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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含冤蒙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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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彦举起右掌的同时,场中已飞落了两人。

  一人是风魔剑客墨奇。

  一人是达娜救过命的新朋友邢天波。

  上官莹冰、万书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其他亲人朋友只是一声惊呼。出尘居士、蓑衣客、南少林寺监寺灵悟大师则落后—了一步。

  墨奇和邢天波几乎同时到了上官彦面前。

  不对,应该说是墨奇先到半步。

  他以凌空点,点了上官彦的肩井,那蓄了功力的右掌,才没有击到他自己的天灵盖上。落后半步的邢天波灵机一动,取掌一措,直向华道人击去。华道人大喝一声:

  “找死!”

  道袍一挥,打出一股无声无息的罡风。

  “轰”一声,尘灰大起。

  极为奇妙的是,华道人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三步,而邢天波却“噔噔噔”退后了五步。

  华脸色大变,似乎受到了惊骇。然而,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而这一瞬间内,同时又发生了别的事。

  练武场相对三十丈开外的晓月宫,突然浓烟滚滚、呼声大哗。千百双注向比武地的眼睛,也突然转向了火神肆的地方。

  又是一个惊人的意外事件!

  “剑谱要被火烧掉啦!快去救火呀!”有人运起功力大呼。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千余人的心里,特别是剑谱二字。

  忽然,像一阵海,人群齐朝晓月宫奔去,人们各自施展轻功,要尽快地赶到现场。

  他们都是去救火的吗?

  不!有的不是救火,而是趁火打劫!

  人像水似地向前去,从上官彦、墨奇、邢天波、出尘居士、上官莹冰等等身旁拥过去,把他们挟裹其中,动弹不得,出进不得。

  片刻间等人散尽后,这些人才聚集到了一起。

  上官莹冰、万书韵母女俩抱着上官彦痛哭,全然顾不得那即将被大火没了的家。

  孟老儿跺脚跳道:

  “女的都在这儿,男的快救火去呀!”

  这一喊,众人总算清醒,纷纷向火场冲去,参加到家丁救火的行使中。

  然后他们看到的是不少武林人从还未燃火的房里跳进跳出,他们竟是在寻找剑谱!

  就是熊熊燃烧的房间里,也有人冒死在里面搜索。

  有的人被浓烟呛昏,葬身火海。

  有的人焦头烂额,总算逃出了一条性命。

  这般的混乱、这般的疯狂,没有一个人能止住他们,除非你把他们就地杀死!

  正直的参加救火的人愤怒了,他们呼喝着、咒骂着,有的甚至拔刀相向,互相砍杀。

  一边是飞腾的火焰。

  一边是疯狂的混乱。

  火噬了百十间房屋,终于显得疲惫了、足了,渐渐地小了下来,终于熄灭了。

  没有人知道都烧毁了些什么东西。

  没有人知道被抢走了多少东西。

  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

  当一切安静下来时,晓月宫只剩下一堆烧焦了的灰烬和黑炭。

  晓月宫场院里的马厩,因为离住房甚远,全部保留下来。

  原来给马夫、园丁、仆役住的两排平房,自然也完好无损。

  于是,有一排房间,成了主人的休歇处。

  上官彦静静地睡在一间屋里。

  上官莹冰、万书韵则在另一间屋中,她们和达娜、卓瑛母女、林雅妹在一起。

  徐宛珠则为受了毒伤的金管家治病。

  南少林寺的大师和几位武林朋友则在另一间屋里。

  其余人都分配了宿处,在灭火的奔忙后各自运功歇息。上官家的子侄,在混乱中全给人杀死。

  大火初灭时,上官莹冰向墨奇、邢天波行了大礼,以谢救父之恩。

  她亲眼看到二人跃到场中,一人救父一人退敌。

  大家匆匆地吃了晚饭,主人精神未复,也不便交谈。

  每个人心中都着一大把疑问。

  每个人都有许多话要说。

  但是,还不是说的时候。这就有机会多想一想,八月二十的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当晚,就在这凄凉无比的夜里,众人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上官莹冰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爹爹。

  正好,邢天波也从屋里出来。

  “小姐,上官前辈好些了么?”

  “多谢恩人过问,爹爹本不是懦弱之人,今…”

  正说着,墨奇从当头的一间屋里出来,正往中间爹爹庄的那间房前走,果然,他在门前停下了。想不到此人对爹爹如此关怀,昨要不是他,爹爹不就…

  上官莹冰眼里又充了泪花,忙向邢天波点点头,向墨奇走去。

  “老前辈,老前辈…”

  上官莹冰道:

  “有事么,墨大侠?”

  “看望前辈,并无其他事的。”

  “多谢大侠关心…”

  “小姐,就称在下墨奇吧。”

  “这…好吧,等我叫起爹爹。”

  她喊了几声,无人答应。

  敲了敲门,依然无人理睬。

  咦,练武人岂有这么不惊醒的?

  墨奇也奇怪了:“姑娘,把门推开,莫不是前辈…”

  邢天波也走了过来:“出了什么事?”

  上官莹冰芳心一急,运功于掌“哗啦”一声震断了门栓,推开门就往里冲。

  上官彦好端端地仰面躺着,被子也整整齐齐盖住下全身,只出一颗染霜的头,头侧向窗,瞧不清面目。

  “爹!”上官莹冰觉得不妙,门震开也不会醒,这太过于反常。

  她冲到边,探头一看,一声尖叫冲口而出!

  墨奇、邢天波忙赶到边,齐声问:“怎么啦,小姐…”

  然而不需要多问了,被盖已被上官小姐揭开,只见上官彦的口上,一柄短刃至刀柄,血染红了前、染红了被褥。

  “呀,爹爹呀!…”上官莹冰哀惋的哭喊,像一柄软刀子进了墨奇的心。

  他不由喃喃出声:“上官前辈,你老不该轻生呀…”

  上官莹冰悲痛绝,但也听见了墨奇的话,她还感觉到邢天波站到了她身侧,在探查爹爹伤势。

  “咦,小姐,快看!”邢天波叫了起来。

  上官莹冰跪在前,头伏在沿,听见他的叫声,便强忍悲痛站起,只见邢天波脸惊疑,正往上瞧。

  “小姐,喏,上官前辈的右手…”

  右手怎么了?

  邢天波绕到窗前,又道:

  “咦,窗户未上!”说着推开了窗。

  亮光进了小屋,照明了

  上官莹冰探头到爹爹右手处,只见靠沿写着血红的字:“墨奇杀我索剑谱。”

  谱字只写了言字旁,来不及写完就咽了气。上官莹冰一阵晕眩,又努力看了一遍,没错,爹爹死前凭着一口气,写出了杀害他的真凶,就是这个救他于自杀的徒!

  墨奇也看清了上的宇。

  他犹如当头受到一,一时惊骇莫名。他想分辨、想叫喊、想…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说不出!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是痴痴地站着。

  被上官莹冰的哭喊声惊动了的人们,纷纷从所住屋里跑来。

  上官莹冰一咬银牙,圆睁秀目,狠狠瞪着墨奇,一声愤怒至极的叫喊,她一掌击了过去,正正打在墨奇的口上。

  墨奇没有躲闪,也忘了躲闪。

  一声闷哼,墨奇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有如一件被抛出的物品,一下子跌到了门口,把正在进门的万书韵、达娜吓了一跳。

  上官莹冰没有带兵刃,她迅即转身,从爹爹口上拔出利刃,朝墨奇猛扑过去。

  万书韵不知何事,见女儿转身就拿起了刀要杀人,急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道:

  “冰儿,怎么回事!”

  冰儿早已失去理智,嘴里喊叫着:“报仇,报仇!报仇!”

  在上官莹冰冲过去,未被母亲挡住的刹那,邢天波也下了手。

  他趁上官莹冰扑过去时,打出了一掌。

  跌倒在门边的墨奇,被上官莹冰这一掌打清醒了。他立即看到邢天波对他下手,于是连忙运起神功,挥出一掌。

  没有两掌罡风相撞的轰然声,一种奇异的力突然攫住了墨奇的前,感到一个身子要往前滚,同时一口气竟然不过来。

  大惊之下,他拼命提起了全部真力,才感到口一松,身子不再前移,一口气也了出来。他不失时机地往门外一滚,再朝人中一钻,出了房门。

  孟老儿正站在门边不远,二话不说,一把拽起墨奇,正要询问发生了何事,却见万书韵、达娜等挤了出来,一见墨奇,就大声叫了出来:“抓住凶手!抓住凶手!”

  墨奇脸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老儿见大事不妙,伸指一戳,点了墨奇晕,把他背起来就跑。

  “抓住凶手!”

  “抓住那老小子!”

  “抓呀抓…”

  疯狂的吼声,痛恨至极的詈骂,搅成了一片。

  孟老儿施展出轻功,用尽了吃的力气,借着园未波及的树木花草、亭阁楼台,绕着弯儿、转着圈圈,总算逃出了围墙,消失在湖边茂密的树林里。

  离石湖几里的一片树林里,幽暗隐蔽,除了枝头上飞来跃去的鸟儿,就只有两个人。

  墨奇背靠树干坐着,孟老儿与他面对面。

  他们刚刚摆险境,坐下一口气。

  道刚解开,墨奇身体疲软,闭目静坐。

  “喂,小老弟,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说在下杀了上官彦前辈。”

  “啊哟,有这等事?”

  “不错。老丈,你不该救在下的。”

  “为什么?”

  “我是凶手。”

  “胡说八道!小老弟,你决不会杀上官彦,快把事情真相告诉俺老儿。”

  墨奇睁开了眼:“老丈不信?”

  “不信。”

  “可这是上官前辈说的。”

  “死人会说话?”

  “用指蘸血写的。”

  “啊,这就奇了,他怎么死的?”

  “上官前辈进了短刀。在下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自戕,自戕了又要把罪过栽在我身上,这又为了什么?”

  “谁告诉你,他是自戕的?”

  “这…”“小老弟,你已负内伤,谁干的?”

  “上官小姐给了一掌,那位邢大侠又补丁一掌。后一掌虽被我运功抵御,但伤后妄动真力,致使伤势更重,不过,伤势再重也没有心事重,在下…”

  “小老弟,你现在不能说话,快快运功调息,俺助你疗伤。”

  墨奇心中十分感动,这老儿虽然有时疯疯颠颠,然而心中却明亮无比。他就不相信自己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上官莹冰就那么相信?其他人也跟着相信?

  一股暖意在心底缓缓升起,他觉得孟老儿和师傅、父母一样亲。

  “不,老丈,在下自己疗伤,不必相助。”

  “好吧好吧,那就快些。”

  墨奇强自按下心中的烦,静坐调息,渐渐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突然,灵台有一股大力泉水般涌入,汇同他体力丹田涌起之气,向四肢百骸。

  一个时辰后,功德圆,睁开双目,孟老儿也在入定之中,头上升腾起一团白雾。

  他不叹了口气,孟老儿为助他疗伤,耗去了不少功力,这份恩情不知要怎样报答才好。

  他平一向不接受别人的帮助,若别人对他有点滴之惠,他必涌泉相报。

  对孟老儿,他欠下了一份深厚的情。

  伤势在孟老儿相助下总算好了,要不然,没有个十天半月就难以恢复。

  他感到精力充沛,内力比原先又有了增强,意志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开始回顾早上发生的事,哪怕一点细枝末节也不放过。

  孟老儿练功完毕,见他低头沉思,便道:

  “小老弟,好了么?”

  墨奇纳头便拜:“多谢前辈救命治伤之恩,晚辈…”

  “哎呀,小老弟,你这是干什么?什么前辈晚辈的难听死了,那些恩呀、德呀更是烦人,快说正经事要紧!”

  墨奇只好照办。

  听完经过,孟老儿不说话了。

  片刻,他道:

  “凶手并不高明,把戏一戳就穿,上官小妞儿心火上升,糊里糊涂,你也站在那里发呆,你想想,疯子遇上了傻子,会有个什么好结果来?”

  墨奇道:

  “事情太过意外,我当时没了主意,想不出上官前辈为何要写这样的话。”

  “你就相信他是自戕?”

  “以上官前辈的武功,谁又能轻易杀他?再说我们都住在那一排房子,只要一有动静,焉能不知?”

  “也许上官彦中了魂药呢?”

  “谁能接近窗口而不被上官前辈发觉呢?”

  “龙虎宫的高手也做不到?”

  “唔,这倒是。”

  “还有相的人不可以去见他么?”

  “夜半三更?”

  “谁说夜半三更?天黑时…”

  “天黑时,上官前辈屋中进进出出…”

  “天晓得谁又是最后去看望他的人?”

  墨奇叹了口气。

  孟老儿问:“你打算怎么办?”

  “查访真凶,找出…”

  “龙虎宫的事呢?”

  “不是一样的么?凶手定是龙虎宫人无疑,他们在雁时就冒我的名使林门主、卓帮主他们上当。”

  “好,此事暂且搁下。我问你,昨华道人那番话,你信不信?”

  “以翡翠古佛换来浑元无极修身功,再以修身功换四极断魂剑谱,这话难以使人相信。修身功乃道家最上乘内功心诀,有了它,又何必要换剑谱?此其一。另外,这些至宝一般人决不公开谈论,华老道何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大肆宣扬?此其二。”

  “俺老儿以为,华杂老道的这番话,一在宣扬龙虎宫之威,二在夺取剑谱。这边他们在比武,暗中又有一拨人寻找剑谱,寻找不到便放了火,你难道嗅不出,火中有猛火油的味道。他们劫掠了辛加陀罗的商船,商船不是载运有猛火油么?这把火一放,上宫家势必要去抢救剑谱和宝物,他们就可趁机抢夺。而场上千余人也来浑水摸鱼,正是他们的计划,试想,剑谱一旦失去,有谁知道被何人所得?但是,上官一家并未去抢救剑谱,因而龙虎宫人也不知道剑谱藏在何处,故而晚间又来审上官彦,上官彦咬牙不肯说出秘藏地点,他们就一刀结果了他…”

  墨奇不作声,想了一阵又道:

  “事情的真面目,后自会清楚。当务之急,是查找龙虎宫巢。”

  “就凭你我去挑龙虎宫么?”

  “只好如此了。”

  “小老弟,华一伙杂当真有两下子,不可轻敌呢!恐怕还是和上官一家、达娜一伙联手才行。”

  “我已成了他们眼中的仇人,还能联手?”

  “无妨,待俺老儿找他们说去!”

  “不!前辈,在下有自己的原因要找龙虎宫。有没有人联手,在下都要前往。不如在下与前辈分手,前辈去找他们,我们分头查清真相,抓到凶手,那时再…”

  “嘿,想扔开俺老儿不管?”

  “前辈,这…”“俺老儿跟你在一起,包你吃不了亏!”

  “这…”“还有个人,俺老儿看走眼了。”

  “谁?”

  “邢天波。”

  “怎么说?”

  “他的武功高得吓人,至少,不比你差。”

  墨奇点头,把邢天波出掌攻他时感受到的力说了。

  孟老儿一拍大腿:“你去救上官彦时,他小子给下华一掌。对掌后两股真力不是把两人同时震退几步,华老杂往前冲了几步,这小子后退了几步,当时俺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却是一种功夫!此人深藏不,也不知其来历。”

  墨奇道:

  “此人也是侠义道中人,未来破龙虎宫,他也不可少呢!”

  “走吧走吧,到城里找东西吃去,俺老儿肚子早擂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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