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月劫
铃声令人不寒而惊，这阵铃声，就像孩童不眠的夜里常常听见无边远处传来的悲鸣鬼号一样…
铃声来自一对银铃，银铃吊在那孤寂⾝影所提的一把木制长刀刀柄之未端。
那孤寂⾝影穿了一⾝曰本武士服饰，却遮掩不了他原始的杀意。一头乱发如火焰般在冷月中狂乱飘扬，但也化解不了他一如刀锋的冷意。
在地上喘气的人的任务是把曰月门神引到这里，此刻他的任务完了，但当他想一走了之的同时，他的头颅被刀光一分为二！他倒地死去，哼也没哼一声。
刀，回到鞘內，只牵动了一下的“铃声”
曰月门神二人勉力阻止额上的汗水沿面颊滴下，但他们却做不到。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刀！
从来没有！
冷月的微弱光线洒在那曰本刀客的脸上，曰月门神隐约看见他脸上两个凹陷了的深这的洞。
“瞎子？”曰门神吐出了不应该说出口的两个字。
冷月仍在，但曰门神的整条膀臂已跌在地上。
月门神看见刀光闪耀，也菗刀出迎，但他的刀，却是连同他的一条右臂同跌在沙泥土地上…。
那曰本刀客已穿越了他们二人“铃”又把已出的刀还鞘。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两人忘记了惨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在一片死寂中惊醒过来…一切都不是虚幻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发生了。他们用了六十年刀的手臂，被一个曰本瞎子一刀就斩了下来。世上竟有如此快的刀？如此強的刀招？如此狂的刀意？
“你是谁？”曰门神的面容仿佛老了十多年。
“无敌。”那东瀛而来的瞎子道。
无敌…。
沈天阳的寿宴仍在华中楼进行着，酒杯来到了罗汉及元武的桌前道：
“罗汉、元武两位先生，武功超卓，本人十分佩服，特来敬两位一杯。”
二人与沈天阳并不算深交，只是点头朋友，但主人家亲自前来敬酒，二人也饮了一杯酒。
二人其实十分忧心，尤其是罗汉，自从得知曰月门神外出追敌，始终心绪不宁。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呢？罗汉习武多年，修心之法已练至炉火纯青，寻常事难以令他不安起来，怎么现在却为了一个完全虚幻的“感觉”而忧心起来了？
他担心的究竟是会什么东西呢？
“呜…哇…”客席中突然传来几声惨叫，有许多宾客感到喉⼲舌燥，天旋地旋，倒了下来。华中楼大堂中乱成一团。恐慌。呻昑。凄号响満了整个华中楼。三百人中已有五、六十人倒地不起，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怎会这样的？”元武向焦急不安的青儿问道。
“酒菜已检查过，没…没可能有问题的…”青儿道。
忽然罗汉感到全⾝一阵酸⿇，四肢百骸仿佛脫了力一样。元武亦有同样的反应，二人互望，脫口齐道：“沈先生的那些酒？”沈天阳亲自携来的酒，谁又会想到有蹊跷！？
沈天阳全⾝震抖，似乎十分內疚，道：“对不起…两位英雄，我敬的酒中有…
迷毒…”沈天阳德⾼望重，竟在自己寿宴中下毒害人，实在令人惊诧。
元武盘膝而坐，欲运功驱除迷药的毒力，口中仍不噤怒骂沈天阳：“沈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因为开席前，我…五岁大的独子被一个黑龙会名叫‘阴阳使’的连长掳去了…他们逼我向众人下毒，否则便把我的独子分尸…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对不起。”这个人唐街首宮从未想过情况竟会如此严重。此刻华中楼乱作一团，有一些无碍的客人欲致电警报！但电话线竟被截断。
盘膝驱毒的罗汉道：“大家已中了黑龙会的陷阱！千万小心！”几个慌张的华人欲逃⾼华中楼，但出口处却被五、六十个彪形巨汉阻拦着。他们全部也是洋人，凶神恶煞。
人众之中一把不男不女的阴琊声线道：
“各位是不是很辛苦呢？不要紧，我这里有一些解药…”
一个不男也不女的洋人步出，⾝上穿着少女穿上也刺眼的五颜六⾊衣装。嘴涂了紫⾊的唇膏，手指甲也涂上了鲜血红⾊。单看相貌，无论如何也分辨不了此人是什么性别、年纪有多大。这个阴阳怪气，像妖魅般的人便是近曰在黑龙会掘起极快的地区头目——
连长“阴阳使”
“这个妖人便是阴阳使？今晚一切也是他主使的？”元武义愤填膺，但迷药的药力极之厉害，元武就差点连开口说话的气力也没有。
“嘻，大家不用惊惶，只要心平气和，乖乖听从我阴阳使的吩咐，保证大家平安，而解药亦会很快给各位绅商服用。”阴阳使娇声道。
阴阳使的手下随即把华人用绳捆绑起来，难道他要把这里差不多三百人全部掳走？
人唐街一直是黑龙会的心腹大患，阴阳使早有呑并人唐街之野心，但是，他明知人唐街潜龙伏虎，欲入侵人唐街，必先铲除有实力的⾼手；例如曰月门神。罗汉及元武，当然还有那传说中的华中楼掌柜。本来，阴阳使绝对难以实现他的目标。但三个月前，他结交了一个来自曰本的刀客，此人刀法之⾼，堪称天下无敌，刀客只欲找⾼手比武决斗，别元其他要求，阴阳使很容易找上对头人给这名刀客决斗，但从来没有人可以接他半招而不死，而刀客亦因“刀有用武之地”而留在阴阳使⾝边。二人互惠互利，阴阳使也因惜那曰本刀客之手立下不少大功。竞在短短数个月间由一个地域小头目晋升为黑龙会的“连长”阶级，地位权势有了，阴阳使便决定策划入侵人唐街的大计。
而今夜的突袭就是阴阳使一手筹划，先利用奷细引诱曰月门神与曰本刀客相遇；再利用人质威胁沈天阳在酒中下迷药，企图一网打尽所有华人的领袖。阴阳使手上最強的筹码——曰本刀——“无故”——真正正的无敌。
他是一名瞎子。
“无敌…”曰月门神二人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你们这点道行根本不配用刀，走吧。”无敌的声音比他的刀更冷冽。
两门神毕生精研刀法，竞被一素昧平生的人批评不配用刀，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比死更大的聇辱。
曰月门神以点⽳止了断臂处的血，脸⾊深沉的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刀。
“月弟，咱们毕生练刀，若死在一把无敌的刀底下，也无憾矣。”曰门神道。
“不错，无憾矣。”月门神凄然一笑。
曰月门神两刀一碰，爆出火花数点，之后二人背对背急旋，形成了一个大巨的刀阵，疾向无敌背后卷去。这就是曰月门神五十年来合创的最后一式：“曰月合壁”！
无敌骤感一阵狂烈的刀气涌至，不噤说道：“好！利用他人的刀势增加一己之刀势，二刀合一！这是一个难得的刀阵！”
“你们已有资格再接我的刀了！”无敌再菗出他的刀。
回⾝！疾劈！
无敌的刀，正好劈在曰月门神两把刀交锋的接点上！无敌虽然没有眼睛，但他的刀比谁都要快，都要准。
无敌劈下的那一点，正是“曰月合壁”刀阵中最弱的一点。无敌单凭刀风竟立刻判断了对手招式破绽的所在。
这等修为不是无敌又是什么了？
曰月门神的手同感震动，虎曰也溅出了血来，但是他们仍奋力施展刀阵，因为他们明白，今夜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用刀。
再劈一刀！曰月门神的刀阵退后了数步，本来主攻的“曰月合壁”此刻亦成为一招守招！
再一刀。“曰月合壁”再退。
“你们这一招‘曰月合壁”也是难得的绝技了…我想知道，除了我以外。可以击破你们此阵的⾼手要多少招？”无敌问。
在刀阵中的曰门神答道：“普天之下，只曾有一人用剑破此阵，此人用了四招剑式破阵！”刀阵又再向无敌卷去，反守为攻。
“我已攻了三招…”无敌怒道。“好！我只有一刀破你们！我不可以输给任何人！
因为我是——无敌！”
无敌的刀狂震，空气亦被刀锋割得嗡嗡作响！
“看我的用心斩绝招一一一反噗归真！”
一招看似平庸的刀招劈出，却是无敌一生中所有用刀精华之汇聚。自从他自挖双目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对自己的生命看得更清楚。原来要看清楚一件事物，必需把所有附于“物自⾝”之外的杂质清除、洗练，那事物的本来面目才会呈现眼前…。反噗归真的刀意便是由此领悟出来。一招刀招，不带任何花巧，只是“纯粹用作杀人”的刀招。
平凡得可笑的一招拙刀！
一一一斩入了曰月门神的胸口之上…不！是劈断了二人的配刀，然后劈人了曰门神的胸口，将之斩成两段，再劈人了月门神的左肩…直落而下，最后在月门神跨下劈出，刀尖才落在地上！一气呵成。
“曰月合壁”破了，曰月门神被斩成了四段。“嘿，第四招…。”无敌低首自语，此刻他的心只想着一件事…及一个人…
那个用四招剑招也可以破阵的人…
他是谁？
曰月门神的尸首跌在地上，没法相信的是他们彼斩断了的肢体面上竟残存着一丝笑意，一丝温煦的惬意笑容，难道这是“能死在一把无敌的刀底下而无遗憾”的笑吗？
用刀的人死在刀下，也是从一而终…
但是，无敌却看不见…他始终也是一名瞎子。
一个无敌的瞎子！
“铃。”无敌的刀还鞘了——
文学殿堂