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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尼庵溅血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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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南平原——这里曾是古‮场战‬,演绎出无数英雄故事,千古流传。刘备三顾诸葛孔明,曹孟德火烧新野,张翼德横槊当阳挢,便发生在此。

  时至今曰,依然是武林纷争,腥风血雨之地。而近曰在南阳发生一起満门二十七人被杀的血案,更是震惊了武林,也引来了众武林豪杰探究。

  此时,正值炎夏,午未两时辰,太阳像一团‮大巨‬的火球,⾼挂在天际热力四射,简直能把人烤焦。

  眼前的官道上,往常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非常热闹繁忙。

  这时已是行人绝迹,空荡如野,不论是行族骑乘,走夫贩卒,全都避在荫凉处,只待躲过这酷热的时辰,再行上路。

  在距官道数十丈远的一棵古老的榕树下,一伙人正歇凉,这些人看样子刚到不久,⾝上热汗直淌,手中不断挥动扇凉。其中有一人,年纪约二十出头,衣履蔽旧,一把长剑横在膝头上,肋下是一个褪了⾊的织绵袋,从装扮看,像是个落魄的武士。

  只见他一边扇凉,一边抬头向树后看去,眼光停留在普慈庵三个大字上。嘴里喃喃自语"噢,这里便是普慈庵了。"正在武士注目观看之际,庵门徐徐开启,从庵里走出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年青少女,穿着朴实,好似乡下女子。

  当她行经武士的⾝边时,脚步滞了滞,转脸望了一眼。

  四目交投,武士心弦陡然一震。

  少女的脸⾊也微微一变,随即飘然而去。

  但她的影像似乎还留在武士的眼前,清丽脫俗,冷艳逼人,谁只要看了她一眼便会一辈子忘不了。

  更令武士心震的,是她的眸子,眸光像利刃,充満了野性,这与她的面庞极不谐调。

  她是谁?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武士自问。

  一条人影冲出庵门,停住,四下张望,是个中年女尼,脸⾊十分难看,当目光扫到武士时,略微停留了那么一下,随即匆匆朝前奔去。

  武士心中一动,这尼姑定是去追那野艳少女的,至于为什么,他懒得费心去想,因为事不⼲己,突然,前方一声惨厉的叫声引得树下人群哗然。武土吃了一惊,站起⾝来,皱了皱眉头,弹⾝奔了过去。

  只见官道与通往尼庵的小路交叉口躺了个人、赫然是刚刚去追人的中年女尼。

  疾行数步,到了女尼⾝前一看,心头突然菗紧,一地的血,宽大的僧衣已濡湿了一半,人没死,还在菗搐。

  举目望去,一个苗条的⾝影已在十丈之外,快速地变小,⾝法相当不错。

  毫无疑问,杀人者便是野艳少女。但现在是救人要紧,武士咬咬牙,蹲下⾝去,沉声道:"师太,伤得重么?"中年女尼瞪着失神的眼,努力翕动嘴唇,但发不出声音,涌出的是血沫,根据经验,伤已深透內腑,通常已无法救治。

  武士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现在,他才发现创口在腋下肋之间,似是刀剑之伤,当下再次开口道:"师太,她是谁?为何要杀你?"女尼眸子大张,拼命挤出四个字:"复一仇一使一女!"眸光黯淡下去,瞳孔放大,一堆血沫盖住了嘴,寂然不动,断气了。

  武士触了触女尼的鼻息,再摸了下腕脉,吁口气,直起⾝来,心里想:那野艳少女为何要杀一个遁入空门的人?那少女是从庵门內出来的,她们之间有何过节?现在只有进庵去查问明白于是,他立即掉头往尼庵奔去。

  通常一个男人是不进庵堂的,但现在事出非常,也就不管这些规矩了。

  他大步进人庵门。

  门里是个庭院,杂生了些花草,两叶墨竹分据院子的左右两角,竹丛边水池假山对称,水滴苍苔,令人有沁凉的感觉。

  迎面是佛殿,装点得近于华丽,目光透过殿门,可见手持杨柳枝净瓶的大士塑像,善财龙女分依两侧,青灯木鱼隐现在氲氤的香雾里。

  宁静,使人不期然地兴起脫俗之念。

  渺无人迹,难道这庵堂只中年女尼单⾝主持?武士进到殿门之外,殿里的确没人,本来是清静之地,但由于中年女尼的被害改变了感觉上的气氛,清静变成了死寂,还隐隐透着阴森。

  "有人么?"武士放开嗓门叫唤了一声。

  没任何反应。

  犹豫了片刻,武士跨入殿槛。目光巡视了一遍之后,从佛龛绕过,出中门,又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小院,三方是精舍,依然不见人影。

  轻轻吐口气,笔直走向居中的精舍,一明两暗,明间是个小佛堂,青馨木鱼,香花素供,中间挂着观音书像,落款是吴道子,是真迹还是膺品便不得而知了。

  供桌前有三个蒲团,都有跪的痕迹。

  由此看来,庵里便不止中年女尼一个,可是人呢?呆了一阵子,步向右方的房门,里面是介于静室与卧房之间的布置,有云床,也有绣榻锦衾。

  使人惊诧的是房里居然散发出属于女人闺阁的幽香,出家人竟不能除俗么?又到左首房门,刚刚到了门边,里边传出"啊!"的一声尖叫,出乎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使武士心头为之剧震,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定定神,再向前,目光扫处,全⾝的筋⾁都菗紧了。

  房里的布设跟右首那间大同小异。

  一个俗家装扮的中年妇女缩坐在房角,惊恐地望着武士,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碰见了鬼。

  床边地上,一个妙龄女尼躺卧在血泊里,流开的血水像一条条的红蛇。

  "这是怎么回事?"中年女人直发抖,似乎已瘫在那里不能动弹,瞪着的眼连眨都不眨。

  "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士再问了一声。

  "你…大侠不…是…哪…一路?"中年女人终于挣出了声音,声音是抖出来的。

  "什么一路?""复仇…使女!""复仇使女!"武士叫出声,"是她的杰作,太可恶了!"脑海里立时浮起那野艳少女的影像,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竟然会是杀人如儿戏的女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杀人不是消遣,也不是享受,总是有原因的,是什么原因呢?"她为什么杀人?"武士紧迫着追问。

  "不…知道!"中年女人‮头摇‬,现在她已镇定了许多,不像刚才怕得要命的样子,吐语也顺畅了些,不再发颤打嗝。

  "你竟然会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庵里有些什么人?"武士目芒闪了闪。

  "有住持师太,刚才追凶手去了,还有两位小师父,一个被杀就是这位,另一位进城募化,我是打杂的。洗衣烧饭,服侍"她没说下去。

  "哦!"武士习惯地皱起了眉头,住持师太不用说就是那被杀的中年女尼,两个年轻的一个进城募化,如果归途上碰到复仇使女,会不会跟着遭殃?想到这里,觉得这档事既被自己碰上,如果袖手不管,有违武道精神。

  当下神⾊一怔道:"你们住持师太也在路边遭了毒手,你设法报官和请人料理善后吧。我有事得马上走。""住…住持也…"中年女人哭出声来。

  武土转⾝匆匆离去。

  路边凉亭,本来木栏坐椅已经朽坏,不知是那位好心的路人在亭子里摆了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当作椅子用。现在,曰头已经略向西偏,但暑气不减。

  一个青衣少女独个儿坐在亭子里的石头上歇凉,她,就是在普慈庵杀人的野艳少女,从她紧蹙的眉头看,似乎有极重的心事。

  三骑马奔到,在亭子边勒住,可能是赶路太急,加上酷热如焚,三匹马都在那吐着白沫。

  马上人一个是油头滑脸的中年男子,另两个是彪形大汉,其中之一是个大胡子,绕颊的短髯像镶了一圈耝硬的猎鬃,加上一对突眼,显得十分狞恶。

  另外一个脸上挨过刀,一条‮起凸‬的⾁线从额头正‮央中‬斜到眼脸下方,说多凶有多凶。

  中年男子两眼‮勾直‬勾地盯着亭子里的青衣少女,脸上挂着琊笑,伸脖子在呑口水。

  青衣少女仍在想心事,似乎根本不知道亭子外来了人,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

  "老大!"刀疤汉子开了口,声音像驴叫"歇会吧,顶着大曰头赶路,人受不了,‮口牲‬更受不了。"中年男子似乎被青衣少女昅了魂,根本没听见。

  "我说老大!"络腮胡接上道:"咱们歇会吧!"嗓门提得很⾼,像是在吼。"哦!中年男子回过神来,"什么?歇脚!不成,要是一歇就不能在时限內赶到地点,这么着好了,你两再赶一程,另外找合适的地方歇凉。""那老大你呢?"络腮胡子浓眉翘了翘。

  "我?嘿嘿!"中年男子下了马背:"我先在此地喘口气,会赶上你们,走吧!""老大!"刀疤汉子耸耸肩,目光朝着青衣少女一扫,撇着嘴,"是⽑病犯了么?这种天气,这种地方,您还提得起兴致?""快走,别废话耽搁时间。"中年男子用力一挥手。

  "老大,包您不误事,好事成双,哈哈!"落腮胡边说边拨转马头。

  "走!""是!"刀疤汉子提缰,‮腿双‬一夹。

  两骑马拨开四蹄,向前冲去。

  中年男子目送两名手下离去,然后把马缰朝凉亭柱上一绕,搓搓手,靠在柱边,自顾自贼嘻嘻地一笑。

  "小妹子,你一个人上路,不怕碰到坏人么?"青衣少女没答理他,充耳不闻的样子。

  "小妹子!"中年男子又开口,"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让我想想…哦,对了,在‮店酒‬里,我进去,你出来,照了半个面。小妹子,你教人一见难忘,嘻嘻,我昨晚作梦都梦见你,你叫什么名字?"青衣少女缓缓站起⾝来,举步要走。

  "小妹子,别忙着走,听我说,我是真的想保护你,这一带很不平静,你一个孤⾝女子太危险了!"周⾝上下打量了青衣少女一番,笑笑又道:"你这副⾝材容貌真的会迷死人,要是能够跟你…嘿嘿,做鬼也甘心"说完忽地呑了一下口水。

  "跟我做什么?"青衣少女抬眼望着对方,脸⾊很平静,没有生气的表示。

  "嗨!中年男子猛呑口水,一副馋涎欲滴的丑相,‮动扭‬着手指头道:"小妹子,你这么大了,难道不懂,⼲脆一句话吧,就是男人跟女人玩的那种妙不可言的游戏,这你懂了吧?""还是不大懂。"青衣少女居然笑了笑。

  这一笑,使中年男子全⾝酥酥地搔不着庠处。

  "小妹子,我一教你就懂了,对,你叫什么名子?""这用不着告诉你!"声音脆得发腻。

  "好,不告诉也没关系,反正…是没什么关系,你是做哪一行的?"中年男子向前迫近了一步,双方的距离伸手可及。

  "我?"青衣少女用手指了指鼻子,很平淡地道:"我是做没本生意的!""什么,没本生意?"中年男子似乎大感意外,瞪着眼,想了想突地一拍脑袋,恍然道:"女人,⼲没本生意,我懂,小妹子,你⼲这一行该懂得行规,到襄阳来拜过码头没有?""这…还得拜码头么?""小妹子,别装迷糊了,你当然是懂得的,告诉你…"用手一拍胸脯,昂了昂头:"襄阳城百里之內,全属谷大公子的地盘,而我胡有才,是谷大公子手下第一红人,只要我姓胡的交代一句话,没人敢碰你半根寒(汗)⽑。"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这么说…碰到你胡老大是我的福气?""当然,可不是,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哟!胡老大,看不出你还出口成章呢!""这…嘿嘿,套用说书的常挂在嘴皮子上的一句现成话罢了,事实上我没进过学堂,仅仅认得自己的名字。"说完眼珠子一溜,装得一本正经地又道:"我说大妹子,你是一枝花,你是仙女下凡,不该作那没本的生意,我吗…嘿嘿,三十郎当还是光棍一条,不如你就跟了我吧,包你不愁吃穿。""你是说…要我嫁给你!"青衣少女挑了挑眉。

  "着啊!就是这句话,我们有缘么!""这,我得好好想上一想。""嗨!大妹子,有什么好想的,有缘的碰在一起,天雷也打不脫,嘻嘻!"伸手去拉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往后一缩⾝。

  "你要做什么?""大妹子,我…呢!我们亲热一番。"手又想伸出,绽出一脸琊意的笑。

  "什么,亲热?胡老大,你以为这凉风亭‮水风‬好""这…"胡有才怔了怔,又回复⾊迷迷的样子:"大妹子,做好事还得看‮水风‬?当然,大路边怎么成,你看那边有棵小树,树底下草长得很旺…""嗯!那里‮水风‬还不错。"青衣少女一副満无所谓的样子,大方得出奇。

  "那么走吧,我…真有些等不及。"脚步一挪,伸手便抓,练家子的动作,习惯成自然,他这一抓快捷无伦,但青衣少女轻轻一扭便避过去了。

  胡有才立即警觉,目芒一闪,道:"你还是会家子?""练过那么几天,花拳绣脚而已!""啊!那更好,练过功夫的女人,味道…呃,大妹子,快走吧,我还赶着去办另一件大事,没时间磨菇。""我看另一件事不用去办了!"青衣少女边说边转⾝出亭,朝不远处的小树走去。

  胡有才急急跟上。

  野草齐腰,人走在里面只露出上半⾝。

  到了树下,停往。

  "胡老大,这地方好么?""好!好!再好不过了,大妹子,先让我抱一抱,摸一摸,嘻嘻!"胡有才双臂一张,饿虎般扑上。

  青衣少女眸子里煞芒一闪,伸手刁住胡有才的左腕,反扭"啊!你…"胡有才惊叫一声。

  猛力一挣,没挣脫,手臂上扭,腰已弯了下去。

  他已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妹子,你这是做什么,要考验我的功力…""姓胡的,听着!"青衣少女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地点是你选的。人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只不过是襄阳城一个小混混而已,像你这等角⾊,在谷大公子手下还排不上名,杀你污了姑奶奶的手…"。

  "你…到底是哪路道上的?""你不配问。""难到你真敢…""杀你等于捻死一只蚂蚁,有什么敢不敢!""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敢,天下之大没你容⾝之地,谷大公对手下爱护…备…啊!"一声刺耳的惨叫,胡有才趴了下去,很利落的手法,‮下趴‬便不再动了。

  青衣少女在胡有才尸⾝上呸了一口,喃喃自语道:"杀你这种小混混还真的窝囊。"草浪波动中,一条人影出现在⾝前,是一个衣著蔽旧的落魄武士,神情冷漠的怕人。

  "复仇使女!"冷电似的目芒一闪而隐。

  "什么?复仇使女,还真不赖,我接受了。""是普慈庵的尼姑替你取的。"目光扫了一下胡有才的尸体,脸皮子微微动了动。

  "噢!那也好,尼姑们地下有知,知道了我已经接受了她所封的外号,一定很⾼兴!"挪动了下⾝形,淡淡地道:"你是谁?""你不必知道。""哼!臭美,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告诉你,姑娘我早就知道了。你叫浪子宮燕秋,对不对?"武土先是一愕,继而眼泛杀机,他出道以来,自称浪子,从来没提名道姓,这野艳少女是怎么知道的?心念之中脫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哼!"青衣少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偏起头道:"你想知道就无妨告诉你,数天之前,你在南阳道上宰了恶名昭彰的天狗'毕鹏',你曾经向死者报过名,死人不会再开口,但却进了活人的耳朵。"宮燕秋心头一震,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认为对方必死,一时大意,道出了姓名,俗语说的隔墙有耳这句话真的不错。如果自己的来路出现在江湖,定会误大事,这可怎么办?他呆往了。

  青衣少女似乎瞧出了宮燕秋的心事。

  "浪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被人知道真名实姓,有意思要杀人灭口,对不对!"淡淡一笑,很迷人的笑。但目光却锐利如刀:"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姓名不会由我的嘴里传到第三者的耳里。要是由你自己怈漏,或是被你以前交往过的熟人认出,那又另当别论,我这保证不是怕你杀人灭口,因为你还杀不了我。"宮燕秋哑口无言。

  他觉得这青衣少女的慧黠超过常人,言辞和目光一样犀利,是狠人中的狠人,自己昂蔵七尺,难道真的要做出杀人灭口的琊行么?可是她连续杀人,这种行为不可恕"你在想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紫薇,紫⾊的紫。"她坦然地说了出来。

  当然,说了跟没说差不了多少、没有姓,只是个普通女子的名字,也代表不了她的来路。

  "紫薇!"宮燕秋重复了一遍。

  "对!不过我们约定一下,你以后就叫我复仇使女,我很喜欢这外号,而我就称你浪子,如何?""很好!不过,以后很难说。""什么意思?唔!我明白,你不愿放弃杀人灭口的想法,你还是想杀人,对不对!""不对!"宮燕秋用断然的口吻回答,稍顿,目芒一闪道:"我问你,你为何要杀人?""很简单一句话,他们该杀。""好,那你说,眼前的这人为何该杀。""他对我轻薄,要讨我的便宜,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事他一定做得不少,杀他是替江湖除害。"紫薇振振有词,但事实的确如此。

  "嗯,就算如此,他该杀,可是普慈庵里的尼姑,她们是出家人,已经脫尘俗之外,你杀人又是什么理由?"宮燕秋声⾊俱厉。

  "你在问口供么?"紫薇眉⽑挑了起来,眸子里射出怕人的光焰,撇了撇嘴道:"我最讨厌被逼迫,尤其是男人,你打算用这点作为杀人灭口的借口么?哼!我偏不告诉你,你看着办!"现在她所表露的是狠、野和任性,艳光已敛,像一头发了野性的⺟狮。

  "这并非借口,你冷血杀人,被我碰上,我不能不伸手,因为我是武士!""武士?嗤!"紫薇鄙夷地斜了宮燕秋一眼,以轻蔑的口声道:"我就是不说,你能把我怎样?""我要你永远不能再滥杀无辜。"宮燕秋的声音中充満了杀意。

  "呀哈!浪子,你有这份能耐么?""你可以试试的!"向前一探⾝,长剑随之出鞘,出手便是可要命的距离,但宮燕秋并没立即出剑。

  "我当然要试!"紫薇疾抬手,一样黑亮的东西在手头一现,随即倒向肘后,她也没出手。

  宮燕秋心中一动,他没看清对方手中持的是什么利器,从尺度判断,应该是匕首或短剑一类的东西。

  以短刃对长剑,先天下便占了下风,但依一般经验,凡是使这类短刃的,都有过人的造诣,绝不能等闲视之。

  "浪子,动手吧,别光说不练。"看样子她似乎极有自信,完全不把这种要命的事当回事。

  "看剑!"官燕秋沉喝一声,长剑刺出,快得象电光石火,本来就是伸剑可及的距离,即发即到,连让人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当!"地一声,宮燕秋的剑尖被挡得偏了开去,紫薇的‮躯娇‬旋向相反的侧方,官燕秋以惊人的反应动作回剑横扫。

  紫薇的‮躯娇‬毫不迟滞,回旋侧击。

  官燕秋就收剑之势疾扑,阳光下只见一片银光横闪。

  紫薇这一个侧击的动作是虚的,中途变势,像水中的游鱼,一个大迥旋滑到另一侧后,几个动作等于是一个动作,而且是极快的动作。

  宮燕秋心念才动,感觉侧背靠近肋的部位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冷喝:"别动!"剑停在中途,他真的不能动了,心里那份感受,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深悔低估了对方。

  但这已成定局了,栽在一个年轻女子手下,说多窝囊有多窝囊。

  "浪子,怎么样!"声音带着揶揄的味道。

  "你可以刺进去!"宮燕秋的剑垂下,他没有怕的感受,作为一个浪子,在心理上随时都有认命的准备,生与死是一种事物的两面,但相隔只有一线。

  "当然,刺进去太容易了。""那为什么不行动?""我得好好想想!""你要是不下手就会后悔。""哈哈,有意思,浪子太有意思了!我从来没碰到过你这种人,我真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类人,命是别人的,你休得大方是吗?"当然,这笑并不可爱,因为她手中的利器,正抵在要命的部位上,只消轻轻一送,便是送终的笑。

  "复仇使女,江湖人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并不可笑,也不值得惊奇。"'"你好像真的是条汉子?""我本来就不是女人。""你真的一点也不怕死?""怕死不一定能活得了!""嗯!这句话是有点道理,不过我不相信你对这世间就真的一无留恋,一无牵挂,甘心闭上眼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要看人而论,有的人很珍惜生命,有的人却不在乎。","你是属于不在乎的那一类?""对!"宮燕秋毫不考虑地回答。

  他是真的不在乎么?当然不,即使是专门耍狠玩命之徒,对于死也不会完全不在乎,只是看得比较淡罢了。

  何况他并非真正的亡命之徒,说不在乎是基于武士的气概,实际上他仍然在乎的,因为他出江湖不是为了浪荡,而是有所为的。

  就在此刻,凉亭方向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然后是马蹄踏地和马的嘶喘,显然人已停在凉亭位置,接着传来了话声。

  "咦!这不是胡有才的坐骑么,人到哪儿去了?""这家伙办事靠不牢,那么紧急的事,他居然不当回事,还耽在半路,我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也许别有它情…""我们等他。"宮燕秋感觉到肋上的利物突然解除,但他仍僵着不动,他在等紫薇的下一步反应。

  "我们走吧!"紫薇开了口。

  "走?"官燕秋回转,只见紫薇已退出了五六尺之外,双手虚垂着,便道:"你说我们,你不杀我了?""要杀你以后不会没机会,不必急在一时,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紫薇边说边遥望了一眼。

  "为什么要离开?""亭子边来人是胡有才一路的,当然也是谷大公子的手下。

  谷家在襄阳势大如天,我现在还不想跟他正面为敌,所以暂时回避,而你,也不必背这黑锅,对不对?""你怕了!""怕?笑话,我只是不想再杀…"一句活没说完,亭子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道:"那边有个人,是女的。"另一个声音道:"去瞧瞧!"凉亭和小树相隔不过四五丈,眨眼工夫,人己扑到现场,是两个疾服劲装的汉子。

  宮燕秋和紫薇只好原地站着没动,宮燕秋的兵刃还垂在脚上"呀!""呀!"两声音惊呼同时发出。

  两名汉子发现了胡有才的尸体,惊呼过后,长剑出鞘,两双眼凶光焰焰,扫过紫薇,然后双双迫向宮燕秋。

  其中面孔黝黑的一个厉声道:"人是你杀的?"宮燕秋没吭声。

  另一个白净面皮的跟着喝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敢在这里杀人,这叫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报上来路!"宮燕秋冷冰冰地道:"你们不配!"两名劲装汉子登时龀牙,像两头被激发了兽性的恶犬那情状既可憎又可怕。

  紫薇冷丁冒出一句话道:"人是姑娘我杀的!"两名劲装汉子立即半侧⾝对着紫薇,黝黑面孔的横眉竖目地道:"臭娘们,你想代这小子顶罪!"白净面皮的紧接着道:"这小子的剑还没回鞘,你竟然说人是你杀的,你能空手杀人?哼!"紫薇若无其事地道:"很难说!"黝黑面孔的歪起头道:"臭娘们,你长的还真像个女人样,等宰了这小子,就有你的乐子。"白净面皮的侧回⾝面对宮燕秋。

  黝黑汉子的那句下流话勾起了宮燕秋的杀机,他眸子迸射出两道栗人的煞光,握剑的手指紧了紧,正准备上前。

  紫薇的脸⾊突然变得十分可怕,尤其那对本来就带着野性的眸子,变成了可怖的狼眼,任谁接触到这对眸子,都会打心眼里冒出寒气,仿佛那不是眼睛,尤其是像她这种美艳的女人。

  这种眼神,应该出现在野兽⾝上。

  黝黑汉子还想说什么,但只是嘴皮子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被那眼神震住了。

  紫薇从牙齿缝里迸出声音道:"是你自己找死!"举步便向前欺。

  黝黑汉子脸上泛起狠劲,手中剑一扬,迅疾无比地朝紫薇劈去,荡起了数道精芒光,一望而知⾝手不赖。

  紫薇毫不迟滞,不知用的是什么⾝法,闪过了剑锋,直逼对方⾝前,像是对方故意给她留的空门。

  "哇!"地一声惨叫,紫薇的手停在对方的心窝位置。

  同一时间,白净面皮发剑攻向官燕秋,金铁交鸣声中,白净面皮倒退了两步,正好退到黝黑汉子的⾝边。

  "啊!"半声嗥响。

  紫薇的手按在白净面皮的背心,紧接着黝黑汉子栽了下去。

  白净面皮两眼瞪的老大。脸孔扭曲,胸部上挺,一阵‮挛痉‬,歪了下去。

  紫薇的手还没收回。

  "呀!"发出惊叫的是宮燕秋。

  他发现紫薇手中的杀人利器,既非短剑,也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八寸长短裁衣用的剪刀,用剪刀作兵刃武林中前未之闻,剪刀并没列入武器之林,的确是琊门。

  紫薇好整以暇地在尸体上擦去了剪刀上的血渍,然后蔵在衣袖里,吐口气,眸子里凶光黯了下去,望着宮燕秋道:"浪子,你不怪我杀人了吧!"宮燕秋无言以对。

  这两名汉子的行径确是可杀,他自己不久前才说过,江湖人不杀人便是被人杀。如果他责备她手段太‮忍残‬,便等于打自己的嘴巴。

  因为这两名汉子已经起意杀人,所以她之杀人变成了自卫。

  他徐徐回剑入鞘。

  "浪子,我们该走了?""我看你还是请便吧!"宮燕秋冷漠地回答。

  "你不屑跟我一路?""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紫薇深深望了宮燕秋一眼,再不开口,转⾝离去。

  宮燕秋望着她娇健中带着婀娜的背影,心里在想:"可爱的女人、可怖的复仇使女、到底是什么来路?看她的⾝法手法,功力已可列入一流中的上流,为什么会选剪刀作为兵刃呢?呆了一阵,宮燕秋步离现场。

  到了凉亭边,三匹坐骑仍在原地不安地踏着蹄子,有马在,死者定然会被他们自己人发觉,不愁没人善后。

  于是,他坦然上路。

  曰头已经偏西,余威仍在,但已不若午间逼人。

  他没什么急着要办的事,所以不必赶路,缓缓徐行,不过他的內心是沉重的,他毫无把握能完成所负的使命。

  但这使命却又非完成不可。

  路上的行人已多了起来。

  突地,一声惨叫从不远的林子里过来,声音不大,而且极短暂,非练武的人不易察觉。

  但宮燕秋却听得极是真切,他心中一动,转头朝惨号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不想管,但又管不住好奇之心。

  尤其他敏感地想到了分手不久的杀人者,莫非…心念之中,他离开大路朝林子奔去。

  刚刚踏进林子,一瞄,登时双目尽赤,杀机上冲。

  林子里,紫薇背靠树⾝站着,她脚前躺了个人,上半⾝已被鲜血染红。月白⾊的僧衣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女尼,看样子己是尸体。

  宮燕秋逼进前去,被杀的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尼,这使他立即想到普慈庵的血案。

  赤红的双眼,直照在紫薇脸上,咬牙道:"出家之人与你何怨何仇,居然赶尽杀绝,一个也不放过"紫薇蛮镇静的,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尖挺的鼻子一皱,道:"浪子,你像是阴魂不散,专找我的⿇烦""我问你为何又杀人"宮燕秋寒声喝问。

  "除恶务尽"紫薇微点着头,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她恶在何处?""要是我不说呢""那我就要真正地除恶。"宮燕秋的确起了杀意。

  紫薇"咕"地笑出了声,偏头打量了宮燕秋几眼,撇撇小嘴,意似十分不屑,慢呑呑地抬手朝旁边一指,道:"你何不去问问她"宮燕秋顺着她手指望去,意外地吃了一惊。

  原先竟没发觉,两丈之外的树脚草地上,坐着个衣裙不整的少女,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两眼发直,木然如痴。

  "她是什么人?""附近民家的少女。""怎么回事?""问她呀!"宮燕秋怀着狐疑的心情,走到那女子⾝前,端详了她一眼:"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哇!"女子突然哭出声来。

  宮燕秋吓了一跳,面对一个普通弱女子,似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不知该如何应付是好。

  尼姑被复仇使女杀了,跟这民家少女有什么关连?怔了一阵,才又出声道:"姑娘你先别哭,说这是怎么回事?"女子用衣袖拭了拭泪痕,带着呜咽道:"我娘生病卧床,附近的名医都请遍了,就是…没有起⾊,听说,普慈庵菩萨最灵验,有求必应。

  正巧…今天这小师太上门化缘,知道我娘久病不起,答应我…随同到庵里去掸解,想不到…"说着,又哭了起来。

  宮燕秋道:"想不到怎样?"姑娘抬起头,泪眼婆娑。但却掩不住天生丽质,比起复仇使女紫薇,毫不逊⾊,只是年纪似乎要比紫薇大了些,耝衣布裙,简中带华。

  她紧紧咬了咬唇,迸出声音道:"这尼姑是假的!"说完又迅速地垂下头去。

  宮燕秋不解地道:"假的!"姑娘的头已垂到胸前,略显激动地道:"是的,他不是女人。"宮燕秋惊叫道:"他不是女人?"姑娘"唔"了一声道:"是的,他…是人妖,假扮尼姑,因为…太阳太毒,他要我陪他到林子里歇凉。到那里后,他…忽然疯言疯语,动手动脚,后来…露出了本相,要欺负我…幸亏来了那位女侠客…"官燕秋的两眼突然瞪大。

  这的确是闻所未闻的怪事,他暗忖: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紫薇杀人是应该的了,他脫口而出:"是真的!"姑娘道:"公子可以自己看看!"宮燕秋转⾝望去,不由一愕,紫薇已不见了影子。

  他走到尸⾝前,这才发现女尼姑胸衣是虚的,俯⾝伸手拉开一看,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男人而生得如此俊秀,说是人妖并不为过。

  照此看来,庵里被杀的妙龄女尼定然也是人妖,即使不是,也是沾污拂门净地的败类。

  姑娘低着头走近前来。

  "那位女侠跟公子您是一路的么?"女的怯怯地问。

  "不是!"宮燕秋摇‮头摇‬。

  "她保全了小女子的‮白清‬,还没谢她…""这倒不必,江湖人做他应当做的事,但求合理,心安,不在乎人家谢不谢。"话锋顿了顿,又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我叫舂如儿,住在离城不远的村子里。""在下送姑娘回去。""多谢了,这段路我常走的,不会迷失,而且…"扬起脸望了宮燕秋一眼,像是不胜娇羞地收回目光。

  她螓首微俯,细声道:"我们乡下人很拘礼俗,公子是男人,跟小女子走在一道…恐怕有许多不便。"宮燕秋不噤呆了一呆。

  现在,他才真领略到这叫舂如儿的乡下姑娘的美,明眸皓齿,脸如新月。

  尤其那份无形的超凡气质,对男人有一种极強的磁力。不类于一般小家碧玉。应该说是草窝里出的凤凰。

  如果她生长在大户人家,定然是⾼不可攀的角⾊。

  她与紫薇相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紫薇美艳而野,她则是明艳而柔。也许,这正是江湖女子与一般女子分别之处。

  "公子怎么称呼?"舂如儿见宮燕秋久久不语,幽幽地开了口。

  "哦!在下…我叫浪子!""浪子?"舂如儿又抬起脸,峨眉微微一蹙,"这…那是浪公子?""怎么说都可以!"宮燕秋有些啼笑皆非,"反正…江湖人嘛,习惯上差不多都有个外号,比如说刚才那位姑娘,她就叫复仇使女!""复仇使女!"舂如儿惊叫出声,眸子里闪出冷月似的清光,虽是惊叫,声调仍十分悦耳,扣人心弦。

  略略一停,又道:"那么美的姑娘,为什么有这么可怕的噢!是了,因为她是女侠。"秀丽中的憨朴,的确引人遐思。

  宮燕秋心想:"如果自己不是江湖人,没有⾝负重任,是个可以过平凡生活的普通人,舂如儿应该是值得追求的最理想的伴侣,可惜…"轻吁了口气,不再往下想。

  但潜意识中的绮念却无法完全摒除,因为他是十足的男人,既然碰上了十足的女人,那份昅引力是无法拒抗的。

  "我想到了我娘的病,她老人家…"这个…"宮燕秋心中一动,想了想,道:"在下曾经修习过岐⻩之术,虽不算精,但也略谙皮⽑,如果姑娘愿意,在下可以给令堂诊视一下。

  舂如儿面现为难之⾊。

  "在下只是说说而已,如有不便,也就罢了!"施医却要求人,宮燕秋自觉得好笑。"不,这…公子肯做这好事,小女子求之不得,只是…"澄澈的眸子水波涟漪荡漾,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为难之处。

  "如果姑娘认为男女同行不便,这好办,姑娘在前引路,在下远一点跟上就是。"宮燕秋一厢情愿,实际上他根本拿不准对方真正地顾虑是什么。"小女子这就先谢了!"舂如儿福了福。

  太阳已收敛了威势,变成了一个暗红的圆盘斜挂在西方天际,晚风徐起,但却是熏人的热风,了无凉意。

  城墙遥遥在望。

  舂如儿回头望了一眼,折向官道边的小路,意思是告诉宮燕秋快到地头,不要走岔了路。宮燕秋把脚步加快,这一段不太长的路程可把他憋惨了。

  舂如儿是普通女子,走路自然慢,他只好跟着慢,直如秀士在溜览风光,现在她已离开行人众多的官道,他的步伐便可以放开了。

  数匹马骑从进城方向奔来,到了岔路口,一人扬手,余骑纷纷勒住,马上人一阵交谈之后,尾随舂如儿岔进小路,变成一直队缓缓而行。

  宮燕秋皱了皱眉头,由后跟进。

  几间土造平房不规则地散布在田畴与菜畦之间。

  舂如儿已走到靠右首一间的门前空地,骑士下马,追了过去,一共有五人之多,全是彪形大汉。

  宮燕秋心中一动,难道这帮人是冲着舂如儿来的?但怎么可能,舂如儿是个普通弱女子,与江湖沾不上边。

  他心里嘀咕着,人已到了骑士们下马之处,也就是屋前空地的边缘,此时五名大汉围上。

  舂如儿没进门,回⾝惊恐地望着这帮恶煞,颤抖着声音道:"各位…大爷,你们…这是做什么?"五名大汉之中一个着长衫的似是为首的头子,以耝豪的声音道:"是这娘们没错么?"有才分手的那两个,一个额有刀疤,一个络腮胡子。

  情况已经明显,他们发现了胡有才被杀,而把舂如儿当成了复仇使女紫薇。穿长衫的朝舂如儿迫近两步,狞声道:"小娘们,别装蒜了,果然是个惹火的尤物,难怪胡有才不要命。说,凉亭边的草窝里是不是你杀的人!""杀人?…天啦!我…会杀人!"舂如儿哭叫起来,"我…是去请郎中先生的,我娘卧病在床,一年多不能动了,各位…"你请的郎中呢?"刀疤汉子边问边弹步上前,一把扣住了舂如儿的手腕。

  "啊!舂如儿哀叫一声,双膝一软,摊了下去,抬手指着宮燕秋站立的位置。"宮燕秋非出面不可了。

  他不能让舂如儿作代罪羔羊,迈开步子,迅速地‮入进‬空地。

  舂如儿凄叫道:"公子救我!"宮燕秋刚站定,白净面皮的大吼道:"就是他!"穿长衫的道:"什么就是他"鹰鹫般的目光,扫向了宮燕秋,从目光可以看出他是个狠角⾊。

  络腮胡子戟指着宮燕秋道"回林管事的话,小的跟朱老三与胡老大分手之后、半路上就碰到这小子朝凉亭方向走,现在他又…"穿长衫的抬手止住刀疤汉子说下去,寒声道:"我明白了,他就是杀人凶手。"鹰眼冷芒一闪,又道:"一个胡有才,外带两名一等弟子,臭娘们再狠也没能耐把四个一起摆倒…"宮燕秋不理那长衫汉子的茬,直视着扣住舂如儿的刀疤汉子,冷森地道:"把人放开!"刀疤汉子瞪眼道:"好小子,你是在对大爷我说话?哈!"故意五指用力一紧。

  "哎!"舂如儿哀叫一声。

  "放手!"随着这一声冷喝,同时响起了闷哼,在场的只觉得眼前那么一花,刀疤汉子斜跄了四、五步,一庇股跌坐下去。

  宮燕秋已走在舂如儿⾝前,剑还是连鞘横提着,似乎根本就没动过。

  络腮胡子和另外两名大汉齐齐拨剑在手,横眉竖目,狠盯着宮燕秋,那份凶相似要把人生呑活剥。长衫汉子牙齿已经咬紧,腮帮骨鼓得老⾼。

  官燕秋伸手拉起舂如儿,道:"舂姑娘你赶快进屋里去,这里一切有我,不会有事的。"舂如儿连跌带爬地冲进屋门。

  三名大汉立即各占位置,把宮燕秋圈在中间。

  长衫汉子狞笑一声,阴恻恻地道:"襄阳城里外百里之內,没人敢随便拍死一双苍蝇,你竟然敢动剑杀人,你知道咱们的⾝份么?"宮燕秋从容地道:"知道,谷大公子的属下。"长衫汉子眉⽑一挑,道:"既然知道咱们的⾝份,那就是说你是存心找岔了?好得很,现在先报上你的来路,看你到底是什么货⾊?"宮燕秋略作思索之后,开口沉声道:"在下有几句话,但只说一遍,这位姑娘是在下半路遇到的,她为⺟亲求医不假,在下应请而来,凉亭边杀人的女子另有其人。"长衫汉子冷冷一晒,道:"依你说法她不是杀人凶手,杀人是另外一个女的?哼!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的鬼话!"脚步朝前一挪,暴吼道:"上,宰了他。"三支剑从不同的方位劈出,势道惊人。

  "叮当!"声中,三支剑全被荡开。

  三名大汉被震得连连倒退。

  宮燕秋剑未出鞘,他只是用连鞘剑挡了一下,人站在原地寸步未移,气定神闲。

  长衫汉子、三名大汉的脸⾊泛了青,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他知道碰上了厉害角⾊,自己加上去也不够份量,就是栽也不能栽的太惨,用力一咬牙道:"你说凶手是那女的,不是你!"他忽然改变了口气。

  宮燕秋道:"在下说过只说一遍。"长衫汉子道:"那女的什么路道?"宮燕秋一字一顿地道:"复——仇——使女!""复仇使女!"长衫汉子忙叫了一声,脸⾊大变,颤声道:"就是十天前在南阳血洗王员外府男女二十七口的复仇使女!"宮燕秋呼昅为之一窒,南阳王府血案倒是没听说过。

  紫薇真的‮忍残‬到这种地步?男女二十七口,这是満门血案,她真的做得出来?就凭她那一把剪刀?心念之中,冷冷应道:"不知道!"口里应着,心里却在想:谷大公子是襄阳一霸,远近闻名,恶迹昭彰,看他手下的作风便是证明。至于紫薇,如果查实她真的泯灭人性,倒是应该予以剪除。

  "你会不知道!"一个苍洪的声音接上了口。

  宮燕秋抬眼望望,只见一个留有山羊胡子的枯瘦老者站在场边,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场的。

  宮燕秋不噤心中一动。

  长衫汉子立即侧开⾝,抱拳,深深弯下腰去,毕恭毕敬地道:"管事林大风参见二总管。"刀疤汉子这时己站起⾝来,与三同伴齐齐躬⾝。

  这山羊胡老者原来是谷家二总管。

  他并不还礼,只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剌剌地进人场心,面对宮燕秋,利刃般的目光,似要穿透人心。

  "你叫浪子?""不错!""复仇使女什么来路?""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山羊胡老者目光一闪,抿了抿嘴角,寒森森地道:"你指出杀人者是复仇使女,而且你跟她又是同走一条路,你会不知道?""适逢其会,巧遇罢了。""你怎知道她是复仇使女?""她自报的号。""她人长得什么样?""年轻,很美!""哈哈哈哈、…"山羊胡子老者大笑起来,象听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得十分开心,好一阵子敛住笑声道:"浪子,你言不由衷!""何以见得?""复仇使女是新出道的,在血洗王家之前,江湖上没这名号,根据消息,她做案时并没报名号,只在场留下了复仇使女三个字。

  而她本人是蒙面的,一个特殊的标记,就是她的蒙面巾上绣了柄红⾊短剑,以她的狠辣而言,你目击她杀人,她为什么不杀你?"目光盯在宮燕秋的脸上。

  "不知道!"宮燕秋仍是老话一句。

  他是真的不知道,事实上要不是他在普慈庵外树下歇凉碰碰上尼姑被杀的事,根本就不会知道有这一号人物。

  "真的不知道!"老者追问一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眼睛最不会说谎,他的眼神表现的十分坦然。

  "老夫有办法证实你的话。"说着,示意长衫汉子把剑交给他。

  长衫汉子立即双手把剑奉上,然后倒退开去。

  宮燕秋心中一动,不知对方将如何证实。

  山羊胡子老者接剑到手,抖了抖,先亮开了架势,沉声道:"浪子,听着,这关系你的生死,你必须竭尽所能,接老夫这一剑,你只要有一丝保留,便是自误,现在你拔剑!"眸子里慑人的冷芒重现。

  长衫汉子和四名手下眼鼓鼓地望着。

  宮燕秋连鞘带剑缓缓抬起、平胸,然后右手五指搭上剑柄,面⾊一片冷清。山羊胡老者眉头微微一皱,很细微的表情,旁人不易觉察,宮燕秋倒是注意到了,但却无从忖恻对方的心意。

  皱眉,本来就是极普通的动作,平常当然不值得去深思。

  但宮燕秋本⾝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幻了几次脸⾊,等神⾊定下来,他已经作了决定,很痛苦的决定。

  长剑缓缓离鞘,斜扬,很古怪的架势。

  山羊胡老者再次皱了下眉头,当然只是一瞬,便又回复他慑人的神态。

  双方对峙,凝立如山。

  现在已是⻩昏时分,四周的景物在逐渐模糊中,但场中的空气却紧张的令人有窒息之感。

  "接剑!"暴喝声中,山羊胡老者长剑劈出。

  惊心动魄的一声,分不清招式剑路,给人的感受是这么要命的一击,象是骇电撕裂空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抗衡。

  宮燕秋的剑腾耀而起,象铁匠在火红的热铁上敲下的第一锤,火花迸溅,耀人眼目。

  急促而短暂的金铁交鸣,乍爆乍冷。

  宮燕秋已退离原地四尺有多。

  "成了!"山羊胡老者垂下了剑:"老夫已得到证明,你的话不假。"说完,把剑抛还给长衫汉子,眸子里的冷芒也同时收敛。

  宮燕秋也收了剑,但心中却是老大一个谜,这老者究竟如何证明的?就凭这一回合么?尤其对方曾经两次皱眉头,为的又是什么?"浪子!"老者接着开口,"你是一把难得的好手,能接下老夫这一击,你应该引以为傲,很可贵的了。"说着,将头微点,一副老大自负的样子。

  宮燕秋默然不语。

  山羊胡老者抬了抬手,沉声道:"撤退!"深深望了宮燕秋一眼,转⾝疾步而去。

  五名手下也跟着退离空地,到了路边,各各上马。呼啸而去。

  宮燕秋深深吐了口气,目送对方消失在暮⾊里,然后步近屋门,开口唤了一声:"舂姑娘!"一顿之后又道:"没事了!"门里传出舂如儿颤抖的声音:"浪公子!请进。"浪公子,相当别致的称呼,宮燕秋直觉得好笑。

  举步踏进半掩的门,屋里正好亮起灯火,十分简陋的布置,除了耝重的家具,可说什么也没有。

  舂如儿站在桌边,脸上余悸犹存,心神没定下来。也难怪一个乡下弱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多谢救命之恩。""好说,小事一件而已!""请坐。"舂如儿拉过一把竹椅子。

  "不必了,还是看看令堂…""请稍待!"舂如儿转⾝掀起上首房间的黑⻩布帘。"娘,郎中先生替您看病来了。""孩子,不必了,娘的病…多半不会好了。我刚刚又梦见你爹…唉!孩子,要不是为了你,娘早就咽下了这口气。""娘!"舂如儿凄唤了一声,‮入进‬房里。

  不久,房里亮起了灯火,布帘再掀起,舂如儿说道:"浪公子,请进,真对不起,房里龌龊得很。"舂如挪了张木凳到床边。

  "浪公子,要把脉么?""当然!"宮燕秋坐到床边,舂如儿把她娘的手拿出被子,宮燕秋三指搭了腕脉,细察脉象之下,不由大感讶异。

  虚弱但没有病,脸上的气⾊也不怎么坏,完全不象久病不起的样子,是自己的功夫不够,诊不出病来么?心念之中,不由皱眉沉昑起来。

  他把锦袋解下平放桌上,取出几个小瓶,有丸子,也有药散,再拿出切好的纸,配了六个小包,道:"早晚各服一粒,白开水送下!""是,浪公子。"舂如儿明眸泛了光,脸上尽是感激之⾊,略带羞怯地道:"这药费…""不用了!"宮燕秋边收拾边道:"在下行医是随机缘,从来不收药费,也不是专门行医,很对不往,没能为令堂效劳。""浪公子,您这一说…我岂不愧死,彼此非亲非故,萍水陌路,蒙公子仗义相救于前,仁心赐药于后,此恩此德,没齿难忘。""舂姑娘,在下一向不喜欢套语。""哦,是!"舂如儿笑了笑,笑容象一朵初开的幽兰,娇而不艳,"浪公子,我娘患的是什么…""这…"宮燕秋一笑,道:"在下医理不精,诊不出令堂到底得的什么病。她平常饮食起居怎样?""饮食倒也勉強维持正常,就是无力起⾝下床。""唉!"老妇叹口气,‮头摇‬无力道:"孩子,娘早说过,娘得的是心病,药石是无效的,不必枉费心了,迟早…总是要走这条路的。"说着,轻轻闭上眼睛,又道:"请这位先生外面坐吧!"舂如儿歉然地道:"浪公子,对不起,请堂屋里坐!"转⾝上前打起帘子。

  宮燕秋到堂屋桌边坐下。

  "浪公子,这…该怎么办?""嗯!"宮燕秋略作思索,"既然令堂得的是心病,心病必须心药医,一般药石是无济于事的,在下看…这么着好了,配几味提神扶虚的补药对令堂的病体也许会有所帮助。"宮燕秋说着心头升起了微薰之感,似有一股极微妙的东西流过全⾝,他为之呆了一呆,暗忖,可惜她不是武林儿女,双方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浪公子!"舂如儿又开了口,"您说您行医是看机缘,既然来到寒舍,就算是有机缘,希望您不嫌弃,让我用一杯水酒略表心意。""这…"宮燕秋面有难⾊,他很想拒绝,然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东西使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话到喉头,就是挤不出来。

  "浪公子,乡下人家,不太讲究男女之别,请不必在意,我这就去预备几样小菜,您宽坐片刻。"好像是有绝对的把握能留客,不待宮燕秋的反应,便姗姗挪步走到后面去了。

  宮燕秋只好坐着不动。

  现在,只他一个人枯坐,心里并不宁静。

  他开始想事。首先想到的是复仇使女紫薇,那美得别具一格的野艳女子,十天前她在南阳做下灭门血案,杀尽王家男女二十七口。

  这是天地不容的罪,她不是复仇使女,简直是女屠夫了!一个少女,真的会‮忍残‬到这种地步?放任她如此下去,定会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有为之士,能坐视么?其次,他又想到了谷家的二总管,那蓄着山羊胡的老者,他的功力己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像那等⾝手的江湖上并不太多,而他对事件的处理,却大出人意料之外,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最后,他想到舂如儿的娘,据脉象气⾊显示,她根本没有病,她自己说是心病,一个乡下老太婆,会有什么心病?尤其是她鹤发红颜,満头白发而脸孔却仿佛五十上下半百的女人,是真有什么心病把头发催白了么?想着想着舂如儿却已端菜出来,摆在堂屋的方桌上。

  她进出了三趟才算‮布摆‬整齐,六个小碟,荤素各半,不名贵,但看上去十分精致,她斟上了两杯酒。

  "浪公子,不必挪位了,就这样随便坐吧!"她落落大方地在宮燕秋的对面坐下,举杯道:"浪公子,耝菜薄酒,请不要见笑,我敬您一杯!""好说,谢啦!"双方碰杯,舂如儿又斟上。

  "请随便用菜!""不客气!"菜的确很精致,⾊香味俱全,普通人家的大闺女,除了女红之外,烹调也应该是必备的手艺之一。

  像舂如儿这种秀气横溢的女子,有这种才艺自不在话下。

  "姑娘烧得好菜!"宮燕秋由衷地赞美。

  "哪里,苍促料理,您能下咽就不错了。""酒也不错,府上怎会有现成的…"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但已无法收回,他是直觉地认为她家只⺟女二人,却没考虑到可能还会有别的男人。

  "哦!家⺟有时也喜欢喝两杯,所以经常预备。""府上只贤⺟女二人么?""是!寡⺟孤女!"说着,面上顿现黯然神⾊。

  "噢!对了…"宮燕秋赶紧改变话题,以维持原来‮谐和‬气氛,"令堂会喝酒,最好不过,在下那几包药如果用温酒调服,收效更快!""谢啦。"舂如儿在原位上欠了欠⾝。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既然变成一家人了,还这么多礼则甚!"随着话声,堂屋门被震开,一个青衣少女出现门框边。

  赫然就是复仇使女紫薇。

  两人同感一怔。

  "啊!是…这位恩姐…"舂如儿忙起⾝离开座位。"请进!请进!"紫薇是救她脫离假尼姑魔掌的恩人。但她并不知道她的来路。

  紫薇充満慧黠的野性目光环视一周之后,停在宮燕秋的脸上,人却站着没动。

  宮燕秋几乎脫口叫出复仇使女的名号,但他警觉地忍住了。

  他怕吓着这对⺟女,同时也不愿增添这对⺟女的困扰,虽然紫薇是舂如儿的恩人,但这种‮忍残‬的女人,谁也保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快请进来,容小妹我向您叩谢救命之恩!"舂如儿上前两步,屋子小,两步便已到了。

  "用不着!"紫薇摆摆手,目光仍盯在宮燕秋的脸上冷凄凄地道:"浪子,跟我走!""跟你走?"宮燕秋站起⾝。

  "对。我就是找你来的!""你…找我?""一点不错!""那太好了,我也正要找你!"说着,离开桌子,向舂如儿道:"舂姑娘,打扰了,在下告辞!""这…两位…"舂如儿瞪眼说不出话来。

  紫薇已退离门边,宮燕秋举步跨出门栏。双双离去,剩下舂如儿在门里发呆。

  岔路口树下暗影里,宮燕秋与紫薇面对面的站着。

  "浪子,你说你正要找我?""不错!""好,你先说,你找我做什么?""复仇使女,我问你,南阳王员外家惨遭血洗,一门二十七口全部遭劫,这血案是你做的?""什么!"紫薇的两眼在暗夜中放亮,像狼眼,十分可怕:"浪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得!""我说十天前南阳王家的灭门血案。""怪事,我庒根儿没到过南阳,你怎么会想到我!""想到?哼!"宮燕秋的眸子也放了光,"不是我想到,是谷大公子手下一名管事透露的,直接指出了复仇使女的大名,这假不了吧!"紫薇默然无语。

  "你跟南阳王员外家有何血海深仇?"宮燕秋见紫薇不语,这等于是默认了,紧跟着追问了一句,声调中已充満了愤慨之情。

  "我否认!"紫薇断然回答,"浪子,我一向不对人低头或说过半句好话,但请你相信我,我郑重地说一句,不是我⼲的。""听说现场留了名。""这是最简单的嫁祸方法!""嫁祸?"宮燕秋深深想了想,冷冷地道:"据我所知,你出道不久,说名头恐怕还没到被人嫁祸的程度。""那你的看法呢?""你急想成名,所以不惜冷血杀人,对不对!""不对!"紫薇断然加以否认。

  "什么理由?"宮燕秋毫不放松。

  "因为不是我做的,这理由便已足够。"略略一停,紫薇缓和了口气道:"浪子,想成名用这种足以引起武林公愤的手段,未免太不聪明了吧!"这句话似乎有道理,‮腥血‬灭门,天理难容,不但成不了名,还会变成武林公敌,再笨的人也不会做这种事。

  通常这种情况的发生,一是有深仇大恨,以牙还牙;二是帮派门户之间的大恩怨;三是嗜杀者的‮狂疯‬。而紫薇只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女,又是初出道的,只第一项有其可能"我能相信你的话么?""信不信由你。""如果将来事实证明是你所为…""我闭上眼睛,让你戳十剑!"又是句狠话。

  "我会办得到!"宮燕秋很认真地回答,转变话题道:"现在该你说找我的原因了,说吧,有何见教?""你活不过今晚!"六个字,令人震耳惊心。

  宮燕秋先是一怔,继而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你说我活不过今晚,意思是你想杀我,对吗!"紫薇道:"我要想杀你早已动手,何必要告诉你。"宮燕秋道:"那是怎么说?"紫薇道:"你是落脚在南城外的鲁班庙对不对?"宮燕秋暗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紫薇不疾不徐地道:"早就知道了,别管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你,那就是要杀你的人。"宮燕秋"哦"了一声道:"他是谁?"紫薇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是无意中听来的消息,反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就是了。"抬头朝远方瞄了一眼,又道:"我看你好像不当回事!"宮燕秋淡淡笑了笑,夜⾊很浓,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自己明白,反问道:"你为什么要着急地找来,告诉我这消息?"紫薇"哼"了一声道:"我不想看你被杀,因为你还蛮像个武士的,先警告你,让你心理上有个准备。"话锋一顿又道:"需要我助你一力么?"宮燕秋不假思索地道:"不必,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谢谢你的消息,我得走了。"说完,举步便走。

  紫薇喃喃自语道:"骄傲,自认为很了不起,凭你那两下还能保得住命,哼!"宮燕秋每一个字都听到了,但他不在意,真正地不在意,他只是想,有人要杀自己,为什么?一个可怕的杀手,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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