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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象牙圆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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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慧从小跟爷爷岳麓老人长大,对于江湖上正各派,全都有个耳闻,可从没听过“九幽门”?她见对方单爪扬起,那知厉害?瑶鼻轻掀,也功聚左臂,掐个剑诀,要待着劈出!

  梅三公子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但近月来连遭事故,已使他对江湖上的人物,知所警惕。

  他自这自称九幽门拘魂使者现身之后,对方这种谲异神情,早已暗生戒心。及崔慧劈出“劈空剑诀”对方不见闪动身法,大异常规。

  而且又口口声声说着破例才饶自己几人一死,越发料定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此时一见对方向慧妹妹骤下杀手,那敢怠慢。左掌当,右臂外圈,一个急闪身,就挡到崔慧身前!

  这一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两方就像电光石火,拘魂使者“拘魂鬼手”的劲疾风,刚一袭到。

  梅三公子“般若神功”外圈右臂,也正好挥出!

  两劲相,发出“蓬”然一响,拘魂使者被震得连退三步,梅公子也同样连退三步,方始站稳!

  这一下,不仅使梅三公子凛然变,暗想难怪他口气托大,像对方此种功力,自己倒真还是第一次遇上。

  但拘魂使者,却更是惊骇“拘魂鬼手”例无虚发,武林上可以说得上无人能接,对方年岁虽轻,果非易与!

  他一怔之后,突然吐出一声凄厉鬼笑。鬼笑之声,极低极轻,但使人听得发直竖。

  梅三公子等三人,不期而然,全向拘魂使者望去。

  对方黑布覆头,虽然瞧不到狰狞面目,但两个圆孔之中,那双鬼眼,此时隐隐闪铄出奇异碧焰。似乎正有一丝寒光,直过来!

  梅三公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心头渐感恍惚!一缕有气无力的幽幽鬼语,在耳边响起!“小辈,你还不乖乖把宝物献上?阎——王——注——定——三——更——死———”

  突然!一声银铃般娇笑,脆生生的从树林中贯出!

  梅三公子蓦地一惊,神志立时清醒,舌绽雷,一声大喝,右手“般若神功”十成功力,陡向拘魂使者横拂而出!

  这一拂,力逾千钧,只听厉啸骤起,一个高大黑影,像稻草人似的,直扫出七八丈外!

  轻飘飘向地上落去。

  崔慧和上官燕也被梅哥哥这声大喝,惊醒过来,口中“噫”了一声,叫道:“梅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梅三公子摇头说道:“唉!不想这拘魂使者,当真厉害!方才如果不是那位仇姐姐在树林中,用笑声把我惊醒,我们三人恐怕早已遭了毒手。”

  上官燕抢着道:“唔!这黑鬼准会妖法,我只瞧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心里突会迷糊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仇姐姐不是说过,叫我们千万别瞧他吗?”

  上官燕叫道。大家目光一搜,疏疏落落的一片松林,那里还有玄衣少妇的影子,分明已经走了多时。

  上官燕心中怅然若失,跺脚道:“都是那黑鬼不好。噫!他一动不动,敢情被梅哥哥一掌震死了?”

  梅三公子点头道:“此人凶恶成,决非善类,方才我这一掌,用上十成力道,想来不死也得重伤。”

  说着就向拘魂使者被震落地之处走去!

  那知近前一看,三个人不由同时惊得“噫”出声来。原来这时地上,竟然只是一袭宽大黑袍,和覆头黑巾,像一个人躺着似的。拘魂使者,却早已不知去向。即使他自知不敌,急于逃走,也用不着委衣于地?

  何况这十丈方圆,并无凝目之物,他何时走的,自己三人居然会一无所知?梅三公子剑眉微皱,沉不语。

  却听崔慧说道:“这人方才说什么回山覆命,可能他身后,还有一个极厉害的魔头,不过‘九幽门’可从没听人说过。啊!以前爷爷讲起过,江湖上有一种摄魂之术,只要看你一眼,就会令人神志丧失,任人摆布,这拘魂使者,那双鬼眼,可能就是这种功夫,今后我们倒真要小心才好。”

  上官燕接口说道:“可惜那仇姐姐也不见了,我想她一定知道这鬼家伙的来历。”

  这一阵工夫,已是夕阳落山,群鸟归林。三个人也就重行上马,赶到百,差不多天色尽黑。落店之后,梅三公子盥洗甫毕,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踱出房去。

  眼看崔慧上官燕房门深掩。敢情还在梳洗,自己一时不便进去,这就在走廊上负手而立。

  忽听右厢房中,有人朗声哦:“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关无故人。”

  音调抑扬,击节长,想来不是俗客,不由信步走去!

  声戛然而止,只听室内朗声笑道:“门外何人?闻声求友,当非庸俗人之辈,何妨屈尊一谈!”

  房门启处,里面笑出一个人来。一见面,那人抢前一步,一把握住梅三公子双手。

  直往房中让去。一面大声笑道:“我当是那一位风雅之士?原来是贤弟你!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旨哉斯言!旨哉斯言!”

  梅三公子也想不到在这边陲之地,又和周天贤相遇,心中一喜,连忙笑道:“大哥,你怎的也来了这里?”

  周天贤紧握着梅三公子左手,黑漆似的眸子一转“格”的笑出声来!缓缓说道:“宁乡一别,小兄因赶办私事,远赴云南,今天才首途赋归,不想又和贤弟相值,实是快事。”

  他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正,瞧着梅三公子又道:“哦!哦!贤弟,小兄最近一路上,听到不少有关贤弟的传说,想不到贤弟翩翩儒雅的佳公子,竟然还是一位少年游侠,如非订在昔,倒真失之臂!贤弟你说,你以前瞒着小兄,该不该罚三大白?”

  梅三公子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微笑着道:“大哥休得取笑,小弟幼年身体孱弱,练过几年技击,也不过藉以健身罢了。”

  周天贤又是“格”地一声轻笑,续道:“好个藉以健身!近江湖上把梅三公子说成了三头六臂三太子呢!你还想瞒着小兄?咳!咱们不谈这些,我说贤弟,你这会侠驾西来,又是为了何事?”

  梅三公子见他十分关心,也只好把自己在岳楼头遇见铁背苍虬武公望说起,把一路经过,和此行目的,简扼说一遍。

  直听得周天贤点头晃脑,时惊时喜,等梅三公子说完,突然拍手说道:“贤弟果然是古押卫之亚也,小兄何幸,得附骥尾!不过,六绍山九天玄女教,高手如云,声势猛盛,贤弟武功最高,轻身犯险,古人所说双拳难敌四手,你可真要仔细考虑才好!”梅三公子突然剑眉一轩,朗声笑道:“别说小弟和武老英雄订在先,就是陌路之人,也应拔刀相助,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弟答应小妹子,把外公救出。何况玄女教一再与我梅君壁为敌,六绍山就是龙潭虎,小弟也非闯他一闯不可!”

  周天贤听得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平复,一面笑道:“贤弟一诺千金,豪气干云,小兄实是钦佩!不过你说在歌乐山庄石室所困,可能是武老英雄,但也可能不是武老英雄。贤弟既没亲眼瞧到,囚在石室的就是武老英雄,你就这样追上六绍山去,和玄女教轻启争端,小兄实不敢苟同。”

  梅三公子不听得微微一愣,忙道:“那么依大哥之见,该当如何?”

  周天贤咬着嘴出雪白的一排贝齿,微微笑道:“小兄倒有个计较在此!”

  他这一笑,直把梅三公子看得呆住了,心中暗想,周大哥这一笑,和那玄衣少妇仇姐姐多么像啊!

  想到这里,不望周天贤脸上一阵打量,只觉面部轮廊,不但依稀相似,竟然越看越像!

  所差就只有男女之别,和声音不同罢了。

  周天贤话刚说完,蓦见梅三公子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惊,脸上也微微发红!不由双眉微轩,依然轻笑着道:“贤弟,小兄有一物相赠,不过也有一个附带条件。”

  梅三公子见他忽然说有东西要送给自己,而且还有条件。心中觉得奇怪,这位周大哥葫芦中卖什么药?

  周天贤话才说完,人已转身由行囊中取出一个六七寸长的象牙圆筒。脸色郑重的道:

  “贤弟此去六绍,如果遇上疑难之事,只要打开此筒,便可化戾气为祥和。但未到六绍山以前,半途不准偷瞧,贤弟你答应一声,再拿过去!”

  梅三公子艺高胆大,六绍山之行,明知玄女教决非好惹,可也并没放在心上。这时见周天贤说话如此郑重,人家一番好意,那得拒绝?只好应道:“小弟谨遵大哥吩咐就是。”

  周天贤轻轻一笑,就把象牙圆筒到梅三公子手上,然后说道:“你快收起来罢!走!咱们兄弟许久未晤,先去喝杯水酒!”

  他待梅三公子把象牙圆筒揣入怀中,便一把扯着,就往门外走去!

  梅三公子情不可却,但房中还有崔慧上官燕两人。只好吩咐店伙,替两人把晚餐送去,自己就和周天贤并肩走出店去。

  梅三公子这是第三次被周大哥握着自己的手了,但每次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两人上了酒楼,找到了一处靠窗口的座位,店伙早已跟着过来。

  因为上来的是两位阔少,自然伺候得十分殷勤,周天贤挥手吩咐:“只拣好的送来就是。”

  店伙退下去之后,梅三公子瞧着这位周大哥,不引起许多遐想。

  第一,自从自己和他萍水论,大哥贤弟已是叫得,但自己连他出身来历,都还茫然无知。

  第二,周天贤在宁乡相遇之时,自称游学所至,可是今天他却说有事去云南,刚刚回来。

  一个读书人,那会无缘无故,千里迢迢的东西奔走?何况像他这种豪个性,也决不是读书人样子。但是说他是会武的呢?实在也看不出来,尤其是他一双手掌,柔若无骨,根本不像练武的人。

  第三,他说在一路上听到不少有关自己的传说,如果不是行走江湖,只是一个读书人,又那会听得到自己在江湖上的种种传闻?及自己一说要上六绍山去,他毫不思索的说出玄女教厉害,劝自己不可涉险,只是一个读书人,又那会听得玄女教的情形。

  而且送给自己的那个象牙圆筒,又如此郑重,说什么:“如果上六绍山去,遇上疑难之事,只要打开此筒,便可化戾气为祥和。”那么此筒一定关系甚大,难道他是玄女教的人,奉命伺探自己而来?

  第四,这周大哥眉目之间,和下午林中现身的玄女少妇有几分相似之处…

  店伙送上酒菜,周天贤瞧着梅三公子在沉思,不由问道:“贤弟,你在想什么?”

  梅三公子蓦地一惊,支吾着道:“小弟在想,上六绍山去,未知能否和平解决?”

  周天贤朗笑道:“能不能和平解决,端在贤弟自己。”

  梅三公子暗暗点头,心想他果然是替玄女教作说客来的。当下故意恨恨的道:“小弟屡次和玄女教下之人想遇,都是他们率先动手,尤其这次途中不明不白的暗下蛊毒,难道说是小弟惹了他们?何况铁背苍虬武老英雄被他们掳去,小弟志在救人,虽无为敌之心,也难免会再动上手。”

  周天贤微微一笑,道:“贤弟所说,虽是实情,但只要记住方才小兄所赠之物,如有困难,也不难化干戈为玉帛。”

  梅三公子突然俊目一张,望着周天贤含笑问道:“如此说来,大哥和玄女教倒情非浅!”

  周天贤微微一怔,然后低声说道:“方才小兄说过,不准你半途偷瞧,自然也不准你多问,天机不可漏,你到时自知。来!酒菜快凉了,我们边吃边谈吧!”

  说着举起酒壶,替梅三公子斟了酒。自己也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梅三公子那肯放过机会?干了一杯,趁机笑道:“酒逢知已千杯少,大哥,小弟倒想知道一点大哥真正的身份。”

  周天贤暗吃一惊,笑着反问道:“如此说来,贤弟现在还不知道小兄的真正身份?”他替梅三公子斟了一杯,然后徐徐的道:“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贤弟当真对小兄尚有怀疑之处?”

  梅三公子低头喝了口酒,摇头道:“人生得一知已,死而无憾,小弟岂敢怀疑大哥?不过大哥如神龙见首,隐现无定,小弟实有未明之处。”

  周天贤突然双眉一轩,脸“格”的一声轻笑,用手拍着桌沿,点点头赞道:

  “好个人生得一知已,死而无憾!小兄来历,本来也毋须隐讳,但此时实在还不到时候,言之无益,唉!贤弟,你后自知!”

  说到这里,又端起杯一而尽。

  两人沉默有顷,周天贤突然眸子一转,好像想起一件事来,含笑问道:“贤弟,你身边两位姑娘,人品武功,均是不俗,听你口气,那位崔姑娘对你情有独钟,不知什么时候,才让我做大哥的喝杯喜酒?”

  梅三公子给他说得玉脸一红,嗫嚅的道:“大哥休得取笑,小弟只是把她们当作亲妹妹看待而已,其实…”

  周天贤惊奇的道:“其实什么?”

  梅三公子微微的叹了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

  周天贤听梅三公子说两个“其实”不待他说完,急急问道:“其实你不爱她们?小兄虽然没有见过崔姑娘,但听贤弟说过,她还是岳麓老人的孙女儿,人品武功,均能配得上贤弟,难道贤弟还嫌…”

  梅三公子俊脸更红,连连摇手道:“崔姑娘人品武功,自无话说,只是小弟从小已订了亲事。”

  周天贤吃惊的道:“贤弟从小已订了亲事?”

  梅三公子道:“不瞒大哥说,小弟这次实是奉了家严之命,探亲而来。”

  周天贤道:“那么贤弟可是没有遇到?”

  梅三公子道:“这头亲事,当初还是家严在岳州任上联的姻,如今算来,已经相隔十六七年,世之后,大家迁移无定,是以一时还打听不到下落。”

  周天贤道:“哦!贤弟在岳州寻亲不遇,凑巧碰上武老英雄这档事,就奔波迄今?”

  梅三公子点了点头。

  周天贤又道:“那么你如何对崔家姑娘,和上官小妹子呢?”说着幽幽叹了一声,续道: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身况是女儿身?”

  梅三公子一时无话可说,只是苦笑了笑。

  两人谈话,就这样结束。酒醉饭,周天贤会了酒账,回转客店。

  崔慧、上官燕因梅哥哥匆匆出去,久未回转,这时正在房中等候。一见梅三公子回转,方始放下心来。

  梅三公子因时间不早,明天仍须赶路,是以只说碰上了周天贤周大哥,拉着自己出去,其中情形并未细说。就嘱两人早些安歇,自己也就回转房去。

  第二天醒转,店伙送进一封信,说是周公子所留。

  梅三公子拆开一瞧,只见信上写着:

  “书奉贤弟阁下:

  旅邸重晤,畅叙甚快!小兄因事先行,未克握别,此行务冀切记小兄之言,当可无往不利。书不尽意,匆泫并祝!”

  他又先走了!梅三公子望着信笺上娟秀字迹,不由微微出神!

  店伙伺候着道:“公子爷,周公子临行已把小店房饭钱,一齐付了,还赏了小的一锭银子。”

  梅三公子应了一声,挥手令他退去。自己重新瞧着信笺,看了一遍。他实在想不出周大哥这样匆匆来去的缘故。

  “梅哥哥,你在瞧谁的信?”

  崔慧和上官燕两人,敢情早已起来多时。这时打扮整齐,袅袅婷婷的走进房来。

  梅三公子把信笺递过,一面笑道:“这是周大哥留的条子,他已经先走了。”

  上官燕抢着道:“周大哥,这人不错的,什么,他匆匆忙忙的走了?”

  崔慧虽然没和周天贤见过面,但她曾听梅哥哥说起过宁乡相遇的经过。这时一听周天贤昨还和梅哥哥一同喝酒,今晨又匆匆的不辞而别。她虽然还谈不上有什么江湖经验,但因这几天,逐渐接近云南。女孩儿家心思较细,早已处处留神。心中一动,暗算上次梅哥哥和周天贤相遇,是在武公望失踪之后,梅哥哥追上歌乐山庄之前,这中间还包括了上官妹子被掳。

  这次不早不晚,又是玄女教下蛊无功,金老二等狼狈遁走之后,和自己一行前往六绍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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