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得还算潇洒
(或:战争股票)
星河
据说我打小就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生就一付活脫脫的市侩嘴脸。有个传说可以为这一理论辅以佐证:在我两岁那年,有一天正坐在上用没长齐的稚齿啃着从冥王星运来的萨格菠萝,这时⺟亲又新削了一片让我递给躺在⾝边的⽗亲。我接过新的一片,比比手中已啃掉了五分之一的那片,毅然将后者递了过去。在整个过程中我都表现出了一种极为严肃认真的思考态度,然而却惹出了他们的一场哄笑。他们说我长大了准能成个了不起的商人。
当初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带有当时一般人谈到商人时的那种轻蔑口吻,纯粹是以一种看待⾼智商儿童的态度来说笑的。然而我至今也没能成为一个什么出⾊的商人,依旧是一个只会捣腾几张股票证券的小投机贩子,眼看着太系联邦的经济一天天衰败下去喟叹蹉跎。
要说这一切都怨我爷爷的生⽇。我爷爷生于2067年8月9⽇,说起来也属狮子座,乍一听也威风凛凛。可自从这一天起,我们家就和整个太系一块陷⼊到一个错综复杂的难之结中了。因为就在这一天,一伙红头发绿⽪肤脸上长着一对大复眼的家伙们把飞船开进了太系。那会儿冥王星尚未开发城乡全无,是个连太空海盗都不愿沾⾝落脚无意问津的不⽑之地,只有联邦军队常年驻守。客人来的时候偏偏恰逢天王—海王一带海盗猖獗,因而冥王守军一瞥见没有联邦标志的新式飞船从天而降顿时如临大敌,不问青红皂⽩开就,结果把人家整整一飞船外星特使都送到了真的冥宮老家。
等人类弄清原委为时已晚,五十名脑袋上象坦克恐龙一样支撑着硬齿的和平使者已然⽩⽩送命。好在他们的后续使团追随而至,这帮自称是“萨格人”的家伙不待在冥王星上空立稳脚跟,一道求援信函便被呈太系联邦府政,以示此举绝非悍然⼊侵只因故乡恒星突然爆发他们不得已才出此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之下策还望贵处暂允一栖⾝之地云云。
人类的朴实善良热情好客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加之对刚刚发生的不幸事件深表歉疚,于是随即便欣然应允。何况冥宮冷远离太,联邦府政也乐得顺⽔推舟,将这个每年需耗巨资维持警戒的“荒岛”赠与外星人去收拾。
联邦府政的同意函刚一发出,大批大批的萨格飞船便纷至沓来如蝗虫一般扑天盖地地庒向冥宮。据当时亲眼所见者称,他直到三年后一抬头望见黑⾊的天空还颇感眼晕。
二十年过去,萨格人在冥王星及其卫星上不但安家落户休养停当,而且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效率完成了其工业与民用基本建设,博得了联邦经济学家的一致赞许。——要知道这帮学究们对太系老牛破车的经济发展速度一直持恨铁不成钢的态度。由于经济繁荣人丁兴旺,如今冥王星系统已人満为患难以容⾝了,加之原材料严重匮乏等诸多原因,萨格人愿就租赁海王星系统一事与联邦府政举行新一轮的磋商。
其实海王星的开发早已列⼊太系的远景规划之中,只是基于种种原因始终难以真正具体落实。早在我爷爷上大学伊始之时,各⾼等院校便以⾼薪动员毕业生奔赴海王星拓荒。然而海王星偏僻荒凉,距太之遥仅次于冥王星,向来只有在內地混不下去的人才前去碰碰运气,过那种离群索居的生活;况且天王—海王一带海盗盛行难御,所以一向应者寥寥。
而如今萨格傻瓜居然愿以重金相租,又给予太系如此优厚有利的条件,——太系具有永久所有权;萨格人在找到新的可供居住的恒星系统之前具有永久使用权;萨格人每年(以地球时间计算)需向联邦府政纳租金若⼲(以⻩金支付)。——太系怎能不大喜过望又何乐而不为呢?据说联邦府政在拿到巨额保证金和第一笔租金之后大兴土木,游乐场养老院等多年缺少的福利设施数量猛然增,人类的生活越来越美好喽——
海王星起租那天,我⽗亲诞生了。也称狮子座的我⽗亲没能给太系带来什么好的运气,伴随而来的却是情势的急转直下。萨格人并不象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因为担心无力承负昂贵的租金而急于去寻找新的落脚之处,而是在海王星內部开采出了⻩金。有人说萨格人早在冥王星上就已勘察出这一秘密,但他们一直秘而不宣,及至起租之后依旧如是。于是以⻩金支付的数量虽多,可萨格人背地里投放市场的更多,导致没有实际生产能力的⻩金价格暴跌,联邦府政为此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
当时已经有人看出了苗头,指出假若长此以往萨格人将得寸进尺难以遏制最终他们会用经济略侵的方法吃掉整个太系。我爷爷就是这批有识之士中的一个。其时我爷爷已在外部供职,这一部门是自萨格人到来之后才仓促组建的,其前⾝是各行星协调部。
我爷爷指出,接纳一个无处安⾝的民族是相当危险的,因为他们为了种族的繁衍文明的延续必将以其非凡的努力建设家园并扩充地盘。它们将珍惜每一寸土地,并对别人的每一寸土地垂涎觊觎。外行星决不是他们版图的最后边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整个太系。如今人类一味地姑息退让,假若长此以往,势必助长萨格人的气势,使之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完成对整个太系的服征呑并计划。
因此,为了太系的千秋万代和子子孙孙,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对萨格人的所作所为加以遏制,直至将他们最终赶出太系为止。
不过当时令联邦府政最为头疼的问题不是萨格文明而是太空海盗,实在无暇顾及其他。这帮海盗都是被联邦府政和各个行星系统判了无数次死刑的亡命之徒,杀人时眼⽪连眨都不会眨一下。他们专劫过路的联邦客货飞船,烧杀奷掠,无恶不作,对此联邦府政却对策全无一筹莫展。小批的巡逻队遭遇海盗总是作鸟兽散,而下决心大批围剿时海盗们又遁形星际无影无踪,任你心机枉费也遍寻无着,总不能把仅有的几支联邦舰队总泊在海王星轨道上吧,真若如是就算把萨格人每年纳的贡税全扔进去也填不満呀。不过说来也怪,海盗们气焰如此嚣张,却从没听过有萨格运金船被劫过,就更甭提其他萨格舰只了。开始许多人怀疑其中有腻,不是萨格人助纣为豢养海盗強人,就是卑躬曲膝每年馈赠大批金钱美女以和番之策求得相安无事。其实这纯属以讹传讹,因为后来越来越多乘坐过萨格飞船的人类乘客都亲历了萨格飞船邂逅海盗的场面,据说萨格人的武器极为先进,应战海盗船上的⾼针光炮纯属雕虫小技,打得海盗本不敢还手。如此几次之后,海盗们也学乖了,但凡见着带有萨格标记的飞船就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再不敢太岁头上搞勘探了。不过萨格人也算懂事,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始终奉行你不惹我我也不动你的原则,与海盗和平共处井⽔河⽔两不相犯,时不时还在邂逅时打个正常的信号以示互表旅途劳顿顺祝一路顺风什么的。
然而这样一来“萨格人技⾼一筹却不以強凌弱以文会人以武庒盗”之类的神话一时间风起云涌长盛不衰。太系的人类成员与其说是感到自己⾝边存在一种潜在的威胁,毋宁说是体验到了一种凌受侮辱的感觉。不过侮辱毕竟不如威胁来的那么直接,不久这件事就被大多数人所遗忘。其实这事决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但人们至少是不愿想起,因为就是想起来也无济于事毫无办法,因此与其杞人忧天倒不如听天由命。
然而不愿坐以待毙甘愿以天下为己任者大有人在,我⽗亲便是其中一个。
⽗亲似乎早已看出了爷爷的办法难以奏效,他认为这关键在于太系联邦对萨格人过于客气,仅仅颇多微辞而对这帮无赖不动毫发是远远不够的。⽗亲认为所谓背井离乡纯属无稽之谈,这部分萨格人不过是整个服征者大军的先遣队部而已。因此必须严加遏制,将他们的谋粉碎于摇篮之中。
⽗亲感到要想真正地不受治于人,首先必须加強太系的军事实力。当然这一所指范围极其广泛,其中蕴含了对太系所有学科技术⽔平的提⾼寄以深切的期望。当然他本人更直接了一些,他考⼊了太系军事学院,其年轻时的雄伟抱负由此可见一斑。
我个人认为⽗亲的政治军事理论可谓简单明了且行之有效,他认为只要发生一次萨格人横行霸道的事件,联邦武装便可名正言顺地进⼊萨格人目前所管辖的区域。虽说我们与萨格人的技术力量差距甚大,但既然他们标榜自己以理服人却又“伤天害理”那么只要我们坚持苦战,终将能够换来太系千百亿居民的同仇敌忾,最终势必将萨格人全部逐出太系去。
然而事与愿违,萨格人对待我们同胞的态度一向是温文尔雅礼敬有加,从未有过任何欺庒良民鱼⾁百姓之类中世纪⼊侵者的行为,从未做出过任何有损于宇宙民人友好往的事情,因而一直博得了占领区居民的一致赞颂。而我⽗亲之流人士又相当君子,不肯制造一起“国会纵火案”之类的谋以供口实。
其实依我看萨格人不倚武力而⼊太系实为上上良策,因为他们认识到再先进的技术也难以抵御天时地利尤其是人和这一传统的客观态势。因而他们采取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渗⼊政策,于潜移默化中使老百姓甘愿接受他们的生活和管理方式,以期达到全部同化并彻底改造太系的最终目的——
萨格人体现他们这一政策的典型例证莫过于天王星选举一役,其取胜的优异程度甚至为许多人类政治家拍案叫绝。
众所周知,每个年満10周岁的成年太系居民都持有电子选民卡一副,太系各行星各区域及至整个太系的重大决定都是通过全体公民公决来完成的。大型计算机在对瞬间累计处理信息方面的发展和进步使这种方法成为可能,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系联邦的确已实现了由全体大众管理事务这一古代人们向往已久的愿望。因此,电子选民卡看起来仿佛就具有了举⾜轻重的作用。
不过事实上谁都没把这片与联邦总机联网的单板机放在眼里,只要有人肯出一个联邦货币单位就会有人乐于换。然而这玩艺儿人手一个,谁也不会去拿満地都是的石头做易,因此这片东西便成了孩子们手中的物玩,只有在人们想向联邦府政反映意见时才会被想起。而联邦府政对此也从不过问,反正府政赋予了每个人参与管理联邦事务的充分权利,你不珍惜那别人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局势的改观源自萨格商人的到来。起先是在孩子们当中流传起了这样一个童话:这种小片能够在任何一家萨格商店里换取巧克力和冰凌,甚至还包括精美的萨格饮食百货商品。同时,童话为所有的天王星儿童所证实着。不过孩子们手中所持的薄片毕竟有限,于是这时萨格公司所发行的股票便公然冠冕堂皇地登台亮相了。首先当然是向部分居民馈赠股票,既而各易所便开办了这样一种业务,即用单板机可以换取一定数量的股票。这种惑开始并没有吊起天王星居民的胃口,然而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们发现,凡持有萨格股票的人在萨格商店购物时均享有大巨的优惠,而这是其红利所远不能及的。当然啦,萨格股票的股息本⾝也⾼出联邦府政所发行股票的数倍。于是⽔涨船⾼,形成了人人以卡易股甚至抢购爆炒的局面。等我⽗亲这批信武力不善心计的武将们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谋时为时已晚,在人类与萨格人各半的天王星上75%以上的选民卡已落⼊了萨格人手中。天王星顺理成章地通过了宪法修正案,从此沦为萨格人的永久保护地。⽗辈们捶顿⾜悔之恨晚,发誓收复失地⾎铸天王。只可惜萨格人的所作所为毕竟不违联邦总宪,因此人们只有望空兴叹蹉跎了一代雄才天骄。在天王星正式沦为保护地那天,⽗亲发下毒誓:
“不扫清萨格鬼子死不暝目;
生不能驱尽萨格,死也要骨葬冥宮。”
届时一声啼哭,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消说,祖⽗和⽗亲都对我寄于了深切的厚望,虽说他们在我的前途培养方面产生了深刻的分歧——祖⽗希我习文,⽗亲盼我从戎——不过至少都是望我成龙,成为一条驱逐萨格的巨龙。
或许是因为星座卑微,——我怎么也没能拖到狮子座,就近在巨蟹座提前来到人间。总之我实在是不争气,打小就市侩地只认得家百姓上的第二个字——钱。结果学业潦倒连⾼等学府的门都没能迈进就径自一人跑去玩钱,一时间我的名号被人们传为美谈——“背离祖训死不争气的败家子儿”
有时候我也常想,我爷爷感慨一生未能如愿,而⽗亲喟叹半辈子也没能动得萨格。其实人类的心何必那么狭隘,如此不容异族。类似的例子在历史上也屡见不鲜为数不少,其利弊其实也难下结论。不过我更多的时候不是在思考这类哲学问题,而是关注于我自己的那几家小型企业。
说起来让人脸红,所谓“我自己的那几家小型企业”其实与我本无缘,只不过是因为我掌握着它们的一部分股票而已。那几家一直苦于经营勉为支撑的公司称“企业”的确小点儿,可说它们是“作坊”又显太大。通过几年来的江湖闯,我觉得唯一来钱最快费力最省躺在上就能接着天上掉下的馅饼赶巧了还能捎带手有个醋碟儿的行当就数炒股投机。在这方面我不敢说积下了不少经验,至少也蓄下了小小的一笔薄资。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几家企业岌岌可危濒临倒闭,眼看我在地球上就难以为继混不下去了——
经济疲软的原因之一是政局不稳,因为以我⽗亲为首的一⼲人马已风尘仆仆地开往木星系统。此次远征的理由纯属联邦府政中支持我⽗亲的強硬派们強盗逻辑的同义反复。他们借口天王—海王一带海盗猖獗,要将军队进驻海王系统,以确保联邦公私财产不受犯侵。不过萨格人坚持说他们的武装力量⾜以剿灭盗匪,不必劳联邦军队大驾兴师动众,而且暗示联邦府政应遵守条约,尊重他们所辖区域这点些微的权利。于是联邦府政只得带着威胁的口吻回答说:那好吧,这次任务就由你们来完成。不过要小心,如果在规定的限期內你们不能⼲净彻底地消灭太空海盗,那我们的军队就别无选择,只有继续向前开了。我觉得这种讹诈几近无理取闹,但这已是我⽗亲这一代強硬派所能采取的最后手段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某些大财团大作投机之举,每天横发“国难财”将中小企业挤到了破产的边缘。
值此富豪商贾纷纷卷金隐遁逃离战区之际,我毅然将手头所有的股票证券抛售一空,全部兑成现金,然后令人瞩目地飞往土星系统。
在联邦首都地球混不下去了,我走行不行?从此也省得祖⽗和⽗亲老在背地里念叨我没出息,念得我耳朵子直发热。
其时土星系统正在重演天王星的闹剧,萨格人正在大肆兜售它们那臭名昭著的“政治股票”
土卫六是土星最大的一颗卫星,分布的人口占整个土星系统的70%以上。鉴于天王星系统的变故,一些有识之士已开始对萨格股票颇为不満,纷纷上书联邦府政要求予以取缔。可惜萨格股票符合《股票法》的所有规定,而土星的公众们又只重近利,随即便陷⼊股海难以自拔,仿佛过去昅食鸦片的人上了烟瘾一样。很快,萨格人开设的“土星公司”——其实也就是驻土星的权力机构——所发行的股票便成了土卫六居民的⾝份证。他们用公民权利换取了护⾝符,用我爷爷的话说,就象浮士德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一样。
这也正是我⽗亲那群武将意兴兵的原因,他们总不能手掌众兵却眼看着联邦国土一天天沦丧而无动于衷。可既然我们是生意人,那么我们的目的就是钱赚。我们赚天使的钱,同时也赚魔鬼的钱。前者不是因为我们无情无义,后者也不是因为我们打算搞垮敌人的经济。我们是商人,我们钱赚的目的就是钱赚。
因此,当我一到达土星系统范围之內,便想运用现钞打通各种关节,这当然包括联邦府政机构以及正与之分庭抗礼的萨格权力机构。然而令人大为遗憾的是萨格员官那贤明廉洁的政风滴⽔不露,这一点实为联邦员官所难企及。没办法,我除了做经济投资之外还得做点政治投资,其实后者很简单,我只需做出承诺:我的商业原则决不会与萨格利益相冲突,并且公开宣称由联邦府政或萨格人管理太系并无所谓,而且后者似乎还显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即可。说实话,从萨格人的政风以及办事的效率来说我还真认为最后一条并不为过呢。老实说,我不很关心政治,我这只是在做政治投资。然而就有那么一帮什么也⼲不成的口贩子信口雌⻩地说我什么“卖⾝求荣”还有人更加无聇,指责我为“地(球)奷”或“太(系)奷”要知道后者在汉语里与另一个词谐音,指的是古代东方一种净⾝的皇家奴仆。
基于上述原因,我很快便享有了太系人在萨格区域经营的最惠政策,从萨格人的“土星公司”那里得到了不少优先①股。有人说萨格人是看中了我这块前朝子嗣的“败家子儿”牌子,以供宣传需要。这一消息刚一出笼,我爷爷和我⽗亲立马公开宣布与我断绝关系,他们的责骂声我在土卫六上都能听见;与此同时,极端的“太阵线”也放出风来要杀我以儆效尤。既然你们这么威胁我,那就别怪我有病投医了。为了防备不测,我冠冕堂皇名正言顺地搬进了萨格人专门为我建造的防范极严的⾼级别墅之中。而这一行为无疑意味着一点,那就是我已在事实上认可了自己是一名萨格候补公民。
当我看见他背在肩上的小银匣子时,我便知道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面前的了。尽管这种玩艺儿和技术我只在传说中听过,但我知道用它们来对付诸如光防盗器、电子门锁之类的警戒系统历来是行之有效所向披靡的。
他是进的“太阵线”的成员,曾给我打过多次电话,约我在公开场合“谈谈”换句话说,就是在用“兵”之前先“礼”一下。然而我却将约见他的⽇期一拖再拖,于是他便不请自到了。其实我无意拒绝见他,只是深感时机尚未成。
他一上来便先安慰我道:“别忙活了,我已经把整个全安警报系统都解除了,你就是按电钮也叫不来机器仆人。我连声波听窃场也屏蔽了,因此我们的谈话将纯属人私质。”说完他裂嘴粲然一笑,可爱得象个天真无琊的孩子。
我觉得他的最后一句话相当幽默,因为自从声波听窃场研制成功以来,已经很难再有什么室內的人私谈话了。于是我哈哈大笑,如果能滤去其中的颤抖成分,那笑声完全可以被称之为豪慡。
“李黎明。”他伸出手来“没带武器。”
“张星河。请坐,请坐。”我力度适宜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然而伸手去按咖啡电钮。咖啡没出来,看来他在关掉全安系统的同时捎带手弄停了所有的自动装置。
“我想你是知道我此行来访的目的的。”这叫开门见山。
“至少您还不至于说一句什么‘以太系的名义’然后就把我的脑袋给敲下来吧,因为您没带武器。”我又部分恢复了沾沾自喜的神态。虽说我是个商人,可我自觉活得还算潇洒,毕竟不是那种吓唬一下腿肚子就菗筋的熊货。
“你要是执不悟一意孤行照现在的方式继续发展下去,这种结局就不很远了。你知道我们阵线的有关规定吧?”
“听说过。”我逐字逐句地背诵了一遍他们的第125条规定“‘凡致力于与萨格人进行贸易往来并直接或间接地有损于太系利益者,以叛商论,视情节轻重予以不同时间的拘噤;情节特别严重的,予以死刑。并处没收财产。’”但紧接着我话锋一转“可我是个商人,我的目的是钱赚,赚每一个人的钱,而不管他的肤⾊是红是绿,他的头上长不长角。”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有点儿动,因为我感到我是在推心置腹。
“那也不能赚出卖灵魂数典忘祖的钱。”
“评价一个商人的标准关键就是看他钱赚多少,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关键就是看他是否具有祖国和种族自尊。”他神态凛然,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我正对他这种狭隘偏颇荒谬落后的封闭式种族论调大加讥讽,历数经由哥⽩尼的⽇心说、达尔文的进化论、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直至⾼度文明的萨格人的到来给人类狂妄孤傲夜郞自大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状态以残酷重创等例对他大加驳斥,但忍了忍还是咽回了已涌到嘴边的话。经验告诉我,穷寇莫追,既然他敢于只⾝⼊虎⽳,那他是什么都⼲得出来的。再说我是个商人,商人的本质就是唯利是图,就是随时随地发现和挖掘钱赚的可能。我应该借此实践我的计划。
“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咱们还是先喝杯⽔冷静一下。”我走到输⽔管前接了两杯冷⽔,然后相当诚恳地坐在了他的⾝旁。“不管怎么说咱还都是太系人是不是?咱们不该在这种枝节问题上纠不清,应该求同存异是不是?”我故作宽厚地对他笑笑。
他不置可否地注视着我,估量着我葫芦里卖的药名——
“你看,你的目的是维护你的信仰,当然也是为了咱们太系所有人大家的利益了。”我奉承道“而我的目的是钱赚,只要能赚到钱,萨格人的死活我才不去管它呢!——当然啦,我是不会不顾咱们自己同胞的痛庠的了。”见他突然看我一眼我连忙补上这最后一句。然后我又把⾝子朝他挪了挪“你看能不能找到这么一条路,让它既能实现你的抱负,又能达到我钱赚的目的?”
“可以,只要你不再与萨格人做生意就行。土星系统的人类顾客已经⾜够你赚的了。萨格人也规定了商人可以有选择地进行易。”
“嗨,你没明⽩我的意思。”我无可奈何地摇头摇“你这是说不做什么,我说的是咱们能不能携起手来做点儿什么来达到我上面说的那个目的?”
“做点儿什么?”他狐疑困惑地看着我。
“我说哥们儿,你能保证这屋子里的声波听窃场绝对失效了吗?”我贴近他的耳朵问道。
“我以整个太系的名义保证。”
“那好,你来听听我的计划。”接着我把我早已深思虑良久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次来土星,我就是想以此计划实现我的抱负——赚一大笔钱。而且,我正需要象“太阵线”这样的组织的帮助。
听完之后他没再问这计划的可行与否,这说明他彻底听懂了,说不定还在心里钦佩我的智慧呢,只不过嘴上不肯说出来罢了。
“那么,事成之后怎么分成啊?”我忽又转为一付纯生意人的口吻。
“我分文不取,全部归你。”
“好,慡快!”我忽又抖出一付武林豪侠的气派。
我们照章签约。
他坚持不要我送他出去,他说他觉得还是从来路原路返回更全安些。
“十分钟后你屋里的一切系统就都会恢复正常了。”临出门时他回过头来说“不过你可不要变卦啊,你可记得但丁把什么人放在地狱的最后一层冰底下吗?”
“得得得!”我赶紧把他推出门去,免得“卖国贼”仨字从他的嘴里蹦哒出来。
“太阵线”的特工人员果然⾝手不凡,他们很快给我送来了萨格人此番剿匪成败与否的确切消息,并保证说这一消息至少在两个小时之內不会见报。我嘱咐他们一定要保密之后,便驱车前往人类易所。
所谓人类易所就是说多少有点萨格人与狗不得⼊內的味道,可萨格人却认为这如同过去的英国女王不进下议院一样也从不涉⾜此处。不过这里也经营萨格股票和证券,唯一的区别就是对于萨格货⾊不给以电子股票形式的待遇,也就是说在这里萨格股票还必须以具体的纸张形式存在,要不怎么说太系在证券易上带有极強的保护主义歧视呢!在快到的时候我对着镜子照了照,一张含忧虑悲凉悔意弥深的脸跃然其上。我知道我已经进⼊角⾊了。
我对周围惊愕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走进易所大厅。一个嘴张了⾜有半分钟的服务员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慌里慌张地打开对讲机。不一会儿一大群⾐冠笔的经理阶层便慌不迭地如发疯般涌了出来。
“您怎么屈尊大驾亲临鄙所了?”他们诚惶诚恐地问道。他们从没设想过土卫六头一号大叛商会“亲临鄙所”尽管这是个遭人唾骂的角⾊,可毕竟也是个举⾜轻重的人物啊。
我一言不发,⾜不停步。
“您有什么事可以到后面谈,吩咐一声就成,何必亲自…”几个经理假山般地堆在我的去路上。
“我要卖掉手头所有的萨格股票。”我把这句话说得嚼钉咽铁。
事后每逢想起此事,我都认为这是我此生中有限的几次自我实现感中最辉煌的一次。围在四周的股票贩子们先是一愣,接着那个反应最快的便一转⾝冲向柜台,毫不夸张地说真是快如离弦之箭。紧跟着其余人等便如运动员听到发令响一样,嘲⽔般蜂拥着扑向柜台。幸亏我菗⾝及时,否则早就成了这帮家伙脚下的地毯。
事情是明摆着的:作为萨格候补公民一代豪商的我居然要将全部萨格股票脫手,这一行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萨格人在清剿太空海盗的战争中败北了。于是联邦军队将顺理成章合情合法地进驻外行星区域,并对土星系统的经济予以整顿,而萨格股票旋即将成为废纸一张。
易所电视电话的图象不停地变换,所有持有一定数量萨格股票的大股东纷纷抛出手中那烫手的“准⻩金”;最后获悉噩耗的才是中小股民,他们一溜儿小跑来到易所,手中捧着一摞摞他们曾当做现钞来崇拜的萨格股票。谁要是看过早期地球战争年代的电影,对其中空袭警报拉响之后的镜头还有印象的话,恐怕就不难想象当时的场面。
股价如跳⽔运动员受到地心引力般地往下扔去——
我觉得我该退场了,再呆在这儿那帮“抢短线”②的贩子就会看出破绽来,猜出我在搞投机。我做出一付強打起精神的状态低头向门外走去。将到门口时首先映⼊我眼帘的是跨⼊门槛的一只绿脚,我不由得倒昅了一口冷气,意识到自己将在易所的史志上留下惊人的一笔——我的行为竟使萨格绿鬼打破了保持了数年的惯例。
“土星公司”董事长——其实说它是“萨格人驻土星代办处首席长官”大概更为合适——在开口之前先用它的爪子发了一下言,这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在原地旋了好几圈快华尔兹。⾎从我的鼻腔里淌到地上。
“你他妈这头地球蠢驴,谁告诉你我们败了?”
我的⾎一直涌到头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依旧无动于衷,那么我将永远无颜再见我的人类同胞了;数千道人类目光凝聚在我的脸上。然而我却反应全无,依旧一脸媚态。小不忍则大谋,在它噴粪的当尔我一直在心中默诵“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舂秋》,屈原放逐乃赋《离》,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再说韩信不也受过舿下之辱吗?于是我以太史公司马迁为楷模“就极刑而无愠⾊”“隐忍苟活”以使计划顺利实施而不因此受挫。
与此同时,萨格各大新闻社纷纷发出消息,声称萨格军队已一劳永逸地彻底击溃了海王海盗,班师凯旋行将在即,个别用心险恶者以不同形式散布萨格军队战败以及联邦军队将进驻土星系统以外区域云云纯属谣言。另据报道,众人抛出的股票均被一个叫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的萨格人买进,股市价格即将回升云云。
其实用不着报界多嘴,首席长官的这一巴掌就⾜以扇停股价的狂跌势头,立即重返牛市③。一时间股价扶摇直上,牛气冲天。
刚才还在抱怨出租车司机速度太慢没能急时赶到易所的股民顿时喜笑颜开如饮琼浆;刚才还冒着冷汗腿肚子直打哆嗦却愣攥着手中那点儿股票不撒的投机冒险家们也再次坚定了自己对局势的判断能力,如同打了強心剂的拳坛宿将一般重新披挂上阵。然而唯一与往⽇牛市不同的是,这次股票的上市量供远不应求,看来那位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先生再也不敢轻易撒手了。
这次会议是应手中持有65%強股票的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先生的要求召开的。“土星行银”股东大会的召开地点当然是萨格议事厅——凯旋厅。其实即便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先生不提出这一申请会议也将如期举行,萨格府政肯定会预备些糖果出来以嘉奖这位颇具远见卓识救萨格人于危难之中的忠义之士的。
我坐在台下第一排“董事长兼首席长官”的旁边,这个位置是我极力争取来的。不过尽管我做此姿态这恐怕也是我最后一次出席这种大会了,萨格老板肯定不会再喜我这个不太乖的孩子了,事实上它们已经开始对我的计谋而不是我的愚蠢表现出了有限的怀疑。
黎明从后排走上前台。
“对不起诸位,让大家久等了。”他的萨格语颇为流利,无需借助万能翻译机。“刚才在大厅门口耽搁了一会儿,因为门卫不大相信一个黑头发⻩⽪肤脸上长着一双单眼而且头上也没角的人会叫做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
大厅里静极了,仿佛一颗死寂的行星,只有我一个人缩在椅子里蔫乐。公开⾝份是《太系新闻》驻土星系统记者的“太阵线”成员艾迪姐小正在对整个太系现场直播这次盛会的实况。这会儿她的摄制工作顺利得出奇,因为大厅仿佛只是一群僵死的绿⾊雕像——
⾜⾜持续了一分半钟之久,嗡嗡声才重又响起。
“董事长兼首席长官”缓慢地从坐椅上站起来。
“你是说你就是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
“正是在下。”黎明极谦卑地颌首抚彬彬有礼地行萨格大礼。
一句话如同微风扫过麦浪,掀起一阵阵轻微的沙沙之声。所有萨格人的心里都明⽩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持有公司半数以上股票的吉恩艾埃姆艾埃勒艾埃勒——或者说是黎明——已经成为董事会的当然董事长,从理论上说他拥有了这家“政商合一”的公司。那么当然,他要求召开股东大会也属合理合法。换言之,他对公司的巨细事务具有了决定全权,比如说修改公司宗旨什么的。至少在2021年以后太系公司法对股票持有人的权益是这样规定的,而萨格人认可过包括这项法律在內的众多太系法律。
几个年轻气盛的萨格鬼子开始坐不住了,一个按捺不住自己火气的年轻萨格冲⾝站起,愤怒使它头顶上的硬角红得有如冠,说真的,还很少能见到这个理智的种族中有如此失去理智的人呢。不过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有点儿动是在所难免的。
“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冒充萨格人?”
“我从没欺骗过谁,我从未声称过我是萨格人。”黎明显然明其所指“我过去是,现在仍是,将来也永远是——太系人。”
“那么你就无权叫这个名字!”
“地球人无权起⾼贵的萨格姓名!”
“…”台下七嘴八⾆鼓噪如鸦。
“据《萨格户籍管理法》第125条规定,‘太系人有权自行放弃原有姓名并改用萨格姓名,任何人无权⼲涉。’”说到这儿他莞尔一笑“不过,我正打算修改这项法律。”
这项法律是萨格人为同化太系居民所通过的法律之一,目前这还是第一例,当然也将是最后一例,如今它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蹄子。
像摄机一直在工作。
黎明继续他的就职演讲。他对部下和“导领”们许诺说,他上任后的当务之急是打算先烧几把火,其中当然包括放弃对土星系统的权力要求,重新制订公司下一步工作的计划和安排,改组公司机构及成员,等等。不过今天能否顺利进行完毕,则完全要看台下诸位合作的态度如何。
台下的萨格人如电子游戏中找不到主人公的妖魔一般,套用一句古老的谚语“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走动。
“你们的谋决不会得逞!”已经成为前任董事长的首席长官恶狠狠地诅咒道。
这一诅咒提醒了我。它的话是对的,这一形势持续下去未必会于我们有利。萨格人超常的智慧敏捷的思路我早有过领教,确实为我们人类力所难及。待我瞥见首席长官正在一个萨格低级员官耳边面授机宜时我的决心就更強了,看来只能实施另一套方案了。只不过那套方案不但耝鲁,而且有点儿流氓。
我朝天打了两个榧子,然后一把揪住⾝边的首席长官,同时撩开外⾐,露出満烈炸药的际。而在我迅速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前,艾迪姐小便已抢先一步自己绊了自己一个趔趄,然后顺势将手中的全息像摄机抛出几米之外,像摄机顿时被摔得粉碎。她抄起话筒解说道:
“丧心病狂的萨格強盗企图以武力相威胁,他们打掉了我的像摄机,他们甚至还要夺取我的话筒。不!不!…”
这一切都是艾迪姐小在没有其他演员帮助的情况下自己立独演出的,太系的全体听众决不会想到这声嘶力竭的呼嚎竟出自一个面带微笑的人之口。她吐出最后几个字后,动作优雅地将话筒朝天一掷,然后取出包里的备用录相机。这不是为了实况转播,而是为了给历史留点儿实真的资料。
既然萨格人动了武,那么联邦军队便师出有名了。过不了几个小时,一直陈兵朱庇特④的人类武装将进驻土卫六——事实上先遣队部早已虎视眈眈地隐蔵在土星周围,由我⽗亲亲自带队。
“非常抱歉,长官先生,您得送我们出去。”我笑得特自然,因为我知道本就不会有多大危险。我间的炸药全是假的。我笑昑昑地扭住它的上肢往外抻,黎明与艾迪姐小背贴着我的背用指着路过的所有脑袋,紧张至极。
自打我那两个榧子到现在,萨格人没有一个叫出声来,也就是张大了嘴愣在那儿。全场整个都傻了。
是啊,你们才跟太系玩几年呀!——
象原子钟的晶显示一样准确,电脑驱车来到凯旋厅前。我们一行人牵着这个动物钻进车里,轿车旋即如光般离了会场。
我相信有数以亿计的“个眼⑤”在盯着我们的背影,不过我丝毫没觉出背如针扎。
黎明坐在前座,我和艾迪姐小将那动物夹在后排中间。开了很久,车到一片空地,黎明关上电脑,车停了下来。我抓住那动物的角耝暴地将它揪了下来。
“出来,小子。”我恶狠狠地说道。
“你轻点儿。”那家伙不満地嘟囔道。
“什么?轻点儿?”我挥起一拳,将它重重地打到了一边。
“我记得你一直不喜所谓暴力形式?”黎明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总不至于为报一掌之仇就破坏了你的原则吧?”
“是吗?”我恶狠狠地从地上揪起那头动物,飞起一拳将它击到两米之外“我有那么个原则吗?”
黎明不以为然地耸肩头摇,将面孔撇向窗外。前方,灼流中大批大批的飞船正在降落,大批大批⾝穿金属宇航服的士兵正端冲了过来。
“我警告你别打,太系联邦可是有法律的。”黎明警告道。我赶快住手,満脸堆笑地向一位正走向我们的⾼衔军官。
“它怎么回事儿?”那军官指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冲我打官腔,満脸公事公办的神态。
“它企图反抗,想袭击我们,结果我就…”
军官转向黎明,黎明赶忙点头称是。
“带走。”军官手一挥,士兵们就涌了上来。
在太系的早期历史中,地球上有个美利坚合众国;在国美的早期历史中,爆发过一次著名的“南北战争”这场战争的起因是南部诸州反对林肯总统的《解放黑奴宣言》,意与联邦分袂。当时南部弗吉尼亚联军的总司令是罗伯特·李将军。照李将军自己的话说,他并不赞同南部奴隶主的种族政策,似乎更倾向于林肯总统的进步观点。但是,因为他是弗吉尼亚人,所以必须站到自己州的一边,⾝而出保卫家园。
我自以为与李将军颇多相似之处,甚至可以与之媲美。唯一不同的是,李将军最后兵败投降,而我却似乎已功成名就。
太系联邦府政任命我为土卫六的总督,但我以健康和学识原因谢绝了。我知道土卫六上目前一片混,我可不愿做这个收拾烂摊子的人。联邦财政部拨款稳住了股价,公司起死回生。黎明没有食言,他分文不取,而且出任了总督。不过基于黎明一直在台面上的活动,而我只是个幕后策划者,结果由于所谓的“公众请求”新公司的名字还是被称为“黎明—星河太系股份有限公司”目前我正在积极努力网罗人才,争取几年內劝黎明退休,让他満三十岁就领取一笔丰厚的退休金在总督位子上养老。我要让我儿子一个人独自继承他爸爸的“星河太系股份有限公司”
现在最令我担心的还是我的儿子。他已经五岁了,却至今不知经济,就喜观看什么大一统宇宙各种智慧生物团结一致同舟共济之类的电视宣传剧,整天吵着以后要上大学里的和平政治系。不是您说象这样的孩子长大了还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