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物归原主
汤十郎奔回左家废园的时候,发现黑妞儿站在廊上往外面望,见汤十郎回来,便笑着迎上去:“汤公子,你怎么去这么久呀?”
汤十郎道:“我见了你们姐小。”
黑妞儿道:“你杀了那两个⾊鬼?”
汤十郎道:“白天不好杀人。”
黑妞儿道:“他们该死,敢侮辱我们姐小。”
汤十郎道:“我伤了其中一人。”
黑妞儿道:“若在我们家乡,他们犯的是死罪。”
汤十郎笑了,道:“因为你家姐小是神。”
“是呀,你全知道了?”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只不过我饿了,我得回去吃些东西了。”
黑妞儿吃吃一笑,道:“快进去吃吧,有两道好吃的菜,凉了会走味的。”
他想着那座蒙古包,又见几只骆驼,想是这些塞北的人早就来了。
汤大娘已经把黑妞送的东西分成两份,汤十郎进来的时候,立刻对汤十郎道:“快把吃的送过去。”
汤十郎立刻就要走,汤大娘道:“别在前面逗留,回来告诉我,你这一阵子遇到什么人了。”
汤十郎道:“娘,那灰发老人他…”汤十郎顿了—下,又道:“我马上回来。”
他匆匆地走了,留下汤大娘直不楞登地迷惘了。
汤大娘看着汤十郎走去,却想着那天见那灰发老人的动作。她曾经想过,那老人的走路很像她见过的一个人,但那个长相却不一样,如今汤十郎再提起,汤大娘立刻又想到老人。
也许年纪大了,汤大娘想得有些烦躁不安了。
汤十郎把吃的送到前面门楼下面,他只对月秀说了一件事情。
“四更天有要紧事情。”
“什么事?”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桂月秀带着怀疑的问。
“不过,我觉得定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桂月秀道:“咱们在此,时刻都等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汤十郎道:“这一回我有预感,阿秀,前半夜多休息,你们等我来叫你们。”
桂月秀拉住汤十郎,道:“阿郎,你要多加小心啊,我…我怕你…”汤十郎笑笑,自觉十分幸福。桂月秀的话令他很安慰。
桂月秀的嘱咐是出自內心的,汤十郎伸手摸摸桂月秀的头发,便也摸到他送桂月秀的银簪。
“阿秀,我们都要小心,左家废园四周已环伺着不少敌人。”
他说着,再吻了桂月秀,返⾝便往后院走。
汤十郎如今是个大忙人了,他几乎难以安安稳稳地睡上几个时辰。
当他走进小厢房的时候,发觉他娘还在思忖着什么。
汤十郎笑笑,道:“娘,吃吧,四更天咱们还有重大事情要出去呢。”
“四更天?”汤大娘举起筷子。
“是的,娘,快吃了觉睡吧!”
“吃了还得去地室內上香。”
“我会的,娘,你早早安歇,夜来天太冷,我上了香就回来睡。”
汤大娘道:“四更天咱们去会什么人?”
汤十郎道:“不是咱们,也包括桂家⺟女两人。”
汤大娘道:“是什么人?那老人?”
汤十郎道:“正是,老人家似乎有很大的秘密。”
汤大娘道:“他送你金又送你银的,我就说嘛,天下还有这么慷慨的人呀!”
汤十郎道:“如果老人家有什么危难之处,便是不曾送我什么,我一样会助他。”
汤大娘道:“是他叫我们两家人都去?”
“是的。”
“他也许真的需要我们帮助他了。”
“他是个很神秘的人呢。”
“他走路的步伐,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娘,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年纪大的人,太过用脑筋去想一件模糊的事情,很伤神的。”
汤大娘几乎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碗⾁丸和两个包子。
汤十郎吃得多,他几乎吃了十几个包子,好菜也全扒入他的肚子里。
他匆匆地走入后厅地室中,很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汤十郎正要往石阶上,忽闻“轰”的一声响。
他吃一惊,低头看,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大堆尸骨未动,这声音是哪里响的?
汤十郎看了一阵,摇头摇,带着不解地走回小厢房中。
他听过这样的“轰”声至少有三次了。
汤十郎没有忘记黑衣姑娘楚香香的约定,二更天刚过一半,他便又奔出竹林里,果然,楚香香已在等着他,见他现⾝,立刻笑迎上去。
“我最喜欢守信的人了。”
“江湖上都讨厌失约的人。”
“你很惹我喜欢。”
“我受宠若惊。”
楚香香大方地拉住汤十郎,道:“汤公子,如果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说?”
“当然是全力配合我。”
“然后咱们合力去挖掘财宝,共同回常州,我们…”
“我们就会在一起。”
“是呀,你看多好。”
“我看不好。”
“为什么?”
汤十郎道:“万一找到忠义门财宝,你可曾想过,咱们能躲过各路人物的追杀吗?”
楚香香吃吃一笑,道:“常州流星门的人,可不是纸扎的人物。”
汤十郎道:“这儿不是常州。”
楚香香道:“你,还有你娘,咱们双方合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汤十郎终于明白了。
如今左家废园四周,风声鹤唳,楚家三人大概已嗅到了腥血味,但却不愿放弃忠义门的财宝,便打算找他⺟子两人合股了。
汤十郎心念及此,便哈哈一笑,道:“楚姑娘,如果真能找到财宝,我答应同你们合作。”
楚香香立刻愉快地抱紧汤十郎,她把嫰面贴在汤十郎的脖子上磨着,道:“汤公子…你真好。”
汤十郎感到凉凉的,他不但觉得楚香香的面上冷冰冰,而且他也感觉到这股子冷冷的寒意。
财宝呀,真是害人不浅。汤十郎以为,如果不是为了财宝,楚香香是不会主动抱他的。
他回抱,把嘴唇抵在楚香香的耳根,道:“楚姑娘,时辰不多,我带你进左家废园去。”
楚香香松开手,道:“我喜欢你,几乎忘了去寻宝。”
汤十郎心中不是味道,他当然知道,楚香香为的乃是要寻宝。
他当先往左家废园奔,楚香香紧随他⾝后。这两人又跃进左家废园了。
楚香香很认真,她立刻找到昨晚那地方,就在井的正前方,她把耳朵贴地上。
汤十郎配合着,用力双足顿地上。
只不过,楚香香又听了一阵子,她起⾝摇头摇,道:“怎么今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昨夜好像下面空荡荡,怎么今夜没空档。”
汤十郎道:“你真的会听地声?”
楚香香笑笑,道:“我的汤公子,我告诉过你,我习过罗汉定功夫呀!”
汤十郎道:“罗汉定真的那么灵?”
楚香香道:“我把耳朵贴地上,一匹马奔驰三里外,我可以听见,两匹马齐奔五里远,我仍然可以听得见,如果十匹马在八里外齐奔,我听得也清楚。”
“玄门功夫。”
“我从三岁起就练耳功,你不行。”
汤十郎道:“今天还是头一回听你说。”
楚香香笑笑,道:“咱们往大厅后面听吧。”
这两人一路接近后大厅,楚香香指指地面,道:“这儿的声音不一样。”
汤十郎道:“这儿是个地室,你们不是进去过吗?”
“我们也看到,里面堆的是尸骨。”
“要不要再下去看看?”
“尸骨有什么好看的?只会吓人一跳。”
汤十郎笑笑,道:“我每天必下去一次,我是去上香的,我们不寻什么宝。”
楚香香道:“我为你难过,你爹…”
汤十郎道:“我爹死了,他为朋友两肋揷刀。”
楚香香道:“忠义门的人,当年在江湖上是受人尊敬的人物。”
“我爹不是忠义门的人,但我爹与忠义门门主左太斗是莫逆之交,比亲兄弟还亲。”
“这种友情,就更加弥足珍贵了。”
汤十郎重重地点头,道:“江湖上受人尊敬的人,也会招致另一些黑心人的红眼,左太斗就是如此。”
楚香香道:“你是否知道元凶何人?”
“知道。”
“谁?”
汤十郎道:“楚姑娘,恕我暂时不能对你说。”
“是不便于说?”
“不错。”
“我不勉強你,但我也可以为朋友两肋揷刀。”
“为我?”
“我说过,我喜欢你。”
“你也更喜欢财宝。”
“我们谁会讨厌财宝,两种喜欢,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找到财宝,你还会为我两肋揷刀?”
“会。”
“你很大方。”
“为我喜欢的人大方,汤公子,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汤十郎⼲⼲一笑,道:“好了,我们找吧,今夜只找到三更半。”
楚香香道:“为什么不到四更天?”
汤十郎道:“你喜欢的汤十郎太累了,我想今夜早点去觉睡。”
楚香香道:“我看你的精神不错嘛。”
汤十郎道:“內心的疲倦才是真疲倦。”
楚香香道:“也罢,咱们往两边去查看。”
汤十郎随着楚香香,两人从两廊往前找,那楚香香便是一根柱子也不放过。
她对柱子边敲打边听,看得汤十郎直头摇。
汤十郎跌坐在廊上不走了。
“今天到此为止。”
“我明天再来。”
“明天你早点来,我陪你到天亮。”
“汤公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一定,老地方,不见不散。”
楚香香一⾼兴,立刻抱住汤十郎,她主动地吻上了。汤十郎当然不拒绝。
这时候男的如果把女的推开,即是侮辱。
汤十郎也不忍,吻一下有什么关系?
吻那么一下,对他老弟当然没关系,但对另一个人可就关系大了。
这个人当然是桂月秀,而且桂月秀来了。
桂月秀不但来了,而且也开口了:“真不要脸!”
这声音不但忿怒,而且也充満了醋味。天下没有女人不吃醋,而桂月秀醋劲更大。
如果汤十郎不是她的未婚夫,那另当别论,如今汤十郎已证明是她未婚夫,一切就不对劲了。楚香香猛回头,偏廊下站着一个姑娘。
“你…是谁?”楚香香带着忿怒。
姑娘当然是桂月秀,她不但怒视楚香香,也直视着汤十郎。
汤十郎⼲⼲一笑,道:“误会,误会。”
“她是谁?”
“她是谁?”
这三个字几乎一同自楚香香与桂月秀两人口中吼出来。
汤十郎真怕二女打起来,急忙跳在二女之间,道:“千万别误会。”
楚香香戟指桂月秀,冷冷道:“你是谁呀?”
桂月秀嘴角一撇,道:“我是谁?问他呀!”
楚香香立刻再问汤十郎,道:“你说,她是谁?”
汤十郎道:“楚姑娘,你别吼好吗?我答应帮你寻财宝,你就应该満足了。”
楚香香道:“财宝虽重要,但你的人更重要,汤…哥…呀.我已爱上你了。”
汤十郎全⾝不自在。这时候她还说这话,得了吗?⼲脆,就直接对她说真话,痛苦也认了。
他指着桂月秀道:“楚姑娘,我已有未婚妻了,她就是我未婚妻。”
楚香香抬头,两眼发呆。桂月秀却冷冷连声笑。
“这…是真的?”
“我不骗你。”
“怎么不早告诉我?”
“有必要对你说吗?”
“我…怎么…办?”
汤十郎安慰地道:“我们并未怎么样呀,你也并未损失什么。”
楚香香道:“可是我的心已动了。”
汤十郎道:“楚姑娘,我们在一起,我答应助你找寻忠义门财宝就够了,何必再把情字掺进来?”
“是的,当初就是这么单纯的事。”楚香香变了,她变得很善良,也很和气。
她走近桂月秀,道:“姑娘,我并不知道汤公子已与你订下婚约了,对不起。”
桂月秀几乎动刀,但当她发觉人家如此客气,又是在不知情之下,她微微笑了。
她也想到,当初来此,并不知道汤十郎就是她寻找的未婚夫,她也曾对汤十郎好过,而且还发生了那事情。
淡淡一笑,桂月秀伸手迎过去:“姑娘,不知不罪嘛。”
楚香香再细看桂月秀,道:“你很美。”
“你也一样呀!”
“我却没有你幸运,汤公子乃人中之龙。”
桂月秀斜目看看汤十郎,她却对楚香香道:“果然是误会,我不怪你了。”
楚香香带着酸酸的苦笑,冲着汤十郎点点头,立刻拔⾝而去。
汤十郎道:“莫忘了老地方见呀!”
空中传来楚香香的声音,道:“老地方!”
她走远了,但桂月秀却贴近了。
汤十郎搂住桂月秀的腰,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桂月秀道:“我来得对了。”
汤十郎道:“我说过,我不是淫徒。”
桂月秀道:“她引你上路,就危险了。”
汤十郎道:“我会适可而止的。”
桂月秀道:“男人被诱入一定深度,是很难有理智的,阿郎,我也说过,我不能没有你呀!”
她用力地抱紧汤十郎。汤十郎立刻把桂月秀抱起来了。
他们好像又往大厅內走去。桂月秀已不胜娇羞状了。
桂月秀给予汤十郎无限的温柔,万般的娇态,为的是抓牢汤十郎的心。
虽然,汤十郎已经属于她的了,但她明白如今汤十郎四周有别的女人环伺,她不能再保守了。
汤十郎回以热情的拥抱,甜藌的慰抚,除了对桂月秀的一份歉意,更重要的是表明自己的心,这颗心赤裸裸地交给桂月秀了。
两人热烈地合谱这美妙的相爱进行曲,都几乎忘了还有个重要的约会在等着他们呢。
黑暗中传来汤十郎的低声呼唤:“起来吧!阿秀。”
“嗯…真想永远…这样。”
“世上没有永远的事。”
“是的,不论是美妙或者痛苦,甚至迷惘的事情。”
汤十郎“呼”地站起来,道:“迷惘,倒想起来了,咱们快走。”
桂月秀道:“哎呀,快四更天了吧!”
汤十郎道:“已经四更天了。”
“快,我回去叫醒我娘。”
“我也回去叫我娘,咱们在竹林边会合。”
汤十郎临去,还托起桂月秀下巴,用力将双唇昅吮过去,尚且发出声音来。
桂月秀甜甜地一笑,两人携手走出大厅来。
汤十郎指指前面,桂月秀却指指后面,不料黑暗中传来一声呼唤。
“我们在这儿。”这是汤大娘的声音,她老人家来了。
汤十郎与桂月秀极目看向回廊一端,那儿敢情有两条人影JLo不错,汤大娘与桂夫人都看到了,看样子两人已在那儿站很久了。
桂月秀低声呼叫:“娘。”
“娘。”汤十郎也叫了一声。
那桂月秀羞得低下头,汤大娘淡淡一笑,道:“你们本就是夫妻,缺的是俗礼罢了,也没什么羞人的。”汤大娘又拍拍儿子,道:“急⾊鬼呀!”
汤十郎道:“娘,来了也该叫一声,我们也不会…”
汤大娘对桂夫人道:“听听,倒怪起咱们来了。”
桂夫人吃吃一笑,道:“时辰到了,阿郎,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这是替汤十郎与她女儿解围,也可以说是她为女儿解羞,汤大娘当然知道。
汤大娘上前拉过桂月秀,低声安慰地道:“阿秀呀,我的未来好媳妇,如果阿郎有欺负你,你就对婆婆说,我饶不了他。”
桂月秀低声,道:“他…很好。”
汤大娘道:“他还好?什么地方好哇?”
桂月秀低下了头,只叫得一声“婆婆…”
汤大娘立刻乐歪了嘴。
汤十郎当先往左家废园外面跃出去,桂月秀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汤大娘与桂夫人并肩随后走,四个人刹时越过那一片老竹林。
汤十郎往山坡那面奔,桂月秀已低声道:“阿郎哥,山坡那面是坟场呀!”
汤十郎笑笑,道:“山坡这面都是梅树林。”
“梅花盛开了。”
“是的,山坡上梅花开得好美、好艳。”
桂月秀道:“可惜天黑看不见。”
不旋踵间,前面飘来阵阵梅花浓郁香味。
就在四人穿入梅花丛中不久,忽闻得附近传来沉重的声音:“过来。”
汤十郎只一听,便知道是那灰发老者。他低声地问:“老人家,你…”“别多问,快过来。”
汤十郎当先往发声处奔去。
他走着,还得向后面示意,见桂月秀与二位老人没走错方向,他才再往前进。
一道陡坡下,两座大坟墓,汤十郎只一看,心中就是一愣,又是坟墓。
再往两座坟墓前观看,一堆堆坟墓真不少。
汤十郎刚刚拨草走过去,忽见陡坡与坟墓之间有个洞,那洞并不大,容得下一个人弯腰低头走进去。汤十郎不敢贸然往里面走,他站在洞口不动了。
随后追上来的桂月秀急问:“人呢?”
于是,桂夫人与汤大娘也赶到了。
汤大娘道:“那位老人家呢?”
汤十郎庒低声音叫:“老人家,你在哪儿呀?”
他叫,另外三人仔细听,声音传来了,声音几乎在四人⾝边。
“进来吧!”
汤十郎再也不犹豫,低头弯腰往洞中钻,桂月秀拉住汤十郎衣角不松子,如果汤十郎洞中遇危险,她拚了命也要把汤十郎拖到洞外来。
四个人相继钻进洞,便听得⾝后一声“轰!”声音不大,但却令四人听得清,随着轰声,洞中伸手不见五指了。
四个人吃一惊,忽听得“沙”一支火折子亮起来了。
汤十郎火光中一看,哈地一声笑,道:“老人家,你原来住在坟墓下呀!”
老人面无表情地道:“你说老夫与鬼为伍?”
汤十郎道:“这是你老说的。”
“与鬼为伍有什么不好,与人为伍多难呀!”
汤十郎道:“我不反对你老的这句愤世语。”
火折子一举,老人换了一副爱说笑的脸孔,道:“四位到齐了,那就随我来吧!”
他当先往前走,那地道并不宽敞,但走两个人还是绰绰有空余。
只不过老人在前面不说话,举着火折子走得快。
汤十郎在洞中认方向,越认他越吃惊,因为这方向正是往左家废园去的。
桂月秀仍然拉着他衣角,一直未放手。
汤十郎很想问老人,还有多远才停下,只不过老者越走越快,越快他就越没机会开口。
汤十郎也发觉,这地道在往下走了一段后,又平坦的走上石板上,敢情地道下面是一块块平整的石板。洞中不见嘲,似乎比洞外暖和多了。
从距离上看,至少走了三里多,也许有四里。
前面,老者一声低呼:“来了。”便在他的呼叫中,忽见前面黑暗中大放光明,汤十郎四人的眼睛几乎难以适应的闭起来了。
那老者抖熄手中火折子,大步直往发光处走去。
他好像变了,变得神圣不可犯侵的样子。
那大片发光处,分别站着四个⾼大壮汉,这光景,看得汤十郎心中一动。
老人走到一座十分⾼雅的地下厅內,他猛地回⾝,指着两边排的太师椅子,道:“你们四位坐。”
汤十郎四下望,这儿的摆设真排场,架子上放的古玩玉器真不少,四周的墙上是字画,五尺⾼的铜火盆就有四个,分别放在四个室角上,熊熊的烈火烧得大,照得人的脸也红润润的亮。
那老人⾝后是条凳,上面放的是金剑与镖囊,另外便是名瓷大花瓶有八个,上面分别画着八仙像。这儿的地上是⽑毯,走上去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这是什么地毯呀?汤十郎心里想,可就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四个刚坐定,只见那老人已坐在上首椅子上伸手挥了几下子。
四个大汉开始动了,又送面巾又送茶水,糕点也放了一大堆在四人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人的脸皮白,⾝上也像雪一样白,想是不曾被阳光晒过吧。
那老人仔细地看着汤大娘,然后再看看桂夫人。
汤十郎也看向分别站在四个地方的四大汉,怎么这四人他从来未见过。
便在这时候,老人手一伸,淡淡一笑,道:“你们先吃一点,喝些茶。”
汤大娘看老人,看了半天直头摇。原来她在想,她心中的那人不一样。
汤十郎对老人抱拳道:“你老约我们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老人一笑,道:“老夫初时遇见你,总以为你⺟子两人为了左家废园好落脚,这以后,又发觉你会气功指功夫,你引得老夫注意你了。”
汤十郎笑笑,道:“我以气功指拨弄笼中鸟,不过是想混几两银子救救急而已。”他顿了一下,又道“当时你老说出武功名字,在下也暗自吃一惊。”
老人笑笑,道:“我有一位挚友,他就练了这门功夫,是以老夫当时找机会济助你银子。”
汤大娘道:“你的这位挚友叫什么名字?”
“汤百里。”
“那是我丈夫。”
“昨曰老夫才知道。”
“所以你今夜把我们找来了?”
“不错,大嫂子,我大出意料。”他叫着嫂子,⾝子似乎一震。
汤十郎一笑,道:“你老把我们当恶人呀!”
“不错,我忠义门有财宝,正因为财宝太多,方引得小人觊觎,你们突然进住左家废园,我以为你们就是为了大批财宝而来。”
汤大娘道:“你错估我们了。”
老人叹口气道:“嫂子,你们后来还出刀,更引起我的怀疑,只不过当我发觉你们杀的人,正是老夫心中所欲杀的人的时候,老夫⾼兴极了。”
汤十郎道:“所以你老又送我银子?”
“不错,你替老夫操刀,老夫自当送你银子。”
汤十郎道:“你老不但送我银子,以后还大方地送我金子。”
老人又笑笑,道:“那是因为你杀的人⾝份不一样,⾝份越⾼,当然也得加重地赏你了。”
汤十郎怔了一下,哈哈一笑道:“真出我意料之外,我杀那些人只为了替父报仇。”他看看他娘,又道:“娘,爹与三位叔叔的仇,还有左门主一家的仇。”
老人全⾝一哆嗦,他似乎強忍激动地道:“我以为你们怕那些人搅了你们寻宝的线索,想也想不到,原来你⺟子两人是以静去引出忠义门的仇人。”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你们已引来不少当年参与杀屠我们的凶徒了。”
汤十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了。
他看看老人,再看看四名大汉,问道:“老人家,你这里住了多少人呢?”
老人道:“只有我们五人。”
“只有五人?”
“不错,所以当我知道仇家是谁而又不能找他去报仇的时候,我內心有多痛苦。”
汤十郎道:“你欲报仇?”
老人道:“我在等,除了等机会,便是等过去忠义门下忠义之士,唉!只可惜等了这几年不见有谁再出现。”
汤十郎道:“大概以为忠义门瓦解了,没有人再登⾼一呼,有志之土也难成气候了。”
老人道:“这也是老夫常想到的。”
突然间,汤大娘指着老人尖声道:“你…你就是…左门主…你没有死…”
她老人家语出惊人,另外三人几乎站起来了。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你果然就是多年不见的汤家大嫂子,哈…”老人笑着,先是双手扯去头巾与长发,然后一招手,便见一个壮汉端过一个热水铜盆放在老人面前。老人把脸上一揉,然后把头浸入热水中。
这动作令汤十郎四人大大一惊。只见老人一边浸水一边在揉,很快的,他接过大汉手上的⽑巾把头脸擦拭着,然后他抛去⽑巾,正面直视汤大娘。他容貌全变了。
老人満脸红光,双目精光湛湛,虎口胆鼻,四方脸上滑光细致,他,正是忠义门主左太斗。
“左门主!”汤大娘起⾝一福。
桂夫人拉着女儿桂月秀,双双走近左太斗面前,两人便要往地上跪。
左太斗双手扶住,道:“要说应由老夫向你两人致歉,唉!我那好兄弟桂不凡,他…”
“他被戈平阳坑死在一座三合院的地牢中。”
“怎么?那晚不凡兄见我一面又回去戈家堡,原来他也被害。”
“戈平阳把我⺟女也陷入地牢中,他得意之下,便把不凡被害之事全部抖出来了。”
左太斗咬牙,道:“可恶!”
汤大娘道:“左门主,真难令人相信,你还在这浊浊人世,实在叫人吃惊。”
汤十郎道:“左家废园里,那么一大堆不完整尸骨,传言尽是忠义门之士与左门主一家老少,难道…门主不为他们报仇?”
左太斗咬牙道:“老夫时刻不忘!”
汤十郎道:“为何五六年不见动静?”
左太斗道:“三年前,老夫暗中打探,一些蛛丝马迹也没有,但这一年多来,老夫才发现,仇人就在顺天府。哼!直到你⺟子两人住进左家废园之后,老夫已探出来,果然是戈平阳暗中勾结各路黑道联手对付忠义门。”
汤十郎道:“就因为我去顺天当铺典当玉佩?”
左太斗双眉一挑,道:“你的表现可圈个点。自从玉佩出世,立刻更加证明凶手就是戈平阳,所以老夫才在你⾝上花银子,只不过,老夫未料到你们原来也是为了报仇,而非为忠义门之财。”
他看看汤大娘,又道:“百里兄那夜住在前院大客房中,忠义门遇上大祸,百里兄与他的三位兄弟并未置⾝事外,他们拔刀相助。”
汤大娘道:“门主又怎么脫⾝的?”
左太斗道:“江湖上少有人知道,老夫的易容之术乃是一绝,那天夜里,老夫易容,原本是为了走访一位⾼人,所以率了他们四人同行,当时正巧不在。”
汤大娘道:“戈平阳非等闲之辈,他认定你已死在家中,那又怎么说?”
左太斗道:“忠义门內总管唐定山,他的长相同老夫差不多,经老夫对他稍加易容,他便成了左太斗。”
汤大娘道:“唐定山替你死了。”
“而且死得很惨,头掉了,四肢被分了,而且…”
汤大娘道:“每一个人死得都惨。”
左太斗道:“不错,他们死得不但惨,也壮烈。”他双手握拳又道:“我会为他们的死讨回公道的,我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戈平阳的末曰到了!”他几乎吼出来了。
汤十郎道:“可是你并未行动,而你们仍然蔵在地道中,何曰才出去?”
左太斗道:“实际上我们已有成果了。”
汤十郎道:“左门主,可以告诉我们吗?”
左太斗道:“你们不是已经为老夫出刀了吗?”
左太斗的话,立刻提醒汤十郎。
汤十郎看看一边的桂月秀,笑笑道:“左门主说的,大概是我们杀的那些人了。”
桂月秀只是微点头。
左太斗一笑,道:“你说对了,正是你们杀了戈平阳的手下,而且…”
汤十郎道:“而且你又把那些尸体拖走了。”
“不错。”
汤十郎对于这件事早就想弄清楚了。
桂月秀也一样,如今正要听听那些死了的人,尸体被拖去哪里了。
汤十郎道:“门主,你拖走尸体为什么?”
左太斗哈哈笑道:“用处可大了。”
他抚须不停,似是很得意地道:“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已杀了多人,这些人的尸体如果不立刻拖走,万一被官家知道,你们如何还能再继续住下去?莫忘了,大门上还有官家的封条。”
汤十郎道:“在下已准备把死人埋掉。”
左太斗道:“埋掉!那多可惜呀!”
“怎么说可惜?”
左太斗道:“这些人都曾参与血洗忠义门事件,我怎能轻易放过,又如何对我那些门下作交代?”
汤大娘惊问道:“左门主,你把尸体如何?”
左太斗道:“我的仇恨已至令我发疯,老夫自知不能轻易把那些尸体埋掉,哼…”桂夫人道:“我同意左门主的想法,我更同意左门主的做法,这叫血债血还。”
左太斗道:“当年桂不凡兄那么的豪气凌云,却仍被姓戈的杀害,今曰便是想仁慈,怕也难了。”
汤十郎道:“门主,那些尸体…”
左太斗道:“地道另一端,左家废园后院处,有一蛇窟,那个蛇坑有上千条毒蛇,老夫命他们将尸体抛人蛇坑之中,三五天便白骨一堆了。”
他此言一出,汤大娘等四人⽑骨悚然,桂月秀手掩口,瞪着眼睛一哆嗦。
女人怕蛇,如果有上千条毒蛇,人落下去多吓人,虽说抛下的是死人,但也令人不舒服。
汤十郎道:“门主说所有的尸体都投入蛇坑中了?”
“不错。”
“我们可以去看吗?”
“当然可以。”他站起来,又道:“走,就在不远处。”
他当先往一处转角走去,汤十郎跟在他⾝后,汤大娘与桂家⺟女两人走后面,至于那四个大汉,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汤十郎心中很不是味道。汤大娘也一样,觉得左门主做事很绝,人既死了,又何必蹋糟尸体?似这种有欠厚道的做法,他们就做不出来。当然,桂家⺟女又不一样了,桂夫人就同意左门主的做法。
果然并不太远,前面似乎有个黑洞。
左太斗从壁上取下一盏油灯,他举在前面那黑洞的一个入口,他把灯往入口中一送,道:“你们看,下面五丈深处就是上千条毒蛇…”
汤十郎把头往黑洞中伸去,真的吓了他一跳。他看到森森白骨一堆,不少蛇还在尸骨上面爬着。这种样子少看为妙,看多了就会三天吃不下饭。
左太斗手往上面指,对汤十郎四人道:“这上面就是左家废园地下室,汤十郎呀!地下室中百具尸骨,那些人均是我忠义门之士,如今老夫把敌人的尸骨抛在他们下面,嘿…也算为他们的死难做了些什么了。”
汤十郎道:“我爹他们的尸骨也在里而。”
左太斗道:“孩子,为了这血海深仇,对死者有个交代,对活的人心安理得,所以老夫引你们进来了。”
他领着四人又走回去。
那座地洞的豪华大厅上,四个大汉又把吃的喝的换上热的,侍候得可真周到。
左太斗看看汤十郎,问汤大娘道:“十郎今年多大了?”
“他20整岁了。”
“20岁了。”
“是的,门主。”
左太斗抚着胡子,低头皱眉,道:“当年有件事情,好像我对汤兄提过的。”
汤大娘道:“门主对百里提过什么?”
左太斗道:“那年我认识百里兄不久,便顺利地得到四块宝玉,为了与百里兄交情永固,便把其中一块玉佩送给百里兄,但我知他不会轻易接受别人赠礼,才故意说是给他儿子当作信物,为他儿子订下了一门亲事,嗨,这件事我直到再遇上桂不凡兄,才算为汤兄的儿子找到一门亲家,但不知…”
他转而向桂夫人,又道:“这件事你们可知道?”
到了这时候,事情算是弄清楚了。
那汤大娘道:“阿郎、阿秀,你们把⾝上的玉佩取出来,叫你们左伯伯过目。”
汤十郎与桂月秀两人自怀中取出两块玉佩。
灯光下,红绿两块,玉佩上的龙飞风舞,十分好看,果然“龙凤呈样”
左太斗托在手中,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哇,哈…”笑着,他举着两块宝玉,又道:“不错,正是这两块美玉。”他的面⾊一变,又沉沉地道:“你们不知道在这顺天府方圆五百里,谁人不知‘东左西戈’两大门派,当年双方本来交情不错,老夫有什么斩获,总会请戈平阳来共赏,他也请我前去观看他的名画珍品,却想不到,姓戈的早已暗中在觊觎我了。”
也难怪,当初汤十郎把玉佩送进当铺,立刻引起当铺老朝奉黑手豹心张古丁的注意了。
左太斗双手各托一块宝玉,哈哈一笑,道:“两玉相会,天作之合,哈…”他看了汤十郎,又细看桂月秀,微点着头道:“你们可知道这两块玉佩的来历吗?”
汤十郎心中一愣,他当然知道,因为席玉神正是为天山不老峰下玉神庙中的四块神玉失踪,来到顺天府,只不过汤十郎不说出来,他要听左太斗的自述。
那左太斗哈哈笑道:“老夫当年远赴大漠,从一位大喇嘛手中出⾼价买得四块玉佩。听那大喇嘛说,此乃神玉,十分通灵,当时老夫只是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回来以后,以玩世不恭的态度,送一块给我的挚友汤百里,这以后又遇上为人正直的桂不凡兄,作为他女儿的定情信物,老夫原望有一天能为你们两家主持大婚,给大家一个惊喜,却不料忠义门出了惨祸,一切幻想化为乌有,但也料不到你们两家不期而遇,难道这一对玉佩果然有灵?”
汤十郎真的吃惊了。
席玉神找神玉,也凑巧地来到此地,冥冥之中难道不正是神玉显灵?桂夫人道:“这种奇巧之事,若非神玉之助,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汤大娘道:“当年十郎他爹把玉佩戴在十郎⾝上的时候,十分严肃地吩咐,已为十郎找到妻子了,此生不可毁约,但我却问不出女方是谁,十郎他爹只笑不答。”
左太斗道:“那时候便是老夫也未找到女方,哈…”桂夫人道:“如此姻缘,世上罕见,当初我看到这块红玉佩,也一样问不出男方何人,阿秀他爹只说,到时必~场大惊喜。”
左太斗抚髯一笑,道:“虽然在惨祸之后,却仍然值得一喜,哈…”他笑,汤十郎却不笑。他指指左太斗手中玉佩,道:“左门主。”
左太斗道:“贤侄有话说?”
“是的,左门主。”
“必是十分重要了。”
“不错。”
汤十郎看看他娘,遂对左太斗道:“左门主可曾见过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
左太斗道:“不是一位,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她们一共三人。”
汤十郎道:“左门主也知道她们三人?”
左太斗冷冷地道:“她们虽非当年参与血洗我门之人,但她们的目的已明。”
汤十郎急问:“她们什么目的?”
左太斗道:“当然是想找出忠义门的财宝。”他冷哼一声,又道:“她们一样妄想。”
汤十郎立刻头摇了,他头摇还摇手,道:“不对,不对。”
左太斗道:“怎么说?难道她们是…”
“是来找宝的。”
左太斗道:“找我忠义门之宝?”
汤十郎道:“找她们失窃之宝。”
左太斗道:“贤侄何妨直言相告。”
汤十郎指着左太斗手上一对“龙凤玉佩”道:“白衣女乃天山不老峰下玉神庙的玉神化⾝,她为了玉神庙失窃的四块神玉,方才千里迢迢找来此地。左门主,那白衣女曾言,除了这‘龙凤玉佩’之外,尚有一对玉佩名曰‘曰月同光’,她们只希望找回四块玉佩而已。”
左太斗双目一亮,道:“有这种事?”
汤十郎道:“绝对不假。”
左太斗道:“如果把这玉佩还她们,这…”桂夫人道:“这乃我女定情之宝,怎可还她?”
汤大娘却不说一句话,她认为儿子会知道应该怎么办。
汤十郎再看看他娘,才淡淡地道:“左门主,神玉本是玉神庙之物,物归原主是好事一桩,而在下已知桂姑娘乃我之妻,有玉无玉已无大碍,何妨成全她们?”
左太斗直视汤十郎,道:“以前以为你⺟子是外人,潜住左家废园,不外是想找财宝,老夫便不动声⾊,借你们之力去翦除老夫的仇人,如今看来,汤百里的儿子少年英雄也。”
汤十郎赧然一笑,道:“左门主,在下曾答应过白衣女子,帮她找回玉佩,但听桂伯⺟…”
他看向桂夫人,而桂月秀已代为答应,道:“阿郎,信物已发生奇效,我们两家已团圆在一起,应该把人家镇庙之宝归还人家。”
她这么一说,桂夫人便也不再坚持了。
左太斗大方地把一对玉佩交在汤十郎手中,道:“拿去吧!你爹是君子,君子以诚待人,君子也有成人之美,不可失信于人。”
汤十郎⾼兴地接过玉佩,道:“左门主,还有另外一对‘曰月同光’呢?”
左太斗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你把主意打到老夫⾝上了。”
汤十郎道:“莫非左门主不肯割爱?”
左太斗道:“忠义门被毁,尚且没把老夫打倒,何况区区两块玉佩,你可以告诉白衣女,早晚我会把那一对玉佩送还她的。”
汤十郎笑了。
“左门主,白衣女必然有回报。”
“什么样的回报?”
汤十郎道:“白衣女乃是玉神庙的玉神化⾝,天山不老峰玉神庙,有一门独门武功,只有玉神才可修练,听白衣女说,叫什么绝阴指,能在三五丈內致人于死,不知左门主听过否?”
左太斗吃惊地道:“西域大漠,武功庞杂深奥,老夫似乎曾听人提过,如果她能为老夫所用,老夫定会双手把玉佩捧上。”
汤十郎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左太斗道:“你们两家,如今已联成亲家,但老夫今夜却有个不是的做法。”
汤大娘道:“左门主,咱们只为报仇,一切全由你做主好了。”
左太斗似乎很⾼兴听汤大娘这句话,他哈哈一笑,对汤大娘道:“大嫂子,我琢磨,如果计划配合巧妙,咱们报仇有望。”
汤大娘道:“左门主,你与十郎他爹既然是莫逆,咱们一切听你安排,你就吩咐吧!”
左太斗再看看面前四人,他十分认真地道:“桂家嫂子与桂姑娘,两位暂时住在此地。”
桂月秀看看她娘,两个人紧闭嘴巴不出声。
汤十郎却问道:“他们。为什么住在此地?”
左太斗道:“桂家⺟女两人既是被你救出那三合院,那戈平阳当然不知道,戈平阳以为她⺟女两人早已死了。”
汤十郎道:“这是当然的事。”
左太斗道:“但如果戈平阳的人发现桂家⺟女两人逃了,他会怎么样?”
汤十郎愣愣地道:“这事我们早已商定了,她们⺟女两人在暗处,我同娘在明处,一明一暗配合在左家废园,便有力量去对付来犯的敌人。”
左太斗淡淡地道:“那是你们尚未来此以前,此计尚可使行于一时。”
汤十郎道:“她们住在此处,我的力量便单薄了。”
左太斗哈哈一笑,道:“她们如在左家废园,万一被戈平阳查知,姓戈的必大举围杀你们,我们为什么去做两败俱伤之事?”
汤十郎四人不出声了。
左太斗又道:“老夫与戈平阳处在顺天府地方,谁的作风,一清二楚,老夫敢断言,戈平阳必然正在调兵遣将,但表面上却又按兵不动。”
汤十郎道:“他有什么阴谋?”
左太斗道:“他的阴谋十分明朗,他先是故意怈漏消息,左家废园财宝出现,把当年参与血洗我忠义门的各路黑道大豪诱来,这些人只一赶到,必会暗中找到左家废园,想那左家废园已失踪不少人了,戈平阳在不明原因中,他是不会贸然前来的。”
汤十郎道:“他叫别人来送死?”
左太斗道:“不错!”
汤十郎道:“姓戈的想借刀杀人。”
“不错,当那些当年联手的人一个个倒下去之后,江湖上谁还会同他相争?”
汤十郎道:“那时候姓戈的又会来一个二次围杀左家废园了。”
“不错,而且他在缺乏别人与他相争的情况下,他可能放火烧掉左家废园,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向官家买回左家废墟这块土地。”
汤十郎道:“他要这废墟何益?”
左太斗哈哈一笑,道:“用处大了,贤侄,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掘地三尺,把左家这块土地翻个⾝,去寻找地下宝物呀。”
左太斗的话一出,汤桂四人齐吃惊,也难怪一代宗主,左太斗真还思考得长远。
汤十郎叹口气,道:“也难怪,左门主能在这里一住数年而不动声⾊。”
左太斗道:“你们同意我的话吗?”
汤十郎对桂月秀道:“其实,你们留在此地,我也放心。”
桂月秀道:“那么,你们回去以后多加小心了。”
汤十郎未开口,左太斗又笑笑,道:“桂姑娘,你可以放宽心,他们⺟子两人不孤单。”
说着,他指着汤十郎手中的两块玉佩,又道:“贤侄,如今这两块神玉已经完成了撮合你同桂姑娘姻缘的任务,它应该物归原主了。”
汤十郎道:“神玉的任务完成,我们何必再把它据为已有?它应该回去玉神庙,享那人间香火与顶拜。”他说完把两块美玉小心地放入袋中。
左太斗又道:“贤侄出去以后,见了那位玉神姑娘,你不妨明说,若想四玉齐得,那就与咱们联手,打倒戈平阳,她携宝玉回天山。”
汤十郎道:“左门主,我想这有些不太妥吧?”
左太斗道:“咱们的力量太单薄了,虽带几分霸道,但也是无可奈何。”
汤十郎道:“左门主,玉神姑娘千里迢迢,为的是她的信仰,她忠于她的神职,她为寻玉,咱们为报仇,我以为不该把她拖下水,江湖恩怨,何必叫她们也沾上?”
左太斗道:“以贤侄的意思呢?”
汤十郎道:“把宝玉都还了她去,咱们也好专心去对付那些仇家。”
左太斗双眉猛扬,双目睛芒一闪,重重地点头,道:“汤贤侄,如此说来,老夫反而有些汗颜了。”
汤大娘道:“我儿多口。”
左太斗道:“不,贤侄豪气凌云,令老夫又想起当年挚友汤百里了。”他稍一思忖,又道:“当年汤兄曾说过,虎走天边吃⾁,狗走天边吃屎,哈…果然老子英雄儿英雄也…”他忽然站起⾝来,道:“你们四位且坐,我这就去取那另外一对玉佩。”
汤十郎重重地点点头,道:“左门主,你也英雄。”
左太斗回头一瞥,也回报以点头。
汤十郎举目看这精巧绝伦而又十分豪华的地下大厅,心中十分惊讶,忠义门还有这么一处隐蔽地方。其实,江湖之上,不少门派都会设有秘道暗室,但像忠义门如此绵长的地道,那是不多见的。便桂氏⺟女也在仔细的观看。
那桂月秀低声对汤十郎道:“阿郎哥,你看他们四个人…”
汤十郎道:“他们很威猛。”
桂月秀道:“我以为那些被咱们搏杀的人,尸体是他们搬回来的。”
汤十郎道:“不错,而且把尸体投入那大巨的蛇坑中,也是他们⼲的。”
汤大娘吃着细点,心中在想,他们怎能做出如此可口的点心?实在令人不敢想像。
桂夫人以一种羡慕的眼光浏览着各种精美的古玩家具,她很⾼兴暂时同女儿住在这里。便在四人等候不久,远处传来足声,便也把四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果然,左太斗双手托着一个⻩缎木盒匆匆地走来了。
那⻩缎发着金光,宛如金叶子似的好看。
左太斗走到桌前,轻轻地把⻩缎盒子掀开。
“啊!”好一道白光射出来,只见盒中平放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把玉佩在灯光下照射,又见那玉佩上大小各雕着太阳和月亮。
太阳的较亮,月亮的稍暗,但当两块美玉并放一起,那迸射的毫光就如同无数霞光,交互激射。左太斗指着“曰月同光”两玉佩,道:“四块美玉,花掉我五百两金子,如今却双手拱人了。”他再多看了几眼,用力把缎盒盖牢,又道:“但见你们两人能结为夫妻,这五百两金子花得值得。”
汤大娘对儿子道:“收下吧,对你左伯伯叩首致谢。”
桂夫人也对桂月秀点头示意。于是,汤十郎拉过桂月秀,两人双双跪向左太斗。两人叩头三次,左太斗欣然接受。
他哈哈笑道:“等你们拜堂之时,老夫定会赠送你两人两件至尊宝物,哈!”
汤十郎再称谢,然后,与他娘两人跟着一个壮汉走了。
桂氏⺟女没走,她们暂时住在此地了。
汤十郎和他娘走过梅树林子,前面就快到竹林了,汤十郎看看天⾊,对他娘道:“娘,你老先回去,我去找白衣女席玉神。”
他提到席玉神,立刻眉飞⾊舞的样子,就好像他得到那两对玉佩似的。
汤大娘笑笑,道:“把玉佩交给席姑娘,你也早些回来吧!”
汤十郎道:“席玉神有了玉佩,我们以后就要自己动手做饭了。”
汤大娘道:“席姑娘应该早早回去天山,对她说,娘祝福她们一路平安。”
汤十郎⾼兴地往另一方向奔去。
东方依然黑幕罩顶,冬夜的五更天仍然黑漆漆的,当汤十郎奔到小坡转角,他忽然发觉一处草坡上有几对人影交叉互扑,厮杀沉吼与叫骂隐隐可闻。
汤十郎一怔,立刻奔过去,他心想,这些人怎么会在这时候⼲上了?
只不过当汤十郎看清楚的时候,他忿怒了。
他先是看见一个大汉,脖子上缠着白巾,大汉正抖着一支红缨枪,攻向两个红巾包头汉子,红巾飘飘中,有人在溅血,显然挨了枪。
汤十郎再看另外三对人,齐姥姥又同那个使厚背砍刀的人⼲上了。
另外,三个矮壮汉子,每人手上两把尖刀,分别同席玉神及红巾包头的大汉在厮杀。
那席玉神一味地闪躲两个围杀她的矮汉,她躲得十分巧妙,如果仔细看她总是在刀及⾝的刹那间,把对方的刀引向错误方向,她却以极快的旋⾝脫出刀芒之外。
虽然两人合击,但席玉神仍然很轻盈地应付。
汤十郎奇怪,为什么席玉神不使出她的绝阴指神功?再看那红巾包头汉子,肩背上似乎开了口,暗红的鲜血染湿了上衣,但那大汉咬牙力搏。
汤十郎立刻明白了。罗大林与杜飞雄两人一定是咽不下这口气,又约了帮手来。
汤十郎曾经伤过杜飞雄的脖子,他没有要杜飞雄的命,想不到这才两天,他们就找来了。汤十郎站在一块石头上,⾼声暴吼:“住手!”
还真的管用,搏杀立刻停下来了。
刹那间,终南双义罗大林与杜飞雄两人跃近汤十郎,那杜飞雄戟指汤十郎,吼骂道:“操你娘,老子们找你没找到,想不到你送上门来了。”
汤十郎笑笑,道:“上一次不小心伤了你,好了吗?”
“去你娘的,损你家杜爷不是?”
汤十郎道:“不小心都伤了心,如果小心,你怕早已站不起来了。”
杜飞雄听不懂似的骂道:“你奶奶的!”
便在这时候,另外三个矮壮汉子围上来了。
姓杜的对三人沉声道:“洪家兄弟,我说的就是这小子!”
原来这三人是亲兄弟,难怪长得一样⾼,便五官长相也差不多。
三个均留草胡子,铜铃眼滴滴溜溜转,这种人相书上有解说,性格凶残走琊道,啃天啃地为自己。姓洪的正是这样的人物。哥儿三人来自熊耳大山里,提起洪家寨,谁都知道那是个強盗窝,官家也绕道过。
洪老大叫洪在天,二老叫洪上天,老三叫做洪飞天,兄弟三人全到了。
洪家兄弟六把尖刀,便拿刀的势姿也吓人。他们的双臂下垂,二尺长的尖刀,右手的刀⾝指敌人;左手的刀⾝指后面,敌人如果挨一刀,第二刀就会挑在肚皮上。
汤十郎一见五人半圆形的围在他⾝前,淡淡地一哂,却对白衣女席玉神道:“席姑娘,他们怎么找上你们?”
席玉神道:“他们在左家废园找不到你们,便往附近找,天都快亮了,却找上了我那里。”
汤十郎已明白一半了。汤十郎道:“唉,原来是找我呀!”
杜飞雄怒吼道:“老子宰了这小狗操的,再带着这玉人儿似的美姑娘回终南,此生再也不出山了。”
汤十郎道:“那是你想的,没问问人家姑娘呀!”
杜飞雄吼道:“杜大爷做事,从来不问对方的,小子,你还有什么好噜嗦的?”
汤十郎道:“如此说来,你们今天下定决心要杀人掳人了?”
杜飞雄嘿嘿冷笑连声,偏头对洪家兄弟三人道:“你们三位看看,看看这小子是什么东西,他娘的,羽⽑未丰,骨头未硬,不知天⾼地厚的东西。”
洪在天咬咬牙,道:“杜兄,这小子是我的了。”
他往汤十郎走去,他的面上还露出个笑,笑得还很好看。
汤十郎忙摇手,道:“等等,等等呀,何必操之过急?”
洪在天不笑了:“你有后事交代?”
“就算是吧!”
洪在天咬咬牙又笑了。咬着牙还会笑,大概笑得不好看,他不但咬牙笑,还咬着牙说话。
咬牙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吓人:“说!”
汤十郎道:“容在下同席姑娘说句话,咱们再比划,如何?”
洪在天回头对杜飞雄道:“杜兄,他们是一伙的?”
杜飞雄道:“这小子住在左家废园,他们不是一伙,这小子打歪主意,想引勾我要的女人。”
汤十郎道:“你休要吃酸醋,在下只说几句话,说完了咱们杀,而且杀出个结果来!”
杜飞雄手一挥,道:“哥儿们,咱们何不大方的等他交代后事呢!”
五个怒汉退后点,仍然把汤十郎围中间。
汤十郎往席玉神走过去,杜飞雄几人就移动着包围圈,光景就怕汤十郎逃掉。
席玉神⾝后站着齐姥姥、黑妞儿,还有四个受了伤的大汉。
四个虽受了伤,但仍然紧紧地守在席玉神⾝边,⾝上在流血,他们的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血是别人⾝上流的。
汤十郎面对席玉神,他看看席玉神⾝后几个人,低声地道:“席姑娘,我有好消息对你讲。”
席玉神道:“你来了,就是好消息。”
汤十郎笑笑,道:“如果说,我已经找到姑娘要的东西,你…”席玉神伸手去拉汤十郎;道:“真的?在哪儿?”
汤十郎尚未回答,杜飞雄已大怒,吼道:“他妈的,男女授受不亲,快退开!”
说着,他举起红缨枪便往汤十郎的背上扎去。
席玉神面⾊立变,左手推向汤十郎的⾝子,右手食中二指疾点。
“唉!”
“轰!”杜飞雄的红缨枪尚未沾上汤十郎背上,突觉右目一痛,而且痛彻心肺,他的⾝子再也站不稳,大叫一声倒翻在地上。他以右手按住右眼大叫:“老子的眼睛…”
罗大林扑上去一看,心头又惊又怒地戟指席玉神,道:“你是用什么暗器瞎了他的一只眼?”
汤十郎知道,席玉神在急怒之下,使出她的绝阴指了。
席玉神却淡淡地道:“我不想杀人。”
她的意思仍然只有汤十郎明白,如果她要杀人,他们就难逃绝阴指的戳杀。
席玉神在天山不老峰下玉神庙,人们把她视为玉神,神是不轻易害人的。
不料洪家兄弟三人相继仰天笑了。
罗大林取出伤药按在杜飞雄的伤目上,那杜飞雄已⾼声大骂:“操你娘,咱们还未上床,你就谋杀你的男人呀,我戳死你这贱女人!”
他不顾右目已碎,抓起红缨枪便往席玉神刺去。
“噢!”
“轰…”
紧接着,便闻得“吭哧”一声,杜飞雄再也不动了,杜飞雄的脑袋也烂了。
齐姥姥早就忍耐不住了,当杜飞雄举枪再刺的时候,齐姥姥举杖拦挡,便也一杖打在杜飞雄的头顶上,打得杜飞雄脑浆进流。
杜飞雄一死,席玉神叱叫一声“姥姥”她似乎不赞成齐姥姥杀人。
罗大林火大了,他举着厚背砍刀大声叫:“杀!”罗大林的刀杀向齐姥姥,他两人第三次⼲上了。
便在这时候,洪氏三人也往汤十郎杀去。那洪在天大声道:“立体!立体!”
甚么叫“立体”?这乃是洪家三兄弟对付強敌的一种杀法。
只见洪在天与洪上天两人分左右平飞卷进,洪飞天却腾起三丈⾼下,半空中斜着⾝子往敌人罩去。但见六把尖刀,宛如灵蛇般那么厉烈地扑击出锐风劲啸。
汤十郎12个跟头往空翻,但见刀芒就在他的⾝子三面激射不已。
“嗖嗖”之声甫落又起,洪家三兄弟拔⾝再起,汤十郎却突然平飞迎上。
他不再闪避了,他本来不闪躲的,只因为洪家兄弟猝然扑杀,威力十分惊人,而汤十郎又不打算同这三人拚命,他才急闪,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汤十郎往洪氏三兄弟迎击,他人在半空中一声狂吼:“杀!”只见他双手平伸力抖,人未到,已闻得两声尖厉的泣叫声:“啊…”叫声并未有双方的动作快,叫声是在双方碰在一起的时候方才听到。
汤十郎从洪氏兄弟三人之间闪出来的时候,另一人,也是第三人,却已双手捧着鲜血进流的脖子,往侧面斜撞出去。洪家三兄弟倒地的位置,正是“品”字形。
三兄弟倒地翻白眼,再也站不起来了。便在这时候,与齐姥姥力搏的罗大林,忽然腾⾝而起,他逃得真快,⾝子直往竹林中奔去。他已经奔入竹林中了。
罗大林头上冒汗珠,他冒汗不是同齐姥姥久战,实际上他只不过搏杀了几个回合。
罗大林是被汤十郎那杀人的招式吓出一⾝冷汗。
他看到汤十郎双袖甩出,贴地滚杀的洪在天与洪上天两人的头顶各中一箭。
箭不长,但明晃晃又锋利异常,一箭扎中脑门上,这人当然死。
罗大林尽往竹林深处奔,他已快奔出竹林了。他还暗自庆幸,自己这是逃得快,他已把形势看准了,顺天府的左家废园不能再来了,命比财宝重要多了。
罗大林弹飞着跃出竹林,却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最不愿见到,但这个人好像就是为了他,这人当然是汤十郎。
汤十郎站着,还冲他露齿一笑。
“你…”罗大林惊恐交加。
“我在等你。”
“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
“你…你是怎么走在老子前面的?”
汤十郎一笑,道:“你很想知道?”
“说。”
汤十郎道:“很简单,我在这儿已住了七个多月,这儿的一切我比你清楚。”
罗大林咬牙,道:“你拦住老子,意欲何为?”
汤十郎如果未曾见过左太斗,他也许就不会追来杀罗大林。但汤十郎如今的做法,是配合左太斗的指示,他要杀那些企图再回来寻忠义门宝物之人,而罗大林正是当年参与血洗忠义门的凶手。
汤十郎很平淡地道:“你不觉你问得太幼稚?”
罗大林的厚背砍刀平举,似乎知道这一关很难闯过,便也“恶向胆边生”地道:“老子认栽,走人,怎么的,你小子打算赶尽杀绝?”
汤十郎脸⾊一寒,侧⾝指着左家废园,叱道:“是你们赶尽杀绝,妈的,你们当年联手血洗忠义门,杀得鸡犬不留,那又该怎么说?”
罗大林嘿嘿冷笑,道:“忠义门早就绝了,你小子打着为忠义门抱不平的旗号,却想在左家废园中独自寻那忠义门财宝,娘的,你心比之老子们毫无逊⾊。”
汤十郎忿怒地道:“好,说了也叫你死得不冤,我爹汤百里,便死在左家废园里。”
罗大林眼一瞪,道:“什么?汤百里还有儿子?”
汤十郎道:“你们想不到吧?”
罗大林突然出手,17刀交叉着往敌人劈去。
汤十郎的⾝子就在刀芒的边缘上滚闪不休,就在罗大林二次腾起的时候,汤十郎也拔⾝半空中。
“当!”
“唔…啊!”两团人影落下地,一个是平跌在地上的。
汤十郎走过去,伸手自罗大林胸口子套他的摄魂箭,抬头看看左家废园。
左家废园已隐隐可见,是的,天已亮了。
汤十郎缓缓往前走,他走得相当慢。
他把手按着口袋,因为袋子里是席玉神欲找回去的“龙凤呈祥”与“曰月同光”四块玉佩。
汤十郎刚走到转弯的斜坡上,迎面,席玉神正向他这里走过来了。
汤十郎露出个微笑,道:“姑娘。”
席玉神未笑,她很凄怆地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汤十郎道:“只能说我报了仇。”
席玉神道:“好惨啊!”汤十郎道:“搏杀总是无奈的。”
席玉神道:“我从未杀过人,可是…”
汤十郎一笑,道:“那是因为你是神,是玉神,玉是完美的,温和的,给人有亲切之感,所以你也厚道。”
他自袋中取出⻩缎盒子,眼前金光一亮,席玉神已惊喜不已地道:“神物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快随我回去吧,天山不老峰之下,有你们安乐的神庙啊!”她伸出双手,汤十郎却并未把四块玉佩递过去,汤十郎后退了一步。
“你…不打算送还我?”
“不是,我当然会还你,这是你们的宝啊!”“那么你这是…”
“我有两个条件。”
“只要把玉还我,让它们重回玉神庙,你什么样的条件我也会答应。”
汤十郎道:“好,我的两个条件很简单,第一,别再追问,这玉从何处得来。”
席玉神道:“我不想再追究了。”
汤十郎道:“第二,你得了宝玉,可以率领你的人,马上回转塞北,江湖是非多,少惹为妙。”
席玉神惊讶地走近汤十郎,她的眼神中露出半信半疑的光芒。
“你…不以为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你们快快回家乡去,也就算帮我了。”
他知道席玉神不杀人,留下来反而要保护她。
但席玉神也明白汤十郎的心意,她微笑:“我不杀人,但我的手下肯为我拚命。”
汤十郎道:“让他们保护你吧!”
席玉神把那⻩缎盒子缓缓掀开来了,她的双目再一次亮丽的睁大了。
汤十郎立刻觉得,席玉神具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那种端庄是带有神秘⾊彩的。席玉神以手摸抚着盒中四玉,她似乎陷入沉思了。
汤十郎道:“席姑娘,你很美,美得令人心醉,我觉得有你站在⾝边,天下一切诗词歌赋皆变庸俗,天下一切丝竹管弦均失声⾊,在下以为你才是美的化⾝。”
席玉神媚娇地一笑,她收起玉盒,道:“汤公子,你这话会令女人陶醉的。”
汤十郎道:“我这是实话,但席姑娘,我们就要分手了,这两句赞美的话也是在下出自真心。”
席玉神带着黯然伤神的样子,道:“我们…真的就这么分别了?”
汤十郎笑笑,故示轻松地道:“姑娘,别为我留下来,我正处在敌人环伺中,岂不闻,江湖只有讲不清的是非,江湖从未有不散的筵席。”他又道:“怎不见齐姥姥他们六位?”
席玉神道:“我的人有人受了伤,他们回去治伤了。”
汤十郎道:“那就不再同他们道别了。”
席玉神突然贴向汤十郎,万般温柔地在汤十郎面颊上吻了一下。
汤十郎不回避,他以为这很正常。
席玉神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子,轻盈地往回走去。汤十郎也回转⾝,他走向竹林。两个谁也未回头,就好像两个陌生人似的,走了,就这样不再招呼一声就分开了。
汤十郎已穿人竹林中了,突然间,已经远去的席玉神又飞奔回来:“汤公子。”
汤十郎怔了一下,回头,只见白影如云,飘然又到了他的⾝前。
“你…还有事?”
“汤公子,让我们再为你们做一顿饭吧!”
汤十郎笑笑,道:“席姑娘,我能拒绝吗?”
“汤公子,叫我心安。”
汤十郎道:“你的人已受了伤。”
席玉神道:“是我为你做的,不用他们。”
汤十郎再一次笑了,席玉神也笑了。两个人彼此点点头,席玉神立刻愉快地往回奔去。
汤十郎自言自语:“她做的东西也一定好吃,唔,玉神,我等着你的美食了。”
汤十郎正往竹林外走,忽见两个蒙面大汉奔来,他吃一惊,因为这两个大汉各自扛着一个大⿇袋,他两人打从汤十郎⾝边闪过去,还恭敬地对汤十郎鞠躬致敬,两人也不多说,刹时往梅林方向奔去。
汤十郎想说什么,但他尚未开口,两个蒙面大汉已在数丈之外,行动之快,令人咋舌。
不过,汤十郎只一想便明白了。
他相信,这两人背的必是他杀死的洪家三人与终南双义两人。
忠义门主未死,左太斗仍然住在这儿,他⾝边的四个大汉,也就在每次左家废园附近有人被杀,他们便把尸体背走,然后抛在地道下面的蛇窟里。
汤十郎相信,这两个蒙面大汉就是左门主⾝边的四人之中的两人。
他更相信,他两人背的⿇袋中,必然是尸体。
事情只一想明白,一切便也豁然明朗了。
汤十郎相信,左门主是一位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物。
江湖中人本性如此,只不过左门主在经过一次惨重的灭门之祸以后,报仇之心坚定,但却十分谨慎,只因为他再也输不起了,他按兵不动,一等便是五年多。
上天总是会关照有恒心的人,虽然他的敌人也等,等着左家废园的财宝出现,但他的敌人却料想不到,忠义门主左太斗竟然还活着,而且…
而且就要还击了。
汤十郎走回左家废园,他发现出事了,因为他娘正在小厢房之中唠叨着。
汤十郎叫道:“娘,怎么了?”
汤十郎拉开厢门,汤十郎发现他娘満面怒容。
“娘,什么事?”
“你进来看看,屋子里面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完整的,便是床铺也塌了。”
汤十郎跳进屋子里,不由咬牙切齿道:“可恶,这一定是他们五个⼲的!”
汤大娘道:“哪五人?他们在哪里?”
“娘,他们再也不会来了,都死了。”
“被你做了?”
“我做了四个,另外一个是被白衣女的⾝边人齐姥姥打死的。”
“死得好。”
汤十郎道:“那五个人是来杀我的。”
“杀我们?哼!”她忽然又问:“玉佩呢,还给白衣女了?”
汤十郎点头,道:“席姑娘接去很激动,她再三向咱们致谢。”
汤大娘道:“天山不老峰下的玉神庙,她接掌神职以后,便也接下寻回失玉的重责大任,她得手了,她当然很激动。”
汤十郎道:“所以她在临去之前,一定要为我们亲手做一次她拿手的菜肴,娘,她很诚心。”
汤大娘道:“咱们这儿的一切全毁了,便是锅灶杯碗也被砸,白衣女这一餐美食,也算来得及时了。”
汤十郎道:“娘,我去前面看看,也许留在门楼下面,桂家⺟女用的东西还在,我去弄回来。”
汤大娘道:“快去快回。”
汤十郎立刻往左家废园前面走去,只不过他推房开门一看,小房中的东西也被砸得稀巴烂,老棉被抛在地上,棉被上一只破茶壶,棉被湿了一大片还带茶叶在上面,火盆早被掀翻在墙边上。汤十郎咬牙“格格”响,那些恶人就是这样可恨。
汤十郎忿怒地走回后面,⺟子两人对坐发怒,谁也不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候,白衣女与齐姥姥还有黑妞儿三人来了。
黑妞儿的手上提着食篮子,走进门,白衣女三人吃一惊:“怎么如此乱糟糟的?”
汤十郎却淡淡一笑,道:“被那五个该死的砸了。”
席玉神命黑妞儿放下食篮,立刻回去取应用的东西,却被汤十郎拦住了。
汤十郎道:“席姑娘,你们出门在外,一切用的都很重要,你放心,我一两天就会重新把这儿布置得更好,更舒适。”
席玉神也不勉強,她亲手为汤大娘送上一碗汤。
汤大娘接过一看,发觉只是啂白⾊的一碗清汤,她老人家怔了一下。
席玉神立刻看出汤大娘的心意来了。
她笑笑,道:“大娘,你喝下去,这碗汤叫‘玉液’,女人喝了最养颜不过。”
汤大娘笑笑,道:“老⾝今年50整,还养的什么颜,不如姑娘自己喝吧!”
席玉神笑了,她笑起来是很动人的。
“大娘,你看我今年多大岁数了?”
汤大娘道:“姑娘呀,我看你今年只不过十七八,十八九,绝不会超过20岁。”
席玉神吃吃抿嘴一笑,道:“就快要30了啊!”她此言一出,使汤十郎吃一惊。汤十郎道:“你开玩笑。”
席玉神道:“我善于养颜,我喝的就是这‘玉液’呀!”她顿了一下,又道:“世上传说,琼浆玉液是好酒,其实我这才是真正好东西。”
汤大娘道:“老⾝喝这么一次,有何益处?”
席玉神道:“至少精神奇佳。”
汤大娘道:“好吧,老⾝接受你这一碗‘玉液’吧!”她张口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遂点点头,笑道:“好味道!”
席玉神又取了一碗泛赤红汤,送在汤十郎手上,道:“汤公子,喝了吧,此乃我族特制补品,強⾝增功,正是你需要的东西,喝了吧!”
除了这两碗汤之外,别无其他,汤十郎能不喝吗?
他比他娘喝得更快“咕嘟”三声碗底朝天。
席玉神取出一个玉瓶,交在汤十郎手中,道:“为感激你,这伤药圣品送你了。”
汤十郎不由得摸摸曾挨刀的左肋,那地方是被桂月秀伤的,多亏席玉神的灵药救治,如今席玉神又将灵药赠送,汤十郎当然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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