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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诡计难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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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又道:“那么老丈又怎么知道的呢?”

  竺嘏摇手道:“老朽刚才说过,也只有略知一二,所谓略知一二,那是老朽铸了几十年剑,也就是说替参加的门派铸过几把好剑,因为经过几十年,老朽从他们口中,听到的一点一滴,拚凑起来的。”

  小红道:“那么老丈快点说呢!”

  竺嘏道:“好象凡是参加君山大会,并非个人就可以参加,必须代表一个门派,或一个江湖团体,才能报名竞技,参加的门派,不论黑白两道,而且只能由这个门派或团体在十年内新收的弟子才有资格,竞技到了最后,才产生三个出类拔萃的年轻高手,名之为武林三鼎甲,出武林状元的这个门派,当然是最大的光荣,而且还可以得到一面旗令,这面旗令则由该一门派的掌门人代为掌管,据说这面旗令可以在十年之内号令天下,也等于是武林盟主了,不过这几十年来,夺得旗令的都是八大门派中人,旗令也从没使用过…”

  小红道:“怎么会没有使用的呢?”

  竺嘏笑道:“江湖上没发生什么重大事故,就毋须动用旗令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但一旦旗令落到了黑道中人的手中,江湖就会立时大,所以君山大会,几个较大的门派,几乎每一届都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小红问道:“大会不是十年一次吗?”

  竺嘏道:“没错,但二十年前开始准备,就是说从两三岁的小孩就已作准备工作了。”

  阮天华想起自己小时候,二师叔、三师叔就主张督促自己多加勤练,爹却摇着头说:“咱们不用去参加那种大会。”如今想来,指的大概就是君山大会了。

  铁若华道:“老丈可知上届的武林状元,是那一门派得去了?”

  竺嘏道:“两次都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得去了,因为三十年前玄教倡,各地参加玄教的人极多,各大门派为了怕旗令落入黑道之手,才训练弟子,务必拿到旗令…”

  阮天华问道:“这是什么旗令,老丈可知道吗?”

  竺嘏摇摇头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

  小红抬目问道:“铁帮主现在决定了没有,到底去不去呢?”

  铁若华道:“两位要去,小弟自然奉陪了。”

  小红自然知道铁若华是因为大哥要去才去的,但她忽然很喜欢铁若华了,觉得她坦直挚,是情中人,所以内心也极愿和她做个朋友。闻言喜道:“这样好,我们路上就不寂寞了。”

  谈到这里,宵夜的酒莱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

  铁若华因时间已晚,就要青儿陪同竺嘏夫妇前去宝舍,好在除了于、阮两人各住一间之外,尚有一间空着,正好给竺嘏夫妇下榻。

  一宵过去,第二天铁若华吩咐习文星,厚礼竺嘏夫妇,任他们自去,铁手帮不得再去扰。习文星连声应“是”

  送走竺嘏夫妇,铁若华就在书房之中和阮天华、小红商量去君山参加大会事宜,决定只带青儿和飞天鼠来复两人随行,总管习文星和铁手五煞留守铁手帮。

  午餐之后,习总管已经命人准备好五匹骏马,恭送五人启程。

  傍晚时光,就已赶到长沙,飞天鼠来复扮作了管家,他对长沙城里自然极,一马当先领着四人来至一家长沙最大的潇湘馆客庄门前下马。

  店伙眼看来的是三位少年公子,就连连躬身,陪着笑道:“三位公子请进。”

  来复问道:“还有没有上房?”

  伙计哈道:“有,有,不知管家要几间上房?”

  来复道:“咱们公子来了,你们有几间上房,自然要全包了。”

  店伙听得一怔,说道:“请管家见谅,小店第二进有八间上房,第三进是官房,一共五间,如今第二进有二间上房了,第三进官房还有三间,不知管家要上房还是官房?”

  来复问道:“官房比上房好吗?”

  店伙陪笑道:“官房乃是准备给过路的贵官住的,自然比上房还要清静得多。”

  铁若华一挥手道:“就是官房好了,三间就三间吧!”

  店伙连声应是,当先走在前面领路。

  从大门进去,经过两重楼房,第三进有一个不太小的天井,布置着假山小池,和一些盆栽花木。中间一排三间,加上两厢,自成院落,果然比第二进清幽得多。

  左右两厢已经住了二位客人,只留下中间三间。

  店伙打开房门,陪着笑道:“三位公子爷请瞧,这三间官房,长沙城里。有五家客栈,没有一家有小店这样幽静清洁的房间了。”

  铁若华不耐的一挥手道:“你去送洗脸水来。”

  店伙退出之后,铁若华因三间房中,只有中间一间有两张,其余两间都只有一张,这就说道:“青儿,你随我住中间一间,于大哥和阮兄可住左右两间,来复,你再去要一间上房好了。”

  来复躬身道:“小的自会关照店伙的。”

  小红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原来青儿是她贴身使女。”

  少顷,店伙替三人送来脸水,就各自回房漱洗。

  来复就退出去要店伙在上房开了一房间,刚洗了把脸,正待再回到后进去,忽然房门呀然开启,走进来一个蒙面黑衣妇人。

  来复看得心头一震,还未开口。

  蒙面黑衣妇人已沉声道:“来复,你连老婆子都不认识了?”

  来复抱抱拳道:“你是总监。”

  她是铁手帮的总监铁三姑!

  蒙面黑衣妇人道:“你知道就好。”

  说着,已在房中一把木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来复拱手道:“总监…”

  蒙面黑衣妇人冷声道:“来复,你说,你帮我还是帮那丫头?”

  来复嗫嗫的道:“总监是帮主的姑姑…”

  蒙面妇人冷声道:“什么帮主?小丫头长大了,还把我这姑姑放在眼里?习文星说的没错,总监就是朝廷的摄政王,老婆子可以废了她…”

  来复听得心头一震,叫道:“总监…”

  蒙面黑衣妇人横了他一眼,哼道:“老婆子决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你给我住在这屋子里,不准跨出房门一步,如敢违拗,老婆子就剥了你的皮。”—说完,站起身往外就走。

  XXX

  已是晚餐时候,铁若华不见来复进来,就吩咐青儿要店伙去待厨房,把酒菜送到房间里来吃,好在中间一间房极为宽敞,本来就放了一张太湖石方桌和四个紫檀石鼓凳。

  青儿依言去待了店伙。

  过没一会儿,店伙进来在房间四角点燃起四盏琉璃宫灯,柔和灯光,立时照得四壁通明。接着店伙就在方桌上摆好细瓷酒盅和镶银牙筷,官房接待的是过路官宦,连餐具都十分精致。

  接着两名店伙提着食盒走入,陆续端上莱肴,和一壶烫了的花雕。

  青儿就请三位公子入席,菜肴是潇湘馆名厨的拿手湘菜,酒更入口香醇,是真正绍兴陈年花雕,铁若华生,拿着酒盅,敬着于大哥。

  阮天华情面堆却,自然和她干着杯。

  小红呢。和铁若华一天相处,已知她是个心思直的人,也不再为她向大哥献殷勤而捻酸,有时也陪着两人喝上一口。

  三位少年公子有说有笑,边谈边喝,渐渐酒透上眉梢,红云飞匀脸颊,青儿就替三人添上了饭。

  等三人用过饭,青儿要店伙沏了茶,才独自坐下吃饭。

  饭后,店伙进来收拾碗盘,三人多喝了几杯,虽然还不至于醉倒,却也有了三四分酒意,阮天华、小红起身别过铁若华,各自回房,熄灯就寝。

  这时左厢房门开处,走出一个一头花白头发,左眼已瞎、脸皱纹的黑衣妇人,举手拍了三下。

  敢情她这拍掌乃是暗号,掌声甫落,立时有五条人影疾若飞鸟,从屋沿上飞落地面,那是五个黑衣汉子。

  独眼黑衣妇人朝他们一抬手道:“可以了,你们快去拿人,自有老婆子断后,在马鞍山北麓三官殿等候。”

  五个黑衣汉子答应一声,举步朝中间三间房走去。

  独眼黑衣妇人叉手站在庭中,她那是皱纹的脸上绽出狞厉的笑容,似乎有着无比的快意,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才双足一顿,身子凌空跃起,飞身上屋,瞬倏之间,已经失去所在。

  就在独眼黑衣妇人飞走后不久,从南首上房又有一条人影,象飞鸟般泻落中庭。

  他,正是管家打扮的飞天鼠来复,此时一脸惶急,目光迅速朝四面略一转动,急匆匆往中间房中奔去。

  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眼看帮主房中灯火已熄,但房门依然敞开着,岂非有悖常情?这不是出了事还是什么?心中一急,急忙取出火筒,擦的一声打着了,往里一照,房中果然空无一人,一个箭步掠了进去,才看到右首上,和衣躺着一个人,那是青儿,帮主业已不见,后窗也敞开着。

  来复一看情形,已知青儿可能是中了香,这就拿起几上冷茶,朝她脸上泼去。

  青儿似是身子动了一下,但仍未醒转。

  来复攒了下眉,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在手指上倾了些药末,迅速抹在青儿的鼻孔里。

  这药末还真灵,青儿立时如响斯应“哈啾”一声,一眼看到来复手执火筒,站在前,不觉举手拭拭双目,一下翻身坐起,问道:“你…”来复道:“青儿,帮主被人劫走了?”

  青儿吃惊道:“你说什么?”

  来复道:“帮主被总监劫走了,你快去看看于公子、阮公子在不在?”

  青儿道:“这怎么会呢?”

  来复道:“你快去看看,叫于公子起来,救帮主要紧。”

  青儿应了一声,三脚两步的奔去房去,很快又回了来,气吁吁的道:“于公于、阮公子都不见了,这该怎么辨呢?”

  她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只听身后响起一阵又尖又老的声音笑道:“你们公子去了那里,老婆子知道。”

  青儿蓦地一惊,一手按剑,迅速转过身去,叱道:“你是什么人?”

  她这一转过身去,才看清门口站着一个个子矮小,披着一头白发的鸠面老婆婆,手中拄一支弯弯曲曲的木杖,比她人几乎高出一半有余,尤其她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目光发绿,使人看了会不寒而栗。

  鸠面老婆婆呷呷尖笑道:“老婆于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老婆子就是老婆子。”

  来复当然电看到了,他心知这老婆婆不易招惹,急忙越过青儿,朝鸠面老婆婆双拳一抱,说道:“老婆婆请了,青儿不会说话,你老幸勿见怪,老婆婆如果知道敝帮帮主下落,务请赐告,在下感激不尽。”

  鸠面老婆婆哼了一声道:“你感激又有用?老婆子难道要你感激才来多管闲事的?”

  来复给她说得几乎答不上话来。

  青儿道:“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鸠面老婆婆绿的眼光望着她,似笑非笑问道:“你是女娃儿?”

  青儿脸上一红,说道:“我是女的又怎么样?”

  鸠面老婆婆呷呷尖笑道:“女娃儿,你们帮主是什么人?”

  青儿道:“帮主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帮主就是帮主咯!”

  这话是鸠面老婆婆方才说的,她只换了“帮主”两个字而已!

  鸠面老婆婆居然不以为忤,反而呷呷尖笑点着头道:

  “你这女娃儿胆子不小,但老婆子倒喜欢你这样刁蛮的小丫头,你们公子就是铁手帮帮主?”

  青儿给她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点了点头。

  鸠面老婆婆又道:“劫持你们帮主的也是铁手帮的人?”

  青儿又点了点头。

  鸠面老婆婆手中木杖突然“砰”的一声朝地上一顿,这一顿,铺在地上的石板被她顿得粉碎,石屑四溅,她这支足有碗口的木杖,原来竟是纯钢铸制,少说也有上百斤重。

  “犯上!”鸠面老婆婆尖哼道:“老婆子最痛恨的就是以下犯上,走,老婆子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我带你去。”

  口中说着“带你去”左手象乌爪般的五指一探,一把抓起青儿,往胁下一挟,右手钢杖一柱“咻”的一声,拔身而起。

  这下简直快于闪电,不但青儿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来复也措手不及,眼看鸠面老婆婆劫持了青儿,一个人就象一缕轻烟,从阶上斜飞上飞,一下就到了屋上,也急步赶出,纵身上屋,举目看去,但见一条人影已在十数丈外,朝北首疾掠而去,也立即提气飞扑而下,追踪尾随下去。

  他外号“飞天鼠”在铁手帮中素以轻功出名,算得是一把好手,但如今和人家这一比,可差得远了。

  任你如何提气急掠,拚命的飞奔,前面那条黑影,本来望去还是一条人影,渐渐变成一团贴地低飞的黑影,再追了一阵,一团黑影只变成了一点影子,等他追到一座山下,连黑点也不见了。

  来复这一阵工夫,已经跑得汗夹背,上气不接下气,突听耳边响起鸠面老婆婆的声音说道:“小子,你从右首松林绕过来,别惊动了人。”

  来复先前以为鸠面老婆婆劫持了青儿,但此刻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又似乎并无恶意,以对方的武功,举手就可以制住自己,用不着自己入林,看来她倒真象帮自己来的,心念这一转,也就放下了心,依言闪入右首松林。

  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从右首绕过去,岂非就是三宫殿?

  三官殿除了老爷诞辰,因为地势偏僻,很少有人进香,连庙祝也耽不住,莫非总监劫持帮主,就在这里不成?

  他一路穿林而行,果然毫无阻拦,渐渐接近三官殿东墙,只听有人轻声叫道:“来护法。”

  来复听出是青儿的声音,急忙闪了过去,果见青儿一个人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并未看到鸠面婆婆,这就低声问道:“青儿,老婆婆呢?”

  青儿道:“不知道,老婆婆把我带到这里,就要我站着莫动,贬眼就不见了,来护法,这是什么地方?”

  来复道:“三宫殿,帮主可能就被劫持到这里来了。”

  青儿道:“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进去?”

  话音甫落,突听鸠面老婆婆又尖又老的声音说道:“老婆子要你们莫动,就是莫动,听到没有?”

  声音就在面前,却看不到她的人影,两人只得依言在林子里伏着,不敢稍动。

  XXX

  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三人,差不多是同时醒来的。

  三人因在酒菜中被人做了手脚,昏过去,才遭人劫来的,不给他们解药,绝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

  阮天华目光一瞥,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座庭寓的佛龛右首地上,身上至少有五处道被人封闭住了。坐在地上的除了自己,身边还有铁若华和小红两人。

  神龙前面,点燃了两支儿臂烛,一张椅上坐着一个独眼黑衣妇人,正是铁手帮的总监铁三姑,熊熊烛光照在她脸上,越发显出她狠狞恶的神色。

  另外还有六个人,那正是铁手帮总管习文星和铁手五煞。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说也很清楚了。

  铁若华在这一瞬间,当然也看清楚了,她心头止不住又气又急,大声道:“三姑,你这是做什么?”

  铁三姑眨着独眼,嘿嘿笑道:“小丫头,你还认我是你三姑?姑姑把你一手扶养长大,扶你当上了帮主,你竟然吃里扒外,看上这姓于的小子,连你姑姑都不认了,现在你还是逃不出姑姑的手掌心吧?”

  她说到得意之处,不觉嘿嘿笑了起来。

  铁若华被她当着阮天华,揭穿了身份,也揭出姑娘家的心事来,不觉脸上一红,怒声道:“亏你还是我姑姑,还是铁手帮的总监,居然使用下五门香,把我翻了劫持到这里来。不错,我是你一手扶养长大的,我这帮主也是你要我当的,你可以自立为帮主,我也没有话说,既然立了我帮主,我就是一帮之主,你劫持帮主,是不是犯上?快把我放开了。”

  她果然不愧为一帮之主,虽然被点闭道,还侃侃而言,不失她帮主的身份。

  铁三姑布皱纹的脸上,忽然森的笑容,呷呷尖笑道:“小丫头,我可以立你为帮主,自然也可以把你废了,不过,我和你死去的爹总是同胞兄妹,你爹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又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我也不会忍心对你下毒手,但若是再任你胡闹下去,铁手帮会毁在你手里…”

  铁若华怒声道:“住口,我不愿本帮再沉溺黑道,在江湖上赚血腥钱,替人家当杀手,我爹和姑丈都是为了赚血腥钱死于非命,我是帮主,我有权改革…”

  铁三姑笑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帮主了,铁手帮成立之初,就是杀手组合,不容任何人改变,你少不更事,喜欢妄作主张,所以姑姑要废去你的帮主,而且还要废去你一身武功,给你找一个家里有钱的小伙子做丈夫,你没有了武功,才会乖乖的做人家媳妇,一世可以过得平平安安…”

  铁若华吓得又气又急,大声道:“你可以杀了我。”

  铁三姑笑道:“姑姑说过,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姑姑怎忍心杀你?”

  说到这里,不再去理会她,转开朝小红森一笑道:“阮小虹,老婆子要问你几句话,你可得好好回答。”

  小虹哼道:“本公子要是不好好回答呢?你又能把我怎样?”

  铁三姑呷呷笑道:“小丫头,在老婆子面前,你还冒充什么公子哥儿?说,你是什么人的徒弟?”

  她因小红一手剑法神奇莫测,但她师傅如果是江湖上大有来历的人,她就招惹不起,所以有此一问。

  铁若华听得一怔,暗道:“原来他也是女子乔装的!”

  小红被她揭穿了身份,也不脸上一红,说道:“我是形意门下。”

  铁三姑哼道:“形意门也唬不倒人,你是阮松溪的什么人?”

  小红道:“他老人家是我爹。”

  铁三姑还没作声,站在她身旁的习文星躬身道:“回总监,形意门阮松溪只有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

  铁三姑尖笑道:“阮小虹,你听到了?”

  小红道:“我是爹的女儿,为什么要骗你?不信就算。”

  铁三姑道:“老婆子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说,你使的剑法,是跟谁学的?”

  小红心中暗想;“听她口气,好象没把形意门放在眼里,自己该说一个厉害点的人才好。”

  一面说道:“形意剑法自然是爹教我的了。”

  铁三姑道:“你还有一套剑法呢?”

  小红道:“那是我记名师傅教我的。”

  “你还有记名师傅?”铁三姑道“叫什么名字?”

  小红道:“我记名师傅的名号,凭你还不配问。”

  铁三姑怒声道:“小丫头,你不说出来,老婆子会放过你过门吗?”

  小红已经想好了一个人,当然要说,方才只是故意卖关子而已,闻言哼道:“说就说,哼,我说出记名师傅的名号来,你别吓上一跳。”

  铁三姑心中暗道:“看来这小丫头果然有些来历。”

  一面呷呷笑道:“老婆子活到现在,还没被什么人吓上一跳过,你倒说说看?”

  口气显然比方才软了。

  小红盛气道:“她老人家姓桑,人称桑鸠婆婆。”

  桑鸠婆(鸠面老婆婆)早已坐在神龙上面,她听到小红居然说出她是记名师傅,而且神色居傲起来,心中暗暗欢喜,忖道:“这小丫头虽然临时抬出自己的名号来唬唬铁三姑的,但她总还是想到了自己。”

  铁三姑听到“桑鸠婆婆”四个字,脸上神色不微微一变,但还是轻哼了一声,说道:“桑鸠婆老身和她极,你抬出她的名号来,也唬不倒老婆子,不过老身瞧在桑鸠婆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但老身有一个条件。”

  小红心思灵巧,看她口气果然软了,心中暗喜,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铁三姑道:“你把剑法说出来,老婆可以放了你。”

  小红哼道:“你在做梦!”

  铁三姑狞笑道:“小丫头,你可知道落在我手里,不肯出剑法的后果吗?”

  桑鸠婆坐在神龛上,暗道:“这匹妇可恶得很,小红说出是我老婆子的记名弟子,你还敢要她出剑法来?”

  小红哼道:“铁三姑,你凶什么?我师傅她老人家只要用一小指头,就可以把你杀了。”

  铁三姑脸上怒容陡现,一指阮天华,声道:“小丫头,他是你什么人?”

  小红道:“他是我大师兄。”

  铁三姑笑道:“他是你情郎吗?你不出剑法来,老婆子就先点他五绝脉,让你瞧瞧这小子逆血倒时的模样,你大概就不会太倔强了。”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

  铁若华心头一急,大声道:“三姑,你不能这样。”

  铁三姑狞笑道:“这姓于的小子,已经有了姓阮的小丫头,你还要护着他,想跟他做小?你还要不要脸?”

  铁若华怒声道:“三姑,铁手帮是我爹创立的,我是天经地义的帮主,你劫持帮主,该当何罪?习文星,陆大成,你们追随我爹多年,真要反了吗?”

  陆大成朝四个弟兄看了一眼,不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习文星耸耸肩道:“你也不能怪总监,是你…”铁若华双眉一竖,喝道:“习文星,本座上次饶你不死,你依然怙恶不悛,只要本座道一解,第一个就要取你狗命。”

  习文星笑道:“铁姑娘,等你道解开之时,你已经没有武功了,还能取我狗命吗?”

  铁三姑一摆手,喝道:“习总管,你退下。”

  说着举步走到铁若华面前,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掴在她脸上,狞喝道:“小丫头,姓于的是不是你的情郎?要你护着他,哼,只要姓阮的丫头吐出一个不字,老婆子就点他五绝脉。”

  小红心头大急,这老婆子连她亲侄女都要下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就叫道:“你要我出剑法来,我也有条件。”

  铁三姑道:“你也落在我手里,还有什么条件?”

  小红道:“你先放开我大哥,我便把剑法写出来。”

  铁三姑知道于立雪武功极高,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还是先点了他五绝脉再说,免得你们啰嗦…”

  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姓铁的婆娘,你知道小红是什么人的记名弟子吗?你还不放开她?”

  铁三姑听得一怔,回头四顾,沉喝道:“是什么人还不给我出来?”

  话声甫落,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又尖又老的声音说道:“我早已来了。”

  铁三姑方自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在自己身后说话的是一个手举一支弯曲木杖的矮小鸠面老婆婆,这就问道:“你是什么人?”

  鸠面婆婆霎着一双绿的眼睛,磔磔笑道:“咱们应该是极的人,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铁三姑仗着自己人多,倒也并不怕她,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鸠面婆手中钢杖一顿,磔磔笑道:“你是犯上作的铁手帮总监铁三姑对不?你对你帮主侄女,要杀要废,都不关老婆子的事,但你做错了一件事…”

  铁三姑一手按剑,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

  鸠面婆弯弯曲曲的钢杖一指,说道:“你不该问这娃儿的师父是谁?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记名师父是谁,就不该再出剑法来?不该还制住她的道不放,现在你知道老婆子是谁了吗?”

  铁三姑心头狂震,怵然道:“你…会是…桑鸠婆…”

  鸠面婆磔磔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阮天华忽然笑道:“桑婆婆,她要点我五绝脉,就让她来点好了。”

  桑鸠婆绿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磔磔笑道:“小子,你当点五绝脉,像磕瓜子,吃着好玩的?”

  阮天华笑道:“在下听人说过五绝脉,但没被点过,很想试试我的定力,是不是忍受得住?婆婆不妨坐下来歇息,看她点了在下五绝脉,在下又会如何?”

  桑鸠婆是老江湖,看他笑得极为自然,倒也有些不信,你小子就算练有。“北溟神功”已不住五绝脉逆血攻心,核中暗自狐疑,点着头道:“小子,老婆子只是看在记名弟子的份上才出头的,你傻小子自己要试试点五绝脉的滋味,老婆子就坐下来等一会儿也好。”

  说完,果然在神龛左首的一条长板凳上自顾自坐了下来。

  小红先前看到桑鸠婆突然现身,这是救星自天而降,自然喜出望外,后来听到大哥居然要桑鸠婆不用管他,他愿意试试五绝脉,不觉心头一动,暗自忖道:大哥练的是“紫正神功”莫非不怕人家点五绝脉?心念这一动,就偏头朝大哥望去。

  铁三姑听了阮天华的话,也大感意外,呷呷笑道:“姓于的小子,是你自己要老婆子点的,老婆子那就不客气了!”

  阮天华道:“慢点!”

  铁三姑总究因有桑鸠婆坐在边上,不敢贸然出手,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阮天华道:“你点在下五绝脉要多少时间,才能生效?”

  铁三姑:“点你五绝脉,只需一盏茶的工夫,你就会逆血攻心,忍受不住。”

  这话当然稍有出入,以她数十年修为,点下去就会逆血攻心,何需一盏茶的功夫?

  阮天华道:“那好,咱们就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在下和你赌上一赌,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铁三姑道:“你要赌什么?”

  阮天华道:“你点我五绝脉,如果在下忍受不住,小虹就出剑法,但若是在下忍受得住呢?你该当何说?”

  铁三姑问道:“那依你的意思?”

  阮天华道:“你从此不再找铁主和在下兄弟,留下在下的宝剑,让你自行离去。”

  铁三姑心中暗暗冷笑:你小子大概不知道点了五绝脉的厉害,一面点头道:“好,老身同意了。”

  阮天华道:“咱们双方打赌,总得有个证人,就请桑婆婆做个证人如何?”

  铁三姑心想:他正怕这桑老怪婆不肯让小丫头出剑法来呢,有她来作公证人,她就没有话说了。这就欣然道:“桑婆婆名重武林,有她作证,双方自然都可以放心了。”

  桑鸠婆眼看阮天华说话的神气,似乎极有把握,心中也自奇怪,正要看看他如何抵挡得住点他五绝脉?不待铁三姑再说,就道:“好,老婆子就替你们作个公证人,绝不偏袒。”

  有她这句话,铁三姑就放心了。

  铁若华可不知就理,忍不住道:“于大哥,你…”阮天华道:“不要紧,让她来试试好了。”

  铁三姑脸狞笑,走近阮天华面前,说道:“姓于的,老婆子要出手了!”

  阮天华应了一声“好”缓缓闭上眼睛。铁三姑话声出口,右手抬处,闪电般点出五指。

  小红虽然想到大哥练成“紫气神功”但不知是不是真能抵受得住?

  铁若华更是一颗心像挂了起来,不住的砰砰跳。

  桑鸠婆一双绿的眼睛也直注在阮天华的脸上。

  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醒来之后,其道早已解了,他为了真,在铁三姑五指点落之际,还故意身躯机伶一颤,双眉缓缓攒拢。

  桑鸠婆看在眼里,暗暗忖道:看来这小子并没什么,只是年轻逞强罢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洪笑一声:“原来桑婆婆也在这里。”

  话声入耳,朝门前面已经有五个人举步走入。

  这五人正是长髯过腹的矮小老人,万洋山主羊乐公;人如铁塔的诸广山主伏三泰;硕长清瘦老者五岭山主应天生;浓眉紫脸的九岭山主冉逢;手摇朱红摺扇的中年白面书生九连山主祝神机。

  羊乐公目光一转,不觉喜道:“除了桑婆婆,还有这楞小子和小红也在这里,这倒真巧!”

  祝神机道:“老大,于立雪主仆好像还被制住了道?”

  伏三泰洪声道:“这小子是咱们的徒儿,谁敢把他制住了道?”

  铁三姑听得大奇,于立雪明明是形意门下,怎么会是这些人的门下了?

  桑鸠婆一摆手道:“你们少来搅局,这是他们下了赌注的,老婆子就是他们的公证人。”

  冉逢道:“谁和谁在睹?”

  桑鸠婆道:“你们不会看吗?自然是姓于的娃儿和铁三姑在赌了。”

  冉逢道:“不知他们如何赌法?”

  桑鸠婆不耐的道:“是铁三姑点了他五绝脉…”

  羊乐公吃惊道:“什么,铁三姑点了咱们徒儿的五绝脉?哈哈,铁手帮大概有你桑鸠婆撑,才敢如此折磨咱们五山山主的徒儿了。”

  桑鸠婆怒声道:“羊乐公,你怎地如此不明事理?”

  羊乐公大笑道:“铁手帮劫持咱们徒儿已非一次,你们点他五绝脉,还说老夫不明事理?兄弟们还不快去救人?”

  他话声出口,诸广山主伏三泰,已从背上取下铁牌,九岑山主冉逢锵的一声撤出阔剑,九连山主祝神机也豁的一声打开朱红扇骨的折扇,和五岭山主应天生四人一齐朝殿上抢来。

  桑鸠婆虎的站起。钢杖一顿,尖声喝道:“老婆子是他们双方的公证人,绝不偏袒任何一方,你们谁敢过来?”

  羊乐公大笑道:“于立雪和铁三姑打赌。你是公证人?

  既是公证人,为什么不点铁三姑的五绝脉?偏偏只点了咱们徒儿一人?这还算公道?”右手凌空一掌拍了过来。

  他练的是“北溟神功”这一掌含恨出手,一道狂飙,发如卷,声势极为惊人!

  应天生一看老大出手,那还犹豫,同样右手一振,拍出一掌,他练的是“五岑掌”掌势如山,同样沉猛绝伦!

  桑鸠婆气得磔磔尖笑道:“好、好、你们五个一起上,老婆子也不在乎。”

  口中说着“不在乎”爪般的左手已经着两道掌风推出。

  但听蓬然一声巨响,三道掌力击,三个人同时后退了半步。

  就在桑鸠婆后退之际,三条人影同时疾若飞鸟欺上殿来,这一瞬间,铁牌、阔剑、和朱红折扇三件兵刃宛如迅雷惊霆,又和桑鸠婆挥起的钢杖击上了,发出三声震耳聋的金铁狂鸣!

  伏三泰、冉逢、祝神机三人各自被震得翻着筋斗,飞出天井,桑鸠婆双足站立之处,地上铺着的石板也裂成粉碎。

  羊乐公狂笑一声:“桑鸠婆,你再接老夫一掌!”

  右手朝上拍去,(他人生得矮小,是以手掌要朝上拍)

  又是一记夹着“北溟神功”的掌风,宛如一团无形气体,直撞过来。

  应天生也在此时,一记“五岭掌”掌风重叠,到。

  桑鸠婆没想到两人功力会有如此深厚,但她岂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口中磔磔笑道:“原来‘北溟神功’、‘五岭掌’也不过如此!”

  左手硬接两人掌势,右手钢杖呼的一声横扫出去。

  原来伏三泰、冉逢、祝神机三人眼看老大(羊乐公)

  老三(应天生)联手发掌,他们又点足扑来,三样兵刃分向桑鸠婆袭到。

  “蓬”!第二次三掌击,这回大家都用上了全力,谁也没有被震后退,但桑鸠婆八尺钢杖横扫出去的一杖,却把凌空飞扑而来的三人退出去。

  原因是伏三泰等三人知道这老怪婆杖势沉重,功力也在他们之上,不愿和她硬打硬砸,飞身往后跃退。

  羊乐公怒吼一声,双掌突发,连掌带人,掌先人后,双掌平推,朝桑鸠婆撞了过去。

  应天生跟着右掌急拍而出,左腕一振,五指连弹,发出五缕劲急指风。

  桑鸠婆钢杖堪堪扫出,退伏三泰等三人,还没收回,一见羊乐公掌先人身朝自己冲了上来,也不觉有气,怒笑道:“你不要命了。”

  钢杖倏然一挑,杖头朝羊乐公面劈去。

  羊乐公眼看弯弯曲曲的杖头朝自己劈来,他不避不闪,只是仰了下头,但见一道白光着桑鸠婆飞卷而出,白光有如灵蛇一般,绕杖三匝,羊乐公一个人一下把身子贴在杖上,前推的双掌依然丝毫不变,由双掌发出的两道劲风,汇成了一道,直向桑鸠婆当撞去。

  原来那道白光,竟然是羊乐公的过腹长髯,他胆敢以长髯住桑鸠婆的钢杖,那么他这部过腹银髯,自然练了很久,有其的特殊功力了。

  桑鸠婆左手划出,接下了应天生一掌,把应天生一个人震飞出去,但左臂却被应天生的五缕指风扫过,觉得火辣辣的生痛。

  最使她恼火的是羊乐公以长髯住她的钢杖。连人也附到了杖上,两手发出的“北溟神功”掌风,又排闼涌到来,这就左掌疾拍而出,右手立即挥起钢杖,想把羊乐公摔掉。

  那知羊乐公长髯在杖上连绕了三匝,他个子又生得矮小,附在杖上,任你如何挥杖都休想把他掉开。

  而羊乐公跟骑在杖上一般,运起“北溟神功”双掌挥动,一路尽是抢功招式,掌风呼啸,记记劲急凌厉。

  桑鸠婆连挥了几杖,都未能把他掉开,羊乐公的“北溟神公”也非同小可,她不得不接,要接只好使用左手。

  这一来,就好象自己左手和右手动手了。(右手杖上骑着羊乐公,双掌抡飞和她抢攻)

  高手过招,有不得一瞬空隙,就因为羊乐公住了她钢杖,伏三泰、应天生、冉逢、祝神机四人就乘机抢进,占到了四角方位把桑鸠婆围在中间,动起手来。

  这回,桑鸠婆武功再高,在四大高手的围攻上,虽然未落下风,却也使她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使她施展不开手脚的最大障碍,就是以长髯住她的钢杖,骑在杖上的羊乐公,他身贴在杖上,空出一双手来,一记又一记的发出“北溟神功”贯注的掌风,因为桑鸠婆右手在舞动钢杖,掌风一回由上而下,一回斜劈,一回横打,实在对她困扰已极!

  何况伏三泰的铁牌,应天生的“五岑掌”冉逢的阔剑、祝神机的朱红摺扇,每人都有数十年功力和独到的功夫,确也不易应付。

  整座大殿上,杖影,掌风,铁牌、阔剑,折扇,汇着涌起一幢光幕,把神龛砸得粉碎,殿上屋瓦被震得片片起飞,灰尘簌簌如雨!

  他们这一动手,无形之中把铁三姑等人和阮天华三人分隔了开来。

  铁三姑和总管习文星及铁手五煞等人,原先站在神龛左首,在他们动手以后,就被得步步后退,现在已经退到殿左靠壁处了。

  阮天华“紫正神功”护体,坦然接受铁三姑点了五绝脉,别说铁三姑了,就是比她再高明的人,也休想点得上阮天华的道,此时他眼看桑鸠婆和五山山主动上了手,他心中极为感动。

  桑鸠婆和自己毫无瓜葛,她的突然现身,而且还故意说是小红的师父,明明就是为了救自己两人来的。

  五山山主把自己失心志,使用开顶大法,传授武功,虽然不知他们是何居心?但像刚才听到自己被铁三姑点了五绝脉,就奋不顾身的扑攻,明知不是桑鸠婆的敌手,还毫不退却,对自己的这份关切。也丝毫不假。

  他坐着的人,双手朝左右拂去,一下解开了铁若华、小红两人的道。

  铁若华最关心的就是于立雪被点五绝脉,道骤解,就急急问道:“于兄,你没事吧?”

  小红接口笑道:“大哥如果被点了五绝脉,还能替我们解开道吗?”

  铁若华脸上一红,说道:“阮兄说的是,难怪于兄方才要三姑点他五绝脉试试了。”

  阮天华站起身来笑道:“铁三姑方才根本没有点住我道,我是故意要她试试的。”

  铁若华惊奇的道:“但我明明看她点了你的五绝脉。”

  阮天华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先要他们停下手来,再说不迟。”说到这里,朗声叫道:“桑婆婆,五位山主快请住手。”

  他这句话是以内功传出,是以在杖风、掌风、牌风、剑风、扇风汇的呼啸声中,桑鸠婆和五山山主依然入耳清晰,大家不觉一怔,立即停下手来。

  刹那之间,五件兵刃织的一幢光影倏然尽敛,大家一起回头看来。

  桑鸠婆一双绿的眼睛一注,呷呷尖笑道:“好小于,你果然没事!”

  五山山主也看得齐齐一楞,羊乐公首先问道:“于立雪,你真的被那婆娘点了五绝脉?”

  桑鸠婆道:“这还会假?老婆子就是他们的公证人!”

  铁三姑看到阮天华丰神如玉含笑站着,心头不由得一紧,独目闪动,一张老脸连皱纹都扭曲了,心中暗道:“这小子居然真的连五绝脉都制不住他!”

  阮天华已经含笑抱拳道:“铁三姑,在下已经试过五绝脉,现在你没有话说了吧?”

  铁三姑阴沉着脸色,朝习文星道:“习总管,把两柄剑还给他们,咱们走。”举步往外走去。

  习文星早已心胆俱寒,口中应了声“是”把赛干将,赛莫两柄剑放在地上,正待跟着走去。

  铁若华沉喝道:“习文星,你给我站住。”

  习文星听得身躯一震,如遇雷击,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铁三姑厉声道:“于立雪,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阮天华道:“在下说了什么?”

  铁三姑哼道:“你说过你如果胜了,要老婆子出双剑自去,习文星是随老婆子来的,当然跟老婆子走了。”

  阮天华方自一怔,铁若华因他说过此话,不好使阮天华为难,这就接口道:“三姑,于大哥既然说过,自然算数,侄女希望你老今后不可再如此任,还有,习文星,陆大成,你们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铁手帮的人,如果胆敢再以铁手帮名义在江湖招摇,我决不宽贷,你们去罢!”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口气不怒而威,确有一帮之主的气概!

  铁三姑只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习文星和陆大成等五人更是不敢多说,急匆匆跟着铁三姑身后而去。

  羊乐公突然双手捧着过腹长髯,仰首大笑!

  桑鸠婆怒声道:“你笑个!”

  羊乐公笑了一阵,突然一把抓住祝神机,乐的双脚跳,大声道:“老五,咱们成功了。”

  祝神机道:“老大此话怎说?”

  羊乐公道:“你可知道这姓于的娃儿被那婆娘点了五绝脉,何以会丝毫无事的吗?”

  桑鸠婆子自然觉得奇怪,她明明看到铁三姑点了于立雪的五绝脉,而且下手绝不会轻,被人点了五绝脉,可以浑若丸事,除了练成玄门护身真气,(她不知道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还在护身真气之上)但姓于的小子绝不可能练成玄门至高无上的护身真气。那么他何以会不惧五绝脉?正是他想要知道的事,闻言一双绿的目光不觉朝羊乐公投去。

  伏三泰道:“老大的意思,是咱们以开顶大法,每人输了五年功力给他,使他可以自解道?”

  羊乐公大笑道:“老二只说对了一半,老夫传他的‘北溟神功’,可能就是抵御五绝脉,不使逆血内冲,才能自解道。”

  桑鸠婆冷笑道:“羊老儿,你不是练了几十年的北溟神功吗,岂不是比姓于的娃儿强得多了?你敢不敢让老婆子点你的五绝脉试试?”

  羊乐公年纪一大把,他还却是一脸孩子气,没有理会桑鸠婆,只是挥着双手。朝他四个兄弟说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们成功了,这娃儿不负咱们百苦功,一定可以在君山大会上,替咱们五山派争取最大的荣誉。”

  他说到高兴,又手舞足蹈的跳着。

  祝神机惊然道:“不错,于立雪一定可以争取到荣誉的。”

  这时桑鸠婆柱着弯杖朝小红笑道:“记名徒弟,见到为师怎么还不过来?”

  小红朝她笑着拱拱手道:“婆婆,真要谢谢你老,替我们解围。”

  桑鸠婆道:“你不叫我师父了?”

  小红脸上一红,说道:“那是我临时编的咯,婆婆不可见怪才好。”

  “不行。”桑鸠婆弯杖一顿,说道:“你在危急之时,掮出老婆子的招牌来招摇,事情过去了就不认帐,天下有如此便宜的事儿?”

  阮天华也觉得桑鸠婆生相狞厉,心地却是甚好,这就说道:“桑婆婆对我们不错,她要收你作记名弟子,那是你的福缘,还不快过去给婆婆磕头?”

  小红喜道:“大哥同意了吗?”

  铁若华在旁笑道:“于大哥不同意,会叫你去磕头吗?”

  小红果然依言喜孜孜的走到桑鸠婆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叩头道:“师父在上,记名弟子阮小红给你老人家叩头。”

  桑鸠婆呷呷笑道:“没有你大哥说,你就不认我这师父了,好,好,你头也叩了,这话也不用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桑鸠婆的记名弟子,普天下再也没有人敢欺侮你了。”

  正说之间,来复和青儿一同走了进来。原来他们躲在庙外林中,看到铁三姑率同习文星和铁手五煞匆匆离去,才找来的。

  铁若华问道:“你们怎么找来的?”

  桑鸠婆呷呷笑道:“他们两人是老婆子带来的。”

  祝神机朝阮天华走近过去,神色严肃的道:“立雪,你神志已经恢复了?”

  阮天华道:“在下是自己恢复的。”

  羊乐公抢着道:“老五,你板着面孔作甚?这娃儿又没有错?”

  祝神机依然沉着脸道:“你有今的成就,可知是咱们五人各自输了五年真气给你,花了百时间传授武功之功吗?你以为咱们失你本,是要役使你吗?那是因为要学咱们五人的武功,至少也要三年时间,但使你失本,没有五情六,可以专心练武,祝某再以开顶大法,使你在百之内,学会咱们五人的武功,就是要你能够代表咱们五山派去参加一个大会,替五山派争取荣誉。方才为了你被点五绝脉,咱们五人为了救你和桑鸠婆婆拚搏了一场,你纵然道自解,但看到咱们五人,竟然视同陌路,难道咱们对你没有授艺之恩?”他说的倒也不假。

  阮天华拱拱手道:“在下多蒙五位山主厚爱,但在下是神志被的时候,自五位传的武功,在下实在记意不起来了,还是小红告诉在下,确实有这回儿事,在下对五位山主自是十分感激,但在下出身形意门,最近又蒙化鹤道长收为记名弟子,在下失的神志也是道长治好的,五位纵有传艺之德,但也失了在下神志,只能说功过各半,在下又并未拜五位为师,但对五位山主还是十分感激…”

  “住口!”祝神机喝道“于立雪,你可知道咱们能够传你武功,难道不能把你武功废去吗?”

  桑鸠婆绿的眼睛一瞪,说道:“他说什么?”

  小红知道大哥武功今非昔比,这就说道:“师父不用去理他们。”

  桑鸠婆是什么人,自然听得出来,心想:“这姓于的娃儿武功难道还胜过自己不成?小红要自己不用理他们,就是说姓于的娃儿足可以自己了断了。”

  阮天华大笑道:“祝山主说出要废在下武功的话来,在下倒要请问,在下学你们五山派武功,可是出于自愿?不是,是你们失了在下神志教的,在下没有学你们五山派武功以前,已是形意门下,练武在十年以上,祝山主如何废去在下学的五山派武功,保留住在下学了十年以上的形意门武功呢?如果说做不到这一点,那么称持强要废去在下武功,岂非大大的不会公平了?何祝祝山主也未必废得了在下的武功。”

  最后这句话听得祝神机然大怒,狞笑道:“你可敢让祝某试试吗?”

  羊乐公忙道:“老五,这娃儿说得不错,咱们是在失了他神志传的武功,没有过他同意,算了,算了,这次咱们又不能参加了,唉,真可惜!”

  他对参加君山大会,似抱着极大希望,说到不能参加,神情就极为沮丧。

  祝神机青着脸道:“不成,老大,江湖上有一为师,终身为父子之言,他…”

  铁若华冷笑道:“于大哥几时拜过你们为师,真是一厢情愿。”

  阮天华朗笑一声拱手道:“祝山主,在下觉得咱们之间这一争执,总该有个解决办法…”

  祝神机脸色铁青,阴沉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让铁三姑点你五绝脉吗?你敢不敢让祝某也点你三处道试试?”

  羊乐公拦道:“老五算了,咱们传他武功,原希望他能集咱们五人之长,代表五山派去参加君山大会,替咱们争取荣誉,你如果点他三处道,不是把他一身武功废了,岂不违反咱们的初衷?我看算了。”

  他这话是对祝神机说,但主要却是在点明阮天华,接受祝神机的挑战,就会被点废一身武功。

  那知阮天华微笑道:“祝山主既然说出来了,在下要是不敢接受,岂非依然无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但在下若是接受了祝山主点我三处道之后,祝山主又有何说呢?”

  桑鸠婆坐在板凳上,一直没有作声,她看羊乐公已经点明接受祝神机点了三处道,就会废去武功,阮天华却依然神色自若,毫不在乎,心中不暗暗嘀咕,这小子莫非真的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

  祝神机深沉一笑道:“方才咱们老大已经说过,祝某点你三处道,可能会废了你一身武功,你既然不肯承认是五山派的门人,追回武功,原也是应该的了,还要祝某说什么呢?”

  阮天华道:“在下如如接受不下祝山主三指,被废去一身武功,自无话说,但设若在下接下来了呢?”

  祝神机大笑道:“你和五山派的瓜葛,从此一笔勾消,是祝某点你三指的,祝某生死悉凭处置。”

  “祝山主言重了。”

  阮天华拱拱手道:“在下昔日被铁手五煞所掳,是五位山主救下来的,方才在下接受铁三姑点我五绝脉,五位山主又全力相救,在下对五位山主这份盛情,至为铭感,在下愿意接受祝山主提出点我三处道,只是为了解决我们之间无法解决的问题,对五位山主仍然是友非敌,在下若是侥幸接下来了,就可证明在下武功,并非出之五山派,问题解决了就好,祝山主何用以生死作赌注呢?”

  羊乐公等四人听得暗暗点头,此人年事虽轻,气量、襟怀,确有大家风度!

  祝神机心中晴暗冷笑,你小子怎知我祝神机“透骨指”的厉害,一面冷然道:“这么说,你是接受了?”

  阮天华道:“在下接受了。”

  祝神机目中隐杀机,说道:“祝某可以出手了么?”

  铁若华道:“于大哥…”

  阮天华含笑道:“不要紧,方才我不是接受铁三姑点了五绝脉吗?”

  小红心知大哥练成了“紫正神功”不会有什么事的,但她还是一手按着剑柄,站在大哥身边,只要大哥一有危险,自己就可以一剑把祝神机劈了。

  铁若华道:“于大哥,方才你和三姑打赌,是请桑鸠婆做的证人,现在和祝山主打赌,仍该有个证人才是,桑婆婆德高望重,还是请桑婆婆作公证人的好。”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好、好,老婆子就替你们作个证人,你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阮天华问道:“祝山主点了在下三处道之后,不知要经过多少时间,才算好了?”

  祝神机心中暗道:“我三指点落,你一身真气尽,还要多少时间?”

  一面说道:“祝某点你道之后,如果经过一盏茶的时间,你仍然无事,就算你接下来了。”

  阮天华点头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祝山主可以出手了?”

  他负手而立,既未作势,摆出架子,也没有任何闭口运气的的模样,只是神定气闲的望着祝神机含笑站立。

  羊乐公抢到了阮天华身侧,口中说道:“老五,于小兄弟说得对,咱们是友非敌,你下手不宜太重!”

  祝神机眼看阮天华只是含笑而立,毫无半点戒备之状,他究是旁门中的高手,见多认广,发现阮天华在这一瞬间,眉宇之间隐透紫气,心头不觉一动,忖道:这小子看来果然练成了道家护身神功!心念转动,口中说道:“你小心了!”

  阮天华含笑道:“祝山主只管请出手好了…”

  祝神机是个极工心机的人,他早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就是要引阮天华开口,阮天华话声末落,他右腕乍发,闪电般出三指。

  这三指几乎是同时点落,三处道为正中“丹田”、和左“血仓”、右“气海”

  祝神机使的是“透骨指”平振腕发指,不用碰到敌人身体,犹可透入骨,取人性命,这回双方面对面的站立,他右手一伸,就可点上阮天华身前任何一处大

  站在阮天华身旁的人,只看到他手指闪电般在阮天华衣衫上一触即收,但怎知从他指上发出来的一缕内劲,却已进入骨,岂是铁三姑出手点五绝脉所可同而语?

  但事情就这样出乎祝神机意料之外,他指上运足功力朝阮天华三处道点落之际,但觉指力点下之处,并不像点在人身之上,而是点在一处柔软无比的一层纲幕之上,既用不上丝毫力气,而且手指落下,这层纲幕也随着落下。等手指收回,纲幕也跟着手指回复原状,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祝神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他手指收回之后,又用足指力,再次朝阮天华“丹田”“血仓”、“气海”三处道戳下。

  他手法神速无比,但此一情形,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双目炯炯的桑鸠婆,口中呷呷尖笑道:“祝山主,老婆子眼睛不花的话,你这是第二次下手了吧?”

  在桑鸠婆话声还未说完,祝神机第二次连出三指,早已点完了,情形依然和第一次一样,现在他已经证明阮天华确实有护身真气护体,而且这层真气极为强韧,凭自己的的“透骨指”力,绝难伤他分毫,心中这份惊凛,当真难以形容,这小子在短短三个月时间,从那里学来这等上乘武学?

  阮天华依然背负着双手,含笑道:“婆婆,不要紧,祝山主既然约定了一盏茶的工夫,只管让他多试几次好了。”

  祝神机究是一山之主,成了名的人,一时不觉报然敛手道:“于朋友果然了不袒,在短短三个月之中,练成了旷世神功,祝某甘拜下风。”

  阮天华连忙拱手道:“祝山主好说,在下末学后进,怎敢当得旷世神功四字,在下方才说过,在下和五位山主,应该是友非敌…”

  祝神机不待他说完,冷然道:“于朋友这样的朋友,祝某高攀不上,咱们后会有期,祝某告辞。”

  转身朝庙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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