑身奇热难受,心闷吐,但他咬紧牙关,强忍了下来。这时,公孙不灭过去所练的奇异内功,发挥了超乎意料的作用,无忌老人这一身深厚的真气,很快转化为自己的真气了。
过了二炷香的时间,无忌老人双掌一推,声带颤抖地说:“孩子,行了,你可以起身了!”
公孙不灭应声跃起,谁知轻轻一跃,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凌空飞了起来“砰”的一声,竟然撞到地狱上面室顶的岩石上去了,将一些碎石也撞得掉了下来,公孙不灭反而不感到痛,他随着碎石同时掉了下来。幸而这时正是深夜,所有狱卒、看守都睡着了,这一声闷响没人听到,就是听到,也不在意,以为是什么人不小心,将东西掉在石地上面发出的响声,所以没惊动人跑下来看。
公孙不灭蹬大了眼睛,不知是什么回事,怎么自己轻轻一跃,会撞着了头顶上的岩石?头顶上的岩石,离地面起码也有三四个人高。我能跃得这么高吗?这时,公孙不灭浑身一点也不感到任何的痛苦,感到自己浑身有说不出来的劲力,几腾身想飞一样。
无忌老人暗暗运气调息了一下,虽然他身上只剩下二成的真气,不再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但比胡老大等人还强得多,不过去了他八成的真气,也衰老多了!他对愕着的公孙不灭说:“孩子,现在你有了外公这八成奇厚的真气,不下于武林中任何一的上乘高手,要是你这时会武功,什么胡老大、任大侠,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就是汪曲这老贼,又能奈你如何!”
公孙不灭惊喜:“外公,是真的吗?”
“你刚才不看见了?要是这地狱没有顶,你还可以跃得更高。不过,现在你千万不可让人看出你有这么一身奇厚的真气,要装得仍然受了重伤一样,不能行动,移动手脚也很痛苦。来,外公再传你如何运气收敛真气的办法,这样,就是那汪老贼,也看不出你来了。”
“是!”公孙不灭对自己的外公,更是敬服得五体投地了。他用心默默记下了外公如何运气收敛的方法,便靠壁而坐,暗暗运用自己一身的真气,收藏于五脏六腑之中,渐渐他一身动的真气,不再那么滚动不息了,神蕴异常的目光,也暗淡下来,又恢复了以往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甚至还失去了原先的光彩。
无忌老人看得暗喜,想不到自己的亲外孙,也是一位练武的奇才,说:“孩子,你学会了!外公休息静养一会,再传你瑜珈功的假死法,趁这天时未亮之前,你一定要学会,运用纯才行。事情是瞬息万变的,要是这些贼人天亮时又提你去拷打审问,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外公,我明白。”
由于瑜伽功法原是印度文,翻译过来,就变得绕牙勘口,非常的难念了,也不太易记,公孙不灭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它默念背诵下来。这时,外面已天色大亮,有数卒巡兵下来巡视,公孙不灭只好停止下来。
胡老太好像鬼使神差似的,不知是他听了狱卒的报告,说公孙不灭仍重伤在身,连爬行也十分的艰难,还是他有别的要事要处理,有四五天都没有来提审公孙不灭,这就使公孙不灭有机会学会了瑜伽功的假死法。
瑜伽功有这种奇妙的功能:假死过后,看来完全像一个死人一样,完全断了气,甚至连手脚都僵直了,但心智却异常的清醒,可听到自己四周人们所说的话,感觉到他们在做些什么,自己随时可以运气醒过来。功力深厚的,一连十天半个月,都可以长埋地下,不食不动。而公孙不灭这时的劝力,只可以七不食不动。再长的时间就不行了。
公孙不灭在学会、练瑜珈功的假死法之后,无忌老人又暗传他一套草上飞的轻功和一门掌法,作为公孙不灭防身自卫之用。凡是一个人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不是一件难事。公孙不灭在无忌老人精心的指点下,加上自己的勤学,在短短的四五天里,便学会这两门防身自卫的武功。尽管在牢狱内没办法试用,但总算学会了,要实践运用,那是逃出去的事情了。
无忌老人说:“孩子,现在你等待时机,逃离这人间地狱吧!在他们提审你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怒他们,令他们对你狂施毒打,你然后装死,让他们抬你出去抛弃荒山深谷中。”
“外公,我出去后,一定想办法回来救你。”
“孩子,你出去了,先练好一两门上乘的武功后,才说这样的话吧。”
“外公,我现在不是学会了两门武功么?”
“那只是作为你逃跑和自己防身之用,与人锋,还差得远。你现在虽有一身奇厚真气,恐怕不但不是那汪老贼对手,连胡老大他们,你也胜不了。所以你逃出去之后,往西北方向跑,风餐宿,一直奔到安庆府搭山县的野人寨,带着我给你的那颗小铜扣,找焦四夫妇。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见了这颗铜扣,不但会照顾你的一切,更会带你上天柱山渡仙桥一侧的司元内,去找寻我埋藏在那里的一本武功秘芨。只要你学会了秘芨的剑法和其他两门武功,就可以带人来救我了。记住,千万不要丢失了这颗小小的铜扣。姓汪的这个老贼,就是千万百计想得到我那一部武功秘芨。”
“外公,你放心,我已经将这颗铜扣嵌入我大腿的肌中去了,怎么也不会丢失。”
“唔,这样更好。”
“外公,焦四是什么人?他可靠吗?”
“他们夫妇是我从死囚中救出来的,跟随我多年,非常可靠。”
“外公,这么多年,他们还在野人寨吗?”
“他们在没有见到这颗铜扣前,绝不会离开野人寨他们所开的一间饭店。”
“外公,只要我能逃出去,我就会去野人寨找他们。”
七天后,公孙不灭给戴上手铐脚镣,又给提出去审问了,他情深意长的看了外公一眼,在眼神中说:“外公,这次我想办法逃出去,你老人家等着回来吧!”
无忌老人也意味深长的望着外孙走出去,心里充了信心。默默地说:“孩子,你要小心行事,外公在等着你。”
公孙不灭给带到审讯室,想不到那位八爷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了。公孙不灭心想:老贼,你来得太好了,我还怕你不来哩!但他仍装着一副受尽折磨,萎靡不振的样子。
汪八爷一见他,皮笑不笑的说:“公孙公子,看来你还好吧?”
公孙不灭说:“多谢八爷的赏赐,在下还算过得不错。”
“公子想不想出去?”
“八爷能让我出去吗?”
“只要你说出了水月宫人的一些事情,老夫可以叫人马上放了你。”
“八爷,对不起,关于水月宫人的事,在下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说,你与水月宫的小公主在一起的事,也不知道了?”
“好像这些事,我已经全忘了。”
“嘿嘿!你怎会全忘了的?”
“那是你手下人拷打折磨我的结果。”
“你说出来,不是没事了?”
“八爷,在下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们将我折磨成这样,你想,我还会说出来吗?”
“小子,那你是想早一点死了!”
“不错!我从来就不打算活着出去。老子说过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老东西,我看你还是去多读一些书吧!知道世上也有一些不畏死的人。”
“恐怕你死得没这么容易!”
“老东西,你以为你用酷刑就会使在下害怕了吗?在下就是死在曹地府里,也要看看你这不知札义廉为何物的老畜生是怎么的死法,恐怕死得连猪狗也不如。”
汪曲给公孙不灭骂得一脸铁青,从来没有这么一个阶下囚敢这么骂自己,他气得吼叫起来:“给我将这小子拉下去狠狠地用藤条打,老夫就不信他不畏死。”
马上就有两条大汉上来要架起公孙不灭走,公孙不灭也大喝一声:“给我闪开!要走,在下自己会走,用不了你们来架着在下走。”
公孙不灭迈开脚步,跟随地刚走两步,骤然回身,直扑汪八爷,厉声说:“老畜生,我跟你拼了!”
公孙不灭这骤然的行动,一时令所有人都愕住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连杀也无力的文弱书生,会有这么一个如猛虎的行动。眼看公孙不灭双手就要抓住汪八爷。汪八爷怒急出掌“砰”的一声,将发了狂的公孙不灭拍得横飞起来,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出。摔下来时,已是不会动了。
胡老大走过去一看,公孙不灭己断了气。他又踢了公孙不灭一脚,见公孙不灭全无任何反应,对汪曲说:“八爷,这小子已经死了!”
汪曲“哼”了一声,心想:自己一时怒极,用了五成功力拍出的这一掌,就是一头水牛也受不了,内脏会全给自己的掌力震翻转!何况是人?并且他不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而是一个伤痕累累只剩下半条命的文弱书生,这还有不死的?不死,那才是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汪曲拍飞了公孙不灭后,不用看,估计那摔下的准是一具尸首。他用手帕擦擦手,将脏了的手帕也扔掉了,不屑的说:“把他拖出去;扔到荒山野谷中去喂豺狼!我叫他死得尸骸无存。”他对公孙不灭敢大胆的攻击自己,仍余不息,最后悻悻地离开了。
胡老大立刻叫了两个狱卒,将公孙不灭始了出去,抛弃在附近的荒山野谷中。
其实公孙不灭并没有死,他有意怒了汪八爷。当汪八爷以五成的功力击在他部时。这五成的功力,非常的浑厚,像一般狂涛怒,突然一下涌入了他的体内,真的几乎令他五脏六腑翻转过来。他一下接收不了,一口鲜血出。可是,他奇特的内功很快发挥出来,将汪曲的这一般真气转化为己用,使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又增添五成。
以汪曲的功力,与无忌老人不相上下,顶多无忌老人比汪曲的功力稍胜一些,却比神鞭叟的功力高多了。现在公孙不灭从一个没有什么内力的书生,一下得到了无忌老人的八成功力和汪曲的五成功力,再加上胡老大等人的内力。这时他一身的内力,奇厚得相当的惊人,胜过当今武林任何一上乘高手的内力了。
在修练内功来说,公孙不灭过去好像是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现在骤然得到了两位财团倾力的贮资,一夜之间,变成了巨富,财力更在他们之上,今后就是如何运用财力挥洒和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这座人间可怕的地狱,对给捉进去的人来说,是异常的悲惨,受非人的拷打,折磨,可是对公孙不灭来说,不但磨练了意志,更获得了一笔出入意外的天大财富。这不能不多谢他逝去的母亲,极有远见暗传了他这一门奇特的佛门内功。不然,像他这样一个既不懂武功,也没学过武功的书生来说,就是有这样的财富,也接收不了,最后只能在地狱中惨死,成为异乡的孤魂野鬼。由于公孙不灭又得了汪曲这一般真气,内力大增,动用瑜珈功的假死法,更是轻而易举,事随心愿,谁也看不出来。但他却能听到他们的说话,也知道自己给人指出了这座人间地狱,抛弃在荒山野谷之中。事情也这么的凑巧,他给抛弃在野谷后不久,顿时云密布,狂风大作,雷电加,跟着饭盆大雨,从天而降,白朦朦一片,远山近树,十步之外,就看不清楚。
这一场雷雨,不知是老天震怒汪曲的兽,还是祝贺公孙不灭的新生。
但这一场雷雨,却助了公孙不灭的逃跑,避开了地狱那座主高高瞭楼台上的了望放哨人的观察,逃过了他们的视线。这个地狱的瞭望台,在晴天的时候,可以观察地狱四周十里之内的情景,要是有人走动,他们远远就看见了。要是没有这场雷雨,公孙不灭只有等到深夜才能离开野谷。
公孙不灭在大雨中醒过来了。在抬走他的时候,手拷脚镣全给解开了。
因为这些手镑脚镣,都有东厂的记印,不能让外人知道,同时留下来给别的囚犯用。所以公孙不灭不用费心去扭开手拷脚镣了。他在雨中打量下自己四周的地形山势,现在他只想尽快远远离开这一座人间魔窟地狱。这时,无忌老人教会他的轻功发挥作用了!于是,他运气凝神,轻轻一纵,竟然跃到一块高高甲岩石上。跟着他从岩石上又向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跃去,也轻而易举的跃上去了,他不由心中大喜。
无忌老人号称草上飞,自然是以轻功见长,纵横江湖,自有他独门运气、提升、纵跃和奔走的方法,使自己身如轻烟,而且能在草尖上飞奔。
公孙不灭在大雨中试过了这两次之后,更有信心了,于是遇树过树,遇岭过岭的,在风雨雷电之中,刹时已去百里,远远将人间地狱抛在身后。
别人学会轻功后,在练习轻功时,是纵高、跃下、跳远、飞奔,以及在瓦面屋德上奔走,是一步步的来,而公孙不灭练习轻功,其实不是练习,而是在逃生。他逢险必过,遇涧而跃。就是雨过天晴后,山间处处溪水横,飞瀑泉涌,石滑路险,他仍施展轻功,飞奔而逃。在这样危险,地形复杂之中,不紧使他受到了一次极好的考验,展现了解独步武林的轻功来,轻巧和敏捷,这又是得力于公孙不灭意外获得的两股奇厚真气的结果。没有这样的真气,根本不可能施展这样的轻功。这时,别说那什么八爷根本无法追上他,其他东、西两厂的任何一个高手,也无法追上他了。
直到夜幕垂下,月牙东升,公孙不灭才停了下来。心想:现在那地狱瞭望台上的人,不会看见自己了吧?他却不知道自己已飞奔了几个时辰,已跑到了南直徽州府境内的祟山峻岭一带了。他不但远离了地狱,也离开了浙江一地,根本就再没有人来追赶他了,包括汪八爷、胡老大以及整个地狱中的东厂特务们,也将他在犯人簿上除名了,世上再没有公孙不灭这个人了。只有他外公无忌老人,知他已经逃出了鬼门关。
公孙不灭在月夜下的荒山野岭中,停下来略略打量一下,他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忽然看见不远处有火光在黑夜中闪亮。公孙不灭暗想:这火光的地方,复深山人家还是猎户?还是一处小小的村寨?自己今天一早给人提去审问,跟着就假死过去,以后就一直奔跑,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我好不好向他们讨些吃的?也讨个地方住一夜,再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去安庆府的潜山县怎么走法也好。
公孙不灭想罢,便一步一步朝火光处走去。现在他已不是一般的常人,有一身真气护体,又会三门绝技:轻功、掌法和瑜伽功的假死法,自然是步履轻捷,行动无声,只要有微弱的光线,便可在夜里视物。
当公孙不灭快要走近火光时,才发现火光的地方不是村寨,也不是什么人家,而是在荒山野岭中的一间破庙。庙里传出几个人的叫声、笑声和喝酒的响声。同时也闻到烧烤的香味。公孙不灭困惑:怎么这一处孤零零的一间深山破庙,有人在饮酒作乐的?看来我去向他们讨些吃的不会不给吧?公孙不灭轻轻的走进破庙,只见山神大殿上生起了一堆篝火,正烤着三只。五条大汉坐在簧火旁,正挥拳猜枚,什么“五经魁”呀“天天好”他上前一揖:“五位大哥请了!”
五位汉子一下愕然,在这深山野庙,几时跑来了这么一个人的?当他们看见公孙不灭蓬头垢面,衣服碎烂不堪,血迹斑斑,更是吓了一跳,疑是孤魂野鬼出现,一齐瞪大了眼。一位大汉问:“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公孙不灭一揖:“在下是人。”
“你是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公孙不灭说:“在下遭强人抢劫,死里逃生,才变成这副模样。”
五条大汉不由相互望了一眼,一位麻脸汉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下几没吃过东西,特来向各位大哥讨些吃的。”
“你是向我们讨吃?”
“是!望各位大哥行个方便,在下有些吃的东西就可以了。”
五条大汉一齐狞笑起来。麻脸汉子问:“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在下未曾请教,不知五位大哥是什么人,请问能否赐教?”
“我们是横山五虎。”
“横山五虎!?”
公孙不灭仍然不知道自己碰上五位聚众打劫杀人的山匪,这也是他江湖经验不多的原因。要是他在江湖上走动过,就算不是武林中人,一般的江湖上人,也看出这五条大汉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了,见了他们,应远远避开才是。公孙不灭不谙世故,反而跑来向他们讨吃。真是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又跑进虎狼窝了。
一个山匪侧头问:“你没听过我们横山五虎之名?”
“在下从远地来,从未听闻,望五位大哥见谅。”
“怪不得你敢跑来向我们讨吃了!”这个山匪说完,对麻脸汉子问:“大哥,这个小子出口文皱皱的,看来是位秀才,我们怎么打发了他?”
麻脸汉子说:“老五,你拉他出去砍了,别让他以后坏了我们的事。”
这五个山匪,今天下午正劫了一队外商,洗劫得一批金银财物,他们将外商的保镖,奴仆全杀了,还将一名女子掠到这山神破庙来,打算吃喝醉后,轮将这名女子取乐,想不到公孙不灭却一头撞了进来,他们怎能容得一个外人跑来的?公孙不灭一怔:“什么!?你们要杀了我?”
叫老五的山贼狞笑着:“秀才,这是你自己跑来送死的,莫怨我们。”
“大哥,莫说笑,在下只不过跑来向你们讨一些东西吃罢了,你们不给就算了,何必要杀了在下?”
其他贼人都笑起来:“这个酸秀才,死到临头,还以为我们说笑话。”
麻脸汉子显然是他们的头儿,一挥手:“老五,快把他拉出去砍了,别坏了我们的胃口。”老五站起来说:“秀才,走吧!别误了你西归之路。”
公孙不灭愕然:“你们是来真的了?”
老五一手就拉着他:公孙不灭挣扎着,本能地不知不觉一掌拍出,他的本意是将这个山贼推开,这一掌法,正是无忌老人传给他开门式的掌法,不偏不倚,拍中了山贼左上的云门。再加上公孙不灭出手不知轻重“砰”的一声闷响,这个山贼左臂不但全废了,人也应声横飞出庙外,就是没给摔死,人也早已断了气,他反面没有误了西归之路。
四个山匪一下看得傻了眼,公孙不灭同时也呆住了,因为他自从学会了这一门掌法,从来没有试过,怎么自己这么一拍,就将人拍得飞出了庙外?不会吧?会不会是他自己向后跃了出去的?我哪能有这么大力气?那不比什么八爷更厉害了?一个山贼慌忙跑出破庙去看看飞出去的老五,很快他又跑了回来说:“大哥,老五给这酸秀才拍死了!”
公孙不灭更愣住了,慌忙说:“不可能,不可能,在下只不过想推开他,怎么会拍死了他?你们别来吓唬我。”
麻脸汉子提起飞刀来:“兄弟们,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是在扮猪吃老虎,我们几个人先刀分了他,为老五报仇。”首先他一刀向公孙不灭凶狠的劈来。
这麻脸汉子,原是祁门刀门下的弟子,为人好赌贪杯,有一次输了钱,不忿将赌场的老板劈死了,从此逃到了这一带,纠集了四位凶徒,在这一带拦路抢劫,自称为横山五虎。他的祁门刀法,也称得上一位好手,要不,那伙外商的两位保镖,就不会死在他的刀下了。而他手下这四名兄弟,就不行了,凭蛮力和大胆,只会一两下刀法,吓唬一般平民百姓还可以,碰上了会武功的人士,全凭麻脸大汉去锋对敌了,他们只能在旁边助威呐喊。
公孙不灭见他这么的凶狠,慌忙以轻功闪避,另三个山贼,同时也拔刀了,一齐围攻公孙不灭。公孙不灭不会其他武功,只会外公教他的一门掌法,而且还从来没有与人过手,但保命要紧,便抖出了这一门的掌法来,到底这一门掌法有什么作用,威力有多大,他一点也不知道。外公说这是一门防身自卫的掌法,外公绝不会骗自己的。只好抖出来防身自卫了。这时在四个山匪的围攻下,他不抖出也不行了。这一门掌法,是带动身法步法而施展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接招和拆招的,只一味的抖出来,掌法身转步移,身转步移又带动下一招的掌法拍出。说也奇怪,他无目的抖出来,转眼之间,便将两个山贼拍成两具尸体飞了出去,最后连麻脸汉子也拍死了。剩下一个山贼惊得面无人,正想拔脚逃跑,可是公孙不灭收掌不及,身法带掌法拍出,尽管没拍中这个山贼,但所拍出的掌劲掌风,也将他击成重伤倒下。
公孙不灭不知道自己具有这么惊人的内劲,也不知道这掌法的奥妙无比,他是第一次抖出,也是第一次与这么多敌人手,所以不知厉害的全力施展出来,现在,别说公孙不灭会这一门的上乘掌法,就是不会,单是他那一身深厚浑雄的真气,举手投足,也可以成为凌厉的招式,立可取人性命。就是一头大象,他也可以一拍而横飞了出去,千斤巨石,也可一拍而碎,何况是人?这五个山贼,除了麻脸汉子可算得上武林中的二使刀高手外,其他根本就不人,他们又怎招架得住公孙不灭这一门的掌法?就是一的高手,恐怕也招架不了。所以最后一名倒下来的山贼,不久也吐血而亡,追随他的四位同伴去了。
这也是横山五虎罪恶到了头,鬼使神差似的,叫他们碰上没什么经验的公孙不灭,转眼之间,一个个都成了他掌下的游魂。公孙不灭也无意中给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和过往外商旅客清除了这一大害。公孙不灭见四个持刀凶恶的匪徒,在自己的几招掌法后,都一个个的倒地而死了,他仍然不相信是自己杀了他们,认为他们一个个大概是喝酒喝得太多了,打一会就醉倒了下来,或者不小心碰上了自己的手掌,无力的倒十来,不是自己拍死他们的。
可是他打量了他们一下,一个个都口吐鲜血,卧倒在血泊中,都不会动,也不会出声,真的是死去了。他又不呆若木,是我打死了他们吗?外公不是说这门掌法是自己防身的么?怎会拍死人了?公孙不灭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一个书呆子,不了解无忌老人说话的含意,所谓防身自卫,也包含着克敌,制胜在内,要是不能战胜对手,又怎能自卫防身?在另一方面来说,对武林中的上乘高手,这门掌法的确是防身自卫,令对手知难而退,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可怕的掌法了,何况公孙不灭还具一身奇厚的真气。掌劲凌厉人。公孙不灭见人都已经死了,自己又没命的跑了几个时辰,刚才又经过一轮手,也感到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突然,他听到次殿一侧的房间内有的响声和挣扎声。他一下又跳了起来,难道房间还有人么?不由喝了一声:“谁!?”
房内没有人回应,但挣扎的声音更响了。公孙不灭不由取下一校燃烧的树枝,走进房间里去看看什么东西作怪。一看,竟然是一位头发紊乱的女子,给捆在墙角的一块石头上,嘴给了一团布,不能出声,她以真求的目光望着公孙不灭,房间的另一处,却堆放了一些包袱和箱箱笼笼。公孙不灭一下明白,这可怜的女子,一定是刚才死去的五个土匪掳劫来的。于是他将在她口中的一团布取了下来,女子吐了一口大气,说:“多谢侠士相救。”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给他们捉来了这里?”
“侠士,一言难尽,请侠土先解开奴家的手脚才说。”
“对对!我忘了,请姑娘原谅。”
公孙不灭慌忙解开了捆着这女子手脚的绳子,女子便拜在公孙不灭的脚下,得公孙不灭手足无措,因男女有别,又不能用手去扶她起来,慌忙说:“姑娘,快请起来,千万别这样。”
“侠士相救的大恩,奴家怎能不拜?”
“不不,我也不是有心来教你的,只是跑来这里向他们讨吃,想不到…”
“不论侠士怎么说,侠士救命的大恩,奴家没齿难忘。”这女子恭恭敬敬地给他叩了三个响头,才站了起来“姑娘,我们到外面大殿上坐下,一边吃一边说话好不好,在下实在有些饿了。”
“侠士说的是,奴家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于是他们走到大殿的篝火旁坐下,公孙不灭实在饿了,他在那座人间地狱中,没一天能吃,更不要说能吃到了。但他仍不失礼貌的说:“姑娘,请!”
“侠士,请别客气。”
这位女子十多岁,身穿劲装,扎袖束,显然是一位江湖中人,颇有儿分姿,她暗暗打量公孙不灭,见他蓬首垢面,全身衣服破烂,好奇地问:“侠士是丐帮中的人?公孙不灭正在吃着,愕然:“什么,丐帮?不不,我不是丐帮中的人。”
“侠士不是丐帮中的人,怎么这一身…”
“姑娘,你别问了,在下也是为一伙恶人捉了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才成这一副模样,请姑娘莫见笑。”
“以侠士这等身手,倾刻之间,就杀掉了横山五虎,还有谁能捉得了侠士的?”
“我有什么身手了?我也不懂什么武功。”
女子睁大了眼:“侠士不懂武功?”
“是的,我绝不会骗你。”
女子曾在江湖上走动过,见到的奇人异事不少。但从来没看见像公孙不灭这样,倾刻之间,杀了横山五虎,还说自己不懂什么武功,这叫人相信吗?横山五虎,别的人不去说,单是这麻脸汉子,就是祁门刀法的一位使刀高手,没有极好的武功,能杀得了他吗?但她也见过一些场面,往往奇人异士,是极不愿意世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更不想人知道他身怀绝技,有时往往故意装糊涂;看来自己今夜又碰上这样一位奇人异士了,便说:“侠士,奴家明白了你的用意。”
公孙不灭又是愕然:“在下什么用意了?”
“奴家明白侠士是位高人,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和身怀绝技,侠土放心,奴家不会对人说的。”
公孙不灭又怔了半晌,说:“不错,在下的确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但在下可以明白告诉始娘,在下的确没有什么绝技在身,请姑娘别胡思想。”
女子有点困惑地望着公孙不灾。公孙不灭说:“姑娘,你怎么给他们捉来了这里?”
女子探深地叹了一声,说出了这一件不幸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这女子姓扈名屏,是徽州府绩溪县人氏,自幼好武,曾得到黄山派无回剑门人的指点,而她伯父是当地的富商,这次她随伯父和两位保镖南下婺源购买一批货物,想不到在这一带碰上了横山五虎,先中埋伏,后遭洗劫,除了她自己,其他人全遭横山五虎杀害。扈屏说到这里,又说:“奴家不幸被匪徒所擒,掳来了这里,要不是侠土赶来,后果真不堪设想。侠士不但救了奴家的性命,更保存了奴家的名节,此恩此德,奴家永世难忘。”
“屏姑娘别这样说,看来,这又是一伙毫无人的凶残山贼土匪,我没有杀错他们。”
“侠士不但没有错,更为当地一带百姓除丫大害,造福于江湖。”
“屏姑娘,在下当时没这样想,也不知道他们是一伙凶残的土匪,纯粹是为了自保,被他们得出手。”
“这是侠士的客气和自谦。”
“不不,我是说真的,屏姑娘,你今后打算如何?”
扈屏凄然的说:“奴家明天打算埋葬了伯父等人的尸骸,然后转回绩溪,至于那些财物,侠士你看如何处理?”
“屏姑娘,你怎么问在下如何处理?它不是你家的吗?你不将它带走?”
“侠士,有的是奴家伯父的,也有的是横山五虎不知从哪里劫来的,所以…”
公孙不灭忙说:“屏姑娘,你都带走吧!在下只取些少作为路费就可以了。”
“侠士,按道理,贼人们的都应该归侠士才是。”
“不不,你全都带走,作为给死者家属的抚恤费才好。”
“侠士吩咐,奴家也只有遵从,可是奴家一个人带不了这么多。”
“那你怎么办?”
“奴家打算先将所有的金银埋藏下来,回去后才带人来挖取,同时也将伯父的遗骸运回绩溪故乡安葬。”
显然庭屏颇有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公孙不灭说:“这样也好。”
“可是奴家孤零零的上路,很危险。”
“姑娘有什么危险了?”
“侠士好像极少在江湖走动吧?”
扈屏在江湖上行走过,有些见识,她从公孙不灭的神态和说话的口气中,看出也听出公孙不灭好像是初闯道的人一样,完全不像一个江湖中人,好像什么都不懂。这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心下更是暗暗奇异?他身怀绝技,心地也好,难道他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才这样的试问。
公孙不灭老实的承认:“姑娘说对了!在下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现在是第一次。”
“这怪不得侠土了,没看出横山五虎是一伙强盗,也不理解奴家一个人士路有危险。从这里去绩溪县,山长路远,不少地方是歹徒出没的地方,就是州府之地,也有土豪强盗,奴家单身一人。武功又不济,侠士不担心奴家有危险么?”
公孙不灭眨眨眼:“那怎么办?”
“侠士不送奴家回去么?眼看着奴家有危险?”
“送你回绩溪县?”
“要是侠土有为难之处,奴家也不敢强求,只好孤身一人,冒险而行了。”公孙不灭想到她一个人在路上的确有危险,同时水月宫人和神鞭叟那种侠义的行为,对他影响很深,一时侠义之心顿起,说:“在下送姑娘回绩溪县好了!”
扈屏心中大喜,有这么一个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相送自己,在路上还怕谁呢?但她问:“奴家这样请求,不会令侠士为难吧?”
“不不!在下只不过想早点赶去安庆府潜山县而已。”
“侠士是去安庆府?”
“是。”
“那更好了,从绩溪去安庆府,也算顺路,远不了一天的路程。”
“对了,安庆府在什么地方?”
“侠士,安庆府在长江北岸的江边上,要是从绩溪北上,经太平,过,到池州府城,从那里雇一条船沿江而上,一大的水路,便可到达安庆庞城了。”公孙不灭大喜,一揖道:“多谢姑娘的指点。”
“侠士怎么这艇的客气?侠土救了奴家又怎么说?”
“姑娘,这些事不必去说了。”
“侠士,你这身衣服,明天上路,恐怕引起人的注目。”
公孙不灭为难的说:“在下匆忙逃出了,什么也没有带上。”
“侠士,假若你不嫌弃,奴家伯父身材高矮与侠土差不多,奴家取衣服来给侠士换上好不好?”
“那在下更多谢姑娘了!”
“侠士,你一身肮脏该去洗一下,我知道这山神破庙一侧,有一口泉眼,强盗们就是在那里取水的、奴家给侠士挽用水来。”
“不不,姑娘,在下自己去泉边洗洗就行了,不敢劳烦姑娘。”
“那奴家给侠士将衣服取来。”
“有劳姑娘了。”
“侠士怎么这般的多礼?看来侠土不像江湖中人,像是一位书香世家的公子。”
“在下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
扈屏提了火把,进房开箱去取衣服。不久,她将一大堆衣全拿了出来,有内衣内、外衣外、披身长抱、绣带、鞋袜和巾角幅等等,全取了出来,全部都是上乘的丝绸质料,她要让公孙不灭里里外外打扮一新,说:“侠士,我带你去泉水边。”
“不不,姑娘将衣交给在下好了,外面有月光,我会找到泉水的。”
“侠士,那口泉水,就在庙左侧不远的山岩下,这是奴家从房间窗口看见的。”
“那在下就更易找到了。”
公办不灭接过一大堆衣,便步出庙门,他经过大殿前的天井口,看见于那四个匪徒的尸体仍躺在那里,他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绕过。
扈屏看在眼里,暗想:“看来他的确不是武林中人,恐怕也是第一次杀人。奇怪,他这身武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扈屏又走去看了看几个贼人的尸体,发现他们完全死于掌击之下,有的骨破碎,有的头骨碎裂,不由更惊愕了。这样看来,这位年青侠士的一身内力,是相当的深厚了,不然,不可能一掌就将人击得筋骨全碎的。这样武功极高,内力深厚的人,怎么还会给人捉了去而逃出来?看来捉他的人,武功更高得不可想像了。
扈屏虽然是位女子,却是江湖上人,不同一般的女子,不害怕尸体,她将这四具尸体全搬到了庙外一处低洼的地方,胡乱用碎砖、碎土将他们掩埋了,使那位青年侠士回来不再害怕。
当扈屏草率掩埋匪徒们的尸体时,公孙不灭也梳洗完毕,全身一新的回来了。扈屏在火光下一看,几乎认不出公孙不灭了。公孙不灭再也不是那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浑身血迹斑斑的摸样。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面目俊秀,神蕴飘逸,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年青异常,只有十多岁。扈屏有点不敢相信了,要不是她常见那一身衣服,她真不敢去认。她惊异的问:“侠士,是你么?”
“屏姑娘,正是在下。”
“侠士,你比奴家想像的还年轻了!”
“在下今年十八岁,已不小了。”
“侠士,奴家还以为你有二十多岁到三十岁上下,想不到侠士才只有十八,奴家比侠士痴长了四年。”
“姑娘要不嫌弃。在下认姑娘为姐姐,好不好?”
扈屏一怔:“是真的吗?”
公孙不灭便向她深深一揖:“姐姐,请受小弟一拜。”
“哎!”慌得扈屏连忙说“兄弟,何必行此大礼?”
“姐姐,这是礼所应当。”
扈屏说:“这样也好,今后在路上。你我姐弟相称,用不着避人嫌疑了。”
“小弟在江湖上有许多事不懂,请姐姐多多指点。”
“兄弟客气了!”第二天,扈屏收拾好行装,打成了两背包后,将房间里的箱箱笼笼和带不走的一批金银珠宝,全部埋在破庙外一处干和不显眼的地方,作了记认,便和公孙不灭各背上一个包袱,来到了三皇外横山五虎拦路抢劫之处。
公孙不灭一看,一辆马车翻倒在山道一旁的陡坡之下,有两具尸体卧在马车之内,这是扈屏的伯父和随从。在山道另一旁的树林里,发现了两个保镖和马车夫的尸体,扈屏含泪一一就地埋葬了他们,才和公孙不灭取路北上徽州府歙县。在歙县城,扈屏便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绩溪县。一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平平安安。当快要接近绩溪县城时,公孙不灭便下车告辞。扈屏锁眉不悦间:“兄弟,你不随我进城回家住下么?”
公孙不灭尽管不谙世事,也知道朝廷东厂的人,无孔不入,而且他外公无忌老人也曾叮嘱过他,逃出去后,千万不可在州府县城面,更不可生事,应迅速赶去野人寨。这次要不是同情扈屏是孤女上路,他在破庙打听好路线后,就告辞走了。现在他将扈屏送到了绩溪县城附近:算是已尽了一颗心了。宋朝的开国皇帝,也曾干过了一件侠义之事,千里送京娘,公孙不灭也可以说是二百多里送扈屏了。
公孙不灭一揖说:“姐姐,请原谅,现在城门在望,想这一段路没有什么危险了,小弟急于赶路,就此告别。”
公孙不灭一来不想在县城面,二来也害怕跟随扈屏回家,因扈家的人热情把他留下,又不知要拖上几天才能走?三来更害怕扈家上上下下,男男女女将自己当成了什么恩人,侠士般的尊敬,伺候。那更会闹得县城人人知道,一旦引起了东厂人的注意,自己危险最小事,还会连累了姓扈的一家人。何况扈家还是绩溪县的殷实富家,东厂那一伙没人的东西。还能不眼红借口抄家发财的?所以公孙不灭才决意告辞。
扈屏却不了解公孙不灭这份心意。似乎有些怪公孙不灭无情了,说:“兄弟,这么急着要走?不能进城在我家多住一两天么?姐姐还打算派一位有经验的老仆人,带兄弟前去安庆府的,这样兄弟一路上就不用心了。”
“多谢姐姐好意,小弟还是一个人走的好。”
扈屏见公孙不灭去意己决,知道自己怎么也留不住,叹了一声说:“兄弟,那你坐这一辆马车去池州府城贵池县吧!我走路进城好了!”
“不不!还是姐姐坐车进城的好。”公孙不灭怕扈屏再拖住自己,纵身轻跃,已去几丈之外,扬手说:“姐姐,青山常在,绿水长,他小弟手刃了仇家之后,必定来绩溪探望姐姐。”说着,又闪身进入树林中了。
扈屏想叫也叫不住了,怔了一会,才叫马车夫赶车朝县城而去。心想:这样一位年轻的奇人异士,虽认自己为姐姐,自己还是无缘能将他留下来。公孙不灭离开了扈屏之后,便朝西北方向而去。这一带是属皖南的山区,不远就是黄山。公孙不灭要去的太平镇,正是黄山北面的一个市镇。黄山,原名黟山,相传轩辕黄帝曾经在山里炼丹修道,所以山上有轩辕皇帝留下来的炼丹台、晒药岩等遗迹,到了唐玄宗天宝六年,改名为黄山。黄山不像五岳那么名声显赫,甚至名声不及它近在胆尺之间的九华山。
九华山是神州佛教的名山之一,有富丽堂皇的佛寺和佛殿,还有众多的名胜古迹—而黄山,什么都没有,它完全靠自己不加修饰的天然姿风采丽人,令测览过它的人而颠倒,直到明代的大旅行家徐霞客看到它那人的风景时,大加称赞,写下了“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见岳”这两句赞语后,才为世人所注意。
黄山,它几乎将神州大地名山的种种优点和醉人的风光,全集中在一身了,就像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将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长处集于自己一身样。它有北方山峰雄壮巍峨的山势和险峻,也有南方山脉玲班峻逸飘洒的神蕴,有在悬岩蜗壁上纵校斜出奇特的黄山松,有热气蒸腾令人叹为观止的温泉,有浩翰变化莫测的云山雾海,更有种种的奇岩怪石,黄山这一奇特的人风采,全是大自然给予的。
公孙不灭经过这一带峰峦叠障,景特殊的山山岭岭,完全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观望,他一心二意的要赶去野人寨,早找到焦四夫妇,学会了外公留下来的武功秘芨中的武功,早将外公救出来,要是他没有经历这一段意想不到的遭遇,还是相小丹在一起,来到这里,必定会进黄山游览了,同时会诗兴大发,出不少的绝句来。可是现在,他是一个虎口余生的逃难者,心灵上滴着血,也怀着仇恨。因为世上他惟一的亲人——外公,一个残废老人,急切盼望着自己去救助。
他施展轻功,在人烟稀少的山野中飞奔,宛如一个幻影似的,掠过一道小的山峰,没引起路人的注意。因为一些路人定神再看时,公孙不灭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路人以为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公孙不灭这时才知道自己的轻功,是这么的轻快、敏捷,起码比一辆马车还快得多,其实他的轻功,不知比马车快了多少倍。在轻功方面,他是可以脐身一上乘高手的行列了,就是神鞭叟和公孙家的任何成名人物,也追赶不上,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是夜,他投宿青县一处小镇上的客栈里,他打开了扈屏交给他的不大而颇沉重的包袱,一看,不由傻了眼,包袱中除了两套洗换衣服和一些途中需用的物品外,几乎全是一个个金光闪烁的金元宝和一些金叶子,几乎令他花了眼,其价值不下一千多两白银。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他记得扈屏交给他的这个背包时说:“兄弟,这包袱里是你的洗换衣服和一些路途上的必需用的东西,里面也有些银两,你小心了,千万别丢失。”
他看也不看的就背在身上,想不到背包中有这么多的金子,别说去安庆府,就是走遍神州也够用了,怪不得扈屏叮嘱自己,千万别丢失。
公孙不灭一向不将钱财放在心上,从常州出来,路上有小丹打点,不用自己心,就是送扈屏回绩溪县,路上的事,也是一切由启屏料理,投宿住店,吃饭雇车,都不用自己费心。现在不同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上的事情,都要由自己来料理了,不像以往的公子哥儿,什么事都有人伺候、料理。
公孙不灭由于有了一次经验教训,一个人在外,钱财千万不可人眼,说起来,也是小公主茜茜捉弄小丹得来的教训。他立即将金子包好,只取出三四片金叶子,准备房钱和吃饭时用。有了这么多的金子,反而得他小心谨慎起来,就是吃饭,也将包袱带在身边,怕人偷了去。
事情也有那么巧,他在打开包袱来看的时候,偏偏给窗外经过的一个人看见了,这个人又偏偏是位高明的飞贼,在江湖上人称飞夜猫,轻功极好,善于飞檐走壁,也有两下武功,但武功远没有他轻功那么俊,这人才二十多岁,却有七八年偷窃的经历了。
飞夜猫来这个小镇,打算夜里去一家富户偷些银子和古董之类的东西,然后上九华山玩玩。他一双猫眼,极会看人看物,他一见公孙不灭进来投店,风尘扑扑,一身衣服质地上乘,尤其公孙不灭背的一个包袱,颇为沉重,他凭自己的经验一下就看出,包袱里的黄、白之物自然不少;又看见公孙不灭在问住房时,显然是一个不诸世事的富家公子,这样的公子哥儿,最容易下手了。于是他悄悄的溜到公孙不灭住的房间窗下窥探,看清楚房间的情景,好方便在夜里下手。谁知一看,就看见了公孙不灭包袱里竟是一大堆金子,令他的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出门,带这么多金子干吗?路上不怕抢劫么?三更人静,飞夜猫出动了,他真是轻得像一只猫一样,撬窗的手段又十分高明,转眼之间,便将窗门撬开,悄然无声的从窗口窜进了公孙不灭的房间,轻轻地点燃了火烟子,看看这富家子弟的那一大包金子放在什么地方。可是一看,不由傻了眼;上是空的,没有人睡,富家子弟不知去了哪里。
原来公孙不灭一身的真气深厚,稍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就会惊醒过来,所以飞夜猫尽管轻轻地在瓦面上溜下来,他还是听到了。跟着见窗门无风自开,有一条黑影窜了进来。他第一次碰到这么一个小偷,心里有点害怕,又不知道小偷身上有没有利器,情急生智,拎起了自己身边的包袱,悄然地窜到房顶的横梁上去了。他行动轻得比飞夜猫还轻,而且迅速,一闪而逝,连擅长在夜间行动的飞贼飞夜猫也察觉不出来。
公孙不灭仍不知道自己身怀绝技,可以轻而易举将这小偷打发掉,仍以为自己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又见小偷身法敏捷轻灵,必定武功极好,心便怯了,以躲避为好,飞夜猫见上无人,暗想:不会是我摸错了房间吧,还是这富家子弟害怕有人来偷,连人带金子躲在底下睡?于是蹲下身来,探头下,同样否见人。这时,他才真正惑觉,轻轻自语:“怪了,富家子弟去了哪里呢?总不会是我稀里糊涂,摸到了一间没人住的房间里?不对,我明明认定了这间房间,怎会摸错了?”
飞夜猫根本设想到要偷的人轻功比自己还高强,会窜到了屋顶的横梁上去了,要是有这样的功夫,就不用躲避自己了。他想想放心不下,又窜出窗外打探,右看左看,自己并没有摸错了房间,富家子弟明明就是住在这一个房间里。对了,莫不是他夜里起身小解,跑到茅坑去了;好!我就躲到他底下,等着这个小子回来。等他睡着了再下手不迟。于是,它夜猫又从窗口窜了进来,溜到底下躲起来,公孙不灭见小偷溜了出去,以为他走了,正想下来,突然义见他窜回来,还躲到自己的底下,吓得更不敢下来了,蹲在横梁上眼睁睁地望着小偷的行动。
小偷飞夜猫在底下左等右等,仍不见公孙不灭转回来,眼看就将要天亮了,心中更是奇异:这小子怎么不回来?难道他去茅坑拉屎?就是拉屎也不用这么长的时间呀!他不出借窗外微弱的月光向房门打量,见房门是关着的,显然是人没有出过去,更奇怪起来,难道这小子在上半夜就离开了这间客栈,转到别的地方去住宿了?害得我白白等了半夜,我偷东两,从来没有失手过,想不到在这小镇上第一次失手,早知这样,去偷镇上那户富家还好,现在得我两头不到岸,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飞夜猫想了想,便从底下溜出来,感到自己再不离开。天一亮叫人发觉,就不好办了,于是又从窗口溜了出去。
公孙不灭在屋梁上看得清清楚楚,仍担心这小偷会转回来,等了一会,见面外天色渐渐发白,小偷术会再转回来了,才从屋梁上轻轻跃个来,回到上,头枕着自己的包袱,闭目养神作卧,不久,使睡了过去。
上三竿,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晒得公孙不灭暖烘烘的才醒过来,他醒过来的第一眼,就是看看自己的包袱还在不在。一看,包袱仍在,用手摸摸,里面的金子触手,也没有丢失,才放下心来。便起身开门,叫店小二打水进来洗面。
长夜猫正巧也到这间房前窥探,他扮成是客栈里的住客,可是一看,一下又傻了眼,自己要下手偷的对象,昨夜里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仍住在房间里,他怀疑昨夜自己给鬼了眼,明明这小子还在,自己怎么不见的?莫非这小子懂妖术,会障跟法,在戏自己?飞夜猫越想越以为是真的了,怪不得他一个人出门,敢带这么多的金子上路,不怕人抢劫和窃取、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是一位异人。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奇人异士,算是开了眼界,于是他暗暗的跟踪公孙不灭的行动,见公孙不灭吃了早饭,买了一些干粮,结清了房钱,出镇一直往西边的贵池县方向而去。他便悄悄地跟踪而来。
公孙不灭早己发觉飞夜猫在暗暗的跟踪自己了,心里又震惊了,难道他不是小偷,是东厂的高手?要不,他暗暗跟着自己干吗?公孙不灭不敢在山野中走了,沿着青去贵池的一条择道走,心想;大道上人来人往,你不敢向我动手吧?不过,还是早摆他才好。公孙不灭在不时有人来往的驿道上,不便施展轻功,但放开脚步,大步流星的奔走。
公孙不灭虽然没有施展轻功,放开脚步,也比常人不知快了多少倍,不窗如一般武林人士在施展轻功赶路,得飞夜猫要施展轻功,才能远远的盯着他。
从青县内的小镇去贵池县,有一百多里路程,途中经过五溪桥、马牙等小市集。长江两岸,道路乎坦,没有什么险山峻岭。飞夜猫费了好大的暗劲,才能紧紧跟着公孙不灭,这时,他更加相信公孙不灭是一位奇人异士了。要不,自己施展轻功才能跟得上的?可是公孙不灭在前面仍似常人一般的走路步法,这恐怕是民间传说的什么缩地法了。看来这位年轻的异士,又在戏自己了,不行,我一定要追上他,拜他为师,这一千载难的机会,绝不可放弃。
在越过五溪桥后,前面有一座树林,飞夜猫看见公孙不灭进入树林时,急得大喊起来:“前面的异士,你等等我!”自己抖尽了平生的本事,扑进树林。可是一看,前面林中释道上已不见了公孙不灭,道路两旁稀疏的树林里,也不见他的踪影。飞夜猫惊震了,难道异士飞天走了?还是遁地而去?他又在树林中放声大喊:“异士,小子是存心拜你为师的,你千万不要避开我?”说完,便跪在地上向天而拜,连连叩头。
飞夜猫哪里知道,公孙不灭害怕他,一进树林,便飞快的跃上一棵大树上躲藏起来了。他看见这个昨夜的小偷,又喊又叫自己为什么异士,还说要拜自己为师的。最后又见他跪下来,朝天而拜,心里摆然了,这小偷怎么了?怎么叫自己为异土?还说要拜自己为师,他不是疯子吧?公孙不灭又想:一定是他昨夜在房间里不见了自己,今天又追自己不上,以为自己是什么奇人异士,才来向自己拜师求术。这么一个小偷,我真的有异术,能收下他吗?不过,可以肯定,他不是什么东厂前来捉拿自己的人。要是东厂那些无人的东西,他昨夜不提自己,今天一早,也会通知地方上的官差来捉自己了。
公孙不灭在树上又暗暗的打量他一下,见他好像本是什么险狡诈人,同时也想到了小公主茜茜和芸姑娘与天目山的三寨主黑蝴蝶辛大姐锋后结为朋友之事,她们连打家劫舍的大盗也结了,自己一个小偷做朋友也可以巴?说不定今后自己有靠他的时候,自己今后要在江湖上走功,多结识一些人做朋友,总比多树一个敌人好。而且他昨夜里并没有带什么利器,只是想偷东西,并不想杀人,不像横山五虎那么凶残,说不定他可以变为辛大娘一类的人物。
公孙不灭想到这里,便从树上飘然落下,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飞夜猫抬头—看,这不正是自己要拜为师父的年轻异士么?他顿时时大喜起来,立即叩头叫通:“师父在上,请受弟子飞夜猫拜。”
公孙不灭不会收留飞夜猫为徒弟?知后事如伺,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