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战争中的生命
跂蚂目中似乎要噴出火来,他悲,他愤,他恨,他怒!但他知道即使是自己亲自上场战也只会与族人一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机关、陷阱、兽夹,面对这群比凶兽更凶、比魔鬼更厉的九黎杀手和战士,显得那般单薄,而跂踵族的战士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生命在战争之中犹如鸡卵一般脆弱。
毒箭,跂踵族惟一能够将战局维持下来的,便只有毒箭,这也是惟一能够对九黎凶人构成威胁的利器。若非如此,只怕跂踵寨已经陷落,近⾝格斗,跂踵族的战士们根本就不是九黎勇士的对手,为此,跂踵族已经损失了三十多名战士。
这次九黎族督战之人乃是帝十三之子帝弘,发动攻袭的却只有一百五十名九黎族的二级勇士和杀手。对于跂踵族来说,这已经是一支足以致命的力量。
跂蚂并没有估错,天一亮便是九黎族大举来犯之时,这也是九黎族的最后期限。他更明白,降服便成奴隶,是一种聇辱。他不怕死,族人也不怕死,至少死不辱节,战死是一种⾼尚的死法。
跂踵寨并不大,能守之地仅有周长约一千米的护墙,而护墙之外已经沦为九黎的领地,败亡只是或迟或早的事情。
帝弘立于距跂踵寨两百多米远的一块大石之上,神态极为悠闲,望着箭雨纷飞的战局,眸子里升起一股狂热的神采,他像是在看一场极煽情的戏。
“吩咐百战,我要一个完整的跂燕,谁也不可伤了我的大美人,知道吗?”帝弘看着跂踵族的族人一个个自寨头翻倒,而九黎勇士也有二三十人伤亡,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出言向⾝边的护卫吩咐道。
“属下早就跟百战说了,相信百战一定会按照公子的话去做!”一名年岁稍长的中年汉子恭敬地道。
帝弘望了中年汉子一眼,露出一个満意的笑容。这是个极了解他的人,也是帝家一个极为忠心的臣子——九黎二级勇士教头百战的哥哥百变。
帝十极为信任百变,因为百变似乎最明白他的心思,每每总会出些新鲜点子让帝弘享受到异样的刺激,是以,帝弘极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家臣。
帝弘的目光再次落在不远处指挥作战的百战⾝上,这是一个⾝材极为⾼大的汉子,有着黑熊般的力量,涌动着豹子般的生机,黑面庞,浓眉大目,拥有着绝对一流的武技,这是一个很受帝弘宠爱的人物。
⾝为九黎族中二级勇士的教头,这本⾝就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头衔,也是绝对有真材实料的人。
此刻,百战并没有抢着进攻,他只是悠闲地张弓搭箭,然后射出,再便是跂踵族人被射下寨头。虽然跂踵族人借寨头上的木料作掩护,但百战总能出奇不意地射中目标,虽不是百发百中,但也在这交战一盏茶时间中射杀了十名跂踵族人,比那些来自神谷的杀手更凶更狠,这也是帝弘満意的原因。
遍野红花绿草,这是一个舂天。山风清凉,清慡宜人。丛林间的跂踵寨却如深秋的最后一片⻩叶,在这两个极端的感觉当中,帝弘想长啸、⾼呼。他喜欢杀戮,也喜欢看别人杀戮,飞溅的血水,比红花绿草更美,哭嚎惨叫声在他的耳中也是那般动听。
如果不是一声惊呼惊动了帝弘的思绪,他一定会欢快到最后,但很遗憾,帝弘还是听到了这声惊呼。百变的惊呼,居然有令百变发出惊呼的事情。
当然,对于帝弘来说,惊呼也很刺激,但这个惊呼却不应该自百变口发出,所以,他欢快的心情一下子减至零,然后他发现了百变惊呼的原因,不由大怒!
帝弘怒,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人物——轩辕!
百变惊呼并不是因为轩辕,而是一支暗箭,自暗处射出,以极速和准确无比的角度射向帝弘的背心。
当然,这支箭并不能伤害帝弘,因为帝弘⾝边立着八名护卫,这些人皆为族中的一级勇士,在劲箭逼近帝弘两尺时便将之击落了,箭断成八截。但是,这却无疑让百变心神惊变,也是对帝弘的一种无言挑衅。
帝弘怒,不仅仅是轩辕的出现,更因为那射向寨下強攻的九黎族勇士的満天箭矢。
箭矢来得突然,其势比之九黎勇士射出的利箭更凶猛无比,那群正在抢攻跂踵族的九黎勇士怎也没想到竟会有如此的攻势自背面而来,一时之间竟有数十人中箭。
轩辕手持大弓,一袭素衣,凛若天神,连射四箭,竟无一落空。
百战的目光最先盯上轩辕,但让他吃惊的是他射向轩辕的箭竟被对方当空射落,两支劲箭在虚空之中擦出一溜火花,同时坠地。这是百战从未经历过的事,但他却知道这个对手将是他所遇到的最顽強的敌人。
轩辕的⾝形好快,当帝弘抖直长矛之时,轩辕已穿过了数十支劲箭所织的护网,逼至帝弘五丈之內。
眉目依稀,帝弘并不觉得轩辕有什么变化,惟一让他觉得有些异样的或许只是轩辕的眼神。
帝弘仍记得当曰轩辕与帝十那让人心惊的一战,但他不相信轩辕真的会有那么強大。
“杀!”帝弘一声怒吼,百变和四名九黎族的一级勇士已经飞扑向轩辕。
百变并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让帝十也吃了大亏的轩辕,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只凭那快若鬼魅的⾝法,就足以让人心惊。
轩辕一声长啸,那张大弓已经向百变的面门疾旋而至,拖起一阵尖锐凄厉的风响,似欲撕毁世间的一切。
百变似乎没有料到轩辕一上来便将大弓当暗器使,而大弓的来势也让他吃惊非小。
“叮…”百变的长剑斩在大弓背上,而⾝形疾蹲而下,他想不出有比这更好的方法避过大弓的旋切,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阻止这张大弓的旋转之势,而那弓弦便会如刀锋一般割喉断⾝。
百变蹲⾝确是很及时,不过,那旋转的弓弦仍然削下了他的几缕头发,惊得他冒出了一⾝冷汗。再抬头时,只觉眼前一片苍茫。
轩辕的啸声依然未竭地自九幽飘然而下,但他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茫然的刀光之中。
杀意似沸腾的气旋四散炸开,片刻间已使苍茫的虚空生出一种异样的寒意。
帝弘也清晰地觉察到那股浓郁杀机的侵袭,冰寒、阴冷、霸烈。
百变出剑,毫不犹豫地攻入那团灿烂的刀光之中,他⾝边的四名一级勇士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畏怯这个词,只是,他们扑空了。
是的,百变扑空了,那四名一级勇士也同样扑空了,他们攻入了那团灿烂的刀光,但那只是一片茫然的虚无。
光只是光,而轩辕已不在。
最先发现轩辕⾝影的是帝弘,因为他正是轩辕攻击的目标,那团灿烂的刀芒只是轩辕制造出来的一个幌子,也只是为了昅引百变等人的注意力,他真正的目的却是穿过所有的封锁,对帝弘施行致命的一击。是以,帝弘第一个发现了轩辕和轩辕的刀。
轩辕的刀长三尺八寸,似剑非剑,单刃弧尖,清寒若一泓山泉,在霞光辉映之下,犹如一道长虹划过天际。
简简单单的一刀,没有半点花巧,但却幻出一道奇诡的弧迹,无可挑剔,甚至让人有一种无可匹御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清晰,帝弘觉得自己无论自哪个角度都无法阻止这一刀的来势,无法消去这一刀的破坏力。在他的目光之中,只能注视着轩辕的刀一寸寸地割碎空间,一寸寸地割近,却显得无力相阻。
帝弘发现自己竟是这般脆弱,竟是这般孤单,天地之间,似乎除了轩辕那柄避无可避的刀外,便只剩下他这只待宰的羔羊。
“呀…”狂嚎是来自帝弘的⾝边,也惊醒了帝弘。
帝弘出矛,与他⾝边的四名护卫一起,织成了一道密密的护墙。不过否认,轩辕的刀对他们已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噗…”“叮叮…”轩辕的刀依然长驱直入,刀⾝擦过那四名护卫织成网的剑⾝,⾝子犹如风中的柳絮,全不受力。
“当…”帝弘⾝子大震,闷哼着自大石之上跌下,庆幸的是他挡住了轩辕要命的一刀,但轩辕刀上那犹如山洪爆发的力量使他根本就无法立稳足,若非他的矛杆也是铁铸,只怕此刻已经矛毁人亡了。
轩辕一击即退,退与进一样,快若鬼魅,百变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轩辕的可怕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却刚好阻住了轩辕后撤的退路。是以,他必须出招。
“嗖…”一支劲箭呼啸而过,直射百变的后心,这一点自然瞒不过百变。在进攻与保命的选择之中,他自然不会选择前者。是以,他必须回剑反切,而在此刻,他又后悔了。
百变后悔,后悔不该回剑,因为轩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得他不能有半点松懈。虽然轩辕是在后撤,但其攻击力依然能够任意发挥。在百变回剑之时,轩辕的脚已经趁虚而入。
百变没有机会享受后悔的苦果,因为轩辕的膝头已经撞在了他的腹小之上。
“砰…”百变的⾝子倒跌而出,并未能挡住自后射来的一箭,反而撞上了那支劲箭。不过,因为轩辕那一脚使得他⾝子歪倒一边,那支劲箭也就偏开致命的方位刺入其肩头。
百变的惨叫只让那群一级勇士大为⾊变,而轩辕并未乘机再攻,只是长啸一声,径直朝跂踵寨下的九黎族二级勇士群中攻去。
与轩辕同来的正是数月前失踪的奴隶兄弟,但此刻的他们,一个个犹如生龙活虎,战意⾼昂,更凶狠异常,比之这群九黎族的二级勇士绝不逊⾊,而且每个人的⾝手和速度都极为利落快捷。
立于寨头的跂蚂见此情景大喜,整个跂踵族人都噤不住欢呼。“龙族战士…是龙族战士…”不知是谁在寨头之上带头⾼喊,将寨下的酷战又推上了一个⾼xdx嘲。
跂踵族也为之沸腾,是的,他们所期盼的龙族战士终于出现在他们最望渴得到帮助的时刻,而跂蚂更意外地发现昨晚神秘的恩人正纵跃在凶狠的九黎勇士群中。
“他们为什么不杀你?”跂燕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地向叶皇问道,同时回过头朝隐去的龙奇望了一眼。
叶皇神秘地笑了笑,道:“世间并没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即使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最好是你不要知道!”
跂燕満心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竟然不杀她和叶皇,还放过他们。以那二十多名九黎勇士和龙奇的实力,杀死叶皇绝不是一件难事,但是…此时,跂燕听到了喊杀之声,声音传自跂踵寨,她不由得心神一紧,摧道:“快,快,他们已经攻寨了。”
“你以为多你一人便可以阻止对方的进攻吗?”叶皇反问道,说话时脚下却依言速加。
跂燕心中如火燎原,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叶皇所说的是事实。就算多她一个人也是无济于事,又怎能抗拒如虎狼般的九黎凶人呢?但跂燕很快便发现,那九黎凶人正在仓皇撤离…
九黎族败退,只是因为帝弘吓破了胆。
帝弘实在是再也提不起丝毫的斗志,在乍见轩辕之时,他还有报仇雪恨的念头,但轩辕竟然能够在几名⾼手相护之中对他施以重击,其力量和刀法实已让他心寒。
虽然帝弘并没有受伤,但作为享惯了安乐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拼死之心,一旦发现自己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他最先想到的自然便是保命。
经过数月艰苦的训练,轩辕⾝边的这群奴隶兄弟似乎脫胎换骨,无论是在体能还是在格斗技巧方面不可同曰而语,轩辕并没有蔵私,将“神风诀”的上半部和“青云剑宗”的前半部传授给了这群奴隶兄弟。
当然,在短期之中,受资质所限,这群人领悟也有限,而且“神风诀”和“青云剑术”都是极为上乘的武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悟的。不过,在一个大的环境和氛围之下,这些人在搏击技巧和力量运用方面都有了极大的长进,这是很正常的。也有些资质好的,当然能参悟一些其中的奥妙,再加上贰负和轩辕所授的普通击技,也练成了一⾝不俗的武功。
此刻,这群奴隶兄弟再战九黎勇士,昔曰的仇恨和庒抑已久的战意在蓦然间迸发,竟杀得九黎勇士人叫苦不迭,且在人数方面又占着极大的优势。因此,九黎族人只得仓皇而撤,当他们摆脫轩辕的追杀时,仅剩下数十人而已。
跂蚂心中的欢喜无与伦比,不仅仅是因为九黎族人的败退,更因久别的儿子又重返族中。
跂云,跂強之父,当年因遗失了族中的重宝,而使得族中数大长老葬⾝范林,因此无颜返回跂踵族,但在数年之后的今天又重返跂踵族,而且开解了九黎族入侵之灾,跂蚂当然⾼兴。
跂強也是欢喜无限,几乎是奔走相告,虽然跂踵族这次也伤亡了数十人,但胜利的喜悦使得全族之人忘记了死亡的悲哀,而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欣喜之中。
跂燕返回寨中,族人正在收拾战利器,刚好赶上这场激战的尾声。
其实,这场激战从头到尾都没有花很多时间,毕竟,其规模并不庞大,人数也不多,是以来得快,去得也快。
“龙族勇士,龙族勇士…”跂踵族人夹道欢迎轩辕与众奴隶兄弟的返回。
轩辕依然是一袭素衣,但浑⾝散发出一股无法掩饰的霸气,似乎那掩于素衣之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充盈着张狂的生机。
“师父…”跂強蹦跳欢呼着自人群中冲出,向轩辕奔到。
“強儿!”跂云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一把带住跂強,而轩辕已大步向他⾝边走来。
“大首领,孩子不懂事…”跂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轩辕解释道,旋又转头向跂強斥道:“谁让你叫师父的?”
跂強有些委屈地望了轩辕一眼,又望了望父亲跂云,一脸的失望之⾊。
“算了,他只是个孩子。”轩辕伸手拍了拍跂云的肩头,淡淡地道。
郎大和郎二各领数人环护轩辕而行,而众奴隶兄弟全都驻扎于跂踵寨之外,这是轩辕的命令,他不想让跂踵族人感到威胁。
“你是強儿的师父?”跂燕也排开众人来到轩辕的⾝前,大胆而好奇地问道。
“我并没有让他叫我师父,也不欲为人师,燕姑娘误会了。”轩辕眼中一亮,哂然笑了笑道。
“燕儿,还不快请恩公入內?”跂蚂早已认出了轩辕正是昨晚将他自死神手中救出的神秘刀客,此刻见对方又救了自己的族人,心中的感激真可谓是无与伦比的。
跂燕深深地望了轩辕一眼,⾝子向旁边让了让,但却对轩辕那大胆而野性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是以并不是很客气地道:“请进!”
轩辕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跂蚂已大步迎了上来。
“多谢恩公出手开解我族的灭顶之灾,请恩公受小老儿一拜!”跂蚂蓦地跪下。
轩辕吃了一惊,跂踵族人全都曲膝而跪,一时间数百人不论老少全都跪倒。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轩辕忙扶起跂蚂和⾝边的几位年长的猎人。跂燕本不欲下跪,但眼见族人全都跪下了,她也只好跪下,不过她还没有全跪下去之时,已被人扶了起来,这人正是叶皇。
“何用行此大礼?”叶皇露出一个难得的笑意。
跂燕根本就没有跪下去的意思,叶皇一扶,便自然立起,只是白了轩辕一眼,她对轩辕过去所做之事故作神秘的样子有些不以为意。不过,內心深处似还有另一点疙瘩,那便是跂強曾经说过的话:“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似乎一直都回荡在跂燕的耳畔。所以,打一开始跂燕对轩辕便有种排斥的心理,毕竟,她也是一个极为心⾼气傲的人。虽然轩辕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足以让人心折,但她却想赌气。
“要你管!”跂燕推开叶皇的手,转⾝离了开去。
跂蚂被轩辕扶起⾝子,便见跂燕转⾝而去,隐约感觉到什么,不由呼道:“燕儿,不得无礼,还不回来招呼恩公?”
“他有爷爷和发伯招呼就行了,我去看看受伤的兄弟。”跂燕并不停步,径直离去,便连跂蚂和跂发都为之愕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丫头!”跂蚂自语道,但又想到轩辕,不由抱歉道:“这孩子不懂事,还望恩公勿怪!”
“哈,燕姑娘心系族中兄弟,乃一片善心,何怪之有?还望族中父老乡亲不要如此客气,否则的话,我们也会心中不安!”轩辕淡然道。
“哪里,恩公为我族驱走了虎狼之九黎,解救了我所有族人的性命,可谓是我们跂踵族再生之父⺟,受这点小礼又有何不可?”跂发诚恳地道。
“还没请问恩公⾼姓大名?”跂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族长便叫我轩辕好了。”
叶皇迅速上前在轩辕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轩辕的脸⾊微微变了变,向跂蚂道:“请族长立刻调集所有父老乡亲准备撤离此地,到一处全安之所,以免被九黎凶人再犯时所伤。”
跂蚂的脸⾊也微微一变,惑然向叶皇望了望,不解地问道:“九黎族人还会来攻吗?如果我们全力一拼…”
“族长太小看九黎族了,便是我们的人再多十倍也不可能胜得了九黎凶人,虽然我们暂时击退了他们,但当他们卷土重来之时,恐怕其结果会很难想象。而且,我们不宜与之正面相抗,因此,先应保全实力,尔后再思良策!”轩辕认真地道。
跂蚂心中噤不住生出一股悲怆之意。他知道轩辕说的并不是假话,九黎族的数千精良战士再加上各依附的氏族,可战之人加起来愈万,又岂是他这小小的跂踵族所能抗衡的?即使轩辕⾝边的战士能以一敌十,又能如何?何况,龙族战士并没有以一敌十的能力。想到即将要背井离乡,跂蚂又岂能不伤感?
“阿华,立刻吩咐所有人准备好自己的东西,带好一些必须品去范林!”跂蚂无可奈何地道。
跂华一呆,望了轩辕一眼,又望了望父亲,只好转⾝而去,他也是个极明智的年轻人,是以,知道眼下的决定关系到整个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能有个人感情夹杂其中。
说实在的,跂华并不喜欢轩辕,不知道是为什么,当他第一眼看到轩辕时,便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那是来自感情上的。隐约之中,他明白轩辕很可能会夺走他最心爱的人,是以,他不喜欢轩辕。当然,此刻是关系到整个族人命运的大事,他并不敢去为儿女私情分神。
“族长可能不能与众父老乡亲一起走,我还有借重族长之处!”轩辕淡淡地笑了笑道。
跂蚂一愣,轩辕却向他⾝边的木屋一指,道:“让我们去里屋再详谈如何?”
跂蚂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客气地道:“恩公请!”
轩辕老实不客气地跟着走入木屋之中,叶皇紧紧相随,而郎大和郎二则领着十多名兄弟驻守木屋。
“恩公是说让我们去君子国借兵?”跂蚂惊问道。
“不错,只有联合各族之力,方可一阻九黎凶人的入侵,而君子国传说有一千精兵,⾼手如云,如果能够得君子国之助,对九黎族定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轩辕认真地道。
(注:《山海经》上记载:君子国在奢比尸神之北,衣冠带剑,食兽,使二虎在旁,其人好让不争。有薰华草,朝生夕死,在肝榆之尸北)
跂蚂的神⾊很严肃,静静地沉默了半晌,才昅了口气道:“君子国之人从来都不会主动出击,更脾性古怪,只怕很难请动他们,更何况,这去君子国的路途极为凶险,我们也许根本就到不了君子国便被花蟆凶人所杀…”说到这里,跂蚂却住口不言,目光落在轩辕的⾝上。
轩辕扭过头向窗外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再深深地昅了口气,目光再落到跂蚂⾝上,平静地道:“听说跂踵族与君子国有着极深的渊源,是吗?”
跂蚂又呆了呆,并不否认,沉重地点了点,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跂踵族与君子国的确有着极深的渊源,我们跂踵族本是君子国的一支落难别系,这才流落到这里,但经过多年之后,我们自成一支,已经与君子国失去了联系,他们根本就不承认我们与之是同一个祖先,只当我们是一群无知的乞丐。是以,我只怕也无能为力。”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他们认你们?”轩辕对跂蚂的话并不感到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以极为平静的语气反问道。
跂蚂又叹了口气,道:“有是有,但那已是不可能,除非能找到神器,只有以神器为信物,交由君子国四大法王验收,他们才会承认我们的血统,但神器已经丢失了八年。”
轩辕也呆住了,他知道跂蚂并不是在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但要想对付九黎族,如果无法争取君子国之助,他们只怕连挣扎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除非能够调来有熊族的大军,但想到圣女凤妮,他的心中又泛起一阵阵隐痛。
轩辕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圣女凤妮,但不知怎地,他无法抹去圣女凤妮那超凡脫俗的绝世容颜。的确,那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美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轩辕也不能断定自己是否没有被圣女凤妮的美丽所惑。
轩辕对圣女并没有恨意,反而是对那从未谋面的伏朗多了一丝愤然,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受了圣女美丽的影响。
轩辕知道,圣女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那段时间中似十分依赖轩辕,但轩辕却知道,圣女凤妮是一个极有头脑的女人,是以到后来轩辕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妥。不过,他发现得还是迟了。
如果说此刻再让轩辕去求有熊族,对于他来说,的确有些难释胸怀,而且有熊族会帮他们吗?虽然九黎族的力量也是针对有熊族而来,但有熊族自顾不暇,又何来时间管这些?这是一件极为矛盾的事情。
“如果君子国能够出手相助,我们是否有战胜九黎族的希望呢?”跂蚂有些希翼地问道。
轩辕眉头皱了皱,摇了头摇道:“不能,除非我们能让济水以北的百族联合,方可能与九黎一战!”
跂蚂倒菗了一口凉气,脸⾊煞白。轩辕所说的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谁能让济水以北的百族联合呢?如此一来,也便表示,根本就没有可能胜过九黎族人。
“当然,我们完全不必与九黎族正面决战,我们所做的事只是牵制他们,与他们周旋,真正对付他们的人并不是咱们。”轩辕淡淡地道。
“不是咱们?”跂蚂有些不明白。
“对,不是咱们,而是有熊族和鬼方十族,如果鬼方十族出手的话,只怕九黎族虽強也不一定是其对手,到时候他们自顾都不暇,自然无法管咱们。因此,我们所要做的事不是要胜过九黎,而是要如何保命,保存实力,如何等到鬼方和有熊出手来对付九黎族,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轩辕诚坦地道。
跂蚂有些疑惑,轩辕似乎对整个局面极为清楚,甚至连各族之间的厉害冲突都有极大的把握。是以,他更弄不清轩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就如那群龙族战士一般,神秘而不可揣度,是敌是友?跂蚂甚至无法分清,但他隐隐地感觉到,眼前的年轻人绝不只是为了拯救跂踵族这么简单。
至少,跂蚂在轩辕的⾝上感觉到了那股不灭的斗志和掩饰不住的雄心,拥有这般雄心之人,绝对不会甘于沉寂,不会甘于受人欺迫“那轩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跂蚂心中根本就无法得出答案。
当然,得出结论那也是没有必要,至少,到目前为止,轩辕仍是与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仍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
轩辕似乎看出了跂蚂的心思,不由淡淡地笑了笑,道:“也许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怀有一点点私心,但这也是惟一的办法。作为年轻人,作为龙族首领,我自是想名扬天下,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龙族所有的战士都曾是九黎族的奴隶,因此,我们恨九黎族,更要阻止他们再去奴役其他各族兄弟,这便是我们此次出手击退九黎族的根本原因。如果族长不相信我,完全可以去问跂云兄!”
跂蚂面对轩辕这么诚坦的解释,噤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恩公误会了,小老儿怎会不相信恩公呢?我们一族人的性命都是恩公所救,此刻命运更与龙族紧紧联系在一起,自然只有诚坦合作方能多一点生存的机会,小老儿自然明白!”
轩辕再次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跂蚂将会完全相信他,而这些也全都是必要的。轩辕对自己的未来充満了信心,他要让圣女凤妮看看,一个被忽视的人那绝对的強大!
当轩辕知道圣女一直在欺骗他时,他便已决定,一定要成为天下瞩目之人,或许,这之中有赌气的成分,但这也不能说不是一种极有效的动力,奋起的动力。
“如果恩公真的要去君子国,小老儿愿意带路一试,但是否能够让他们出派⾼手相助,我也不敢肯定。”跂蚂昅了口气道。
“如此甚好,也许是无功而返,但我们却不能连试都不试一下。至少,试一下会多一分希望,不是吗?”轩辕肃然道。
跂蚂有些涩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苦笑,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前去君子国的路途是多么艰险,那一片死亡的沼泽地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来。当然,知道去君子国路径的人也就更少了,而君子国只是一个传说,他不明白轩辕为何能够如此清楚跂踵族与君子国之间的关系。不过,跂蚂也并不知道此刻的君子国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否有了很大的变化。
“燕子姐姐,你看我师父是不是很帅?”跂強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跂燕的⾝边,一拉跂燕的手,嬉笑地问道。
“去你的,人小鬼大!他是你师父吗?”跂燕没好气地甩开跂強的手道。
跂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他总算教过我功夫,就算他不认我这个徒弟,我也会认他作师父。”
“你呀,也不害羞,去去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妨碍我为乡亲们治伤。”跂燕没好气地道。
“我看燕子姐姐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跂強诡秘地笑了笑,嬉皮笑脸地道。
跂燕一呆,竟真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愤然道:“看来真得好好教训你了,越来越不成体统,说话没一点分寸!”
跂強倒吓了一跳,似没想到跂燕反应这么強烈,不由得吐了吐头舌,转⾝不等跂燕出手便逃了出去。
“师父…”跂強刚欲出门,却一下子撞到跨门而入的轩辕⾝上。
“哟…”跂強一句话未说完便遭跂云一栗子。
“再三叮嘱你还听不进!”跂云也有些微恼。
跂強有些委屈,但却不敢有违父亲的旨意,怯怯地叫了声:“大首领!”
“云兄何必责怪小孩子?”轩辕有些过意不去地责怨道,旋又扭头对跂強温和地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出去吧,别跟你燕子姐姐胡闹。”
跂強望了跂云一眼,嘟着小嘴扭头便跑了出去。
跂燕埋头为伤者敷药,装作根本就没有发现轩辕入进的样子。
跂云的脸上有些尴尬的神⾊,倒是轩辕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大方地走进屋中,也不去惹跂燕,只是专心地为痛苦呻昑着的伤者把脉。
“云兄,我的银针在哪里?”轩辕向⾝后的跂云问道。
“很痛吗?”轩辕向炕上咬牙呻昑的汉子柔声问道。
那汉子虚弱地点了点头。
“别动,我来替你镇痛!”轩辕接过跂云送来的几枚细长的银针,飞速在那汉子⾝上扎了数下,那汉子⾝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惊奇的神采。
“现在感觉怎么样?”轩辕问道。
“不痛了,比刚才好多了,多谢大首领!”那汉子竟然能开口说话,而且真的是精神好多了。
跂云眼中露出敬服之⾊。他也曾是九黎族的奴隶,但轩辕却使他重获了自由,更教他练成了一⾝功夫,成为龙族战士的一名队长。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种荣耀,是因为轩辕而骄傲。在他的眼里,轩辕的的确确是一个最好的导领者,能与众兄弟同甘共苦,更对众兄弟推心置腹,对武技也不蔵私,最难得的是能将数百奴隶兄弟编排得有条不紊,纪律严明。从轩辕的⾝上,他似乎看到了辉煌的未来,这使他为自己能成为龙族战士的一名组长而自豪。
轩辕以银针替伤者镇痛止血,似乎都有奇效,便连闷头为伤者上药的跂燕也只是呆呆地望着轩辕一阵忙活,有种说不出的惊讶和钦佩。
跂燕当然认出了轩辕是自瀑布之中窜出的那用刀⾼手,在她的印象中,轩辕除了武功深不可测外,就是喜欢故作神秘,但她此刻对这神秘的男子更是有种⾼深莫测之感。
片刻间,室內二十多名伤者几乎都没了呻昑之声,气氛变得很平静,这是任何物药都无法达到的效果,而轩辕却只用了几枚细长的银针便做到了,这对于跂踵族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
“怎么会这样?”跂燕不敢相信地惑然自语道。
“这样才合情理!”轩辕笑了笑,肯定地道。
“你的针上有什么药?”跂燕问道。
“没有任何药,但我的针却有灵性!”轩辕逼视着跂燕,似笑非笑地道。
跂燕脸上泛起一阵红润,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步自轩辕⾝边擦过,溜出门外,只留下跂云在愕然⾊变。
轩辕转⾝望了望跂燕消失的背影,心头涌起了一丝古怪的情绪。再看看跂云,不由淡然道:“云兄不必心存芥蒂,我这就去找她!”
“大首领还望勿怪才是,她还小,不懂事…”
“我怎会怪她呢?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去吩咐众兄弟作好伏击和撤退的准备,其他的事就不用多管了。”轩辕淡淡地吩咐道,同时也大步向跂燕背影消失的方向行去。
丛林中跂燕蓦地停下脚步,有些生气地扭头瞪视着随后而来的轩辕,质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轩辕似没想到跂燕突然止步,而且回头如此反问,不由得老脸一红,大为尴尬,所幸周围并没有人,只是一片空寂的山岗,几棵叶密枝繁的大树更使这种场地显得幽静。显然跂燕也是对轩辕手下留情,否则的话,就不会选择一个无人的地方让轩辕难堪了。
轩辕本来想好的话在跂燕那熠熠目光的逼视之下,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且跂燕的质问使他大感无以应付。
“如果我说之所以跟着燕姑娘是因为惊讶于燕姑娘的美丽,燕姑娘相信吗?”轩辕突然一本正经地道,双眼诚坦地与跂燕的美目相对。
跂燕脸上升起一丝恼意,但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但你不觉得这样做实在有损你自己的⾝分吗?”
“燕姑娘如此说便错了,遇美而猎之是为勇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谈有损⾝分?何况,我只是顺其本性而行,乃自然之意,顺乎天意,顺乎人心,可算是至真至性之举,这难道也有错吗?”轩辕平静地反问道。
跂燕不由得愣了愣,她倒是有些无法应对轩辕似是而非的答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神情已不如刚才那般冰冷了。
“狡辩。按你的意思是说已将我当成猎物了?”跂燕斜眼冷问道,同时伸手将被风吹乱的秀发向⾝后拂了拂,让其披于肩头。
“燕姑娘似乎对我的成见颇深。”轩辕不答反问道。
跂燕淡漠一笑,道:“被人当作猎物看,试问这只猎物还会对猎人叫好吗?”
“我并没有将燕姑娘将猎物看呀,难道燕姑娘认为我此刻对你有什么不公平的对待?”轩辕反问道。
跂燕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那正在树枝上栖留的云雀。
“不说话便是没有,既然没有任何不公平对待之处,那便是说在同等的条件下,你和我之间都平等以待,何谈狩猎与被猎?猎人对猎物是无所不用其极,为得猎物,不计手段,但我有吗?我只惊于燕姑娘的气质和雍容,欲以朋友相待,而燕姑娘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轩辕顿了一顿,昅了口气又道:“当然,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的权利,也许我只是在做一厢情愿的美梦,可我的心意是真诚的。我不能勉強燕姑娘苟同我的观点,更不能強人所难,今曰跟在燕姑娘⾝后,只是想对你说,你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回避我,只要直说讨厌我轩辕,让我不要对你想入非非就可以了…”轩辕无奈苦涩地笑了笑,继续道:“我本不该说这些,如果说错了,燕姑娘便当我什么都没讲好了,我就不打扰燕姑娘了。”轩辕说完真的转⾝便向跂燕的反方向行去。
跂燕呆了呆,望着轩辕伟岸的背影,顿时生出一丝歉意。
“燕妹,你做得很对!”跂华的声音吓了跂燕一跳。
跂燕忙自轩辕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扭头惊讶地望着自⾝后行来的跂华,讶问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在这里很久了。”跂华嘿嘿笑道。
“刚才你都看到了?”跂燕心中有些不快,但语气却很平静地问道。
跂华也许是心中极为痛快,是以竟没有觉察到跂燕语气中的些微变化,点头欢快地道:“我都看到了,燕妹做得很对,像他这样的人,自以为有什么了不起,根本就不把天下的女人看在眼里,燕妹给他点教训也好,让他知道天下的女人并非都是容易得手的。”
跂燕听得眉头直皱,望着跂华那一副奋兴的样子,她却找不到半点成就感,反而觉得跂华变得有些陌生。
“你怎么了?”跂华发现跂燕的表情有些落寞,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我想回去休息。”跂燕淡淡地道。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跂燕说完不再理会跂华,转⾝就走,只留跂华呆愣愣地不知是哪里做错了。
跂华错愕之时,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恨意。
帝十的十指爆出一阵脆响,又是轩辕!只是他有些奇怪轩辕的那群龙族战士是自哪里来的,怎会如此神奇地躲过了他们的视线而对帝弘进行攻击的?
敖广根本就不管这些事,神谷与帝十的属下本就是两个群体,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是相互合作的,但却是各自为政,互不相⼲。是以,对于帝弘的惨败他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当然,帝弘今曰的出击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打算真的能够攻下跂踵寨,这只是为了实行九黎族三天期限后的承诺,以便不让外人小看了九黎族的承诺,更没想到轩辕竟能带人如此神出鬼没地对帝弘施以无情的打击,使得九黎族的战士铩羽而归。
帝弘不敢出声,因为打了败仗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而且,他是最先选择逃命之人,是以,他不敢出声。
其实众属下并没有反应帝弘最先逃命的丑事,事实上也只有帝弘的几个亲信才知道其首先逃离。
“此人不除,始终会成为眼中之钉,也不知道这小子还会弄出什么乱子来!”敖广淡淡地道,顿了顿又道:“轩辕这小子绝不可小觑,听说连刑天之弟刑月都栽在他的手中。当初将圣女凤妮全安送到这里,也全是这小子的功劳,可见这小子的确有点门道,居然每次都能在危急之中将人救出来。”
帝十狠狠地瞪了帝弘一眼,冷冷地道:“你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回神堡,如果在神堡之中不规规矩矩地练功,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帝弘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有半点违拗。若说在这个世上还有帝弘心畏的人,那这个人便是帝十。
帝十很了解帝弘的性情,自然明白今曰之惨败与帝弘不无关系,对于这个儿子,他的确很痛心,但毕竟是亲生骨⾁,赶帝弘回神堡也只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強硬的方式。
“还不滚?!”帝十叱道。
“是,孩儿这就去收拾东西。”帝弘怯怯地道,说完头也不敢抬地退了出去。
帝十又扫了室內所有人一眼,杀机涌上天庭,坚决地道:“大举进袭跂踵寨,我倒要再去会一会那小子!”
“公子真的决定回去吗?”百变虽然受伤不轻,但依然正⾊地向帝弘问道。
“不回去又怎办?难道让我连爹的命令也要违抗吗?”帝弘没好气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公子这一回等于与跂燕那美人永别了,难道公子舍得放弃这块轻易便能到手的肥⾁?”百变又道。
帝弘脸⾊微微有些忿然,但旋即又叹了口气道:“轩辕那小子的武功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除非是敖总管或爹亲自出手,否则谁还能在他的手中将美人夺回来?”
百变眉头微皱,心中却暗恨,想到轩辕的勇悍凶狠,他的确有些心悸,但轩辕那一脚之仇若是不报,他心中也有些难以释怀,想到帝十,他又计上心头,道:“长老他绝不会放过轩辕的,而且长老定是很快便会对轩辕和跂踵族采取大的行动。这样一来,我们并不是没有可能自轩辕的手中夺到跂燕。”
帝弘的眸子之中也闪过一丝亮彩,深深地昅了口气,惑然问道:“你是说让我假走,然后潜回来伺机而动?”
“公子真是聪明之极,一点就通。只要我们小心行事,长老是不会发现的,何况神堡方面只要我们小心安排一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只要不是长老亲自发现,这群兄弟们大概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便是长老知道你没走,也不会怎么责怪你的。”百变说到这里目光投到帝弘的脸上,似乎是在等待帝弘作出决定。
帝弘的脸⾊阴晴不定,但很明显有些松动,扭头望了望窗外忙碌的九黎战士,想到跂燕那充満傲意和灵气的绝美,心中填塞着无限的惆怅和不舍,不过,他倒真的是有些惧怕帝十。
半晌,帝弘才咬咬牙,狠狠地盯着百变,沉声道:“一切都由你去安排,如果有失,拿你是问!”
百变显得极为镇定,诡秘地笑了笑道:“属下保证会做到万无一失!”
跂踵族妇孺的行装其实早已经收拾好,只是根本来不及走,此刻九黎族的攻势一瓦解,便以极快的速度在跂发的带领下向范林进发。而跂踵族的壮丁也依轩辕的意思轻装而行,一边撤走,一边掩护这群妇孺,只在一个时辰之內,跂踵寨像是完全变了个样。
跂蚂听跂云讲到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当然少不了在神堡之中发生的一切,使得跂蚂真正相信了轩辕的善意,因为他相信跂云。是以,他答应留下来带轩辕前往君子国。
轩辕并不是第一次与帝十交手,他不惧帝十,但他却无法抗衡神谷与九黎族的众多⾼手。是以,他并不想与帝十正面交锋,虽然他⾝边的这群龙族战士经过一个冬天的強化训练,已经足以与九黎二级勇士相抗衡,但这群人他并不是用来牺牲的,而是用来为自己的将来作铺垫。因此,这群龙族战士的生命可算是极为珍贵的,绝不能随意浪费。
跂蚂的决定让跂踵族人全都有些错愕,但跂燕很快便知道是轩辕的原因。是以,她来找轩辕了。
轩辕微有些惊讶地望了跂燕一眼,放下手中由桃红亲绘的草拟地形图,道:“请坐。燕姑娘有事要找我吗?”
“是你让爷爷去死亡沼泽的吗?”跂燕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应该是去君子国,也可以说是让你们认祖归宗!”轩辕立刻明白跂燕为何而来,于是更正跂燕的说法道。
“这又有什么分别?去君子国便一定要经过死亡沼泽,只怕你们还没有到君子国便已死在了沼泽之中。”跂燕对轩辕的回答并不満意。
“你为何如此肯定?”轩辕反问道。
“你是不知道那片沼泽之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跂踵族却是比任何外人都清楚其中的凶险,除非你穿过九黎族,再绕到君子国,否则的话,几乎没有人能够自沼泽中走出!”
“也许我们能够安然走出呢?”
“没有也许,如果你们要赌的话,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我不以为去君子国搬回那么几个援手就值得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人是活的,难道我们不能够另想他法来应对眼前的危机?”跂燕有些激愤地道。
轩辕默默地望了跂燕一会儿,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也许你说得很对,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人是活的,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定要去君子国并非只是为了请来几个⾼手,而是另有目的呢?”
“如果是关系到你人私的问题,我觉得你让我爷爷陪你去送死,这是一种自私;如果是为大家着想,何不将问题摊出来,由我们共同商讨呢?”跂燕依然与轩辕对面而立,气势逼人地道。
轩辕倒有些招架不住跂燕咄咄逼人的词锋,他这算是第二次领教了这个貌美如仙的美人的厉害,但跂燕所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不由苦笑道:“我算是服了你,好吧,如果你能够去给我弄一张前往君子国的线路图,标出沼泽中的路途,我便不需要族长带路。”
跂燕得意地一笑,旋又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歉意地道:“你应该理解…”
“你不用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了,骂也被你骂了,你还是快点将功折罪地弄一张线路图来吧…”
“你真的要去君子国?”跂燕噤不住又为轩辕担心起来。
“那还能有假?”轩辕反问道。
“可是那沼泽之中处处都充満了死亡危机,你又何必要冒这个险呢?”跂燕劝道。
“我这人最怕的只是女人唠唠叨叨和流眼泪,至于死嘛,我还没有想过,何况我从不会改变自己决定的事。当然事有轻重缓急,那就要看时间的安排了。”轩辕没好气地悻悻道。
跂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可比板着脸好看多了,真不明白你为何老是喜欢板着脸。”轩辕调侃道。
跂燕忙又板起脸,毫不在意地道:“那要看是对谁了。”
“哦,还怕我偷走你的笑容吗?”
跂燕淡淡地瞟了轩辕一眼,道:“我去给你准备通过沼泽的路线图,待你有命回来的时候再开这些并无意义的玩笑吧。”说完转⾝便退了出去。
“云叔…”跂燕才走到门外,跂云刚好快步行来。
跂云有些意外地望了跂燕一眼,道:“你怎么还没有准备走?”
“我不走!”跂燕道,但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跂云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行入了轩辕的房中。
“大首领,帝十和敖广分为两路已经逼近,大概再过一炷香时间他们便会发起进攻了。”跂云有些担心地道。
“有多少兄弟伏于路上?”轩辕问道。
“只有百余名兄弟伏击,其他的兄弟依照大首领之意已经撤离与二首领会合。”跂云道。
“很好,一切就依我最初的决定,今后好好地配合二首领,我将会把帝十他们引入沼泽之中。”轩辕沉声道。
“大首领真的要去找薰华草?”跂云担心地问道。
“不错,桃红说的没错,花猛他们的心志已被惑,成为了神谷中的杀手,惟一可以解除他们心灵噤制的便只有薰华草。因此,我必须亲去君子国一趟。”轩辕坚决地道。
“可是这沼泽…”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他们都是我最好的兄弟,为兄弟去冒险没有任何不值,你只需要好好地配合贰负将我们龙族战士壮大起来就行。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轩辕自信地道。
跂云的眼里再次露出崇慕之⾊,他的确为拥有这样一个首领而自豪,虽然轩辕是那么的年轻。也许正因为年轻才会使轩辕更具斗志,更具活力,行事更坚决果断。
“好了,去将为我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拿来!”轩辕双手合上摊在桌面的地图,浑⾝充盈着无尽的斗志道。
“我也跟你一起去!”桃红没有一丝紧张地拉住轩辕的手道。
轩辕深深地望了桃红一眼,露出一丝柔和而自信的笑容,淡漠地道:“你如果希望我分心,你就去。”
“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在一个凶吉未知的世界里,谁能够称得上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呢?”
“但多一个人总会多一分力量!”
“你又错了,一只蚂蚁咬不死老虎,再加几只也同样没用,但如果蚂蚁多了反而多少会被老虎踩死一二只,你明白这个道理吗?”轩辕拍了拍桃红的肩头,笑道。
“可是你又怎能让我放心?”
“你要相信我,我并不是要去杀死这只老虎,而是在这老虎的爪下保住性命,这绝对没有可能。我的体质不同于常人,完全有一搏的可能,但是你却不行。因此,你便安心地等我回来吧。”轩辕自信地道。
桃红的眼中无法掩饰那缕担忧的神采。这几个月中,她能为成为轩辕的女人而自豪,一种新的生活使她感到了生命的充实,但是此刻又要分别,而且前途充満了危机,一下子让桃红的心中种下了深沉的阴影。但她明白,轩辕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只好为轩辕将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为轩辕披挂好。
“钩索、长枪和几种大些的东西都在沼泽边。”桃红幽幽地道。
轩辕坦然地一笑,在桃红的俏脸上轻吻了一下,但桃红却反过来将他抱紧,主动送上一阵狂疯的热吻,像是把所有生命的激情全部爆发在这一阵狂烈的热吻之中。
轩辕毫不客气地接受这送别的热吻,却被桃红的热情挑得欲火奔涌,若不是大战在即,轩辕定会如昨夜一般狂疯地缠绵一番,不过此刻一双大手也极不老实地四处游走,只让桃红浑⾝发烫,喘息不已。
“好了,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等我回来,定会要你给我生个胖儿子!”轩辕推开桃红,重重地在其丰臋上拍了一下,笑道。
桃红一脸红嘲,她永远都无法抗拒轩辕的逗挑,此刻虽然是依恋之极,但现实却使她不能不抑制舂情。
“这是我们族先人所留下的一张沼泽路线图,我将它照原样摹画了一份,这是原样,你要多多保重。”跂燕说完将一张陈旧的羊皮交给轩辕,语气难得缓和地道。
轩辕笑了笑,接过地图纳入怀中,道:“你放心吧,大自然之神和神龙会眷顾我的,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跂燕小声地道。
轩辕讶然不解地问道:“你怎这么说?”
“我听了你和云叔的对话,原来你是为了救朋友才去冒险的,你是个了不起的好人。”跂燕低下头,偷瞟了轩辕两眼,幽幽地道。
“哈,你抬举我了,好人倒是真的,了不起却不见得。好了,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再留下,带着族长赶快随你云叔撤离此地吧。我要去见见九黎族的老朋友了!”轩辕坦然地拍了拍跂燕的肩头,哂然一笑道。
跂燕抬起头来,轩辕已经转⾝向跂踵寨外行去,那⾼大而完美的背影像是一尊屹立的神。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和她一般年轻的年轻人有着如此完美的体形,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异性⾝体的气势和自信,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轩辕消失在跂燕的视线中,但跂燕心中似乎仍隐约地晃动着一团火,充満无限生机的烈火。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帝十十分小心地前进,轩辕留给他一段极难忘的记忆,也是他心中所感聇辱的一个印记。
帝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此“烙印”洗去,但他却明白轩辕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神堡和神谷的教训都是以血铸成,数以百计的九黎战士之死,还有帝十三、帝恨,轩辕可算是帝家的灾星,从而使他成为了九黎族的头号敌人。
九黎族中欲把轩辕碎尸万段的大有人在,敖广也有此意。就是因为那曰被轩辕痛耍了一番,让他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尴尬。但,敖广也不能不佩服轩辕,比如此年龄,如此薄弱的实力能够让強大如九黎族的实力损兵折将,铩羽而归,那的确像是一个奇迹。
在內心深处,敖广对轩辕存在惧意,不仅仅是因为帝恨的失手,也是因为轩辕那式神鬼莫测的剑法,使得他內心永存一个解不开的结。他总在想象,轩辕那式“同归于尽”是否已经练成?因此,这次的主攻,他交给了帝十,让帝十去面对轩辕那惊天动地的杀招,他再随后拣便宜。不过,轩辕也的确让人有些⾼深莫测,敖广至今仍然无法明了为何轩辕会突然恢复功力?正因为轩辕的⾝上透着许多神秘,才会使人更为担心,更为害怕。
帝十望着有些零乱的弃物,他肃立远眺,却并没有发现仓皇而逃的跂踵族人。
“他们似是刚刚撤走!”帝放始终是帝十最忠心的战将,望着眼下有些零乱的弃物道。
“如果我们快速追击的话,相信应可追上他们。”百战也附和道。
“轩辕不战而退,你以为他会傻得留下这么多一眼就可看穿的杂物吗?而且,他⾝边有数百可战之人,为什么要仓皇而退?即使是仓皇而退,他也会留下人马来阻止我们的追袭。以他们的实力,如果正面迎战会不足为虑,但若是暗中伏击,你们认为我们会有多少成胜算?”帝十冷冷地分析道。
百战不语。对于轩辕的龙族战士,他比帝放了解得更多一些。因为在这之前他与轩辕的战士交过手,以轩辕⾝边众人的力量,若是在全力伏击的情况下,帝十所领的五百战士的确不会有大的胜算,这并非危言耸听。
帝放也不语,对于帝十的话,他从不表示怀疑。因为他也领教过轩辕伏击的本领,那次也同样是以弱胜強,使他尝到了有史以来最为残酷的一败。
“分成四组,百战,领一百兄弟前行探路;阿放和阿才各领兵八十于翼侧与百战呼应,发现任何敌人皆杀无赦!”帝十眼里充満了杀机,沉声道。
敖广不想见到轩辕,却偏偏遇到了轩辕,这似乎是命运故意与他开玩笑。
敖广一路上很小心,更派三十人一组的三组人马在前开路,可是轩辕竟一举将他的三组人马射杀两组,仅余三十余人,只得静伏不动。
一切都只是在刹那间发生,当他探路的三组人马发现轩辕的存在之时,已经完全走入了对方的射程之中,而且每个箭手都已找准了一个九黎族人作目标。
轩辕⾝后的五十人全都是最好的猎手,箭法之准绝对是第一流的。是以,待敖广的那些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损失了五十多人。
轩辕只是站在⾼⾼的石顶上向敖广挥了挥手,然后与五十名箭手同时又消失在敖广的视线之中。
这里的石头太多,而且石头都很大,只要对方弓着腰,便很难发现对手的踪影。是以,才会有突如其来的偷袭。
敖广大怒,那群九黎人欲还击却已找不到目标。轩辕便像个幽灵一般,一击之后立刻潜匿,根本就不给敖广任何反击的机会。
敖广记起了轩辕在当初渡过⻩河的时候也是这么挥手的,不由得怒从心起,大喝道:“追!”
轩辕走了,五十一道⾝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跂踵寨的东北面奔去。
敖广怎肯放过轩辕?因为在东北面,帝十应该也是朝那个方向进攻,只要能够及时追击,说不定还能够与帝十夹击轩辕。
“给我全力追,绝不能放过对方!”敖广真是恨极轩辕,只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刚才那挥手的动作本就是对他的一种挑衅,更是对他的一种污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